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他轉(zhuǎn)身離去的腳步聲,地下室的鐵門被重重關(guān)上,徹底隔絕了最后一絲光亮。
許婉清還沒來得及消化他話里的寒意,兩個沉默的保鏢便架起她,像拖拽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將她扔進了刺骨的冰池里。
冰水瞬間吞噬了她,寒氣從每一個毛孔鉆入,直抵骨髓。
她想尖叫,想掙扎,但喉嚨和四肢很快就被凍僵,只剩下牙齒控制不住地打顫。
整整三天。
三天三夜,除了維持她最低生命體征的流食,她就一直泡在這冰池里。
意識在清醒和昏迷之間反復(fù)橫跳,身體的痛楚早已麻木,只剩下一種從靈魂深處蔓延開的、永恒的冰冷。
當(dāng)傅慎言再次出現(xiàn)在她面前時,許婉清已經(jīng)像一具被冰封的尸體,只有渾濁的眼球還能微弱地轉(zhuǎn)動。
“想清楚了嗎,謝晚晴在哪?”傅慎言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仿佛在審問一個與他毫不相干的罪犯。
許婉清的嘴唇蠕動了許久,才擠出一絲微弱的氣音。
然后,那氣音變成了一聲低笑,接著是越來越大的笑聲,尖銳、癲狂,在這空曠的地下室里回蕩,如同怨鬼索命。
“呵呵……哈哈哈哈!”她笑著,眼淚和池水混在一起,“傅慎言,你到現(xiàn)在還以為……你愛的是謝晚晴嗎?”
傅慎言的眉心狠狠一跳。
“你愛的是我!”許婉清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聲音已經(jīng)完全變調(diào),“是我用智輔系統(tǒng),一點一點刷高你和你兒子的好感度!是我設(shè)定了每一個你心動的場景,是我計算了每一次你情緒的波動!謝晚晴?她什么都沒做!你們父子倆,從頭到尾,愛的只是一個被數(shù)據(jù)操控的傀儡,一個虛假的幻影!”
她笑得前仰后合,身體的劇烈動作攪動著冰水,每一次撞擊都帶來撕裂般的疼痛,可她卻像感覺不到一樣。
“你以為你有多深情?你沒有!你只是我系統(tǒng)里的一個目標(biāo)!現(xiàn)在系統(tǒng)沒了,我的任務(wù)失敗了,我告訴你真相,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愛……很可笑?很廉價?”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甩在許婉清臉上,傅慎言的手掌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眼中翻涌著震驚、屈辱,以及一絲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動搖。
許婉清的笑聲戛然而止,她偏著頭,嘴角溢出一絲血跡,眼神卻亮得嚇人,充滿了報復(fù)的快感。
她看到他眼底的裂痕,知道自己贏了。
醫(yī)療報告很快送到了傅慎言手上,結(jié)論冰冷而殘酷:許婉清子宮嚴(yán)重凍傷,細胞組織壞死,已徹底失去生育能力。
他盯著那份報告,許久沒有動作。
空氣里,凝結(jié)著無法化解的悔恨與寒意。
一個月后,傅家為“謝晚晴”舉辦了一場空前盛大的葬禮。
這場葬禮通過全球媒體直播,每一個細節(jié)都彰顯著傅家的財力和對逝者的“哀思”。
他們不惜重金,只為將這場悼念變成一個全世界都知道的信號。
他們在賭,賭謝晚晴若還活在世上,若對傅家還有一絲一毫的留戀,就一定會來看這最后一面。
葬禮現(xiàn)場,黑壓壓的人群莊嚴(yán)肅穆。
傅承淵與傅慎言并肩而立,面無表情,目光卻像兩把鋒利的刀,一寸一寸地刮過在場的每一張面孔。
時間每過一秒,他們心中那瀕臨崩潰的執(zhí)念就更沉重一分。
這盛大的場面之下,涌動著一場無聲的、瘋狂的搜尋。
突然,傅承淵的瞳孔猛地一縮。
在人群的另一端,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背影靜靜地站在那里。
那身形,那站姿,甚至連微微側(cè)頭時露出的脖頸線條,都和記憶中的謝晚晴一模一樣。
是她!她真的來了!
一股狂喜沖垮了傅承淵所有的理智,他幾乎是發(fā)瘋一般推開擋在身前的人,不顧一切地沖了過去。
他死死抓住那個女人的肩膀,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得不成樣子:“晚晴!是你嗎?晚晴!”
女人被他嚇了一跳,錯愕地轉(zhuǎn)過身。
那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傅承淵臉上的狂喜瞬間凝固,整個人僵在原地。
女人皺著眉掙脫他的手,用一種混合著同情與疏離的眼神看著他,輕輕說了一句:“先生,我想,有時候我們抓住的,只是自己的幻覺?!?/p>
一句話,像一盆冰水,從傅承淵的頭頂澆到腳底。
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指尖冰涼,仿佛剛剛抓住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命運又一次對他開的、冰冷刺骨的玩笑。
他的心臟,在那一刻,仿佛驟然停跳。
就在他被巨大的失落與絕望吞噬時,一陣悠揚的鋼琴前奏忽然響起,緊接著,一個清澈又帶著一絲沙啞的女聲,通過麥克風(fēng),緩緩在整個會場流淌開來。
那歌聲干凈得像山澗清泉,卻又藏著說不盡的故事,溫柔地、固執(zhí)地鉆進每個人的耳朵里。
傅承淵猛地抬起頭,空洞的眼神下意識地望向不遠處的臨時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