今天是我當獸醫(yī)的第一天,上班前我特地去廟里拜了拜,祈禱千萬別遇到什么疑難雜癥。
結果剛穿上白大褂,就有人送來一只奄奄一息的流浪貓。那貓瘦得皮包骨,
毛禿得像個獼猴桃,躺在診療臺上一動不動,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它還活著。
帶教我的前輩過來掃了一眼,搖了搖頭:“各項指標都到極限了,準備一下,給它安樂吧。
”說著,就把裝有紅色藥劑的針管遞給了我。我深吸一口氣,捏著針管走向那只小貓,
心里默念著:“下輩子投個好胎?!本驮卺樇饧磳⒋倘肫つw的瞬間,
那只“垂死”的貓猛地睜開了眼。那不是一雙貓的眼睛,
金色的豎瞳里滿是滔天的戾氣與威壓。它用一種古老沙啞,
卻又帶著無上威威嚴的語氣開口了:「放肆!區(qū)區(qū)凡人,也敢弒神?」
我拿著針管的手僵在了半空,愣了三秒,
然后在病歷本上冷靜地寫下一行字:【臨終癥狀:疑似出現(xiàn)神經性幻覺,伴有攻擊性言語。
】01「你,在寫什么?」那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命令感。我頭也沒抬,
筆尖在病歷本上沙沙作響。“記錄病情,這是流程?!薄覆∏椋俊顾湫σ宦?,
金色的瞳孔里滿是不屑,「本尊乃九天魔域之主,滄淵。爾等凡人所謂的‘病’,
與本尊何干?」我停下筆,抬眼看著它。一人一貓,在慘白的燈光下對視。
它努力想表現(xiàn)出睥睨眾生的氣勢,
可惜這副瘦骨嶙峋、連毛都快掉光的身體實在沒什么說服力。我伸出手指,
輕輕戳了戳它干癟的肚皮。它渾身一僵,金色的瞳孔瞬間放大?!复竽?!你竟敢……」
“肝腹水,嚴重營養(yǎng)不良,多處軟組織挫傷,伴有脫水和電解質紊亂?!蔽沂栈厥?,
語氣平淡地做出診斷?!浮顾坪醣晃乙贿B串的專業(yè)術語給說懵了?!爸劣谀阏f的胡話,
應該是高燒引起的神經系統(tǒng)紊亂?!蔽夷闷鹋赃叺捏w溫計,熟練地準備給它測量體溫。
「住手!你這凡人要對本尊做什么!」它發(fā)出了尖銳的嘶吼,試圖掙扎,
卻連抬起爪子的力氣都沒有?!皠e動,體溫都測不準了?!蔽野醋∷?,動作不容拒絕。
帶教我的林前輩走了過來,皺著眉看我:“蘇然,磨蹭什么呢?還沒處理好?
”我舉起手里的病歷本:“林哥,我覺得它還有救。”“有救?”林前輩嗤笑一聲,
指著那只貓,“你看它這樣子,救回來也是受罪,安樂是對它最好的解脫。
”那只自稱“滄淵”的貓,死死地盯著林前輩,眼神里的戾氣幾乎要化為實質?!附饷??
就憑你?」林前輩沒聽見它的聲音,只是不耐煩地催促我:“快點,后面還有預約的客人。
”我搖了搖頭,態(tài)度堅決:“各項指標雖然低,但生命體征還在。作為醫(yī)生,
不能輕易放棄任何一個生命?!边@是我入職前宣誓時說過的話。
林前輩的臉色沉了下來:“蘇然,我是在教你。寵物醫(yī)療不是做慈善,要考慮成本和成功率。
在這種沒有希望的病例上浪費時間,不專業(yè)。”“如果專業(yè)就是冷血,那我寧愿不專業(yè)。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諝庖粫r有些凝固。最終,林前輩冷哼一聲,摔門而出:“隨便你!
治死了自己掏錢處理!”整個診療室只剩下我和這只“魔尊”貓。它看著我,
金色的瞳孔里少了幾分戾氣,多了幾分探究?!改恪瓰楹我缺咀穑俊刮覜]理它,
轉身開始熟練地配藥、掛吊瓶、準備營養(yǎng)液?!皠e誤會。”我找到它瘦得幾乎看不見的血管,
利落地扎了針?!拔揖鹊氖且恢回?,不是什么魔尊。”我看著營養(yǎng)液一滴滴注入它的身體,
然后在病歷本上寫下治療方案?!斑€有,你不是神,你說你是魔尊?!薄浮顾聊耍?/p>
似乎在思考“神”和“魔”在凡人眼里的區(qū)別?!傲硗?,我們醫(yī)院的宗旨是眾生平等。
”我拍了拍它的腦袋,手感差得像在摸一個毛刷子?!安还苣闶秦埵枪?,
是魔尊還是玉皇大帝,到了我這兒,都得排隊掛號,聽醫(yī)生的話。
”02我給這只自稱滄淵的貓辦了“住院手續(xù)”。當然,
費用是從我還沒到手的工資里預支的。它被安置在住院部的恒溫箱里,身上插著輸液管,
看起來更可憐了。我隔著玻璃看著它。「凡人,本尊餓了?!?/p>
它用那古老沙啞的語氣對我下命令。“在輸液,暫時不能進食?!蔽覔u了搖手指。
「本尊要吃九天火鳳的鳳髓,配上瑤池的瓊漿?!顾碇睔鈮训亻_口。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它:“我們這兒只有貓糧,雞肉味和魚肉味的,你想吃哪個?
”滄淵的金瞳里閃過一絲屈辱和憤怒?!阜潘?!本尊豈能食此等穢物!」“哦,那就餓著吧。
”我轉身就走,毫不留戀。剛走兩步,身后傳來一個虛弱又別扭的聲音。「……魚肉?!?/p>
我憋著笑,從儲物柜里拿出一小碟用溫水泡軟的幼貓糧,放在它嘴邊。
一股濃郁的魚腥味散開。滄淵的表情像是要英勇就義,它閉上眼,仿佛下了巨大的決心,
才伸出舌頭,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然后,它的動作就停不下來了。風卷殘云。
連盤子都舔得干干凈凈。吃完后,它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
然后迅速恢復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负?,此物……勉強果腹?!刮覜]戳穿它,
只是默默記下:【食欲良好,有進食意愿,是好現(xiàn)象?!客砩舷掳?,
我不放心它一只貓在醫(yī)院,索性將它連同保溫箱一起打包帶回了家。我的出租屋不大,
一室一廳。我把它放在客廳的沙發(fā)旁,然后去洗澡。等我穿著睡衣出來,
就看到那只貓不知何時已經從沒關嚴實的保溫箱里爬了出來。它正站在我的貓抓板前,
金色的瞳孔里滿是鄙夷?!溉绱舜至又?,也配讓本尊磨爪?」話音剛落,它伸出爪子,
對著貓抓板“刺啦”就是一下。碎屑紛飛。然后又是一下,又一下。等我反應過來,
嶄新的貓抓板已經成了一堆廢料。而它,正一臉滿足地舔著自己的爪子。我走過去,
拎起它的后頸皮。它整只貓都僵住了,四肢無力地垂著,像個破布娃娃。
「你、你竟敢如此對本尊!快放開!」“你弄壞的,得賠?!蔽野阉嗟疥柵_,
指著我種的一盆名貴蘭花?!翱吹經]?這盆蘭花價值五位數(shù),
你要是再敢破壞我家里任何東西,我就把它賣了,給你換個金的貓抓板。
”我故意用“金的”兩個字來刺激它。果然,滄淵的瞳孔縮成了針尖。
它死死地盯著那盆蘭花,仿佛在看什么生死仇敵?!改愀?!」“你看我敢不敢。
”我把它放回客廳,然后關上了陽臺的門。整個晚上,它都乖乖地待在自己的小窩里,
再沒搞出什么幺蛾子。只是那雙金色的眼睛,總是不由自主地往陽臺的方向瞟。第二天一早,
我被一陣奇怪的能量波動驚醒。我沖到客廳,看到滄淵正對著陽臺的方向,
四只爪子呈一種奇怪的姿勢擺放著,嘴里念念有詞。一縷微弱的黑氣從它身上升起,
顫顫巍巍地飄向那盆蘭花。就在黑氣即將接觸到蘭花葉子的瞬間,“噗”的一聲,熄滅了。
像個被風吹滅的小火苗。滄淵身體一晃,差點摔倒。它喘著粗氣,眼神里滿是難以置信。
「不可能……本尊的滅魂咒,竟連一株凡草都傷不了?」我走過去,摸了摸它的頭。
“別灰心,神經性幻覺是這樣的,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有超能力。
”我在它的病歷本上新添了一筆:【出現(xiàn)妄想癥,試圖與植物進行精神交流,
失敗后產生較大情緒波動。建議增加安神補腦類藥物?!?3帶著滄淵去上班,
成了我的日常。同事們都對我這種“把病患帶回家”的行為表示不解,但看我態(tài)度堅決,
也沒多說什么。只有林前輩,每次看到我抱著貓進來,眼神都冷得像冰?!疤K然,
別怪我沒提醒你,你這是在玩火?!彼恢挂淮蔚鼐嫖?。
我只當他是出于對我的職業(yè)前途擔憂,每次都笑著應付過去。滄淵的身體在我的精心照料下,
一天天好起來。禿掉的毛開始重新生長,雖然還是稀稀拉拉的,但好歹不像獼猴桃了。
體重也增加了,不再是皮包骨。唯一沒變的,是它那副“本尊天下第一”的臭屁樣子。
「凡人,今日的魚肉為何沒有昨日鮮美?御膳房的人都該拖出去斬了!」
「這水不是天山雪水,本尊不喝!」「你給本尊梳毛的手法太粗魯了!想死嗎?」
我通常的回應是,直接把它的貓飯碗拿走,或者把它最喜歡的毛絨老鼠玩具沒收。屢試不爽。
這天,醫(yī)院來了一位貴客。王太太,我們這片有名的富婆,養(yǎng)了一只純種的波斯貓,
寶貝得跟親兒子似的。她一進門,香水味就熏得人頭暈?!拔业男氊惤裉煳缚诓缓?,快,
讓你們院長來給它看看!”她捏著嗓子,滿臉的傲慢。不巧,院長今天外出開會了。
林前輩立刻滿臉堆笑地迎了上去:“王太太您來了,我來給雪球看看吧,
我的技術您還信不過嗎?”王太太瞥了他一眼,勉強點了點頭。我抱著滄淵從旁邊經過,
準備去給它換藥。王太太突然像看到了什么臟東西一樣,往后跳了一步,夸張地捂住鼻子。
“哎喲!這是哪來的土貓?又臟又丑!快拿開,別驚著我的雪球!
”她懷里的波斯貓也配合地“喵嗚”了一聲,聲音嬌滴滴的。我懷里的滄淵,
身體瞬間繃緊了。金色的瞳孔里,寒光乍現(xiàn)?!竻^(qū)區(qū)一只雜毛扁臉畜生,
也敢在本尊面前吠叫?」它的聲音不大,但在場的幾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王太太愣住了:“這丑貓……會說話?”林前輩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死死地盯著我懷里的滄淵,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一絲……貪婪?我心里咯噔一下,
立刻打圓場:“王太太您聽錯了,這是我手機的智能語音助手,沒關?!闭f著,
我趕緊把手機掏出來按了兩下。王太太將信將疑,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滄淵身上。
“管它會不會說話,這么丑的貓,看著就晦氣!你們醫(yī)院怎么什么東西都收?
也不怕拉低了檔次!”她的話越來越難聽?!拔覀兪菍櫸镝t(yī)院,不是寵物選美中心。
”我冷冷地回了一句。“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王太太拔高了音量,“信不信我一句話,
就讓你們這家破醫(yī)院開不下去!”林前輩趕緊過來打圓場:“王太太您消消氣,蘇然她剛來,
不懂事?!彼D頭對我低吼:“還不快給王太太道歉!”我抱著滄淵,站著沒動。道歉?
憑什么?就在這時,我感覺懷里的滄淵動了一下。一縷比上次濃郁數(shù)倍的黑氣,
悄無聲息地從它身上冒出,像一條靈活的小蛇,瞬間鉆進了那只名叫“雪球”的波斯貓體內。
雪球的身體猛地一僵。下一秒?!斑鲉瑁。。 币宦暺鄥柕膽K叫劃破了整個醫(yī)院。
雪球突然發(fā)了瘋似的,從王太太懷里掙脫,張嘴就對著她那張剛做過美容的臉狠狠撓了下去!
04“啊——我的臉!”王太太的慘叫聲比剛才的貓叫還要尖銳。她想去抓雪球,
卻被它靈活地躲開。那只平日里嬌生慣養(yǎng)的波斯貓,此刻像個發(fā)狂的野獸,
在診療室里上躥下跳,見什么抓什么。名貴的儀器、擺放整齊的藥品,被它弄得一地狼藉。
林前輩手忙腳亂地去追,嘴里喊著:“雪球!冷靜點!雪球!
”王太太捂著自己臉上幾道深深的血痕,哭天搶地?!胺戳?!反了!我的雪球怎么會這樣!
”場面一片混亂。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安靜地待在我的懷里,舔著自己的爪子。
它抬起頭,用那雙金色的瞳孔看著我,里面帶著一絲邀功似的得意?!溉绾??
本尊這小小的懲戒,尚可入你之眼?」我低頭看著它,心里卻是一片冰涼。這不是幻覺。
一只貓不可能突然讓另一只貓發(fā)瘋。
……我之前記錄的那些“臨終癥狀”、“神經性幻覺”、“妄想癥”……此刻像一個個笑話,
在我的腦海里不斷回放。我一直以為我在用科學拯救一個可憐的小生命??晌揖鹊?,
到底是個什么東西?林前輩終于在一個角落里用捕網抓住了雪球,給它注射了鎮(zhèn)定劑。
王太太頂著一張花了的臉,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岸际悄?!都是你那只不祥的丑貓!
我的雪球就是被它克的!我要你賠!我要你們醫(yī)院關門!”林前輩一邊安撫王太太,
一邊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眼神看著我。那眼神里有憤怒,有忌憚,
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殺意。他壓低聲音,湊到我耳邊?!疤K然,把它交給我處理。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它不是普通的貓,你惹不起。
”我抱著懷里溫熱的身體,滄淵似乎也感受到了氣氛的緊張,安靜地縮了縮?!阜踩耍?/p>
這家伙不對勁?!顾穆曇糁苯釉谖夷X海里響起。是傳音。我渾身一震?!杆纳砩?,
有‘斬魔人’的味道?!箶啬??我猛地抬頭看向林前輩。
他那張平時看起來和善儒雅的臉上,此刻竟透著一股森然的冷意。他看著我懷里的滄淵,
就像在看一件物品,一件必須被銷毀的危險品。我突然明白了。從一開始,
林前輩讓我給滄淵安樂死,就不是因為它的病。而是因為,他看出了滄淵的“不尋常”。
他想殺掉它。而我,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卻一次又一次地阻撓了他。
甚至……還把這個“危險品”治得越來越好。王太太的吵鬧聲還在繼續(xù),
但我的世界里只剩下林前輩冰冷的眼神,和腦海里滄淵急促的傳音?!缚熳?!他要動手了!」
我?guī)缀跏窍乱庾R地,抱著滄淵轉身就跑。“蘇然!你站??!”林前輩的怒吼在身后響起。
我沒有回頭,用盡全身的力氣沖出醫(yī)院大門,沖進人來人往的街道。陽光刺眼。
我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分不清是因為奔跑,還是因為恐懼。
我一直堅信的科學、理性、專業(yè),在今天被徹底擊碎。我以為我在進行一場醫(yī)療救助。原來,
我是在一場蓄意的謀殺中,當了那個礙事的圣母。我不是在救一只貓。我是在……保一個魔。
05我抱著滄淵在小巷里瘋狂穿梭,高跟鞋跑丟了一只都顧不上。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林前輩不是一個人,我聽到了不止一雙腳踩在地面上的聲音?!扒懊?,堵住她!
”我心里一沉,果然,前面巷口出現(xiàn)了兩個穿著醫(yī)院制服的男人,是我不認識的面孔。
他們神情冷漠,手里拿著奇怪的網兜,像是在圍捕一只野獸。我被堵在了死胡同里?!疤K然,
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林前輩從我身后緩緩走來,手里拿著一根泛著銀光的短棍。
“把那只妖物交出來,我可以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我喘著粗氣,將滄淵往懷里又緊了緊。
“它不是妖物,它是我的病人。”我的聲音在發(fā)抖,但語氣卻很堅定?!安∪耍?/p>
”林前輩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知不知道你懷里的是什么?是魔尊滄淵!
千年前險些毀掉三界的怪物!你救它,就是與天下為敵!”我看著他,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這個平時帶我做手術、教我看片子的前輩,此刻的嘴臉竟如此猙獰?!竸e聽他廢話,
他在拖延時間,布陣?!箿鏈Y的聲音在我腦中響起。我這才注意到,那兩個堵住巷口的男人,
正悄悄地從口袋里掏出一些黃色的符紙,貼在墻上?!拔也还芩鞘裁础!蔽铱粗智拜?,
“我只知道,是它快死的時候,你說要放棄。現(xiàn)在它活過來了,你又要殺了它。林前輩,
你到底是醫(yī)生,還是屠夫?”林前輩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摆ゎB不靈!”他不再廢話,
舉起手里的銀色短棍,直直地朝我刺來。我下意識地閉上眼,將滄淵護在身前。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只聽到“叮”的一聲脆響。我睜開眼,看到一層淡金色的光罩,
以滄淵為中心,將我倆籠罩在內。林前輩的短棍被光罩穩(wěn)穩(wěn)地擋住,不得寸進。
他臉上露出驚愕的神色:“你竟然恢復了部分魔力?”滄淵從我懷里探出頭,
金色的瞳孔里滿是傲慢與輕蔑?!妇蛻{你們這些螻蟻,也配傷到本尊的……」它頓了一下,
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詞?!浮墨F醫(yī)?」光罩只維持了短短幾秒鐘,
就“咔嚓”一聲碎裂了。滄淵的身體晃了晃,顯然剛才那一下耗盡了它全部的力量。
但這就夠了。趁著林前輩愣神的功夫,我抱著它,猛地撞向旁邊堆積如山的垃圾箱。
嘩啦一聲巨響。垃圾箱翻倒,酸臭的垃圾滾了一地,暫時阻擋了他們的腳步。
我則趁機從另一側的缺口鉆了出去,頭也不回地跑進城市的車水馬龍里。
我攔下了一輛出租車,鉆了進去?!皫煾?,快,隨便去哪,快開車!
”司機被我狼狽的樣子嚇了一跳,但還是發(fā)動了汽車。車子匯入車流,我回頭看了一眼,
林前輩他們沒有追上來。我終于松了一口氣,癱軟在后座上。懷里的滄淵動了動,
虛弱地傳音給我?!阜踩?,你為何要做到這種地步?本尊與你,非親非故?!刮业皖^看著它,
它那雙金色的眼睛里,第一次沒有了高傲,只剩下純粹的不解。我為什么?我也不知道。
或許是因為作為醫(yī)生的本能,或許是因為不甘心被林前輩當槍使。又或許……只是因為,
在它最虛弱無助的時候,它對我說了那句?!阜潘?!區(qū)區(qū)凡人,也敢弒神?」那一刻,
我覺得它雖然中二,但活得特別有尊嚴。我喘了口氣,
苦笑著對它說:“大概是因為……你還沒付我醫(yī)藥費吧。”“我的工資可都給你墊進去了。
”06出租車在城市里繞了幾圈,確認沒人跟蹤后,我在一個老舊的居民區(qū)下了車。
這里是我大學同學的房子,她出國讀研,房子空著,正好借我避避風頭。
我用備用鑰匙打開門,一股塵封已久的味道撲面而來。我把滄淵放在沙發(fā)上,
它已經累得一動不動,連傳音的力氣都沒有了。我檢查了一下它的身體,還好,只是脫力,
沒有受傷。我癱坐在地上,腦子亂成一團。
斬魔人、魔尊、三界……這些只在小說和電視劇里出現(xiàn)的詞,現(xiàn)在成了我的現(xiàn)實。
我一個剛畢業(yè)的獸醫(yī),怎么就把自己卷進了這種神魔大戰(zhàn)的情節(jié)里?“喂,
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我戳了戳滄淵的腦袋。它眼皮動了動,懶得理我。
“你說你是魔尊滄淵,很厲害的那種?”它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輕哼,算是回答。
“那怎么混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連只波斯貓都得用偷襲的?!边@句話似乎刺痛了它的自尊心。
它猛地睜開眼,金色的瞳孔里燃起怒火?!副咀鹗潜患槿怂?!」
它的聲音因為虛弱而有些嘶啞,但依然充滿了憤怒。「若不是本尊最信任的屬下玄剎背叛,
在我的神魂上種下‘蝕骨咒’,本尊又豈會淪落至此!」“玄剎?”我咀嚼著這個名字。
「他曾是本尊座下第一戰(zhàn)將,本尊待他不薄,將半個魔域都交予他打理?!?/p>
滄淵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痛苦,「可他狼子野心,覬覦本尊的魔尊之位,聯(lián)合仙界那幫偽君子,
在本尊渡劫最虛弱之時偷襲……」它的情緒激動起來,身體也開始微微顫抖。
「本尊拼盡最后一絲神力,撕裂空間,才將一縷殘魂逃了出來,沒想到,
卻附身在了這么一只……這么一只短命的貓身上!」說到最后,它的語氣里充滿了嫌棄。
我大概聽明白了。這就是一出魔界版的“王子復仇記”,只不過王子現(xiàn)在變成了病貓。
“所以,你要怎么回去?或者說,怎么恢復力量?”我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滄淵沉默了片刻。「本尊的魔核被毀,神魂受創(chuàng),想要恢復,難如登天?!顾D了頓,
繼續(xù)說:「除非……能找到三樣蘊含天地靈氣的神物,重塑魔核?!埂澳娜龢樱俊薄傅谝粯?,
是‘九幽還魂草’?!刮野櫫税櫭?,這名字聽起來就很玄幻?!澳鞘鞘裁??長在哪?
”「九幽還魂草,生于極陰之地,凡間罕見。它能滋養(yǎng)神魂,是修復本尊神魂創(chuàng)傷的關鍵。」
“聽起來就不像地球該有的物種?!蔽彝虏鄣?。滄淵瞥了我一眼。「凡人見識短淺。此草,
在你們凡間,有另一個名字?!埂敖惺裁??”「……好像是叫,金線蓮。」我愣住了。
金線蓮?那個在我的植物學選修課上,被教授稱為“藥王”,因為過度采挖而瀕臨滅絕,
現(xiàn)在只有少數(shù)幾個國家級植物園的特殊溫室里才有的……金線蓮?我突然覺得,
這事兒……好像也不是那么沒希望?!叭缓竽兀苛硗鈨蓸幽??”「第二樣,是‘瀚海之心’,
乃深海萬年靈蚌所結之珠,可重塑本尊肉身?!埂傅谌龢?,是‘焚天之焰’,
乃火山地心之火,可重燃本尊魔火。」我聽得一個頭兩個大?!靶辛诵辛耍炔幌肽敲催h。
”我打斷它,“就先說這個金線蓮,你知道哪有嗎?”滄淵閉上眼,似乎在感應什么。
過了好一會兒,它才虛弱地睜開眼?!高@座城市的東邊……有一個靈氣匯集之地,那里,
應該有?!钩鞘袞|邊?我腦中立刻浮現(xiàn)出一個地方——市植物園。那里,
確實有一個專門培育珍稀植物的恒溫恒濕溫室。我看著沙發(fā)上這只連動彈都費勁的貓,
又想了想植物園森嚴的安保。一個大膽的計劃,在我腦中慢慢成形。不就是闖個植物園嗎?
我一個獸醫(yī),客串一下江洋大盜,好像……也挺刺激的。07計劃的第一步,是搞錢。
我和滄淵現(xiàn)在都是窮光蛋,身無分文。我可不想因為吃了上頓沒下頓,
而被斬魔人堵在哪個橋洞底下?!拔?,魔尊大人?!蔽矣媚_碰了碰躺在沙發(fā)上裝死的滄淵,
“你活了那么久,有沒有什么發(fā)家致富的法子?”滄淵懶洋洋地睜開一只眼。
「本尊掌管魔域,財富于我如浮云。」“說人話?!薄浮瓫]錢?!刮覈@了口氣,
果然指望不上它。我開始翻箱倒柜,把我同學留下的東西都檢查了一遍,
希望能找到點值錢的玩意兒。結果只在床底下翻出了一個落滿灰塵的儲錢罐。我晃了晃,
里面?zhèn)鱽韼茁暻宕嗟捻懧?。倒出來一看,全是硬幣,加起來不到五十塊?!八懔耍膭儆跓o。
”我把錢裝進口袋?!傅鹊??!箿鏈Y突然從沙發(fā)上坐了起來,
金色的眼睛死死盯著我手里的一枚硬幣。那是一枚看起來很舊的五毛錢硬幣,黃銅色的,
上面刻著梅花圖案?!霸趺戳??”我問?!高@東西……上面有微弱的靈氣波動?!埂肮??
”我拿起那枚硬幣,翻來覆去地看,“不就是普通的硬幣嗎?”「不。」滄淵的語氣很肯定,
「這不是凡鐵,這是‘赤炎銅’,是煉制低階法器的材料。雖然靈氣微弱,但絕不是凡品?!?/p>
我將信將疑地看著它?!澳愕囊馑际牵@玩意兒很值錢?”「對不懂的人來說,它只值五毛。
但對懂的人來說……」滄淵的嘴角(如果貓有嘴角的話)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
“去哪找懂的人?”「古玩市場。」半小時后,我出現(xiàn)在本市最大的古玩交易市場。
這里人聲鼎沸,地攤一個挨著一個,賣什么的都有。我把滄淵裝在一個單肩包里,
只讓它露出一個腦袋。它像個經驗豐富的老大爺,在我包里指點江山。
「左邊那個攤子上的玉佩,假的,玻璃做的?!埂盖懊婺莻€青花瓷瓶,上周剛出窯的,
還熱乎著呢?!埂赣疫?!右邊那個賣字畫的!那幅山水圖,是唐寅的仿品,不過仿得不錯,
能值點小錢?!刮腋杏X自己帶的不是一只貓,而是一個行走的鑒寶儀。我們逛了半天,
終于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一個擺滿了各種古錢幣和金屬雜物的攤子。
攤主是個戴著老花鏡、看起來很精明的老頭。滄淵在我包里動了一下?!妇褪沁@兒。
那個老頭身上,有修行者的氣息,雖然很弱。」我深吸一口氣,走了過去。
我裝作不經意地在攤子上翻看,
然后把那枚五毛錢的“赤炎銅”和其他幾個硬幣一起放在攤上?!袄习?,這些舊幣怎么賣?
”老頭抬起眼皮,掃了一眼,目光在那枚五毛錢上停頓了零點一秒。但他掩飾得很好,
立刻又恢復了懶洋洋的樣子?!靶」媚?,這些都不值錢,你要是喜歡,十塊錢一把抓走。
”我心里冷笑,果然有問題。我假裝猶豫了一下:“這么貴啊……能不能便宜點?
”“不二價?!崩项^很干脆。我正準備跟他討價還價,滄淵的聲音在我腦中響起。
「別跟他廢話??此砗竽莻€木盒,里面有好東西?!刮翼樦闹甘究慈?,
果然在攤主身后看到一個古樸的紫檀木盒?!赣媚愕摹嘌足~’,跟他換那個盒子。」
“那盒子是什么?”「本尊感覺到里面有強大的封印,定是寶物。」我心一橫,決定相信它。
我收起其他硬幣,只留下那枚五毛錢,推到老頭面前?!袄习?,我也不跟你講價了。
我就要這枚硬幣,不過,我有個條件?!薄笆裁礂l件?”老頭瞇起了眼。
我指著他身后的木盒:“用這枚硬幣,換你那個盒子。”老頭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猛地站起來,死死地盯著我,眼神銳利得像刀子?!靶」媚?,你到底是什么人?
”08攤主老頭的眼神讓我心里發(fā)毛。我強作鎮(zhèn)定,學著電視里談判專家的樣子,微微一笑。
“我就是個路過的,老板,你換不換?”老頭盯著我看了半天,
又看了看我手里的“赤炎銅”,眼神里滿是掙扎和不甘。最后,他咬了咬牙:“換!
”他小心翼翼地從我手里拿起那枚硬幣,像是捧著什么稀世珍寶。
然后極不情愿地把那個紫檀木盒推給了我。我拿到盒子,轉身就走,一秒鐘都不敢多待。
直到走出了古玩市場,我才松了口氣?!斑@里面到底是什么?”我迫不及待地想打開盒子。
盒子上了鎖,是一把很古老的銅鎖。「別動。」滄淵阻止了我,「上面有禁制,強行打開,
里面的東西會自毀。」它從包里探出頭,對著銅鎖吐出了一小口微弱的黑氣。黑氣鉆進鎖孔,
只聽“咔噠”一聲,鎖開了。我打開盒子。里面沒有金銀珠寶,
只靜靜地躺著一塊巴掌大小、黑不溜秋的鱗片。鱗片呈不規(guī)則的菱形,
表面布滿了古老而復雜的紋路,看起來平平無奇?!熬瓦@?”我有點失望,
“這玩意兒能干嘛?”「蠢貨!」滄淵罵了一句,但語氣里卻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
「這是上古龍族的‘逆鱗’!是龍族身上最堅硬、也蘊含最強龍力的鱗片!有了它,
本尊就能布下一個簡單的防御法陣!」它看著那塊鱗片,金色的瞳孔里滿是熾熱。
「那個老頭是個不識貨的,他只知道這鱗片能隔絕靈氣探查,把它當成藏東西的保險柜,
卻不知這才是真正的至寶!」我正準備仔細研究一下這塊龍鱗,突然,滄淵的身體一僵。
「不好!他們追來了!」我一抬頭,就看到林前輩帶著幾個穿著醫(yī)院制服的人,
正從街角氣勢洶洶地朝我們走來。他們是怎么找到我們的?“蘇然!
你果然跟這妖物混在一起!”林前輩的聲音里充滿了怒火。我抱著盒子和滄淵,轉身就跑。
“別跑!”他們立刻追了上來。這次他們有備而來,幾個人配合默契,
很快就把我堵在了一個商場的入口。“我看你這次往哪跑!”林前輩冷笑著,
一步步向我逼近。商場里人來人往,許多人好奇地看著我們這邊?!傲指纾?/p>
你非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嗎?”我試圖拖延時間?!皩Ω堆?,無需顧忌凡人。
”他眼神冰冷。他身后一個男人拿出一條黑色的繩索,
看起來像是之前抓雪球的捕網的升級版。「凡人,把龍鱗貼在胸口,把你的血滴上去!」
滄淵的聲音急促地響起。我來不及多想,立刻照做。我把鱗片塞進衣服里,然后咬破手指,
將一滴血擠在鱗片上。血液瞬間被吸收。一股溫熱的力量從胸口擴散開來,流遍全身。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充滿了力量,連奔跑帶來的疲憊都一掃而空。林前輩已經沖到了我面前,
手里的銀色短棍帶著破風聲,直刺我的心臟?!妇褪乾F(xiàn)在!用你全部的力氣,撞向他!」
我閉上眼,按照滄淵的指示,抱著同歸于盡的念頭,猛地朝林前輩撞了過去。“砰!
”一聲巨響。我感覺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墻,但預想中的骨折和劇痛都沒有出現(xiàn)。我睜開眼,
看到林前輩以一個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倒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商場的玻璃門上。
玻璃門“嘩啦”一聲,碎了一地。林前輩躺在玻璃碴里,吐出了一口血,滿臉的難以置信。
“怎么……可能……”周圍的群眾發(fā)出一片驚呼。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也懵了。
我……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厲害了?那幾個斬魔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快走!
龍鱗的力量只能用一次!」滄淵催促道。我反應過來,趁著他們發(fā)愣的功夫,
轉身沖進了商場,消失在人海里。09我們在商場的消防通道里躲了很久。
確定林前輩他們沒有追來后,我才癱坐在臺階上,大口喘氣。胸口那塊龍鱗已經失去了溫度,
變得和普通石頭一樣冰冷。“剛才……那是什么情況?”我問包里的滄淵。
「龍鱗里封印了一絲上古龍族的蠻力,你的血激活了它,讓你暫時擁有了堪比巨龍的沖撞力。
」滄淵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可惜,只是一次性的?!刮颐嗣乜冢挠杏嗉?。
剛才那一撞,要是沒有龍鱗護體,我估計已經散架了?!拔覀兊帽M快拿到金線蓮。
”我看著滄淵,“你的力量恢復得越多,我們就越安全。”滄淵點了點頭?!钢参飯@的靈氣,
在晚上最盛行。我們今晚就動手?!挂鼓唤蹬R。我換上了一身黑色的運動服,
臉上戴著口罩和帽子,看起來像個鬼鬼祟祟的竊賊。事實也確實如此。
我和滄淵悄悄潛伏到市植物園的圍墻外。植物園的圍墻很高,上面還有一圈防盜電網。
“這怎么進去?”我犯了難?!缸岄_?!箿鏈Y從包里跳了出來,它走到墻角,
爪子在地上畫了幾個奇怪的符號。然后,它將那塊黑色的龍鱗放在符號中央。它閉上眼,
嘴里念著我聽不懂的咒語。龍鱗上泛起微弱的光芒,然后,神奇的一幕發(fā)生了。
我們面前的圍墻,竟然像水波一樣,變得透明、扭曲起來?!缚爝M去!
這個幻術維持不了多久!」我目瞪口呆,趕緊從那片扭曲的“墻”里鉆了過去。一進植物園,
一股清新的草木氣息撲面而來,夾雜著濃郁的靈氣,讓人心曠神怡?!拔覀內ツ恼夷莻€溫室?
”我問。滄淵跳上我的肩膀,伸出爪子,像個指南針一樣指向東南方?!改沁?,靈氣最濃郁。
」我們借著夜色的掩護,在植物園里穿行。一路上,我看到了許多在夜間活動的攝像頭。
但奇怪的是,那些攝像頭好像都看不見我們?!庚堶[能屏蔽凡人的科技造物,
只要我們不發(fā)出太大聲音,就不會被發(fā)現(xiàn)?!箿鏈Y為我解惑。
我們很快就找到了那個特殊的溫室。它像一個巨大的玻璃堡壘,在月光下閃閃發(f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