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拐賣十年,囚于深山。豪門父母終于將我尋回。他們開著豪車,
在全村人羨慕的光環(huán)中接我回家。飯桌上,他們對我的過往不聞不問,只顧著與我的「妹妹」
江柔其樂融融。我腦中忽然浮現(xiàn)一行字:【真可憐,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只是被找回來給假千金換腎的?!扛绺缃合訍旱匕櫭迹R我沒教養(yǎng)。
我看著他,笑著吞下一顆花生:「哥,我死了,我的腎,你們就更別想要了。」
我被接回江家的第一天,坐在那張長得能跑馬的餐桌前,渾身不自在。水晶吊燈的光芒刺眼,
晃得我有些暈。我的親生父母,江振國和溫晴,坐在主位。他們衣著光鮮,神情卻疏離,
仿佛我不是他們失散十年的女兒,而是一個需要安置的麻煩。我的龍鳳胎哥哥江澈,
坐在我對面,眉眼間滿是毫不掩飾的嫌棄。他身旁,是這個家真正的主角,江柔。
她穿著漂亮的公主裙,臉色蒼白,卻帶著一絲病態(tài)的楚楚可憐,
正小聲地給溫晴說著學(xué)校的趣事。溫晴的臉上掛著溫柔的笑,
那是我在深山里幻想過無數(shù)次的母親的笑容??上?,不是對我。十年,整整十年。
從八歲到十八歲,我的人生被硬生生剜去一塊,填滿了毆打、饑餓和無盡的黑暗。而他們,
無人問我一句,這十年是怎么過的。他們只在乎江柔今天開不開心,胃口好不好。
我像一個闖入畫中的怪物,與這里的富麗堂皇格格不入。女傭端上一盤油炸花生米,
金黃酥脆。江澈立刻夾了一筷子放進(jìn)江柔碗里,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柔柔,
你最愛吃的,多吃點(diǎn)補(bǔ)補(bǔ)身子?!菇崽鹛鸬匦Γ骸钢x謝哥哥?!咕驮谶@時,我的腦子里,
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一行金色的、懸浮的文字?!拘奶叟鳎?/p>
她不知道自己只是被找回來給假千金換腎的?!课毅蹲×?。女主?假千金?換腎?
我看向江柔那張蒼白卻隱隱透著得意的臉,又看向父母眼中對她毫不掩飾的關(guān)切。
十年深山的苦難像一個笑話。原來他們找我回來,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需要。
需要我的一個器官,來延續(xù)他們真正女兒的生命。我拿起筷子,在他們詫異的目光中,
默默地將那一整盤花生米,全都劃拉到了自己面前的骨碟里,堆成一座小山?!改愀墒裁??」
江澈的眉頭擰成一個川字,語氣里的厭惡幾乎要溢出來,「沒見過吃的嗎?真是沒教養(yǎng)?!?/p>
父親江振國的臉色也沉了下來。母親溫晴停下和江柔的笑談,不安地看了我一眼,
似乎想說什么,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我沒有理會江澈的辱罵,只是平靜地看著他。然后,
我拈起一顆花生,在他們愈發(fā)不解的注視下,扔進(jìn)了嘴里。很香,也很致命。
我對花生嚴(yán)重過敏,是會引發(fā)過敏性休克,搶救不及時就會死的那種。這件事,
只有我自己和山里那個買我的「人家」知道。我慢慢地咀嚼著,像是在品嘗什么絕世美味。
「哥,」我沖江澈笑了笑,笑容在水晶燈下顯得有些詭異,「我死了,我的腎,
你們就更別想要了?!乖捯袈湎碌乃查g,江澈臉上的嫌惡凝固了。
江振國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臉色鐵青。溫晴捂住了嘴,眼中終于流露出驚恐。只有江柔,
她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那雙漂亮的眼睛里,怨毒和恐懼交織。
我的喉嚨開始發(fā)緊,呼吸變得困難,皮膚上泛起細(xì)密的紅疹。世界在旋轉(zhuǎn),
他們的臉在我眼前變得模糊。在徹底失去意識前,我看到他們亂作一團(tuán),嘶吼著叫救護(hù)車。
真好笑。我以為我死在山里,他們都不會掉一滴淚。沒想到,我主動求死,
他們卻比誰都怕我死。再次醒來,是在一片純白里。消毒水的味道鉆入鼻腔,
我躺在柔軟的病床上,手背上扎著針,冰涼的液體正緩緩流入我的血管。我沒死成。
意料之中。他們需要我活著,至少在手術(shù)成功之前。病房門被推開,江振國走了進(jìn)來。
他換了一身剪裁合體的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拉開床邊的椅子坐下,姿態(tài)優(yōu)雅,仿佛不是在看一個差點(diǎn)死掉的女兒,
而是在進(jìn)行一場商業(yè)談判。「姜杳,」他開口,聲音冷漠而威嚴(yán),「我們談?wù)??!刮覜]說話,
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肝抑?,你心里有怨?!顾D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這十年,
江家虧欠了你。但柔柔是無辜的,她身體不好,從小就受盡了病痛的折磨。你是她的姐姐,
救她是你的責(zé)任?!关?zé)任?我差點(diǎn)笑出聲。我被拐走的時候,他們在哪?我被毒打的時候,
他們在哪?現(xiàn)在一句輕飄飄的「責(zé)任」,就想讓我獻(xiàn)出一個腎?「作為補(bǔ)償,」
江振國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屑,拋出了籌碼,「江家名下30%的股份,以及城西那套別墅,
都會轉(zhuǎn)到你的名下。只要你同意手術(shù),這些就都是你的?!购么蟮氖止P。用錢來買我的命,
或者說,買我的器官。我扯了扯嘴角,聲音因為過敏還帶著沙啞:「如果我不同意呢?」
江振國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那是一種上位者不容置喙的壓迫感?!附?,
你沒有選擇的余地。你是我江振國的女兒,你的命是我給的,我隨時可以收回?!?/p>
他的話語里充滿了威脅。我卻笑了,慢慢地從床上坐起來,直視著他的眼睛?!改沐e了,」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說,「我的命,是我自己的。你給不了,也收不回。除非,
你想得到一具冰冷的尸體,和一個沒用的腎。」江振國被我的話噎住,臉色黑如鍋底。
他大概從未想過,這個從山溝里找回來的女兒,竟敢如此忤逆他。他甩手離開,
病房的門被摔得巨響。沒過多久,江柔在溫晴的攙扶下,施施然地走了進(jìn)來。
她換上了一身干凈的病號服,頭發(fā)柔順地披在肩上,那張小臉蒼白得像紙,
眼睛里蓄滿了淚水,一副隨時都會碎掉的模樣。「姐姐……」她未語淚先流,聲音哽咽,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病了,爸爸媽媽也不會……」她一邊說,
一邊用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偷瞄我,觀察我的反應(yīng)。好一朵嬌弱的白蓮花。我靠在床頭,
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表演。溫晴心疼地?fù)ё∷?,轉(zhuǎn)頭看向我時,眼神里全是責(zé)備:「杳杳,
你怎么能這么不懂事?柔柔是你的親妹妹啊!她都病成這樣了,你還有沒有心?」
我的親妹妹?我心底冷笑。一個鳩占鵲巢,享受了我十年人生,如今還想要我腎的冒牌貨,
也配?「姐姐,求求你了,」江柔掙開溫晴的懷抱,作勢就要給我跪下,「只要你肯救我,
你讓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想死……」她的哭聲凄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看著她,
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卻足以讓病房里安靜下來。「你前天晚上,不是還在跟朋友開派對,
玩到凌晨三點(diǎn)嗎?」江柔的哭聲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驚慌。
我腦中的金色彈幕適時出現(xiàn):【哈哈哈干得漂亮!這假千金最會裝了,
前腳說自己頭暈得快死了,后腳就跑去酒吧蹦迪!】我繼續(xù)慢悠悠地說:「聽說,
還喝了不少酒。怎么,你的腎,是喝酒喝壞的嗎?」「你……你胡說!」
江柔的臉?biāo)查g漲得通紅,不知是氣的還是心虛,「我身體不舒服,一直在家休息!」「是嗎?
」我勾起嘴角,「可我怎么聽說,你在『夜色』酒吧的卡座里,笑得比誰都開心?」
江柔的眼神徹底慌了。她求救似的看向溫晴,眼淚掉得更兇了:「媽,你聽她胡說,
我沒有……她是在污蔑我!」溫晴立刻像護(hù)崽的母雞,將江柔護(hù)在身后,怒視著我:「姜杳!
你夠了!你不想救柔柔就算了,何必編造這些謊言來中傷她?你的心怎么能這么狠毒!」
狠毒?跟他們比起來,我這點(diǎn)段數(shù)算什么。就在這時,江澈怒氣沖沖地闖了進(jìn)來。
他顯然是聽到了剛才的對話,一進(jìn)來就指著我的鼻子罵:「姜杳,你這個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我們好吃好喝地把你接回來,你就是這么回報我們的?柔柔善良,不跟你計較,
你還蹬鼻子上臉了!」他一把將我手背上的輸液針頭扯掉,動作粗暴。鮮血瞬間涌了出來,
染紅了白色的床單?!讣热荒氵@么想死,那就滾回你的山溝里去,別在這里礙眼!」
溫晴和江柔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卻沒人上來阻止。他們只是冷漠地看著。我抬起流血的手,
看著手背上那個小小的針孔,忽然笑了。我抬眼,對上江澈那雙噴火的眸子,輕聲說:「哥,
你知道嗎?買我的那家人,也有個兒子。他每次打我之前,說的話都跟你一模一樣?!?/p>
江澈的身體僵住了。我的話像一根針,精準(zhǔn)地刺破了他那層名為「高貴」的虛偽外殼。
他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除了憤怒和嫌棄之外的情緒。是錯愕,和一絲……狼狽。那之后,
江家人消停了兩天。他們大概是去商量新的對策了。我樂得清靜,每天躺在病床上,
默默消化著腦中偶爾冒出的金色彈幕。那些彈幕像一個個零碎的拼圖,讓我對江家,對江柔,
有了更清晰的認(rèn)識。我知道了江柔并非天生腎病,而是后天自己作的。她仗著家里的寵愛,
生活糜爛,抽煙喝酒熬夜樣樣不落,年紀(jì)輕輕就把身體搞垮了。我也知道了,江振國的公司,
并非表面那么光鮮,背后有不少見不得光的交易。這些信息,是我唯一的武器。第三天,
溫晴又來了。這一次,她沒帶江柔,而是提著一個精致的保溫桶。
她在我面前擺開一碗香氣四溢的雞湯,臉上是刻意擠出的慈愛笑容?!歌描茫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