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再臨:黑料的漩渦與血緣的沉重叩門
然而,林薇的打壓并未因關鍵融資的成功而有絲毫收斂,反而變本加厲,手段更加陰狠刁鉆,目標直指星程的根基——人才和聲譽。星程娛樂旗下剛憑借一首原創(chuàng)民謠《微光》在各大音樂平臺小火一把、被業(yè)界譽為“靈氣十足”的新人歌手江嵐,一夜之間被數十家八卦自媒體鋪天蓋地地爆出聳人聽聞的黑料:“整容換頭史”、“私生活極度混亂”、“與星程某神秘高層存在不正當關系以此換取頂級資源”……爆料圖文并茂,細節(jié)詳盡到令人發(fā)指,極具煽動性和誤導性。精心挑選的模糊照片、斷章取義的聊天記錄截圖、所謂“知情人”的匿名爆料,編織成一張巨大的、污穢的網。鋪天蓋地的網絡暴力如同嗜血的蝗蟲,瞬間將年僅二十歲的江嵐淹沒。這個對音樂充滿赤誠、眼神干凈的年輕女孩,從一夜成名的云端被狠狠拽入地獄,精神瀕臨崩潰,將自己鎖在公寓里徹底失聯,團隊急得焦頭爛額。
我站在星程頂層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腳下是璀璨卻冰冷無情的城市霓虹夜景,如同流淌的星河。玻璃幕墻映出的臉孔,冰冷如霜,眼底卻燃燒著壓抑不住的憤怒火焰,那火焰深處,是江嵐蜷縮在角落哭泣的畫面與三年前孤立無援的自己絕望身影的重疊。感同身受的痛楚和強烈的保護欲在胸腔激蕩。 “拿法律武器!”我猛地轉身,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打破了辦公室凝滯的空氣,“法務部全體待命,即刻行動!起訴所有首發(fā)、惡意傳播最惡劣的造謠平臺和自媒體賬號,告他們名譽侵權,證據固定要快、要全!索賠金額給我往高了定,我要他們賠到傾家蕩產!同時,要求法院強制執(zhí)行全網置頂道歉聲明,持續(xù)時長按最高標準來!” 冰冷的命令如同出鞘的利劍。 “公關部同步啟動最高級別預案!”我的目光掃過屏息凝神的團隊成員,“立刻整理江嵐所有清白的證明材料:出身背景、成長軌跡、獲獎記錄、音樂學院的評價、合作音樂人的證言!聯系所有有公信力的權威媒體、資深樂評人、頭部音樂博主,進行全覆蓋、高頻次的正面報道和事實澄清!動用一切資源,組織反擊!動作要快,反擊的聲音要足夠響亮、足夠硬氣!我們要讓造謠者付出慘痛代價,更要讓公眾聽到最響亮的真相!” 這是一場不容退縮、關乎生死的輿論戰(zhàn)爭,必須雷霆萬鈞。
風暴剛剛拉開序幕,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前臺的聲音帶著遲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透過內線電話傳來:“蘇總……樓下接待區(qū)來了兩位老人……他們穿著……非常樸素,說……說姓張,是您的……親人?” “親人”兩個字,她說得格外猶豫。
監(jiān)控屏幕上,星程時尚現代、充滿科技感的大堂里,一對衣著極其樸素、甚至可以說是寒酸的老人局促不安地站著,與周圍光鮮亮麗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像兩個誤入異域的符號。男人約莫六十多歲,身材不高,微微佝僂著背,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袖口磨損得露出線頭的藍色滌卡工裝外套,手里提著一個陳舊得看不出原色的、鼓鼓囊囊的旅行袋,袋角甚至打著補丁。女人頭發(fā)花白,用一個最簡單的黑色鐵質發(fā)卡別在耳后,身上是件褪色嚴重、印著模糊小碎花的棉襖,臉上刻滿了歲月和風霜犁出的深深溝壑,眼神里充滿了茫然、緊張和一種小心翼翼的、如同驚弓之鳥般的期盼。
一股莫名而強烈的熟悉感,毫無預兆地、重重地撞擊在我的心臟上。監(jiān)控屏幕上那張布滿風霜的、屬于老年女人的臉……記憶深處某個模糊的輪廓瞬間變得清晰無比,如同塵封的相冊被猛然翻開!指尖莫名地刺痛了一下?!罢埶麄兩蟻??!蔽业穆曇魩е唤z自己都未察覺的緊繃和干澀,心湖深處似乎被投入了一顆巨石。
辦公室內,局促感更加濃重,幾乎凝成實質。男人緊張地搓著粗糙、布滿厚繭和老繭的手掌,指縫里似乎還殘留著勞作的痕跡,聲音沙啞而帶著濃重難辨的地方口音:“我…我叫張建國,這是我老伴王素芬?!彼噶酥干磉呉恢钡椭^、緊緊攥著衣角的妻子,渾濁的眼睛里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有羞愧,有痛苦,也有一種近乎哀求的卑微,“我們…我們是林薇那孩子的……親生父母?!?/p>
空氣仿佛一瞬間被徹底抽干,凝固成了沉重的鉛塊,沉沉地壓在每個人的胸口。強烈的眩暈感猛烈襲來,我下意識地扶住了冰涼的黑胡桃木辦公桌沿,穩(wěn)住瞬間有些搖晃的身體。親生父母?林薇的……親生父母?他們怎么會找到這里?找到我?
張建國渾濁的眼睛里翻涌著難以言喻的復雜情感,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聲音更加干澀:“薇薇……我們在電視上看到過你……知道林家把她找回去了……養(yǎng)得那么好,穿金戴銀的……這些年,我們一直在找她,也……也想看看你……”他頓了頓,像是在斟酌詞句,目光飛快地掃過我身上價值不菲的職業(yè)套裝,“感激……感激你爸媽……把她養(yǎng)得這么好……” 旁邊的王素芬一直低著頭,此刻終于抬起臉,渾濁的淚水像是決堤的洪水,瞬間順著刀刻般的皺紋洶涌滑落,流過她蠟黃病弱的臉頰,滴在她洗得發(fā)白的衣襟上,暈開深色的痕跡。她張了張嘴,未語淚先流,好半晌才用盡全身力氣擠出破碎的聲音:“前些日子……素芬查出個不好的病……癌……晚期了……醫(yī)生……醫(yī)生說……沒多少日子捱了……”她的聲音哽咽得不成調子,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破碎的風箱里擠出來,“她……她這輩子……就剩下這一個念想……想再看看薇薇……再看一眼……看看當年那個……那個我們狠心……送走的孩子……過得好不好……”她的目光無助地、帶著最后一絲微弱的希冀看向我,那雙眼睛渾濁不堪,卻承載著一個母親生命盡頭全部的不舍和卑微祈求,“也……也想看看你……看看那個……替我們養(yǎng)大了薇薇的閨女……”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沉重的鐵錘,狠狠砸碎了我原有的認知和情感堤壩。林薇那深入骨髓的刻薄、近乎偏執(zhí)的不安全感、拼命想要證明自己卻處處透著狹隘的小心眼……那些讓人費解又痛恨的特質,仿佛在這一刻都找到了沉重而苦澀的根源——貧瘠的土地、病痛的折磨、骨肉分離的隱痛和被拋棄的恐懼??粗矍斑@對被生活徹底壓彎了脊梁、在生命盡頭掙扎著尋求最后一絲慰藉的垂暮老人,心中翻涌的情緒復雜到難以名狀。憐憫?悲哀?對命運弄人的荒謬感?還是對那份沉甸甸血緣責任的無奈?
看到我長久的沉默不語,張建國眼中的光芒徹底黯淡下去,如同熄滅的燭火。他像做錯了事的孩子,慌亂地扯了扯老伴的衣袖,聲音低啞絕望:“對不起……蘇小姐……我們……我們不該來打擾你……這就走……這就走……”他拉著王素芬,兩人如同兩片被風吹落的枯葉,顫巍巍地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兩個字幾乎是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沖動。我快步繞過寬大冰冷的辦公桌,走到他們面前。王素芬蠟黃病弱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的臉色和那雙寫滿卑微求生欲與懇求的眼睛,像一根尖銳冰冷的鋼針,深深扎進心里最柔軟的地方。一股難以形容的、混雜著酸楚和悲憫的洪流猛地沖上喉嚨,眼眶瞬間發(fā)熱?!巴饷骘L大,天也冷了,”我的聲音不自覺地放得很輕,帶著一種連自己都陌生的柔和,仿佛怕驚擾了什么,“您二老身體都不好,先跟我回家休息吧。其他的事,”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的哽咽,“我們慢慢再說?!?血緣的沉重枷鎖與生命的脆弱易逝,在這一刻,壓倒了一切過往的恩怨情仇。那只枯瘦如柴、布滿老年斑的手,在模糊的記憶里,似乎也曾笨拙地撫摸過某個嬰兒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