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暗中一閃而逝的、如同野獸瞳孔般的金屬冷光，瞬間凍結(jié)了蘇晚的血液！致命的危機(jī)感像冰水灌頂，讓她全身的汗毛都炸立起來！
不是沈聿！或者說，不僅僅是沈聿！這個沉默的剪影身后，巷子深處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里，還埋伏著別人！而且，帶著槍！
所有的猜測、所有的猶豫在死亡威脅面前瞬間粉碎。蘇晚的身體比大腦反應(yīng)更快，在那幾點(diǎn)金屬反光消失的同時，她像一只受驚的野貓，猛地向旁邊撲倒，重重地摔在冰冷潮濕、散發(fā)著惡臭的地面上，滾進(jìn)一堆廢棄的硬紙板和垃圾袋后面，利用雜物勉強(qiáng)遮擋住身形。尖銳的紙板邊緣劃破了她的手臂，火辣辣地疼，但她完全顧不上。
“砰！”
幾乎在她撲倒的同一瞬間，一聲沉悶得幾乎被消音、卻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在狹窄的后巷中炸響！子彈擊打在蘇晚剛才站立位置后方的磚墻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噗嗤”聲，碎屑飛濺！塵土和硝煙的味道瞬間混合著垃圾的腐臭彌漫開來。
蘇晚的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她蜷縮在垃圾堆后，雙手死死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尖叫出聲，身體因?yàn)闃O度的恐懼和寒冷而劇烈顫抖。冷汗瞬間浸透了她的后背。真的有人要?dú)⑺?！就在剛才，如果不是那瞬間的警覺和本能反應(yīng)，那顆子彈已經(jīng)穿透了她的身體！
黑暗中的高大剪影似乎對槍擊毫無意外，甚至沒有移動分毫。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像一尊無情的死神雕塑。巷子深處恢復(fù)了死寂，仿佛剛才的槍擊從未發(fā)生。但蘇晚知道，那冰冷的槍口，一定還隱藏在黑暗中，死死地鎖定著她藏身的位置。
時間在極度的恐懼中緩慢流淌，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冰冷的濕氣透過單薄的運(yùn)動服滲入骨髓，手臂上的傷口隱隱作痛，垃圾腐敗的氣味熏得她頭暈?zāi)垦?。蘇晚的大腦在極度的驚恐后，反而被逼出一種近乎麻木的清醒。
為什么？紅姐？因?yàn)樽约褐懒恕霸祈敗钡奈ｋU？沈聿？為了滅口？還是…那個所謂的“知道新貨真相的人”，本身就是個誘殺她的陷阱？弟弟的臉龐在她眼前晃動，那絕望的催繳單像烙印一樣灼燒著她的神經(jīng)。她不能死在這里！蘇陽還在等著她！
就在這時，那個一直沉默的剪影，終于發(fā)出了聲音。不是預(yù)想中沈聿那冰冷平穩(wěn)的語調(diào)，而是一個低沉、沙啞、仿佛砂紙摩擦般、帶著明顯偽裝痕跡的陌生男聲：
“出來?！?/p>
兩個字，冰冷，強(qiáng)硬，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帶著濃重的死亡威脅。
蘇晚咬緊牙關(guān)，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用疼痛強(qiáng)迫自己冷靜。出去就是靶子！可躲在這里，對方只要繞過來，或者再來一槍，她同樣必死無疑！這是絕境！
“我…我只是想知道云頂?shù)氖?！想救我弟弟！”她顫抖著聲音，盡量大聲地朝著剪影的方向喊道，試圖抓住最后一絲渺茫的希望，“我沒有惡意！放我走，我什么都不會說！”
“出來?！鄙硢〉穆曇艉翢o波瀾地重復(fù)了一遍，語調(diào)甚至沒有一絲起伏，冰冷得如同機(jī)器。同時，巷子深處，那令人心悸的金屬冷光再次極其微弱地閃動了一下，無聲的警告。
蘇晚的心沉到了谷底。哀求無效。對方的目標(biāo)很明確，就是要她暴露在槍口之下！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將她淹沒。但就在這滅頂?shù)慕^望中，一股被逼到絕境的、如同孤狼般的狠戾，在她眼底猛地燃燒起來！橫豎都是死，不如…賭一把！
她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從垃圾堆后站了起來！動作快得幾乎帶起一陣風(fēng)。她沒有沖向巷口，也沒有試圖撲向那個剪影，而是直接面對著巷子深處、剛才槍口閃光的大致方向，挺直了脊背！她豁出去了！既然躲不過，那就直面這死亡的威脅！至少，她要知道是誰要?dú)⑺?/p>
就在她站起來的瞬間，巷子深處那片濃稠的黑暗里，一支安裝了消音器的手槍槍口，穩(wěn)穩(wěn)地探了出來，黑洞洞的，如同地獄的入口，冰冷地指向她的胸口！
持槍的人依舊隱在黑暗中，只有槍管和握著槍柄的一只戴著黑色戰(zhàn)術(shù)手套的手暴露在微弱的光線下。手套的樣式，和那個高大剪影手上戴的，一模一樣！
蘇晚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原來…開槍的人和這個剪影，是一伙的！剛才那個指向黑暗深處的動作，根本不是什么指示，而是一個信號！一個讓同伙開槍的信號！自己剛才撲倒躲過一槍，現(xiàn)在站起來，正好把自己完全暴露在槍口下！
她完了！這個念頭清晰地閃過腦海。她甚至能想象到下一秒子彈撕裂胸膛的劇痛。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弟弟蘇陽的臉龐最后一次清晰地浮現(xiàn)在眼前…對不起…
然而，預(yù)想中的槍聲并沒有響起。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再次籠罩了后巷。
蘇晚的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爆炸。她猛地睜開眼。那把槍，依舊穩(wěn)穩(wěn)地指著她，但持槍的手，似乎…微微偏轉(zhuǎn)了一個角度？槍口不再死死鎖定她的心臟，而是…偏移向了她的肩膀？或者大腿？
就在這時，那個站在光暈邊緣的高大剪影，再次發(fā)出了沙啞低沉的聲音，這一次，話語里似乎帶上了一絲極其細(xì)微的、難以察覺的玩味：
“反應(yīng)不錯。比我想象的…快一點(diǎn)。”
蘇晚渾身一僵！這聲音…這語氣…雖然刻意偽裝過，但那冰冷的、居高臨下的審視感…太熟悉了！一個名字在她心中呼之欲出！
“沈…沈聿？”她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和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懼。
剪影沒有承認(rèn)，也沒有否認(rèn)。他只是微微抬了抬手。巷子深處，那支指著蘇晚的槍，無聲無息地收了回去，連同那只戴著手套的手，重新隱沒在黑暗中，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危機(jī)似乎解除了？蘇晚雙腿發(fā)軟，幾乎站立不住，只能靠著冰冷的墻壁勉強(qiáng)支撐。她大口喘著氣，冷汗順著額角滑落，滴進(jìn)眼睛里，又澀又痛。剛才那一刻，她真的以為自己死定了！
“紙條…是你塞的？”她看著那個模糊的剪影，聲音依舊無法控制地發(fā)抖，“‘云頂玫瑰有毒’…‘新貨真相’…到底…什么意思？”
沈聿（她幾乎已經(jīng)肯定是他）的剪影依舊沉默著。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向前緩緩邁了一步，終于踏入了路燈那昏黃光暈的邊緣。深色長風(fēng)衣的衣擺垂落，帽子依舊壓得很低，只能看到線條冷硬的下頜和緊抿的薄唇。
他停在距離蘇晚兩三米的地方，這個距離，壓迫感更甚。蘇晚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那股冰冷的、如同雪山寒風(fēng)般的氣息。
“你弟弟，”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落，“急性淋巴細(xì)胞白血病，化療耐藥，急需進(jìn)口靶向藥維持，ICU費(fèi)用一天一萬二。”他精準(zhǔn)地報出了蘇晚最深的恐懼，語氣平淡得像在念一份病歷報告。
蘇晚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diào)查她！他什么都知道！
“紅姐給你的‘機(jī)會’，是讓你去陪龍爺?shù)摹F客’——周氏集團(tuán)的三公子，周子軒。”沈聿的聲音毫無波瀾，卻像重錘砸在蘇晚心上。“周子軒有個特殊癖好，喜歡在‘獵物’身上留下永久性的‘藝術(shù)品’?！彼D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用特制的、帶鉤的刺針。‘云頂玫瑰’，是他的標(biāo)志。至于‘新貨’…”沈聿的聲音陡然變得更加冰冷，“周家，就是龍爺背后最大的‘新貨’分銷渠道。明晚的包廂，除了‘藝術(shù)’，還可能讓你‘品嘗’一些…你絕對不想沾的東西，作為‘助興’。”
沈聿的話，像一把把淬毒的冰刃，將“云頂會所”那華麗表象下的骯臟、危險和令人作嘔的真相，血淋淋地剖開，攤在蘇晚面前！帶鉤的刺針！永久性的傷痕！毒品！周家！原來紅姐所謂的“機(jī)會”，是把她直接獻(xiàn)祭給一個變態(tài)，并且推入萬劫不復(fù)的毒窟！難怪紙條上說“花刺帶鉤”！
巨大的恐懼和強(qiáng)烈的惡心感讓蘇晚胃部劇烈痙攣，她彎下腰，干嘔起來，卻什么也吐不出。她之前預(yù)想過最壞的情況，但現(xiàn)實(shí)遠(yuǎn)比想象更黑暗、更令人發(fā)指！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蘇晚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陰影中沈聿模糊的臉，“你剛才…還想殺我！”
“殺你？”沙啞的聲音似乎發(fā)出一聲極其輕微的、近乎嘲諷的嗤笑，“如果我要你死，你剛才已經(jīng)死了兩次?！彼蚯坝直平徊剑涞膲浩雀袔缀踝屘K晚窒息?！敖o你紙條，給你警告，讓你來這里，包括剛才那一槍…”他頓了頓，聲音陡然壓低，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如同冰封深淵般的冷酷，“只是想看看，你這顆棋子，值不值得我…落子?！?/p>
棋子？落子？蘇晚的心猛地一沉！她明白了！沈聿根本不是在救她！他是在測試她！測試她的警覺性，測試她在絕境下的反應(yīng)，測試她…有沒有成為他棋子的資格！剛才的一切，從紙條開始，到槍擊威脅，都是他精心設(shè)計(jì)的殘酷考驗(yàn)！
“你…你想讓我做什么？”蘇晚的聲音干澀無比，帶著絕望的嘶啞。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徹底落入了沈聿的棋局，沒有退路。
沈聿沒有再說話。他只是緩緩抬起那只戴著黑色手套的手。這一次，不是指向黑暗，而是伸向蘇晚。
在他的掌心，靜靜地躺著一個極其微小的、如同紐扣電池般的黑色金屬裝置，上面有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微型指示燈，正散發(fā)著極其微弱的、幽綠色的光。
蘇晚的呼吸瞬間停滯！她死死盯著沈聿掌心那個散發(fā)著幽綠微光的微型裝置，一股寒意比剛才面對槍口時更加徹骨地席卷全身！
竊聽器？追蹤器？還是…某種更可怕的、能瞬間致人死命的東西？
沈聿冰冷沙啞的聲音如同最后的審判，穿透黑暗，砸在她的耳膜上：
“戴上它。明晚，‘云頂’，周子軒的包廂。我需要聽到里面…所有的聲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