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地處雪峰山脈與武陵山脈交匯處，山巒重疊、溪流縱橫，形成天然屏障，
自古便處于交通閉塞、瘴氣彌漫，幾與外界隔絕的狀態(tài)。也因此，在民間，
常有湘西是「極陰之地」的說法，流傳著「湘西三邪」的神秘習俗。所謂「湘西三邪」，
指的是趕尸、放蠱和落花洞女。自詡科學傳承人，曾經的我對此自然持保留意見的態(tài)度。
所謂的「三邪」，其成因與表現(xiàn)形式缺乏實證依據。在那時的我看來，
這些不過是茶余飯后的消遣罷了。現(xiàn)在想想，當年的我，可真是既不科學，也不了解玄學，
愣頭青一個?；瘜W的源頭是煉金術，物理的源頭是對自然的觀察?？茖W的建立，
是從觀察到實驗，
最終建立在可檢驗的解釋和對客觀事物的形式、組織等進行預測的有序知識系統(tǒng)。
當新的現(xiàn)象出現(xiàn)，面對全新、未知的領域，也許我們的科學，又得重新從玄學開始。
而讓我有這種轉變的原因，得從三十多年前說起了。1.九十年代初期，
我?guī)е业膶W生孫宇和小霞，一路輾轉，前往湖南永順縣，
打算實地研究湘鄂西土家族傳統(tǒng)建筑。那會兒的交通不比現(xiàn)在，火車到了張家界，
便得換大巴到縣城。進了縣城，再往我們要去的村里，就得自己想辦法了。好在經費足，
靠著介紹信，我們包了一輛捷達?？h城離我們要去的村子不算遠，但山路么，
就算汽車也只能慢慢拱過去，一連開了幾個小時，還是沒到目的地。車輛顛簸前行，
久了兩個學生也有點受不了?！笌煾?，我們還有多久能到??？」孫宇忍不住問道，
手里拿著地圖，試圖找到我們所在的地點，好計算剩下的路程。他看上去斯斯文文，
戴著眼鏡，因為是夏天，時不時還得推下下滑的眼鏡?！缚炝丝炝?！」司機爽朗道，
他是典型的湘西漢子，個頭不高但很結實，皮膚黝黑頭發(fā)粗硬?！咐系埽错€東西噠嘛！
山里頭開車，恁個東西不管用的。你不是當地人，啷個開都開不脫的！」聽他這么說，
孫宇也只得按下性子看向窗外，靠分散注意力來緩解暈車，我也困意襲來，沉沉睡去。忽然，
我被一陣爭吵驚醒。睜開眼，發(fā)現(xiàn)孫宇正怒氣沖沖地和司機吵架，小霞在一旁不知所措。
問了才知道，司機開錯了路，本來早就該到的村子，這下反而越開越遠。等司機反應過來，
車子油量也已經見底，于是拋錨在山路旁，這才有了剛才的一幕。我安撫了下孫宇，
在這大山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真和司機翻臉了，再想走出大山可就難了。
司機也是覺得抱歉，好不容易拉這么一趟大活兒，結果搞出了這種烏龍，倒也沒爭辯，
只是悶頭抽煙。那會兒汽車是稀罕物，更別提手機了，半道拋錨，運氣好遇到汽車，
可以花錢求對方勻點汽油。運氣不好，就只能到附近的村子，托人去鎮(zhèn)上買汽油了。
眼看著夕陽西下，我感覺這么耗著也不是個事，于是提議，去看看附近有沒有村子，
就算沒汽油，也可以臨時找個住的地方?！竸偛艁淼穆飞?，我看到山里好像有幾間房子，
應該是個小村子?！剐∠颊f道。「離這兒遠嗎？天都快黑了，太遠的話山里走路也不安全。」
孫宇問道。「不遠，大概你們吵架前五分鐘的樣子，能有多遠?！剐∠己V定道。既然不遠，
我們便過去看看吧。2.小霞說的村子確實不遠，我們走了十幾分鐘，
遠處的山間便看到了微弱的燈光，以及影影綽綽的幾間小房子，看樣子應該是某個山村。
順著山路，我們一路攀爬，終于天擦黑的時候，到了村口。村子不大，也就十幾戶人，
打聽一下我們便找到了村支書。村支書是個 60 多歲的干癟老人，但是精神頭很好，
對我們也很熱情，聽完我們的來意，當即便安排我們住下，
并表示明天會找人幫忙解決汽油的問題。第二天一早，村支書便領著幾個村民敲響了門。
他告訴我們，這幾個村民是準備去鎮(zhèn)上賣山貨的，村里沒有汽油，要買得去鎮(zhèn)上，
汽油這東西村民們也不了解，所以打算領著司機一起去鎮(zhèn)上，買完汽油再回來，
一來一回得后天才能回來。孫宇當時就急了，不說時間太久耽誤事，這司機這么不靠譜，
萬一跑了可咋辦？司機則是拍著胸脯保證，他車子都還在這，肯定得回來。
我也覺得他跑不了，萬一跑了，我們去縣城告他，他也承擔不起。就這樣，我們被留在山村，
等待司機后天回來。山村不大，一根煙的功夫就溜達完了。地方雖小，
這里的建筑風格倒很典型，和我們研究課題里的建筑很相似，這倒是個意外收獲。
孫宇和小霞見山里風光不錯，便帶著相機，打算一起去附近探索一番，拍點風光照。
說得冠冕堂皇，他倆的關系我早已看穿，不過是小情侶想過二人世界。作為過來人，
我倒也樂見其成，便沒戳破，交代了兩句注意安全，便轉身去了村支書家，找老人聊天，
順便了解下村子的建筑歷史。村支書很健談，雖然我說普通話他聽得不是很明白，
但是連說帶比劃，我們聊得竟也算投機。就在這時候，忽然聽得屋子外面一陣騷動，
接著小霞便哭著跑了進來?！赋鍪裁词铝?？」莫非孫宇這小子趁四下無人，對小霞耍流氓了？
我暗自想?！笇O宇……孫宇他……他不見了！」小霞哭著說道。3.「什么？」我心中一驚！
「我……孫宇……他……他讓我?guī)兔ε恼?。?/p>
小霞抽泣道：「我……一抬頭……一抬頭就看不到人了！」聽完小霞斷斷續(xù)續(xù)的描述，
我總算明白了，原來是小霞給孫宇拍照的時候，正低頭調參數呢，一個沒注意，
再抬頭就找不見孫宇人了，喊他名字也沒有人應聲。人丟了可是大事，
更何況城里來的大學生。村支書趕緊動員起來，村里的人都被集結起來，
全村浩浩蕩蕩地向著山里找去。可到底只是個小村莊，人手多少有點不夠。
于是村民們便三人一組，每組負責一片區(qū)域尋找。我和小霞，
加上村里的一個叫百順的村民一起，伴隨此起彼伏的呼喚聲，往大山深處尋去。
山里的呼喚聲漸漸稀疏，最終被層疊的密林和厚重暮色吞噬。我們一行三人，
早已深入了與其他村民分散的區(qū)域?！笇O宇——！孫宇你在哪兒??！聽見了回答一聲！」
小霞的聲音帶著哭腔，在愈發(fā)幽暗的山谷間徒勞回蕩?；貞覀兊?，
只有不知名夜蟲試探性的嗡鳴。百順走在最前面，他手里拿著一柄砍柴刀，
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他頓了頓，眉頭擰成一個結，「我硬是覺得……怕有點子不對頭咧，
這路怕是搞岔噠？」我心里咯噔一下。百順是本村的人，連他都覺得迷了路，
我們怕是遇上麻煩了。手電筒的光柱在盤根錯節(jié)的樹干和藤蔓間搖晃，
僅僅能照亮眼前一小塊區(qū)域，更遠處是深不見底的漆黑。腳下的「路」越來越模糊不清。
好幾次，百順不得不揮著柴刀劈開擋路的荊棘。小霞的體力明顯不支，
抽泣聲變成了壓抑的哽咽，緊緊抓著我的衣角，指尖冰涼?！赴夙樃?，
我們……我們要不先找個地方歇歇？等天亮了再找？」小霞的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
夜梟刺耳的叫聲陡然響起，嚇得她猛地一哆嗦。百順停下腳步，抬頭望天，
似乎在極力辨別方位。他嘆了口氣：「歇不得！夜里山里頭寒氣瘴氣硬是重得很！
硬是莫歇在恁個山咔咔里，太煞火噠！」他不再說話，只是更加謹慎地在前帶路。
就在我們筋疲力盡時，走在前面的百順突然低喝一聲：「停哈！」遠處，
幾個紅色的燈籠懸在高處，隔著林子映入我們眼中，紅艷艷的。4.走近一看，
原來是一戶人家，上面懸著幾個大紅燈籠。房子依山而建，坡地最低處，有多根粗大的木柱，
將屋子支撐架高，形成懸空的底層，而它的對面和兩側，也分別建了屋子，區(qū)別在于，
坡高的地方沒有或者只有很短的柱子，幾間屋子合圍成一圈，遠看有點像北京的四合院。
我認出來，這是典型的土家族建筑——吊腳樓。從房屋結構來看，應該屬于四合水式，
看樣子，還是家大戶?！高@深山老林里，怎么會有一間房子？看樣子還有人住?！?/p>
我疑惑地看向百順。對方卻也一臉茫然。隔山不相聞，住在山里，
村與村之間雖然空間上可能很近，但是卻未必往來過。想到這我倒也釋然。不管怎么樣，
既然有人煙，起碼能安穩(wěn)過夜了。我和小霞商量了下，決定去這家借個宿。百順則有點害怕，
他在山里長大，自然聽說過山林中的各種怪異傳說。但見我和小霞堅決，
加之外面過夜更加危險，便也沒多說話，悶頭跟著我們朝房子走去?！赴验_山刀收起來，
別嚇到人家了?！刮曳愿懒艘宦暟夙?，便帶著三人上了臺階?！负V—篤—篤」我敲響大門，
出乎意料的是，門立馬便打開了，仿佛門后有人守著似的。開門的是一個皺巴巴的老婆婆，
約莫七八十歲。我見對方是老人，擔心她害怕我們這些人，趕緊欠下腰：「大娘您好啊，
我們和同伴失散了，又在山里迷路了，實在走不出去。深更半夜的，想求您讓我們借宿一晚，
歇歇腳，天一亮就走，您看方便嗎？」我盡量把話說得誠懇清晰。那老婆婆身形佝僂，
穿著一身深青偏黑的土布衣服，樣式極舊。她沒立刻說話，只是抬起頭，
渾濁發(fā)黃的眼珠在門內透出的微弱燭光下，毫無波瀾地依次掃過我們三人，
最后落在小霞身上。那目光像冰涼的濕布，貼著皮膚滑過。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
小霞害怕地往我身后縮了縮。5.短暫沉默后，老婆婆打開門，示意我們進去?！膏亍?，
隨著大門關閉，我們總算有個歇腳的地方了。我抬起頭環(huán)視四周，確實沒錯，是吊腳樓。
但不知怎的，這兒空間看著大，卻讓我感覺悶悶的，有種很擠的感覺。整個房子里，
估計得有八九間房，大多數房間里還透出燭光，里面應該都有人居住，偶爾有人影閃動。
可不知什么原因，沒有一個出門的，也沒有任何聲音傳出，整個房子一片死寂，
只有我們走在木板上的嘎吱嘎吱聲。我嘗試搭話，可老太太還是沉默著，我猜，
她可能是個啞巴。小霞悄悄扯了扯我的衣角，她有點害怕，可撇了撇嘴，最終什么也沒說。
百順更是大氣都不敢出，山村里的人多少有點迷信，白天再勇敢，到了晚上，
心里多少也毛愣愣的。老婆婆領著我們進了上層的閣樓，閣樓沒有鎖，一推就開。
吊腳樓的閣樓一般是功能性的，多用來放東西，比如糧食雜物什么的。
這戶人家的閣樓被改成了簡易客房，因為層高較低，得彎腰才能進入。接著，
老婆婆又拉著小霞，打開了隔壁另一間閣樓。應該是老婆婆覺得男女要避嫌，
所以給了我們兩個房間，這個稍顯人情味的舉動，讓我的忐忑平復不少。小霞則有點緊張，
回頭看了我一眼，好在兩個房間相鄰，猶豫了下，還是彎腰進去了。我們進房后，
老太太便轉身下樓了。關上房門，我們也懶得脫衣服了，連著走了一天的山路，早已累壞了，
加上這里陰惻惻的環(huán)境，讓人不愿多待，干脆和衣而眠，等天一亮就走?？晌疫€是睡不著。
雖然身體很累，可一閉上眼，就想起孫宇。作為他的老師，
我有義務在研究期間保障他的安全。現(xiàn)在他下落不明，我又怎么能睡得著覺？就這樣焦慮著，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我感覺眼前一亮，一股晦暗的紅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起火了？
我趕緊起身，正準備叫醒百順，卻發(fā)現(xiàn)他早已醒了，見我起身，他連忙攥住我的胳膊，
做出了個噤聲的動作。正當我感到奇怪，卻見他拿起柴刀，將窗戶推開一角，指了指外面，
示意我去看。我湊近了窗戶看向外面，卻見下方原本空蕩蕩的堂屋，此刻張燈結彩，
好像是有人結婚。6.我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婚禮。盡管看上去熱鬧，
可這明顯有些擁擠的人群，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這么多人，就這么靜靜地站在堂屋中。
令我心底發(fā)毛的是，這些人穿的衣服也都完全一樣，都身著嫁衣，但沒蓋蓋頭。
唯一一個蓋著蓋頭的站在堂屋中央，看樣子，那才是新娘。百順緩緩合上窗戶，
壓低聲音對我說道：「胡老師，堂屋里硬怕是有點子邪氣。怕莫是遇起落洞姑娘出嫁嘞？」
百順說的落洞姑娘，指的是「湘西三邪」中的落花洞女。從事傳統(tǒng)建筑研究，
對各地的民俗多少有點了解，所謂「湘西三邪」，指的是趕尸、放蠱和落花洞女。
趕尸和放蠱的傳說有很多，落花洞女則冷門得多。傳說在湘西地界，有一些未婚的女子，
走路時經過一個洞口，對著洞望一眼然后回到家不飲也不吃，幾天后就死去，臉上帶著笑容。
部落人們認為她去和洞神結婚了，因而這些女孩生前沒有結婚。人死后，別人去辦喪禮，
而落花洞女的家人不但不給她們辦喪禮，還要辦婚事，以示婚禮之喜。聽他這么說，
我不禁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好歹受過高等教育，此刻我也只是半信半疑。
90 年代社會環(huán)境還比較亂，有些毒販會借著深山的掩護，裝神弄鬼，讓人不敢靠近。
比起邪氣的說法，我更愿意相信這里是不法分子的巢穴。但不管是什么，這里都是兇非吉，
得趕緊叫上小霞?，F(xiàn)在偷跑出去不現(xiàn)實，但是三個人在一起，好歹可以照應下。
門被緩緩拉開，雖然是木制門，但是還好，并沒有發(fā)出聲響。正當我感到慶幸，
貓著腰鉆出門時，卻見身側赫然站著一個小女娃。說是小女娃，是因為身形，
可當看清她的臉時，我又覺得無比的驚悚。只見她的臉皺巴巴的，上面涂了一層厚厚的粉，
嘴唇更是涂著夸張的紅色，看上去像是紙扎的假人。而小女娃眼見我出來，好似等待已久，
一邊笑著一邊拍手。「娘家來啦，娘家來啦，快送新娘拜堂吧～」「娘家來啦，娘家來啦，
快送新娘拜堂吧～」「娘家來啦，娘家來啦，快送新娘拜堂吧～」
......7.「娘家來啦，娘家來啦，快送新娘拜堂吧~」寂靜的吊腳樓內，
反復回蕩著這句話。身后百順已經嚇傻了，死死地攥著我的衣服，渾身顫抖個不停，
柴刀在此刻也成了擺設。面對這種場面，我哪敢答話，更別提妄動了。腦子身子，全都木著，
和百順倆人，被小孩一左一右牽住，一步步往閣樓的樓梯走去。路過小霞的房間，
我偷偷瞄了一眼，卻見小霞住的房間里紅通通、空蕩蕩的——里面哪還有人。小霞呢？
我的心臟猛地一揪，木著的腦子翻江倒海起來：「孫宇剛失蹤，小霞又不見了，
他們要是遇到不測，我作為帶隊老師，又哪來的臉活在世上？」想到這里，
我便暗暗發(fā)了狠：「我倒要瞧瞧這幫人在搞什么鬼！」心下打定主意，
待會情況不對就掀桌子，趁亂讓百順先逃出去。百順是山民，而且有柴刀護身，就算迷路，
跑出去的概率也比我大得多。哪怕我交待在這兒，起碼也有人出去傳個信，
總好過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荒郊野外。吊腳樓閣樓的樓梯很窄，只容得下一個人通過。
于是小孩撒開手，把我和百順半推半塞地驅進了樓梯。趁著進樓梯的功夫，
我朝百順使了使眼色，便不管他是否注意或明白我的意思，邁開步子直接下了閣樓。
出了樓梯，旁邊就是堂屋，下面穿著嫁衣的人群見我下來，默默地散開，排出一條道，
直通堂屋中間。走過那些穿著嫁衣的人，怪異的感覺更甚了。她們的臉和小女娃一樣，
皺巴巴的，兩頰鼓鼓囊囊，也畫了濃濃的妝，似乎每個人都長得一模一樣。
此刻這些人正盯著我和百順，眼珠骨碌碌地在兩人之間打轉。我被盯得發(fā)毛，便不再看她們，
徑直走到了堂屋中央。堂屋的中央，蓋著蓋頭的「新娘」就站在那里，
身邊是領我們進門的老婆婆。此刻老婆婆正抓著「新娘」，與其說是扶著，
倒不如說是用雙手鉗住了「新娘」。而「新娘」卻和其他面無表情的人不同，
看得出她在發(fā)抖，蓋頭下發(fā)出嗚咽的哭聲。我察覺不對，聯(lián)想到消失的小霞，
閃念間便幾乎確認，這個「新娘」正是小霞。來不及顧慮，我伸手便摘下了「新娘」
的紅蓋頭。眼前出現(xiàn)的，赫然便是小霞！她的嘴里被塞上不知名的果子，想要哭喊，
卻只能發(fā)出嗚嗚咽咽的聲音。也別見機行事了，對方都綁人了，再裝糊涂只會失去機會。
我見「新娘」果然是小霞，于是當機立斷，一把將她從老婆婆手里拽過，接著身子一側，
打翻了堂屋點著的油燈。8.吊腳樓是木制結構，最怕的便是火，油燈潑灑下去，
頓時火光沖天。樓里瞬間亂作一團。原本安靜的人群，此刻卻充斥著「嗷克！嗷克！」
的叫聲，有幾個想要去救火，身上的嫁衣卻被引燃，于是四散奔逃著，將火點帶向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