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像個笑話一樣，被賜婚，嫁進(jìn)這座墳?zāi)?，嫁給這個“死而復(fù)生”的幽靈。
面對她幾乎要焚毀一切的怒火，顧昀之只是微微闔了一下眼，再睜開時，眼底的疲憊更深。他抬起手，不是指向她，也不是指向別處，而是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拉開了自己身上那件厚實的玄色中衣。
衣襟敞開。
燭光下，露出了他蒼白瘦削的胸膛。
而在那心臟偏左的位置，一道猙獰無比的疤痕，盤踞在那里，昭示著當(dāng)年那一槍的兇狠與致命。
那是蕭長歌親手留下的印記，是她午夜夢回?zé)o數(shù)次想要抹去的噩夢根源。
蕭長歌的呼吸驟然停止，所有的怒火仿佛被瞬間凍結(jié)。她看著那道疤，痛得她渾身發(fā)冷，連指尖都在顫抖。
“為什么……”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無法抑制的哽咽和茫然。
顧昀之的手指，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輕輕撫過那道猙獰的疤痕，動作緩慢而沉重。他抬起眼，目光穿透跳躍的燭光，再次落到蕭長歌那張交織著巨大痛苦與憤怒的臉上。
他的眼神幽邃得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里面翻涌著蕭長歌看不懂的沉重與痛楚。
“不詐死……” 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深入骨髓的疲憊，“怎么騙過……你父兄的眼睛？”
轟！
父兄？
騙過……父兄的眼睛？！
什么意思？！
巨大的驚愕瞬間壓倒了所有的憤怒和痛楚，讓她僵立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那雙銳利的鳳眸里，第一次出現(xiàn)了清晰的茫然。
“你…你說什么？”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反問，聲音干澀得厲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顧昀之沒有立刻回答。他喘息著，額角滲出細(xì)密的冷汗，似乎剛才那句話已經(jīng)耗盡了他積攢的力氣。他靠在床柱上，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下一種近乎冷酷的清明。
“當(dāng)年…北境雪夜…斷魂崖…” 他喘息著，每一個詞都像在撕扯著舊傷疤，“你以為…那一槍…是意外？是失手？”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是…你敬愛的父帥…和你視若親兄的蕭將軍…聯(lián)手…布下的…必殺之局！”
“不可能！” 蕭長歌脫口而出，聲音尖利得變了調(diào)！她猛地?fù)u頭，“你胡說！我父兄……他們待你如親子！怎會……”
“待我如親子？” 顧昀之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破碎而悲涼，牽動著胸口的舊傷，又引起一陣劇烈的咳嗽，暗紅的血沫濺落在雪白的中衣上，觸目驚心。“是啊…待我如親子…直到…他們發(fā)現(xiàn)了我真正的身世…”
他喘息著，抬起那雙燃燒著痛苦與恨意的眼睛，死死地釘住蕭長歌：
“直到他們發(fā)現(xiàn)…我并非流落北境的孤兒顧昀之…而是…皇帝那個‘病得快死’，早已被遺忘在冷宮里的…三皇子…謝無咎！”
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