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案?”
易中海心里“咯噔”一下,眼皮子跟著猛地一跳。
這兩個字,跟兩根鋼針似的,直往他太陽穴里鉆。
這年頭,鄰里之間鬧矛盾,那都是院里頭自個兒解決。
誰要是捅到派出所去,那性質(zhì)可就全變了。
丟的,不光是整個四合院的臉。
他這個一大爺,院里的主心骨,連這點兒小事都擺不平,傳出去,廠里領導怎么看他?
他評先進,還想不想了?
更要命的是,自個兒那點兒事,真經(jīng)不起查。
易中海的臉色,是變了又變。
他死死地按著還在那兒跟牛似的喘粗氣的傻柱,心里頭把這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玩意兒罵了千百遍。
讓傻柱道歉?
就這犟驢的脾氣,那不可能。
可要真讓陸風去報了案,那麻煩可就大了去了。
權(quán)衡了半天,易中海臉上那股子僵硬,慢慢地化開,又換上了一副苦口婆心的長者面孔。
“陸風啊?!?/p>
“你聽我一句勸。”
“柱子他就是個渾人,脾氣沖,腦子直,他沒壞心眼兒?!?/p>
“剛才那也是一時沖動,被你給氣著了,你別往心里去。”
“你看這樣行不行?”
“我替他給你賠個不是?!?/p>
“咱們都是一個院里住著幾十年的老鄰居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為這點兒事鬧到派出所,讓人看笑話不是?”
“今天這事,就到此為止?!?/p>
易中海說著,清了清嗓子,好像是在做什么天大的恩賜。
“我做主了!”
“以后,接濟賈家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啊?”
“這總行了吧?”
他這話一說出來,院子里不少人都跟著點了點頭。
覺得一大爺這處理,還算公道。
可這話落在陸風耳朵里,差點兒沒把他給逗樂了。
嘿。
我自個兒的糧食,本來就沒打算給。
到你嘴里,成了你做主不讓我給了?
合著我給不給,還是你一大爺說的算唄?
這天底下,還有這么不要臉的?
陸風剛準備開口,好好說道說道這其中的道理。
沒成想,有人比他還急。
“那怎么成?。 ?/p>
一聲尖利的叫嚷,打破了易中海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和解”氣氛。
只見剛才還坐在地上裝死的賈張氏,跟屁股底下安了彈簧似的,一下子就蹦了起來。
她兩步竄到易中海跟前,那張胖臉上寫滿了焦急和不滿。
“一大爺!這可不行?。 ?/p>
“我們家東旭一個人的工資,養(yǎng)活一大家子人,容易嗎?”
“棒梗還在長身體呢!正是能吃的時候!”
“他陸風一個大小伙子,吃飽了全家不餓,他少吃一口能怎么著?”
“我們家棒??墒墙饘O,餓壞了身子,他負得起這個責嗎?”
賈張氏說得是理直氣壯,唾沫星子橫飛。
那意思,陸風分糧食給她家,是天經(jīng)地義,是積德行善。
不分,那就是沒人性,是黑心爛肺。
這番話,不光把陸風給氣笑了。
就連周圍看熱鬧的街坊,都有點兒聽不下去了。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
【叮!來自周邊鄰居的鄙夷+188!】
【叮!來自易中海的惱怒+220!】
易中海的臉徹底掛不住了,這賈張氏,簡直就是個攪屎棍!
陸風樂了,他從地上慢悠悠地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剛才那一出消耗的體力,早就補回來了,現(xiàn)在是勁頭十足。
他沒理易中海,一雙眼跟刀子似的,直直地戳向賈張氏。
“我說賈大媽。”
“您張嘴閉嘴就是您家棒梗,您家孩子?!?/p>
“您自個兒摸摸您這腰,再看看您這臉?!?/p>
“就您這身板兒,比我們廠里卸貨的師傅都壯實,跟個面口袋成精了似的?!?/p>
“您好意思說您家缺糧食?”
“院里誰不知道,賈東旭一個月工資二十七塊五,秦淮茹在街道辦糊紙盒也能掙點兒?!?/p>
“這點錢,養(yǎng)活一家人是緊巴點兒,但也不至于天天在這兒哭窮喊餓吧?”
“我看那點兒糧食,怕不是都進了您自個兒的肚子,才讓您家孩子餓著了吧?”
“還金孫?就您這么個攪家精的奶奶,賈家這根獨苗,早晚也得被您給攪和黃了!”
“天天拿自個兒孫子當幌子出來要飯,您可真是積了大德了!”
陸風這話說得,又快又脆,一個臟字兒沒有,但那殺傷力,比直接罵娘還狠。
賈張氏那張胖臉,瞬間就從白轉(zhuǎn)紅,由紅變紫,最后成了豬肝色。
“你!你個小畜生!你胡說八道!”
她指著陸風,渾身哆嗦,氣得嘴唇都在發(fā)抖。
【叮!來自賈張氏的怨毒+500!】
陸風壓根不搭理她,轉(zhuǎn)過頭,又把目光對準了一臉鐵青的易中海。
“還有您,一大爺?!?/p>
“您聽聽您剛才說的,那是人話嗎?”
“什么叫您做主,不讓我費心了?”
“我的糧食,我自個兒的血汗錢換來的,我憑什么要給他們家?”
“您不做這個主,我就得把口糧分出去?”
“您這不是主持公道,您這是拉偏架沒拉明白,眼看要翻車了,趕緊找個臺階下!”
“您這不叫德高望重,您這叫和稀泥!”
“今兒這事兒,您別想就這么算了!”
陸風往前走了一步,那股子氣勢,竟然壓得易中海下意識地退了半步。
“想了結(jié)也行!”
“兩個選擇!”
“一,讓他傻柱,當著全院街坊的面,給我鞠躬,大聲說一句‘我錯了’!然后,賠我十五塊錢的醫(yī)藥費、精神損失費!少一分都不行!”
“二,咱們現(xiàn)在誰也別廢話,手拉手,一塊兒上派出所,讓穿著制服的同志,給咱們評評這個理!”
“您,自個兒選吧!”
“十五塊錢?”
“你怎么不去搶!”
傻柱一聽這話,又炸了。
十五塊錢!那可是他小半個月的工資了!
閻埠貴在旁邊聽得是直嘬牙花子,心里的小算盤飛快地撥拉著。
十五塊錢,能買多少斤白面,能買多少個雞蛋……這陸風,是真敢開口?。?/p>
院子里徹底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易中海的身上。
這個球,又被陸風結(jié)結(jié)實實地,踹回到了他的腳下。
道歉賠錢,那丟的是傻柱的臉,更是他易中海的臉。
從此以后,他這個一大爺還怎么在院里立威?
可要是不答應,真去了派出所……
易中海額頭上的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跟換了個人似的陸風,心里頭第一次,生出了一股子無力和寒意。
這小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就跟個滾刀肉似的,又臭又硬,油鹽不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