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酒店窗簾縫隙照進來時,易知藍正對著鏡子發(fā)呆。鏡中的女人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頸側(cè)還殘留著曖昧的紅痕,被高領(lǐng)襯衫遮住大半,卻依然像無聲的證據(jù),提醒著昨夜的放縱。
安可行昨晚的提議,“談判提前收尾,工廠那邊下午對接就行,今天上午去珠海長隆,聽說那里的海洋王國很有意思?!?/p>
易知藍的理智告訴她應(yīng)該拒絕,留在酒店處理文件,或者干脆提前回深圳,可心底那點隱秘的期待,卻像藤蔓一樣悄悄爬上來——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痛痛快快玩過了,蔣安國總是忙,他們的旅行計劃永遠停留在日程表上,被一個個會議和案件取代。
“好?!彼罱K還是回復(fù)了一個字,像按下了某個開關(guān),將所有的顧慮暫時封存。
從深圳到珠海的車程不到兩小時。安可行開著租來的車,車載音響里放著輕快的粵語歌,陽光透過車窗灑在他年輕的側(cè)臉上,睫毛投下淺淺的陰影。易知藍靠在副駕駛座上,看著窗外掠過的伶仃洋,海水藍得像一塊巨大的寶石,讓她想起蜜月時去的馬爾代夫。
那時蔣安國也是這樣開車,她坐在副駕,手里拿著地圖嘰嘰喳喳,他總是笑著聽,偶爾轉(zhuǎn)頭看她一眼,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在想什么?”安可行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他遞過來一瓶冰鎮(zhèn)的果汁,“剛買的,你喜歡的青提味?!?/p>
易知藍接過果汁,指尖觸到冰涼的瓶身,心里微微一動。他記得她的喜好,就像記得她喝咖啡不加糖,記得她對花粉過敏一樣,這些細節(jié)像溫水煮青蛙,慢慢麻痹著她的神經(jīng)。
“沒什么,”她擰開瓶蓋喝了一口,甜絲絲的味道在舌尖化開,“就是覺得海很漂亮。”
“比京州的護城河漂亮?”安可行笑著轉(zhuǎn)頭看她,陽光在他眼底跳躍,像藏著星星。
“貧嘴。”易知藍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卻忍不住上揚。這種輕松的氛圍,是她在蔣安國身邊久違了的感覺——沒有沉默的審視,沒有欲言又止的試探,只有直白的歡喜和不加掩飾的靠近。
長隆海洋王國的入口處擠滿了人,孩子們的笑聲像銀鈴一樣清脆。安可行買了兩張快速通行卡,又變戲法似的從包里拿出一頂寬檐草帽:“太陽大,戴上?!?/p>
草帽的材質(zhì)很柔軟,帶著淡淡的草香。易知藍接過戴上時,帽檐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安可行看著她,突然伸手替她調(diào)整了一下帽檐:“這樣就曬不到了。”
他的指尖不經(jīng)意地擦過她的臉頰,帶著溫?zé)岬挠|感,像電流一樣竄過皮膚。易知藍下意識地往后躲了躲,卻對上他眼底促狹的笑,臉頰瞬間有些發(fā)燙。
海洋館里光線幽暗,巨大的玻璃幕墻后,鯨鯊緩緩游過,像一艘沉默的潛艇。安可行站在她身邊,兩人的肩膀偶爾碰到一起,帶來細微的戰(zhàn)栗。他指著玻璃里成群的熱帶魚,低聲說著它們的名字,聲音在安靜的場館里顯得格外清晰,像在說什么秘密。
“你怎么知道這么多?”易知藍有些驚訝。
“以前在紀錄片里看過,”安可行轉(zhuǎn)過頭,距離近得能聞到他身上陽光曬過的味道,“那時候就想,什么時候能和喜歡的人一起來看?!?/p>
這句話說得直白又熱烈,像夏天的驟雨,砸得易知藍心跳失序。她避開他的目光,看向玻璃里自在游動的魚,卻感覺他的視線像羽毛一樣,輕輕搔刮著她的皮膚。
過山車啟動時,易知藍下意識地抓緊了安全桿。安可行在她身邊,側(cè)頭看她緊張得閉緊眼睛的樣子,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溫?zé)?,帶著薄繭,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別怕。”他的聲音在呼嘯的風(fēng)聲里傳來,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俯沖的瞬間,易知藍忍不住尖叫出聲,卻感覺握著她的手更緊了。失重感像潮水般涌來,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可掌心傳來的溫度,卻奇異地讓她安定下來。落地時,她的頭發(fā)被風(fēng)吹得凌亂,安可行替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fā),指尖帶著笑意:“嚇到了?”
“才沒有?!币字{嘴硬,臉頰卻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下午的陽光漸漸變得柔和,兩人坐在湖邊的長椅上,看著遠處的煙花表演彩排。彩色的煙花在湛藍的天空炸開,映在易知藍的眼睛里,像落了一地的星星。安可行拿出手機,悄悄給她拍了張照,照片里的她微微仰頭,嘴角帶著淺淺的笑,帽檐的陰影遮住了眼底的復(fù)雜。
“發(fā)我一張?!币字{突然說。
安可行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把照片發(fā)給她:“拍得不好,把你拍胖了。”
“本來就胖了。”易知藍看著照片里的自己,突然覺得有些陌生。這張帶著笑意的臉,和鏡子里那個總是緊鎖眉頭、眼神疲憊的女人,判若兩人。
“不胖,剛剛好。”安可行的聲音很輕,像羽毛落在心上,“我喜歡。”
易知藍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收起手機,假裝看湖里的天鵝。夕陽的金光灑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像碎掉的金子。她知道自己正在越界,在這個遠離現(xiàn)實的樂園里,一步步滑向危險的邊緣,可身體里那點久違的快樂,卻像藤蔓一樣纏繞著她,讓她舍不得掙脫。
晚上住在長隆的橫琴灣酒店,房間面朝大海,巨大的露臺正對著煙花表演的最佳觀賞位。安可行訂了海鮮大餐送到房間,冰鎮(zhèn)的香檳冒著細密的氣泡,窗外的海面上時不時有煙花綻放,照亮兩人含笑的眼睛。
“敬自由?!卑部尚信e起酒杯,眼底映著煙花的光。
“敬自由?!币字{和他碰杯,香檳的酸甜在舌尖化開,帶著一絲微醺的暖意。
沒有工作郵件,沒有蔣安國的沉默,沒有安可然怯生生的眼神,只有眼前的美食、絢爛的煙花,和身邊這個年輕熱烈的人。易知藍覺得自己像偷來了一段時光,短暫卻璀璨,讓她暫時忘記了所有的身份和枷鎖,只是一個在煙花下微笑的女人。
安可行從身后抱住她時,她沒有躲開。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窩,呼吸拂過她的頸側(cè),帶著香檳的氣息?!爸{,”他輕聲說,“如果時間能停在這一刻就好了。”
易知藍靠在他懷里,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和窗外海浪拍岸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像一首溫柔的歌。她閉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溺在這片刻的溫柔里,不去想明天的對接會,不去想京州的家,不去想那個等待著她的、千瘡百孔的現(xiàn)實。
煙花表演結(jié)束時,安可行吻了她。這個吻不像昨夜那樣帶著侵略性,而是溫柔得像羽毛,輕輕落在她的唇上,帶著珍惜和不舍。易知藍回應(yīng)著他的吻,手指穿過他的頭發(fā),感受著這份短暫的、不真實的浪漫。
他們在露臺上擁吻,海浪聲是最好的背景音,殘留的煙花味彌漫在空氣中,帶著甜膩的香氣。安可行將她打橫抱起,走進臥室時,窗簾沒拉嚴,月光從縫隙里漏進來,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狹長的光帶,像一道溫柔的界限。
他的動作很慢,帶著前所未有的耐心。吻像雨點一樣落在她的額頭、鼻尖、唇上,指尖輕輕拂過她的皮膚,像在撫摸一件易碎的珍寶。易知藍睜開眼睛,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褪去了平時的張揚和侵略性,只剩下純粹的迷戀。
“可行……”她輕聲叫他的名字,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安可行停下動作,低頭看著她的眼睛,那里有水光閃爍,像盛著星星的湖。“我在?!彼f,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易知藍伸出手,撫摸著他的臉頰,指尖劃過他年輕的輪廓。這個讓她陷入欲望與愧疚的男人,此刻卻像一道光,照亮了她婚姻里的荒蕪。她知道這一切都是錯的,是偷來的,是注定要破滅的,可在這一刻,她只想緊緊抓住這份溫暖,哪怕只有一夜。
他重新吻住她時,她沒有再抗拒。海浪聲和彼此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像一首纏綿的夜曲。月光下,兩人的影子在墻上交纏,像一幅流動的畫,短暫卻熱烈。
易知藍看著天花板上晃動的光影,感覺自己像在海上漂流,沒有方向,沒有錨點,只有隨波逐流的放縱。她知道明天太陽升起時,這場浪漫的夢就會醒來,她還是那個背叛了丈夫的妻子,安可行還是那個覬覦著上司的下屬,珠海的煙花和海浪,不過是這場罪惡關(guān)系里,一段絢爛卻短暫的插曲。
可此刻,她只想閉上眼睛,將這一夜的溫柔和浪漫,深深記在心里,作為日后償還時,一點甜美的念想。
窗外的海浪依舊拍打著海岸,像在為這短暫的逃離,低聲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