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將軍府最不起眼的庶女,被迫替嫡姐嫁給權傾朝野的攝政王。>成婚五年,
他夜夜喚著嫡姐的閨名,卻連我的眉眼都記不清。>直到嫡姐回京那日,
我主動遞上和離書:“王爺,您的白月光回來了。
”>他冷笑撕碎休書:“你連當替身都不配。”>那夜嫡姐的毒酒灌入我喉中時,
他在隔壁廂房哄她喝安胎藥。>我死后第三日,他忽然瘋了一樣翻遍王府。
>終于在我燒成灰的遺物里,找到半塊他找了十年的救命玉佩。>——那玉佩的另一半,
正掛在他白月光的腰間。---寒風像淬了冰的刀子,嗚咽著刮過王府朱紅的回廊。
檐角掛著的冰凌,在慘淡的月色下閃爍著死氣沉沉的冷光。
蘇晚跪在通往主院那冰冷堅硬的青石臺階上,膝蓋早已失去知覺,仿佛嵌進了兩塊寒鐵里。
單薄的夾棉襖子根本擋不住這刺骨的寒意,每一次呼吸都帶起肺腑間針扎般的銳痛,
凝成眼前一團團散不去的白霧。屋內(nèi),暖爐燒得正旺,炭火噼啪作響,
隔著一道厚重的楠木雕花門,那暖意卻吝嗇地不肯透出一絲。
暖黃的光暈從窗欞的縫隙里艱難地擠出幾縷,映在蘇晚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顫抖的陰影。
一個低沉、帶著明顯醉意的男聲,穿透了門板,也穿透了她凍得麻木的心房。
“……玉柔…你為何…不肯嫁我……”聲音含混不清,飽含著一種被揉碎了的痛苦和癡纏。
是裴硯。她的夫君,大梁權傾朝野的攝政王。此刻,他口中喚著的,
是另一個女子的名字——蘇玉柔,她那位光彩照人、被整個京城捧在手心的嫡長姐。
蘇晚凍得青紫的手指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幾個泛白的月牙痕。
那點細微的刺痛,比起心口早已習慣了的、被反復碾磨的鈍痛,簡直不值一提。五年了。
從她被迫穿上那身不屬于她的、象征恥辱的嫁衣,
被一頂小轎悄無聲息抬進這煊赫而冰冷的攝政王府開始,這樣的日子,就從未改變。
她是將軍府最卑賤的庶女,是嫡母眼中礙眼的塵埃,是嫡姐蘇玉柔攀附更高枝時,
隨手可以丟棄的墊腳石。當蘇玉柔哭著鬧著不愿嫁給傳聞中冷酷暴戾的攝政王裴硯時,
當父親畏懼裴硯滔天的權勢不敢悔婚時,她,蘇晚,就成了那個被推出來頂替的犧牲品。
她記得很清楚,那個同樣寒冷的冬日,蘇玉柔紅腫著眼,臉上卻沒有半分淚痕,
只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憐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晚兒,這是你的福氣。
王爺……他心中有人,你只需安分守己,做好你的‘蘇玉柔’便是?!庇谑?,
她成了“蘇玉柔”。一個頂著別人名字、占據(jù)著別人位置的可悲影子。新婚夜,
蓋頭被毫不留情地掀開。裴硯那雙深邃得如同寒潭的眼睛,帶著審視貨物的冷光,
在她臉上只停留了一瞬,便嫌惡地移開。那目光像淬了毒的針,扎得她渾身發(fā)冷?!澳??
”他薄唇微啟,吐出的字眼比屋外的冰雪更冷,“果然不是她。這眉眼…呵,東施效顰。
”他甚至不屑于碰她一下,轉身拂袖而去,留下滿室冰冷和屈辱。從那以后,
裴硯很少踏入她的院子。偶爾前來,也必是帶著濃重的酒氣,那雙醉眼朦朧中看到的,
從來不是她蘇晚。他會在深夜粗暴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一遍遍質問:“為何不是你?為何當初嫁來的不是你?” 他會在意亂情迷之際,
滾燙的唇胡亂地印在她的頸側、肩頭,口中破碎呼喚的,
永遠是那個刻入他骨髓的名字——“玉柔…玉柔…”每一次,蘇晚都像一尊沒有生氣的泥塑,
僵硬地承受著。身體被占有,靈魂卻被棄如敝履。她不能反抗,也不敢反抗。
她只是一個頂著蘇玉柔名字的贗品,一個連替身都當?shù)萌绱吮拔⒌挠白印C恳淮危?/p>
等他發(fā)泄完沉沉睡去,或是在醉意中清醒,發(fā)現(xiàn)身下的人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一個時,
那驟然冷卻的、帶著毫不掩飾嫌惡的眼神,都像一把鈍刀,在她心上反復切割。今夜,
又是如此。只因為她院中一個粗使丫鬟笨手笨腳,
打碎了他書房外回廊上擺著的一盆據(jù)說蘇玉柔幼時曾夸贊過的蘭草。于是,她便跪在了這里。
寒風卷著細碎的雪沫,打在她臉上,生疼。身體里的熱量一點點被抽空,
意識也開始有些模糊。不知過了多久,那扇隔絕了兩個世界的雕花木門,
“吱呀”一聲被拉開了。一股混合著濃郁酒氣和暖爐熱浪的氣息撲面而來。
蘇晚凍僵的身體本能地瑟縮了一下,費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裴硯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
背對著屋內(nèi)的光亮,看不清面容,只有一道壓迫感十足的陰影籠罩下來。
他穿著一身玄色常服,領口微敞,帶著酒后的慵懶和一絲未褪盡的煩躁?!肮驂蛄藛??
”他的聲音冰冷,沒有任何情緒,像是在處理一件無關緊要的雜物。
蘇晚的嘴唇早已凍得烏紫,微微顫抖著,發(fā)不出聲音,只能極輕微地點了點頭。每一次點頭,
都牽扯著脖頸和膝蓋針扎似的疼。裴硯似乎根本沒在意她的回應,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
他側了側身,目光越過她,投向庭院深處沉沉的夜色,
語氣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被酒精浸泡過的恍惚:“滾回去。別在這里礙眼。
你連跪著的樣子……都不像她?!弊詈竽蔷湓?,輕飄飄的,卻像淬了毒的冰錐,
精準地刺入蘇晚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臟。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頭,又被她死死咽了回去。
她撐著凍得幾乎碎裂的膝蓋,用盡全身力氣,搖搖晃晃地想要站起來。雙腿早已麻木,
一個趔趄,整個人重重地向前撲倒,額頭狠狠磕在冰冷的石階棱角上。
劇痛伴隨著瞬間的眩暈襲來。溫熱的液體順著額角蜿蜒流下,帶著鐵銹的味道。
裴硯的腳步頓了一下。他似乎聽到了那聲沉悶的磕碰,微微側過臉,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
月光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那雙深邃的眸子在陰影里晦暗不明。
他只看到地上蜷縮著的一團暗影,狼狽不堪,額角似乎有深色的痕跡?!皣K。
”一聲極輕的、帶著厭煩的咂嘴聲。他再沒有停留,轉身,厚重的木門在他身后重重關上。
“砰!”那一聲悶響,隔絕了所有的暖意和聲響,
也徹底砸碎了蘇晚心中最后一絲微弱的、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期盼。
世界重新陷入一片刺骨的冰寒和死寂。額角的血混著融化的雪水,流進眼睛里,
一片模糊的猩紅。她趴在地上,冰冷的石面汲取著她體內(nèi)殘存的熱量。身體很痛,
額頭、膝蓋、心口……沒有一處不痛。但更深的,是一種徹骨的疲憊和麻木。五年了,
她在這個金絲囚籠里扮演著另一個人,承受著不屬于她的愛恨和折磨,早已耗盡了所有力氣。
這一次,她連爬起來的欲望都沒有了。就這樣吧。像一粒塵埃,
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這片冰冷的石階上。也許,這才是她蘇晚,一個卑賤庶女,該有的歸宿。
意識沉沉浮浮,像沉入漆黑冰冷的海底。不知過了多久,
久到她以為自己就要徹底凍僵在這寒夜里,才有一雙帶著薄繭、同樣冰涼的手,
顫抖地扶住了她的肩膀。“王妃…王妃您醒醒!”是春桃,
她身邊唯一一個從將軍府帶來的、性子怯懦卻忠心的丫鬟。她的聲音帶著哭腔,
滿是驚恐和擔憂。蘇晚被半扶半抱地弄回了她那個位于王府最偏僻角落的小院——棲霞閣。
院如其名,清冷得像是被王府的繁華徹底遺忘的角落。春桃手忙腳亂地生起炭盆,
又端來熱水,小心翼翼地擦拭她額角的傷口和凍僵的身體。冰涼的帕子觸碰到傷口,
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蘇晚悶哼一聲,渙散的眼神終于凝聚了一些。她看著春桃哭紅的眼睛,
看著這間雖然整潔卻空蕩得沒有絲毫暖意的屋子,
映出的那張蒼白憔悴、額角帶著猙獰傷疤的臉——那上面找不到一絲一毫蘇玉柔的明媚嬌艷,
只有屬于蘇晚的、被生活磨礪出的沉寂和灰敗?!巴蹂讨c…”春桃哽咽著,
將溫熱的藥膏涂在傷口上。蘇晚沒有動,任由春桃擺布。她的目光,
卻緩緩移向梳妝臺最底層的一個小抽屜。那里,藏著一個她幾乎快要忘記的東西?!按禾?,
”她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像破舊的風箱,“去…把那個抽屜打開,
最里面的…那個小錦囊…拿給我。”春桃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照做。抽屜深處,
躺著一個褪了色的、繡工粗糙的舊錦囊。春桃小心翼翼地捧到蘇晚面前。蘇晚接過錦囊,
冰涼的手指有些顫抖地解開系繩。里面,是半塊玉佩。玉佩質地溫潤,是上好的羊脂白玉,
在昏暗的燭光下流淌著柔和的光澤。然而它只有半塊,斷裂的邊緣參差不齊,
仿佛被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掰開。玉佩上雕刻著半只栩栩如生的鳳凰,展翅欲飛,
卻因斷裂而顯得支離破碎,充滿了殘缺的美感。她的指尖輕輕撫過那斷裂的邊緣,
撫過鳳凰的羽翼。一股極其遙遠、極其模糊的暖意,似乎順著冰涼的玉佩,微弱地傳遞過來。
那是她僅存的、關于母親的一點念想。母親臨死前,將這半塊玉佩塞進她手里,
氣若游絲地說:“晚兒…收好…將來…或許…”話未說完,人已去了。她那時太小,
不懂母親未盡的囑托是什么。只知道這半塊玉佩,是她在這個冰冷世間,
唯一能證明自己血脈、證明自己也曾被母親愛過的憑證。她一直偷偷藏著,
連父親和嫡母都不知道。此刻,摸著這冰涼的半塊玉佩,
看著鏡中額角帶傷、眼神死寂的自己,蘇晚心中那潭沉寂了五年的死水,
第一次劇烈地翻涌起來。替身?影子?不,她連影子都不是。影子尚且依附于本體存在。
而她蘇晚,只是裴硯宣泄對蘇玉柔求而不得的怒火和欲望的工具,一個用完即棄的容器。
一股前所未有的、強烈的惡心感猛地涌上喉嚨。她猛地推開春桃的手,撲到床邊,
劇烈地干嘔起來。胃里空空如也,只能嘔出酸澀的苦水。夠了。真的夠了。
她不要再頂著蘇玉柔的名字茍活!她不要再承受這無休無止的羞辱和折磨!她要做回蘇晚!
哪怕做回那個卑微的、無人問津的庶女,哪怕立刻死去,也好過在這華麗的囚籠里,
當一個連替身都算不上的行尸走肉!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驟然劃過的閃電,
瞬間劈開了她混沌的腦海,變得無比清晰、無比堅定。她要離開!
離開這座用權勢和冷漠打造的牢籠!離開這個心里眼里永遠沒有她的男人!
哪怕代價是粉身碎骨。**三日后。京城最大的茶樓“松鶴樓”。**雅間臨窗,視野極佳。
樓下正對著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人頭攢動,車馬喧囂。蘇晚坐在窗邊,
面前放著一杯早已涼透的清茶。她沒有看街景,
目光落在對面一座裝飾華麗、賓客盈門的綢緞莊上。那是京城最大的“錦繡坊”,
專做達官貴人的生意。她穿著王府里最不起眼的一套素色衣裙,臉上未施脂粉,
額角的傷痕用厚厚的劉海勉強遮掩,只露出一雙過分平靜的眼睛。春桃緊張地站在她身后,
手指絞著衣角,大氣不敢出。時間一點點流逝。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
幾輛裝飾華貴的馬車在護衛(wèi)的簇擁下,緩緩停在了錦繡坊門前。車簾掀開,
先下來幾個衣著光鮮的丫鬟婆子,緊接著,
一只戴著碧綠翡翠鐲子、染著蔻丹的纖纖玉手伸了出來,扶住了丫鬟的手臂。然后,
一個女子,在眾人的攙扶和簇擁下,儀態(tài)萬方地踏下了馬車。蘇玉柔。五年未見,
她依舊是人群中最耀眼的所在。一身流霞般的云錦長裙,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段。烏發(fā)如云,
梳著時下京城最流行的飛仙髻,斜插一支赤金點翠鳳凰步搖,隨著她的步履輕輕搖曳,
折射出奪目的光彩。她的面容比五年前更添了幾分成熟嫵媚,肌膚勝雪,眉目含情,
顧盼之間,自有一股風流韻致。周圍的行人紛紛側目,驚嘆聲低語聲不絕于耳。
她微微抬著下巴,像一只驕傲的孔雀,享受著眾人艷羨的目光,步履款款地走進了錦繡坊。
陽光落在她纖細的腰間,那里懸掛著的一個物件,隨著她的動作,
清晰地折射出一道溫潤的、有些刺眼的光芒。蘇晚的瞳孔猛地一縮。那也是一塊玉佩。
同樣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鳳凰紋路。那鳳凰的姿態(tài),
那玉佩的形狀……蘇晚的呼吸瞬間停滯,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那是另一半!
她藏在錦囊里的半塊玉佩,斷裂的邊緣,正好能與蘇玉柔腰間這半塊,
嚴絲合縫地拼成一只完整的、展翅翱翔的鳳凰!
母親臨死前緊握的半塊玉佩…蘇玉柔腰間的另一半……這怎么可能?
這玉佩…這玉佩怎么會落到蘇玉柔手里?無數(shù)混亂的念頭瞬間沖進腦海,讓她頭暈目眩。
就在蘇晚心神劇震,幾乎無法思考之際,蘇玉柔似乎心有所感,腳步微頓,竟緩緩轉過頭,
目光精準地穿過錦繡坊門前攢動的人頭和喧鬧,直直地射向松鶴樓臨窗而坐的蘇晚!
四目相對。隔著幾十步的距離和喧鬧的人聲,蘇晚清晰地看到了蘇玉柔眼中一閃而過的驚愕。
隨即,那驚愕迅速褪去,化為了然,
進而凝聚成一種毫不掩飾的、居高臨下的輕蔑和一絲冰冷的、帶著惡意的嘲弄。
蘇玉柔的唇角,極其緩慢地向上勾起一個弧度。那笑容極美,卻像淬了毒的罌粟花,
無聲地傳遞著一種殘忍的宣告:看啊,贗品,我回來了。你的位置,連同你的一切,
都該物歸原主了。她甚至沒有停留一秒,便優(yōu)雅地轉過身,在眾人的簇擁下,
如同真正的鳳凰般,消失在了錦繡坊華麗的大門內(nèi)。蘇晚僵在窗邊,
手指緊緊攥著冰冷的茶杯邊緣,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身體里翻涌的情緒——震驚、荒謬、憤怒、屈辱……最終都沉淀為一片冰冷的死寂,
還有一絲塵埃落定的解脫。原來如此。原來她存在的意義,連一個“贗品”都算不上。
裴硯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不僅占據(jù)了他的心,
還占據(jù)了她母親留下的、唯一證明她蘇晚存在過的憑證!
那半塊玉佩在蘇玉柔腰間晃動的光芒,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蘇晚的心上,
點殘存的、對裴硯、對這段荒謬婚姻、甚至是對這世間不公命運的最后一絲微不足道的留戀。
她緩緩松開攥著茶杯的手,端起那杯早已涼透的茶,仰頭,一飲而盡。冰冷的液體滑過喉嚨,
落入空蕩的胃里,帶來一陣清晰的寒意,卻奇異地讓她混亂的頭腦瞬間冷靜下來。“春桃,
”她的聲音異常平穩(wěn),聽不出絲毫波瀾,“回府?!?*攝政王府。書房。
**紫檀木書案上堆積著厚厚的公文。裴硯坐在寬大的圈椅里,一身墨色蟒袍,
襯得他面容愈發(fā)冷峻深邃。他手里拿著一份密報,目光卻有些心不在焉地落在窗外。
今日朱雀大街上的喧囂,似乎比往日更盛。隱約傳來的議論聲里,
反復出現(xiàn)“玉柔郡主”、“回京”、“風采更勝往昔”之類的字眼。蘇玉柔回京了。
這個消息,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看似平靜的心底,終究還是漾開了一圈圈漣漪。
那個明媚張揚、如同春日驕陽般的女子,終究還是回到了這座皇城。五年前,他求娶被拒,
蘇家送來一個冒牌的、粗鄙不堪的庶女頂替,這樁婚事成了他心頭一根無法拔除的刺,
更是整個京城暗地里嘲笑他的把柄。如今,她回來了。
裴硯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光滑的桌面,發(fā)出篤篤的輕響?!巴鯛?。
”管家周伯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一絲遲疑,“王妃……求見。
”裴硯敲擊桌面的手指驀地一頓。眉頭瞬間蹙起,眼底掠過一絲被打擾的不悅。蘇晚?
那個影子?她來做什么?跪了雪夜,額角留了疤,莫非是來哭訴求憐的?
一股熟悉的厭煩感涌上心頭。“不見?!彼淅渫鲁鰞蓚€字,語氣不耐。門外靜默了一瞬。
周伯似乎有些為難,但還是硬著頭皮道:“王妃說…有要事,務必面見王爺。
她…她手上似乎拿著東西?!迸岢幍拿碱^皺得更緊。要事?她能有什么要事?
他本想再次拒絕,但不知為何,蘇玉柔今日回京的消息和蘇晚此刻反常的求見,
在他腦海中奇異地交錯了一下。一絲極其微妙的煩躁驅使他改變了主意?!白屗M來。
”聲音依舊冰冷。書房門被推開。蘇晚走了進來。她穿著那身素凈得近乎寒酸的衣裙,
額前的劉海依舊遮掩著傷痕,臉色蒼白,唇色淡得幾乎沒有血色。她的腳步很輕,
卻異常平穩(wěn)。手中,果然拿著一份折疊整齊的素白紙箋。裴硯靠在椅背上,目光銳利如鷹隼,
帶著審視和毫不掩飾的冷漠,落在她身上。五年了,他從未真正看清過她的眉眼。此刻,
她低垂著眼簾,神情平靜得近乎麻木,
周身卻透出一種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氣息——不再是那種小心翼翼的隱忍卑微,
而是一種…死水般的沉寂,和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這感覺讓裴硯心頭莫名地掠過一絲極細微的不適,像平靜的湖面投入了一粒微小的石子,
很快又消失無蹤?!昂问??”他開口,聲音是慣常的冰冷和不耐。
蘇晚在他書案前三步遠的地方站定。她沒有抬頭看他,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素白紙箋上。
然后,她抬起雙手,將那份紙箋,平穩(wěn)地、清晰地,
遞到了裴硯面前那張寬大的紫檀木書案上。紙張落在光滑的桌面上,發(fā)出輕微的一聲響。
裴硯的目光下移。素白的紙箋,沒有任何花紋裝飾。最上面,
是三個墨跡未干、卻力透紙背的楷書大字——**和離書**。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書房里只剩下炭火偶爾發(fā)出的噼啪聲,以及兩人之間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裴硯的目光死死釘在那三個字上,瞳孔驟然收縮!一股荒謬絕倫的怒火,如同被點燃的油桶,
“轟”地一下直沖頭頂!他猛地抬起頭,
看向眼前這個低眉順眼、他從未真正放在心上的女人。那張蒼白平靜的臉,此刻在他眼中,
充滿了無法理解的挑釁和令人作嘔的虛偽!“和離?”他幾乎是咬著牙,
一字一頓地擠出這兩個字,聲音低沉得可怕,蘊含著即將爆發(fā)的風暴,“蘇晚,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終于叫了她的名字。不是“玉柔”,而是“蘇晚”。
帶著濃烈的、毫不掩飾的憎惡。蘇晚緩緩抬起了頭。這是五年來,她第一次,
真正地、平靜地迎視他冰冷憤怒的目光。她的眼神里沒有恐懼,沒有哀求,
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的死寂。那死寂之下,卻又仿佛燃燒著某種令人心悸的火焰。
“我知道。”她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每一個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王爺,
您的白月光回來了?!彼⑽⑼nD了一下,目光似乎穿透了裴硯暴怒的面容,
看向某個虛無的遠方,語氣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我這個礙眼的影子,也該退場了。
”“啪!”一聲脆響!裴硯猛地抓起書案上的和離書,看也沒看,雙手用力一扯!
堅韌的紙張在他暴怒的力量下,如同脆弱的枯葉,瞬間被撕成了兩半!
然后是四半、八半……素白的紙片如同破碎的蝶翼,紛紛揚揚地灑落在他腳下昂貴的地毯上。
“退場?”他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帶著沉重的壓迫感逼近蘇晚,
俊美無儔的臉上籠罩著駭人的陰鷙,眼底是毫不掩飾的鄙夷和殘忍的譏誚,“蘇晚,
你算個什么東西?也配提‘退場’?”他伸出手,冰涼的指尖帶著巨大的力道,
狠狠地攫住蘇晚的下巴,強迫她仰起臉,對上他那雙燃燒著怒火和輕蔑的眼眸。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她額角被劉海遮掩的疤痕,刮過她蒼白無血色的臉,
最終定格在她那雙平靜得過分的眼睛上?!翱辞宄阕约海 彼穆曇羧缤懔撕睦?,
每一個字都帶著凌遲般的痛楚,“你不過是我裴硯娶錯了的一個物件!
一個頂著玉柔名字、連替身都當不好的廢物!你以為蘇玉柔回來了,
你就能用這可笑的和離書來博取關注?來彰顯你的清高?”他猛地甩開她的下巴,
力道之大讓蘇晚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鞍V心妄想!”裴硯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
唇邊勾起一抹冰冷刺骨、充滿惡意的弧度,“你連當個影子都讓我覺得惡心!想走?做夢!
你就給我好好地待在這王府里,用你這一輩子,給我好好記住——你,蘇晚,
連給玉柔提鞋都不配!你只配活在她的陰影里,為你的卑賤和欺騙,永遠贖罪!
”破碎的紙片散落一地,像一場慘白的雪。裴硯最后那句刻毒的話語,如同淬毒的冰錐,
狠狠扎進蘇晚的心臟,又瞬間被那早已凍僵的麻木所吞噬。她踉蹌著站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