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見過常在小主，小主吉祥。”
芳若姑姑來時，打眼瞧去，便停在了兩道身影上。
前頭的女子清麗脫俗氣質非凡。
滿身書卷氣將世家貴女的從容知禮詮釋得極好。
如畫眉眼更可謂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后頭那位則低眉垂目，可身段相貌皆能看個輪廓。
稱得上一句“態(tài)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
端莊中見風情，不外如是。
依照芳若這么多年的眼力，真端莊與假忠心，自是一個照面就能瞧出個七七八八。
后者雖是婢女打扮，神態(tài)舉止卻大方利落坦蕩，竟不見絲毫異心。
難得是這般品貌，還能守住本心。
不由暗道：若是真心實意奉主，那這位甄小主倒是有個得力可用的人才，可若不是。
芳若在甄嬛面上微微停留兩秒。
便是那婢子既有出眾的相貌又有過人的城府，若有朝一日飛上枝頭，不容小覷。
不過這位甄小主如此相貌性情，便是無人相助也不妨事。
【目標人物芳若，好感度：50】
“姑姑快請起?！闭鐙稚锨皟刹椒銎鸱既?。
流朱和浣碧則分別上前奉茶。
浣碧熟練得遞上茶水與賞銀，“勞煩姑姑和公公走一趟，咱們小主早早吩咐備了茶水點心，還望公公莫要嫌棄，好歹用些茶潤潤口才是?！?/p>
這番話將傳旨小太監(jiān)拒絕的理由堵了回去。
小太監(jiān)暗自摸了摸沉甸甸的荷包，無奈得笑笑，“實在不是咱家不給小主面兒，這后頭還得去其他小主處呢?！?/p>
浣碧聞言，笑容是恰到好處的親和體貼，收回手中的茶。
聲音清脆。
“奴婢知曉姑姑和公公皆是言行恪守規(guī)矩法度之人，自是不會強求。”
她抬眼看向流朱，后者立馬會意，“小主吩咐，公公們事忙，特地備了茶水錢還望公公莫要嫌棄?！?/p>
聞言，傳旨太監(jiān)與芳若唇角的笑容都擴大兩分。
【目標人物芳若，好感度：60】
若說方才的荷包是約定成俗的打賞錢。
現在的茶水錢才是真正能起到撫慰人心的作用。
對于這些傳旨小太監(jiān)來說，難得的賞錢誰會嫌少呢，可由于約定成俗的規(guī)矩，他們能被推出來做事，自然需要給推他們出來做事的老太監(jiān)分成。
大概率是十不存一。
而這位甄小主的安排，將“賞錢”提到了明面上，后頭的人瞧不見第一次的荷包，卻能聽見第二次的聲音。
屆時比對各家賞賜數量，這前頭的荷包自是實打實進了他的肚子，他怎么可能不開心。
“不敢不敢，奴才李肆，這本就是奴才應該做的?！?/p>
話是這么說，李肆的笑得卻真誠多了。
他原是個干雜活的，卻是好運，頂了個不聽話的太監(jiān)的班，搖身一變成了宣旨太監(jiān)。
隨著宮中人的離開，芳若也正式開啟了教導常在小主甄氏的任務。
是夜。
流朱給甄嬛捶著腿。
想起芳若姑姑白日對自家姑娘的夸贊，就忍不住與有榮焉，笑容怎么也放不下去。
甄嬛無奈得點了點她的頭，“你啊，什么心思都在臉上了?！?/p>
“嘿嘿，這不是在小姐身邊嘛?！?/p>
“是我太縱了你。”話是這么說，甄嬛語調中卻多了幾分感動，“今日難為你們?yōu)槲易鲞@么多?！?/p>
這時門恰好被推開。
浣碧將熬好的養(yǎng)榮湯端來，聽到這話，唇邊漾出笑來，“小姐這話我聽不懂，想來是要怪我自作主張?！?/p>
這話一出。
惹得流朱歡笑出聲。
引得甄嬛嬌嗔，
“你這妮子，慣會胡沁?！?/p>
浣碧抿唇一笑。
“這養(yǎng)榮湯還真不錯，小姐最近瞧著氣血大好?！?/p>
“說來榮養(yǎng)堂原是在洛陽出了名的神醫(yī)堂，自從來了京城，倒是反響平平。”
她服侍甄嬛用了湯藥，不由感慨。
藥方還是溫實初送來的。
這樣的方子價值千金，依照甄嬛目前的家世是無法日日享用的。
還是溫實初的確有幾分本事，能靠自身醫(yī)術與獨家藥方相換，才有了這一碗碗養(yǎng)榮湯。
“只是可惜，這藥方需得根據小姐身子變化不斷調整，素來每月一小改三月一更替，等小姐入了宮…”
剩下的話浣碧沒有繼續(xù)說。
這方子即是溫實初送來，等入了宮依然也能通過溫太醫(yī)繼續(xù)獲得。
甄嬛同樣想到了這點，對溫實初生出了幾分愧疚，可愧疚很快就被其他情緒代替。
她從來只當實初哥哥是兄長，她承了他的情，往后有能力自然會盡數報恩。
這些恩，她何必非要以身相報。
“榮養(yǎng)堂即便有底蘊，但在京城還是根基不夠穩(wěn)當，背后需要貴人扶持。”
甄嬛一語點明關鍵，“我若入宮后還需此湯滋養(yǎng)，于養(yǎng)榮堂實屬共贏益事?！?/p>
風險與機遇并存。
就看榮養(yǎng)堂敢不敢與內務府相爭了。
以此便能窺見，甄嬛雖為閨閣女子，但對事物背后錯綜復雜的利益關系網，看得分外透徹。
故而，她也清楚今日浣碧臨時安排的事項，對她而言有多大的好處。
“今日之事，若非你心思靈巧，我未必能想得這般周全。”甄嬛清楚浣碧對她的好，不會吝嗇贊賞。
她本不過是準備了一份賞錢。
還是浣碧突然有了想法，見機行事。
聞言。
浣碧便也在甄嬛旁邊坐下，替她捶腿，解釋，“上午我本是想著去外頭買些小姐愛吃的糕餅，過了今日小姐便是正經小主了，就連吃食都需要規(guī)范克制。”
宮中的規(guī)矩便是如此。
用了超出位份的份例，視為不敬。
說到此處，浣碧聲音頓了頓，看向甄嬛的眼神里滿是心疼。
“小姐自小便喜愛各色點心，今日又有新樣式，我便多等了半個時辰?！?/p>
“回來的時候，小姐在前廳，老爺夫人都在場，我便只好先拉了流朱出來，她是個心實的，跑回后院就把銀子都取了來?！?/p>
見浣碧還要從頭到尾解釋一遍。
“好了，好了，干什么多說這些?！闭鐙盅劭魸駶櫍羌馑崃怂?。
心底那點莫名的猜疑，卻因為浣碧的解釋慢慢消散。
“此事你本就是為了我，雖是匆忙，卻是與我相商過，我哪里會怪你？”
主仆三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既有對彼此的信任與愛護，也有對未來的迷茫與擔憂。
浣碧眼中帶淚，可唇角笑容未變。
她清楚，今日這一遭，是險中求勝。
自己想要芳若面前露臉留心，就必須做些出格又能立住機敏忠心人設的事。
退出房門。
浣碧特地往東門走了一趟，這是看守院門的丫頭婆子守夜打牌待慣了的地兒。
見到常在小主身邊的浣碧姑娘來了，忙起身問安。
“姑娘安好，不知姑娘前來有何吩咐？”
“明日小主便會搬去提前安置好的別院，我今早出門時去得著急，定的部分糕點明兒才能送到，到時送來了你們各自分了吧?！?/p>
她和流朱這些貼身丫鬟自是跟小主一同搬去別院，其他人仍舊留守原地。
聽到有賞食兒，大家瞬間樂了。
“多謝姑娘賞賜！多謝姑娘賞賜！”
丫頭婆子們笑著說了好些吉祥話。
浣碧依舊笑語盈盈，卻認真糾正，“是小主的賞賜，莫要亂了尊卑。”
與丫頭們閑聊了些時光，另外交待吩咐了事宜后，浣碧起身離開。
臨走前。
她如才想起般提了一句，“今兒你們流朱姐姐回后院時急匆匆的，好似落了個荷包，你們若尋著了就讓個丫頭到別院去尋我就是了?！?/p>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
“若是沒尋著也不打緊?！?/p>
“是！奴婢們記下了，定然仔細找尋！”
回答的丫頭叫紋兒，流朱回來取錢時便是她開的門。
因流朱跟她們打趣慣了，故而紋兒習慣性多問了兩句拿錢做什么。
流朱跟浣碧回憶時說，“我好像就說了句，‘浣碧姐姐交待再多裝幾個荷包備著，可不就來拿錢了！’”
除了宣旨太監(jiān)教引姑姑外，還有護衛(wèi)、總領太監(jiān)、隨從太監(jiān)等等。
這些人是否都要給賞錢，還是個未知數。
尤其前面兩位，原本都是一個荷包，現在則要一式兩份得備下。
得了回應，浣碧點點頭。
“行，那便交給你了，回頭做得好，姐姐自然疼你。”
紋兒重重點頭接下活，笑容極其燦爛。
浣碧姐姐這么說，想來定少不了賞賜。
其余兩個丫頭和婆子詫異得多看了紋兒兩眼，便等浣碧走后問清原委。
得知還有這么個前情典故在，都有些后悔沒及時應下，愣神的功夫便給紋兒這丫頭撿了個巧宗。
離開東門，浣碧又繞了兩圈，將準備好的荷包放在了流朱走過的路上，又用落葉遮了遮。
紫禁城內。
朱門高墻之下，除去巍峨殿宇，也有昏暗的耳房通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