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中院，已經(jīng)有了些煙火氣。
秦淮茹正蹲在水池邊，嘩啦啦地搓著一大盆衣服。
說是搓衣服，可那眼神卻跟探照燈似的，一直往何雨柱的屋門口瞟。
不一會何雨柱屋里的門簾就被人掀開了。
秦淮茹心里一緊，剛想扯著嗓子喊一聲傻柱，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只見何雨柱手里提溜著個鋁制飯盒，滿面紅光地走了出來，臉上掛著的那種笑，是秦淮茹從未見過的。
不是那種對著自己略帶討好的憨笑，而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傻乎乎的、藏都藏不住的樂呵。
“江河兄弟，江雪妹子，山子，小月，哥先走了??！回頭見！”何雨柱的聲音洪亮。
他挨個打了招呼，唯獨對蹲在那里的秦淮茹，像是沒看見一樣，連個眼角都沒掃過去。
秦淮茹的心，咯噔一下，她太了解傻柱了。
這男人就是個順毛驢，平日里看著渾，誰要是真心對他好，夸他兩句，他能把心窩子都掏給你。
以前，這院里只有她秦淮茹懂這個道理，也只有她愿意放下身段去哄他。
所以她能把傻柱拿捏得死死的，讓他心甘情愿地當(dāng)自己家的飯票和長工。
可現(xiàn)在，全亂了。
新來的江雪，比她年輕，比她干凈，那股子怯生生的模樣，更能激發(fā)男人的保護欲。
更要命的，是那個叫江河的小子！
看著年紀(jì)不大，心眼兒比蜂窩煤還多！
眼瞅著何雨柱騎上他那輛二八大杠，嘴里哼著《社會主義好》，歡快地消失在胡同口，秦淮茹捏著衣服的手，指節(jié)都發(fā)白了。
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涌上心頭。
不行，絕對不行！傻柱這張長期飯票，絕對不能就這么飛了！
她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江河一家的背影，看著他們身上那打著補丁的破爛衣服，心里又冷笑起來。
急什么？不過是幾個從鄉(xiāng)下逃荒來的泥腿子，能有多大能耐？
傻柱不過是一時圖個新鮮，被那小子幾句好話灌了迷魂湯。
等時間一長，發(fā)現(xiàn)這是四個甩不掉的拖油瓶，天天張嘴要吃要喝，他那點工資夠干嘛的？
到時候，吃不上飯，穿不上衣，看他還樂得出來不！
還不是得乖乖回到自己這兒來？
離了她的溫柔體貼，離了她的縫縫補補，傻柱那日子根本過不下去！
想到這，秦淮茹心里舒坦了不少。
她盤算著，等晚上傻柱下班，自己得第一個沖過去，把飯盒接過來，再好好溫言細(xì)語地哄哄他，保管能把他那顆跑偏了的心給拉回來。
……
另一邊，走在去派出所的路上，江雪抱著妹妹，手心全是汗，一顆心七上八下，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小河，我……我真能干了嗎？
那可是派出所，里頭……里頭都是公安同志……我，我嘴笨，手也笨，萬一做不好，給人家添了麻煩，那可咋辦？”
“姐，你別怕?！苯拥穆曇舫练€(wěn)有力。
“你忘了我跟你說的了？
你不是去當(dāng)公安，就是去幫著掃掃地，擦擦桌子，給大伙兒倒倒水。
這活兒你在家天天干，還能干不好？
再說了，他們都是好人，李所長更是個大好人，沒人會為難你的。
你就拿出咱們江家人的骨氣來，咱們是去干活的，不是去要飯的，腰桿挺直了！”
說話間，青磚灰瓦的派出所就出現(xiàn)在眼前。
門口看門房的王大爺正喝著熱茶，一見江河，立馬樂了：“喲，小江同志，這么早就來了？”
“王大爺早?！苯涌蜌獾卮蛄藗€招呼，
“我來找李所長，跟他匯報個事兒?！?/p>
進了院子，江河讓姐姐和弟妹在院里的長凳上先坐著，自己敲響了所長辦公室的門。
“進來?！?/p>
李衛(wèi)東正在看文件，抬頭見是江河，笑著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小江啊，來啦，快坐。有什么事？”
江河沒坐，反倒站得筆直，臉上帶著幾分少年人的誠懇和一絲恰到好處的不好意思。
“李所長，我……我是來跟您商量個事兒的?！?/p>
“哦？”李衛(wèi)東來了興趣，放下了手里的鋼筆，身子微微前傾。
江河搓了搓手，斟酌著開口，語氣里帶著幾分急切：
“所長，您給了我這份工作，是看得起我，是給我飯碗，我心里感激著呢。
可我昨天想了一宿，覺得這么下去不是個事兒。”
他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語言：“所里安排我打掃衛(wèi)生，跑跑腿，這些活兒我都能干。
但是，這些活兒太占時間了！
我每天要是被拴在這兒，就只能拿那點死工資，我們一家四口，連肚子都填不飽?！?/p>
李衛(wèi)東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xù)說。
江河見狀，膽子更大了些，他話鋒一轉(zhuǎn)，切入了正題：
“所長，您是領(lǐng)導(dǎo)，看得肯定比我遠。
咱們所里現(xiàn)在最缺的是什么？不是掃地的，也不是跑腿的，是肉！
是能改善大伙兒伙食的好東西！
咱們公安同志為人民服務(wù)，不能苦了他們！”
他指了指門外：“我大姐您也見了，她叫江雪，今年十八了。
人勤快手腳麻利，打掃衛(wèi)生、跑腿買東西這些活兒，她干得肯定比我利索一百倍！
我想著，能不能……能不能讓我姐來頂我的班？”
不等李衛(wèi)東反應(yīng)，他緊接著拋出了自己的核心方案，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您讓我姐來干這些雜活，把我給解放出來！
我就可以一門心思去給所里搞吃的！
不管是去河里撈魚，還是去山里打獵，我豁出去了，肯定能給大伙兒弄來肉吃！
這樣一來，所里的衛(wèi)生有人打掃，大伙兒的伙食也有了著落，我家里也能多條活路，這不是一舉三得的好事嗎？”
說完，他又趕緊補充道：“工錢……工錢還可以低一點！
主要是，我姐一個大姑娘，帶著倆小的，我實在不放心把他們自個兒扔家里。
在您這派出所大院里，有您和這么多公安同志在，就是四九城最安全的地方了！
我求您了，所長！您就當(dāng)可憐可憐我們，給我們姐弟幾個一條活路！”
說著，江河深深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