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小峰把電動車油門擰到底，在錦城晚高峰的車流中穿梭如魚。
他頭盔上的餓嗎標志在夕陽下反著光，手機支架上的接單APP不斷跳出新訂單提示。
"您已超速，請減速慢行。"餓嗎騎手APP發(fā)出機械女聲警告。"減速個屁！
"齊小峰啐了一口，左手把著車把，右手飛快地在手機上劃拉著，"再慢點又要被扣錢了。
城的天空被三大外賣平臺的廣告染成詭異的顏色——餓嗎的藍色、團團的黃色和東東的紅色。
三色光暈在云層中交織，像一場無聲的戰(zhàn)爭。自從上個月餓嗎宣布"十分鐘必達，
超時免單"后，團團立刻推出"九分鐘閃電送"，東東不甘示弱地祭出"八分鐘生死時速"。
資本大戰(zhàn)的硝煙中，騎手們成了沖鋒陷陣的炮灰。
齊小峰看了眼最新訂單——"陰間路44號，黃燜雞米飯加辣，備注：別放香菜，
死人不能吃香菜。""又是哪個傻逼瞎填地址。"他嘟囔著點開導航，
卻發(fā)現(xiàn)地圖上確實標著一條"陰間路"，在城西老城區(qū)。那里早該拆遷了，怎么還有人住？
電動車電量只剩30%，但齊小峰顧不上換電池。這個月他已經(jīng)因為超時被扣了八百多，
再這樣下去連房租都交不起了。餓嗎的算法越來越變態(tài)，昨天系統(tǒng)給他派了個單子，
取餐點和送餐點直線距離三公里，卻只給七分鐘。手機又響了，是區(qū)域經(jīng)理："小峰啊，
你今天的接單量還差7單才能拿到獎金，加油啊！公司最近在測試'幽靈騎手'模式，
表現(xiàn)好的可以優(yōu)先體驗，時薪翻倍哦！""幽靈騎手？"齊小峰一個急剎，
差點撞上突然變道的公交車，"什么鬼名字..."導航把他帶到了一片拆遷區(qū)。
斷壁殘垣間，只有一棟老式筒子樓孤零零地立著，樓體上用紅漆畫著大大的"拆"字，
卻隱約有燈光從四樓窗戶透出來。"陰間路44號..."齊小峰核對門牌，
破舊的鐵門上確實掛著這個號碼，銹跡斑斑的數(shù)字在暮色中泛著詭異的光。
樓道里飄出香燭和紙錢的味道，混合著某種肉類腐敗的腥氣。他硬著頭皮爬上樓梯，
每一步都讓老舊的木質(zhì)階梯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四樓走廊盡頭那扇門虛掩著，
門縫里滲出暗紅色的光。"餓嗎外賣！"齊小峰喊了一聲，沒人應(yīng)答。他推開門，
一股陰冷的風撲面而來。屋內(nèi)空無一人，只有一張供桌，上面擺著黑白遺照。
照片里的老人直勾勾地盯著他，嘴角似乎在上揚。供桌前放著個銅盆，
里面還有未燃盡的紙錢。"見鬼了..."齊小峰后背發(fā)涼，把外賣放在供桌上就想走，
卻聽見身后傳來清晰的咀嚼聲。他猛地回頭，外賣盒自己打開了，
黃燜雞米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就像有個看不見的人在狼吞虎咽。辣油滴在供桌上，
形成詭異的血紅色圖案。手機突然震動，齊小峰嚇得差點把它扔出去。
是訂單完成通知："顧客已確認收貨，五星好評：送得真快，死人也能吃上熱乎飯。
"他跌跌撞撞地跑下樓，電動車卻怎么也發(fā)動不了。電量顯示莫名其妙地變成了0%，
可剛才明明還有30%。遠處傳來嗩吶聲，一隊穿白衣的人影抬著棺材在廢墟間穿行，
紙錢漫天飛舞。齊小峰推著車狂奔，直到看見主路上的車流才停下來喘氣。
他掏出手機想給站長打電話，
卻發(fā)現(xiàn)APP自動刷新了騎手排名——他的接單量一夜之間沖到了區(qū)域第一，
但前十名里有三個名字是灰色的，備注著"已離職"。其中就有上周猝死的李哥。
"叮咚~"新訂單提示音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齊小峰顫抖著點開："陰間路44號，
骨灰拌飯一份，備注：這次記得放香菜，死人改口味了。"與此同時，錦城另一頭，
團團騎手王大力正對著手機破口大罵："東東那群王八蛋又搶單！老子明明先到的！
"他剛罵完，手機突然黑屏，然后自動跳轉(zhuǎn)到一個他從沒見過的血色界面。
"特殊訂單：送一位老顧客回家。報酬：壽命三年。"王大力以為是病毒，正要關(guān)機，
手機卻自動接單了。導航指向城東公墓。而在東東配送站，站長正對著空蕩蕩的車庫發(fā)愣。
昨晚停在這里的十五輛電動車全部不翼而飛，監(jiān)控顯示，凌晨三點四十四分，
所有車輛同時啟動，排成一列駛向城外亂葬崗...第二天清晨，
錦城早間新聞播報著離奇事件："昨夜我市發(fā)生多起外賣騎手失蹤案，據(jù)目擊者稱，
這些騎手最后都朝著老城區(qū)方向駛?cè)ァ８幃惖氖牵?/p>
今天凌晨多家餐廳接到來自'陰間路44號'的訂單，
但該地址實際上是我市六十年代就已拆除的火葬場舊址..."齊小峰聽著廣播，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他的餓嗎APP界面上，接單按鈕已經(jīng)變成了血紅色，
下方多了一行小字："您已開啟幽靈騎手模式，
年184天3小時..."## 二、幽靈模式齊小峰盯著手機屏幕上的"剩余陽壽"計數(shù)，
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那串數(shù)字正在以秒為單位遞減，
84天2小時59分58秒...57秒...56秒..."這他媽是什么惡作劇程序嗎？
"他使勁按著關(guān)機鍵，手機卻毫無反應(yīng)。電量顯示100%，
但齊小峰清楚地記得昨晚電量莫名其妙歸零的事。他翻開通訊錄想給站長打電話，
卻發(fā)現(xiàn)所有聯(lián)系人名字都變成了亂碼，只有"李哥"兩個字清晰可見。
李哥上周送餐時突發(fā)心梗，電動車撞上護欄，人還沒送到醫(yī)院就沒了。齊小峰參加了追悼會，
記得李嫂哭得昏過去三次。手機突然震動，李哥的名字自動撥通了。
齊小峰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聽筒里傳來熟悉的嗓音："小峰...別用幽靈模式...他們在吃我們...""李哥？
你不是已經(jīng)..."齊小峰后背抵著墻，冷汗浸透了餓嗎制服。
"聽我說...當速度超過生死界限...陰陽通道就會打開..."李哥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夾雜著電流雜音，
"平臺知道...他們在用騎手的命...維持通道..."通話突然切斷。
齊小峰的手機自動跳轉(zhuǎn)到餓嗎騎手后臺，他的接單量一夜之間暴漲到999+，
全部來自"陰間路44號"。更恐怖的是，每完成一單，他的賬戶余額就增加444元，
而"剩余陽壽"則減少4小時。"叮咚~"新訂單提示音響起。
齊小峰條件反射地看向屏幕："陽壽兌換訂單：用1年壽命兌換'超視距取餐'能力，
有效至本月末。"他猛地關(guān)上手機，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伸向"接受"按鈕。
"不！"齊小峰用左手死死按住右手手腕，兩只手在胸前激烈對抗。就在這時，
電動車突然自己發(fā)動了，載著他朝城西方向疾馳而去。"停下！快停下！
"齊小峰拼命扭動車把，但電動車仿佛被某種力量控制，
以近乎瘋狂的速度在早高峰的車流中穿梭。奇怪的是，所有車輛都在為他讓路，
行人視若無睹地穿過馬路，對他的尖叫充耳不聞。電動車最終停在一家從未見過的餐廳前。
招牌上用血紅色的字寫著"孟婆小廚"，玻璃櫥窗后，幾個模糊的人影正在翻炒著什么，
鍋里騰起的蒸汽呈現(xiàn)出詭異的青灰色。手機自動解鎖，顯示取餐碼：4444。
齊小峰的腿不聽使喚地走進餐廳，
柜臺后的老板娘抬起頭——她的臉像是被高溫融化后又重新捏合的蠟像，嘴角一直裂到耳根。
"4444號，骨肉相連套餐。"老板娘遞出一個黑色餐盒，觸感冰涼，"記得趁熱吃，
涼了就走味了。"齊小峰想拒絕，雙手卻自動接過了餐盒。餐盒在他手中輕微蠕動，
仿佛里面裝著活物。電動車再次自動啟動，
這次的目的地是錦城市中心最高級的寫字樓——三大外賣平臺總部所在地。
齊小峰絕望地看著自己離那座玻璃幕墻大廈越來越近，餐盒在車籃里發(fā)出指甲刮擦般的聲響。
與此同時，團團騎手王大力正站在城東公墓門口，
手機屏幕閃爍著血紅色的"訂單完成"字樣。他面前是一座新墳，墓碑上貼著他的照片，
生辰日期下方，死亡日期赫然是今天。"恭喜您獲得三年壽命獎勵。"手機彈出提示，
"是否接取下一單？報酬：五年陽壽。"王大力想逃，身體卻自動點擊了"接受"。
他的電動車無聲地滑入公墓深處，后座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穿壽衣的老太太，
干枯的手指正劃拉著團團的APP界面。東東配送站里，站長對著監(jiān)控錄像瑟瑟發(fā)抖。
畫面顯示，昨夜失蹤的十五輛電動車確實去了亂葬崗，
但回來的不止是車——每輛車后座都多了一個"騎手"，它們穿著東東制服，面部模糊不清，
動作整齊劃一地給電動車充電、擦洗。
"這都是什么事啊..."站長顫抖著撥通區(qū)域經(jīng)理電話，
卻聽到聽筒里傳來詭異的笑聲："東東推出新服務(wù)'陰間極速達'，用逝者為生者送餐，
效率提升444%..."錦城的天空越發(fā)渾濁，
三大平臺的光污染在云層中交織成一張巨網(wǎng)。
出"陰間專享"頁面；電梯里遇到的外賣員有時雙腳離地；收到的餐食偶爾夾雜著紙錢灰燼。
但最恐怖的發(fā)現(xiàn)來自錦城大學社會學系的研究生林小雨。她在分析外賣平臺數(shù)據(jù)時，
發(fā)現(xiàn)一個詭異規(guī)律：每當騎手送餐速度突破某個臨界值，所在區(qū)域死亡率就會異常上升。
"這不合理..."林小雨推了推眼鏡，電腦屏幕的光映在她蒼白的臉上，"數(shù)據(jù)顯示，
餓嗎推出'十分鐘必達'后，錦城西區(qū)死亡率上升了44.4%，
而且死者全是這些外賣騎手送過的顧客..."她調(diào)出地圖，將騎手軌跡與死亡案例重疊，
形成了一個清晰的輻射狀圖案，中心點正是那個不存在的"陰間路44號"。
林小雨不知道的是，此刻她的餓了么APP正在后臺自動運行，
屏幕上跳出一條未推送的通知："檢測到敏感數(shù)據(jù)查詢，啟動凈化程序。
推薦訂單：學術(shù)大廈天臺，墜落體驗套餐，備注：記得給五星好評哦~"而在城市另一端，
齊小峰的電動車終于停在了外賣平臺總部大樓前。玻璃門自動開啟，
電梯無人操作卻直上44層。餐盒在他手中劇烈震動，黑色液體從縫隙滲出，
在地板上留下黏稠的痕跡。電梯門開，眼前是一個巨大的會議室。
三大平臺的高管們圍坐在圓桌前，每人面前都擺著一個與齊小峰手中相似的黑色餐盒。
他們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浮腫蒼白，眼睛里沒有瞳孔，只有一片渾濁的白色。"啊，
我們的特快專送到了。"餓嗎CEO轉(zhuǎn)過頭，嘴角咧到不可思議的寬度，"齊小峰騎手，
恭喜你成為本月'幽靈騎手'計劃的冠軍。
"團團總裁用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敲擊桌面："數(shù)據(jù)顯示，
你在過去24小時內(nèi)成功打通了7次陰陽通道，效率是其他騎手的4.44倍。
""我們決定給你一個選擇。"東東董事長從餐盒里抓出一把蛆蟲狀的東西塞進嘴里，
咀嚼時發(fā)出黏膩的聲響，"加入管理層，或者...成為下一單的餐品。
"齊小峰的雙腿終于恢復(fù)了控制，他后退一步，卻撞上了一個冰涼的身體?；仡^一看，
是穿著餓嗎制服的李哥——如果那還能稱為李哥的話。他的胸口保持著車禍時的凹陷，
制服上沾滿已經(jīng)發(fā)黑的血跡。"小峰..."李哥的喉嚨里發(fā)出咕嚕聲，
"選加入...至少能活..."會議室突然劇烈震動，墻上的屏幕全部亮起，
顯示著錦城各處的監(jiān)控畫面——街道上，
無數(shù)穿外賣制服的"人"正從下水道、鏡面、陰影中爬出，它們手持外賣袋，
機械地重復(fù)著："您的外賣到了，請給五星好評..."餓嗎CEO興奮地拍桌："看啊！
陰陽通道完全打開了！我們的'幽靈軍團'終于可以全天候工作了！"就在這時，
齊小峰的手機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屏幕上跳出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短信："我是林小雨，
錦城大學。找到關(guān)閉通道的方法了。如果你還能保持清醒，速來學術(shù)大廈704室。
PS：別相信任何APP導航。"齊小峰看向會議室角落的消防斧，
又看看身邊已經(jīng)半透明的李哥。他想起電動車籃里那盒"骨肉相連"，
突然意識到那可能是誰的骨肉。"我選擇..."齊小峰深吸一口氣，"...辭職。
"他猛地沖向消防斧，
高管們"同時咧開了血盆大口...## 三、往生代碼消防斧劈開餓嗎CEO頭顱的瞬間，
齊小峰感覺時間凝固了。沒有鮮血飛濺，只有一股黑煙從裂口涌出，
在空中凝結(jié)成無數(shù)細小數(shù)字——0和1組成的鏈條纏繞著幾張人臉，正是那些猝死的騎手。
"跑！"李哥的半透明身體猛地推了齊小峰一把，"去學術(shù)大廈！
"會議室里的"高管們"同時發(fā)出非人的尖嘯。團團總裁的西裝爆裂，
露出下面由外賣訂單紙拼接而成的軀體；東東董事長的頭旋轉(zhuǎn)180度，
后腦勺上裂開一張布滿螺旋尖牙的嘴。齊小峰掄起消防斧砸碎落地窗，
寒風裹著碎玻璃灌進來。他回頭看了眼李哥——這位前輩騎手的身體正在分解成光點，
卻仍死死抱住餓嗎CEO的腿。
"告訴小芳...爸爸愛她..."李哥最后的聲音消散在空氣中。四十四層的高度，
風像刀子般刮著臉。齊小峰攀著外墻管道向下滑，手掌很快被磨得血肉模糊。下方街道上，
穿各色制服的"騎手"正從井蓋、廣告牌甚至路人影子中鉆出，它們動作整齊劃一，
頭盔下是沒有五官的臉。距離地面還有十米時，管道突然斷裂。
齊小峰重重摔在一輛共享單車上，右腿傳來鉆心的疼痛。他掙扎著爬起來，
發(fā)現(xiàn)四周建筑的外賣廣告全部變成了血紅色，電子屏上滾動著："陰陽通道全開！
下單即送往生服務(wù)！"一輛沒有騎手的電動車突然停在他面前，車籃里放著那個黑色餐盒，
蓋子不知何時打開了，里面是半凝固的暗紅色膠狀物，表面浮著幾片指甲。"操！
"齊小峰一腳踢翻餐盒，膠狀物灑在地上竟像活物般蠕動起來，形成一行字："吃了它，
加入我們"。遠處傳來警笛聲，但閃爍的卻是詭異的綠光。齊小峰拖著傷腿拐進小巷，
掏出手機想給林小雨打電話，卻發(fā)現(xiàn)電量又變成了0%。絕望之際，
巷口路燈下出現(xiàn)一個穿團團制服的身影——是王大力，他的臉色青灰，脖子上有清晰的勒痕。
"別怕...我也收到那個短信了..."王大力聲音沙啞，"跟我走，
地下通道還能用..."他們穿過錯綜復(fù)雜的地下管網(wǎng)，途中不時遇到其他騎手——有活人，
也有死人?；钊搜壑谐錆M恐懼，死人則保持著職業(yè)性的微笑。所有人都收到了同一條短信。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齊小峰問一個雙腿透明的東東騎手。
"算法里有一段往生咒..."騎手的聲帶似乎已經(jīng)腐爛，話語帶著咕嚕聲，
"程序員小張...他母親臨終前...一直念叨..."學術(shù)大廈電梯全部停運。
齊小峰和王大力爬到七樓時，704室的門縫下滲出藍光。推開門，
眼前的景象讓兩人僵在原地——二十平米左右的實驗室里，墻壁貼滿外賣訂單和城市地圖，
用紅線連成蛛網(wǎng)狀。中央電腦前坐著個戴眼鏡的年輕女孩，
她身后飄著三個半透明人影：穿餓嗎制服的老人、團團衣服的中年婦女，
和套著東東馬甲的少年。"林小雨？"齊小峰試探著問。女孩轉(zhuǎn)過頭，
鏡片后的眼睛布滿血絲："你們終于來了。這是張工程師的父母和弟弟，都是被平臺害死的。
"電腦屏幕上滾動著代碼，
d_to_hell(order) # 訂單完成```"這是三大平臺共用的核心算法。
"林小雨敲擊鍵盤調(diào)出另一段代碼，"但關(guān)鍵在這里——"屏幕切換到一個音頻波形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