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眉山出奇童北宋景祐三年冬，眉州城被一場罕見的大雪覆蓋。
城西紗縠行蘇家宅院內(nèi)，七歲的蘇洵正對著書案發(fā)愁。案上攤著他剛寫好的策論，
墨跡未干就被一只小手抓得皺皺巴巴。"軾兒！"蘇洵抬頭，
看見長子正踮著腳偷看他的文章，小臉上滿是墨漬，"為父的文章就這么好看？
"小蘇軾眨著明亮的眼睛："爹爹寫'治國如烹小鮮'，可孩兒覺得治國更像煮粥。""哦？
"蘇洵放下毛筆，饒有興趣地問，"此話怎講？""火候太大要糊鍋，火候太小不熟，
攪得太勤要碎，不攪又沉底。"蘇軾搖頭晃腦地說，"就像爹爹總說朝廷新法太急，
范爺爺又說太緩..."蘇洵大驚失色，一把捂住兒子的嘴。窗外積雪壓斷竹枝，
發(fā)出清脆的響聲。"這話在外頭可不許說。"蘇洵壓低聲音，卻忍不住嘴角上揚，
"不過比喻倒是精妙。"小蘇軾掙脫父親的手，笑嘻嘻地跑到院中，在雪地上踩出一串腳印。
他忽然轉(zhuǎn)身，仰頭望著紛紛揚揚的雪花，脫口吟道："雪似鵝毛飛散亂，人披鶴氅立徘徊。
"蘇洵手中的毛筆"啪"地掉在紙上。他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院中，
抱起兒子轉(zhuǎn)了個圈："好小子！誰教你的對仗？""沒人教啊。"蘇軾歪著頭，
"不是看見什么就說什么嗎？"這時，五歲的蘇轍搖搖晃晃地從廂房跑出來，
手里舉著一塊咬了一半的桂花糕："哥哥，吃糕！"蘇軾從父親懷里溜下來，
接過弟弟的糕點咬了一口，忽然眼睛一亮："有了！"他指著弟弟臉上的糕屑，
繼續(xù)吟道："稚子金盆脫曉冰，彩絲穿取當銀鉦。"蘇轍雖然聽不懂，卻拍手咯咯笑起來。
蘇洵站在雪中，看著兩個兒子，忽然覺得這漫天飛雪都化作了錦繡文章。
第二章 學堂顯才智轉(zhuǎn)眼到了慶歷二年，十二歲的蘇軾已是眉州城小有名氣的"神童"。
這日清晨，他與弟弟蘇轍并肩走在去學堂的路上。春日的陽光透過梧桐樹葉，
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哥，聽說今天新來的先生很嚴厲。
"蘇轍緊張地攥著書袋帶子，"背不出《論語》要打手心。"蘇軾折下一枝嫩柳，
在手中轉(zhuǎn)著玩："怕什么，先生問什么，你只管答'子曰'便是。""可'子曰'后面呢？
""后面？"蘇軾狡黠一笑，"后面就說'誠哉是言也'，保管沒錯。"學堂里，
新來的胡先生正襟危坐，面前擺著一把戒尺。他掃視著學生們，目光停在最前排的蘇軾身上。
"蘇子瞻，《論語·為政》篇第二十三章，背誦。"蘇軾站起來，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禮，
朗聲誦道："子張問：'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禮，所損益，
可知也；周因于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
'"胡先生微微頷首："釋義。""這章講的是歷史變遷的道理。"蘇軾眼睛發(fā)亮，
"就像我們眉州的岷江，河道雖千年變化，水性卻始終向下。禮法制度也是如此，
變的是形式，不變的是...""是什么？"胡先生追問。蘇軾忽然看見窗外飛過一只蝴蝶，
脫口道："是那花間追逐的樂趣！"學堂里頓時哄堂大笑。胡先生氣得胡子翹起，
戒尺"啪"地敲在桌上："放肆！放學留下，抄寫《學而》篇十遍！"放學后，
空蕩蕩的學堂只剩蘇軾一人。他研好墨，卻遲遲不落筆。忽然窗外傳來布谷鳥的叫聲，
他靈機一動，提筆在紙上寫道："布谷布谷，朝催夜促。春去夏來，心傷時速。
"寫罷自覺有趣，又添上一首："少年不愿萬戶侯，亦不愿識韓荊州。但愿身為漢嘉守，
載酒時作凌云游。"正當他自我陶醉時，胡先生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身后。
蘇軾慌忙要藏起詩稿，卻被先生一把奪過。胡先生讀完，沉默良久，忽然嘆道："罷了，
你這樣的學生，老夫教不了。明日不必來了。"蘇軾大驚，正要請罪，
卻見先生從袖中取出一封信："拿去給你父親。我推薦你去城西天慶觀，
跟著張易簡道長讀書。哪里...更適合你。
"第三章 道觀遇知音天慶觀坐落在岷江畔的山坡上，古柏森森，鐘聲杳杳。
張易簡道長須發(fā)皆白，卻精神矍鑠，見到蘇軾的第一句話就是："聽說你會寫詩？來一首。
"蘇軾望著道觀墻上斑駁的日影，隨口吟道："重重疊疊上瑤臺，幾度呼童掃不開。
剛被太陽收拾去，卻叫明月送將來。"張道長撫掌大笑："好個詠影詩！
不過..."他忽然板起臉，"道觀里不養(yǎng)閑人。先去劈一個月柴，把鋒芒磨一磨。
"就這樣，蘇軾開始了白天劈柴挑水、晚上讀書寫詩的道觀生活。一個月后的清晨，
他正在院中掃落葉，忽聽有人吟詩："夜涼吹笛千山月，路暗迷人百種花。"蘇軾頭也不抬，
接口道："棋罷不知人換世，酒闌無奈客思家。"吟詩者是個與蘇軾年紀相仿的少年，
眉清目秀，背著書箱。兩人相視一笑，同時問道："你是誰？"原來這少年名叫陳太初，
是張道長的另一個弟子。從此，蘇軾有了知音。他們常在江邊巨石上對坐，或論詩書，
或談古今。這日夕陽西下，江水泛金，蘇軾忽然感嘆："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陳太初接道："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兩人相視大笑，
笑聲驚起江畔一群白鷺。張道長站在道觀門口，望著兩個少年，捋須微笑。
第四章 趕考風波嘉祐元年秋，二十一歲的蘇軾與十九歲的蘇轍在父親蘇洵的帶領下，
啟程前往汴京參加科舉。臨行前夜，母親程夫人將兩個兒子叫到房中，取出一個錦囊。
"這里面是為娘求的平安符。"她將錦囊系在蘇軾腰間，"軾兒性子活，
要記得'慎言'二字。"蘇軾笑嘻嘻地應了，轉(zhuǎn)頭卻對弟弟眨眼："娘親多慮了。
你哥我這張嘴，可是要中狀元的！"次日清晨，蘇家父子乘船離鄉(xiāng)。船過樂山，
蘇軾望著江邊巨大的凌云佛像，不禁吟道："生不愿封萬戶侯，亦不愿識韓荊州。
但愿身為漢嘉守，載酒時作凌云游。"蘇轍擔憂地說："哥，
這話若被考官聽見...""怕什么？"蘇軾拍拍弟弟的肩膀，"大丈夫當'一點浩然氣，
千里快哉風'！"一個月后，他們抵達汴京?？记耙惶欤K軾拉著弟弟去大相國寺游玩。
寺前有個測字先生，蘇軾一時興起，寫了個"坡"字求問前程。測字先生端詳良久，
忽然大驚："公子此字拆開是'土'和'皮'，土乃根基，皮為表象。
公子將來必是根基深厚卻表面坎坷，大起大落之命??！"蘇軾哈哈大笑，
丟下幾個銅錢："好！大起大落才有趣，平鋪直敘算什么人生！"第二日考場之上，
蘇軾拿到題目《刑賞忠厚之至論》，略一思索，揮筆寫下一段驚世駭俗的論點："當堯之時，
皋陶為士。將殺人，皋陶曰'殺之'三，堯曰'宥之'三。故天下畏皋陶執(zhí)法之堅，
而樂堯用刑之寬。"這段典故純屬杜撰，卻寫得合情合理。主考官歐陽修閱卷時拍案叫絕，
以為是弟子曾鞏所作，為避嫌將其列為第二。拆封后才發(fā)現(xiàn)是名不見經(jīng)傳的蘇軾，
不由感嘆："老夫當避此人，放出一頭地也！"放榜之日，蘇家兄弟雙雙高中。歡慶宴上，
蘇軾喝得微醺，即席賦詩："人生識字憂患始，姓名粗記可以休。何用草書夸神速，
開卷惝恍令人愁。"在座賓客面面相覷，
唯有歐陽修舉杯大笑："好一個'人生識字憂患始'！蘇子瞻，你這一生，
怕是要應了這句話！"第五章 初仕杭州中舉后的蘇軾被任命為鳳翔府判官，
幾年后又調(diào)任杭州通判。上任途中，他特意繞道眉州接來妻子王弗和兒子蘇邁。船過三峽時，
望著險峻的山勢，蘇軾寫下："長江繞郭知魚美，好竹連山覺筍香。"王弗抱著熟睡的兒子，
輕聲提醒："夫君，你是去赴任，不是去游山玩水。"蘇軾笑嘻嘻地湊過來："夫人放心，
為官之道我已參透——'無事此靜坐，一日當兩日'。"到了杭州，
蘇軾立刻被西湖美景吸引。每日處理完公務，他必去湖邊漫步。這日，他正在斷橋上賞荷，
忽聽岸邊傳來爭吵聲。原來是一群漁民與稅吏爭執(zhí)。稅吏要按船大小收稅，
漁民卻說今年魚少，交不起稅。蘇軾上前詢問，稅吏認出是新任通判，慌忙行禮。
蘇軾看了看漁民的破船，又看了看稅吏手中的賬本，忽然笑道："我倒有個主意。
不如按船吃水深淺收稅，水深說明魚多，水淺說明魚少，豈不公平？"漁民們歡呼雀躍，
稅吏卻面露難色："大人，這...這沒先例啊。""那就開個先例。
"蘇軾提筆在賬本上寫下一首詩："漁舟一葉江吞天，水上風波日日新。稅課只應隨浪起，
官家哪得似魚閑？"稅吏哭笑不得，只得按新法執(zhí)行。消息傳開，
杭州百姓都知道了這位愛寫詩又通情達理的蘇通判。第六章 西湖治水這年夏天，杭州大旱，
西湖淤塞，周邊農(nóng)田干裂。太守召集僚屬商議，眾人一籌莫展。蘇軾提議疏浚西湖，
卻遭到老主簿反對："大人，西湖方圓三十里，疏浚需征調(diào)民夫十萬，耗時數(shù)月。
眼下青黃不接，百姓哪有余力服役？
"蘇軾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下官有個'以工代賑'的法子。如今災民缺糧，
官府可開倉放糧，但不是白給，而是讓他們以工換糧。這樣既疏浚了西湖，又救濟了災民。
"太守將信將疑，勉強同意試行。開工第一天，數(shù)千災民聚集湖畔。蘇軾親自指揮，
將西湖劃分為若干區(qū)域，分段施工。他還發(fā)明了一種"浮標測深法"，用竹竿標記淤積程度。
中午時分，衙役抬來幾大桶稀粥。災民們排隊領粥，怨聲載道。蘇軾嘗了一口，
皺眉道："這粥連筷子都立不住，怎么有力氣干活？"管糧的吏員為難道："大人，
官倉存糧有限..."蘇軾思索片刻，忽然笑道："去市場買些豬肉來，
要肥瘦相間的五花肉。"當天傍晚，災民們聞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香氣。只見蘇軾挽著袖子，
親自在臨時搭建的灶臺前忙碌。大鍋里，切成方塊的豬肉在醬汁中翻滾，散發(fā)出誘人的香味。
"這叫'東坡肉'。"蘇軾給每人盛了一大碗肉和濃湯，"肥肉化油不膩，瘦肉久煮不柴。
吃一塊能頂半天工！"災民們將信將疑地嘗了一口，頓時眼放精光。第二天，
上工人數(shù)翻了一番。三個月后，西湖疏浚完成，挖出的淤泥堆成了一道長堤，堤上遍植桃柳。
竣工之日，蘇軾在堤上設宴，即興賦詩："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宴席上，老主簿敬了蘇軾一杯酒："蘇大人，
老朽當初多有冒犯。沒想到您不僅詩文絕妙，治水有方，連廚藝都如此了得！
"蘇軾哈哈大笑："人生在世，不過'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
"第七章 烏臺詩禍熙寧四年，王安石變法如火如荼。蘇軾因多次上書批評新法弊端，
被調(diào)往密州。臨行前，他在西湖邊與好友飲酒話別，醉后寫下："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友人勸他慎言，他卻笑道："我欲乘風歸去，
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幾年后，這些話被人斷章取義，
告到御史臺。元豐二年，蘇軾在湖州任上被捕，押往汴京，關入御史臺監(jiān)獄。
因御史臺別稱"烏臺"，此案史稱"烏臺詩案"。獄中陰暗潮濕，蘇軾卻泰然自若。一日，
獄卒偷偷遞進來紙筆，他揮毫寫下："百日歸期恰及春，余年樂事最關身。出門便旋風吹面，
走馬聯(lián)翩鵲啅人。"獄卒看不懂，問他："蘇大人，您不怕死嗎？
"蘇軾笑道："老夫聊發(fā)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生死有命，怕它作甚？"這時，
獄門打開，弟弟蘇轍匆匆進來。原來太皇太后曹氏病危時求情，
加上王安石也勸說"豈有盛世殺才士乎"，皇帝決定免蘇軾死罪，貶為黃州團練副使。
兄弟相見，抱頭痛哭。蘇轍拿出一件新棉衣："哥，黃州潮濕，多保重。"蘇軾擦干眼淚，
又恢復了笑容："子由放心，你哥我是'一蓑煙雨任平生'。倒是你，在朝中要多加小心。
"第八章 赤壁泛舟黃州的日子清苦，蘇軾在城東墾了塊荒地，自號"東坡居士"。
這年七月十六，他與友人泛舟赤壁。明月當空，江水如練，友人吹起洞簫，聲如嗚咽。
蘇軾問："為何如此悲傷？"友人嘆道："望此明月，臨此大江，想曹操當年百萬雄師，
如今安在？人生短暫，豈不可悲？"蘇軾大笑，取酒豪飲："客亦知夫水與月乎？逝者如斯，
而未嘗往也；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酒至半酣，他拍舷而歌："桂棹兮蘭槳，
擊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懷，望美人兮天一方。"友人被他的豁達感染，
重新奏起歡快的曲子。歸途上，蘇軾意猶未盡，回家又寫下："大江東去，浪淘盡，
千古風流人物..."次日清晨，兒子蘇過發(fā)現(xiàn)父親伏案而眠，
案上是墨跡未干的《赤壁賦》。他輕輕為父親披上外衣，卻見蘇軾迷迷糊糊睜開眼，
笑道："幾點了？該去地里除草了。'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p>
"第九章 惠州荔枝紹圣元年，新黨再度得勢，年近六旬的蘇軾被貶往更偏遠的惠州。
嶺南濕熱，語言不通，但蘇軾很快發(fā)現(xiàn)了樂趣——荔枝。這日，他在集市上見到新鮮荔枝，
立刻買了一大筐?；氐阶√帲叧赃厡懀?羅浮山下四時春，盧橘楊梅次第新。
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當?shù)毓賳T看到這首詩，大驚失色："蘇大人，
您一天吃三百顆荔枝？要上火?。?蘇軾摸著肚子笑道："夸張，夸張而已。
不過'飽食不嫌溪筍瘦，醉眠偏愛野梅酸'，倒是實話。"在惠州，
蘇軾還發(fā)明了"羊蝎子"吃法。見當?shù)厝藖G棄羊脊骨，他覺得可惜，
便教人煮熟后用酒醬腌制，再烤至微焦?？惺彻强p中的碎肉，別有風味。
他寫信給弟弟蘇轍描述這種吃法，末了寫道："然此說行，則眾狗不悅矣。
"蘇轍回信："兄在惠州，可謂'得味于口，得趣于心'。"第十章 儋耳遺風元符元年，
更大的打擊降臨——蘇軾被貶往海南儋州。在當時，這幾乎是死刑的另一種形式。渡海時，
風浪大作，蘇軾卻站在船頭吟詩："參橫斗轉(zhuǎn)欲三更，苦雨終風也解晴。云散月明誰點綴？
天容海色本澄清。"到了儋州，他發(fā)現(xiàn)這里確實荒涼，但民風淳樸。他辦起學堂，
教當?shù)厝俗x書識字；改良農(nóng)具，教百姓耕作技術。漸漸地，"蘇學士"的美名傳遍全島。
這年冬至，學生們送來一只自家養(yǎng)的雞。蘇軾親自下廚，做了一道"東坡雞"。席間，
學生問他："先生，您被貶至此，不覺得委屈嗎？"蘇軾撕下一只雞腿，
笑道："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建中靖國元年，徽宗即位，大赦天下。
蘇軾獲準北歸。離開儋州時，百姓夾道相送。船行漸遠，蘇軾望著消失在海平面上的小島，
寫下："九死南荒吾不恨，茲游奇絕冠平生。"北歸途中，蘇軾病逝于常州，終年六十四歲。
消息傳出，大江南北的百姓自發(fā)悼念。杭州人在蘇堤上焚香，黃州人在赤壁畔祭酒，
惠州人把荔枝撒入江中，儋州人則傳唱著他教的詩詞...千年之后，
人們記得的不僅是他的詩詞文章，更是那"一蓑煙雨任平生"的豁達，
"人間有味是清歡"的智慧，和"大江東去"的千古風流。
## 第十一章 東坡居士元豐三年二月初一，春寒料峭。蘇軾踩著泥濘的小路，
來到黃州城東一塊廢棄的坡地前。他撩起被露水打濕的衣擺，轉(zhuǎn)頭對長子蘇邁笑道："邁兒，
你看這塊地如何？"蘇邁望著雜草叢生的荒地，眉頭緊鎖："父親，
這地怕是有十年沒人耕種了。""正好！"蘇軾拊掌大笑，"沒人要的才是寶貝。
"他從懷中掏出一卷竹簡，展開給兒子看，"昨夜我算過了，五十畝地，種上大麥、桑樹，
再辟一角菜園，足夠全家溫飽。"原來，被貶黃州后，蘇軾俸祿微薄，
一家二十余口生計艱難。太守徐君猷敬其才學，特批了這塊官地給他耕種。次日清晨，
蘇軾頭戴斗笠，手持鋤頭，帶著全家老小來到東坡。
鄰居潘丙、郭遘、古耕道三人已在田邊等候多時。"蘇大人，開荒要先燒田。
"古耕道指著坡上的枯草說。蘇軾卻搖頭："不可不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還是連根挖起的好。"說著他掄起鋤頭，一鋤下去，卻因用力過猛，
整個人跟著鋤頭一起栽進了草叢。眾人慌忙去扶，卻見他躺在草堆里哈哈大笑："痛快！
比寫奏折痛快多了！"就這樣，蘇軾開始了"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的農(nóng)夫生活。
一個月后，荒地初現(xiàn)田園模樣。他在田邊搭建了一座草堂，取名"雪堂"。落成之日，
好友馬夢得送來一壇酒。蘇軾在堂前親手種下一棵海棠，即興賦詩："東風裊裊泛崇光，
香霧空蒙月轉(zhuǎn)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馬夢得笑道："子瞻兄，
別人種田為飽腹，你種田倒種出詩情畫意來了。"蘇軾給海棠澆上一瓢水，
眨眨眼："豈不聞'腹有詩書氣自華'？我這叫'地有詩苗自開花'！
"## 第十二章 東坡肉香這日傍晚，蘇軾從雪堂歸來，遠遠就聞到家中飄出肉香。
進門一看，妻子王閏之正在灶前忙碌，鍋里燉著一塊五花肉。"夫人今日怎如此破費？
"蘇軾湊近鍋邊深吸一口氣。
王閏之擦了擦額頭的汗："邁兒在集市用三文錢買了塊沒人要的豬脖子肉，
我想著燉爛些好下飯。"蘇軾掀開鍋蓋，見肉塊在醬汁中翻滾，忽然靈光一閃："且慢！
我有個新煮法。"他取來一壺黃酒倒入鍋中，又加了一把紅糖，"酒能去腥，糖能提鮮。
小火慢燉，讓滋味透進去。"一個時辰后，全家人圍坐桌前。蘇軾用筷子輕輕一戳，
肉塊立刻松散開來，肥而不膩，瘦而不柴。眾人嘗后贊不絕口。"父親，這該叫什么菜？
"蘇過邊吃邊問。蘇軾望著窗外東坡的方向，笑道："就叫'東坡肉'吧！"次日，
他將這道菜的做法編成口訣教給鄰居："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時它自美。"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