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龍案后的第五日清晨，包拯正在書房研讀陳王血書，忽聽前衙鼓聲如雷。片刻后，展昭疾步闖入，面色凝重得可怕。
"大人，城東'玲瓏傀儡戲班'出事了！全班二十八口，一夜之間全部暴斃，死狀...死狀與李崇義案相似！"
包拯手中血書"啪"地落在案上："備轎！"
玲瓏戲班是開封有名的傀儡戲班，平日座無虛席。此刻戲園外卻圍滿了驚恐的百姓，衙役們勉強(qiáng)維持著秩序。包拯一下轎，刺鼻的血腥味便撲面而來。
戲臺上，二十八具尸體如提線木偶般被細(xì)絲懸掛，排列成一個詭異的圓形。每具尸體都穿著戲服，面部畫著夸張的戲妝，嘴角被絲線拉起，露出整齊劃一的笑容。臺中央的班主柳天雄更是被擺成跪拜姿勢，胸前衣衫敞開，隱約可見一道金龍疤痕！
"朱顏笑..."公孫策聲音發(fā)顫，"與李崇義、崔明遠(yuǎn)的死狀一模一樣！"
包拯強(qiáng)抑心中震駭，仔細(xì)檢查柳天雄的尸體。死者脖頸處有細(xì)如發(fā)絲的勒痕，指甲呈詭異的粉紅色，正是"朱顏笑"中毒的典型癥狀。但奇怪的是，尸體手腕腳踝處也有細(xì)微勒痕，像是曾被捆綁。
"死亡時間？"包拯沉聲問道。
仵作擦著冷汗回答："約在昨夜子時前后。全班上下無一活口，連看門狗都死了。奇怪的是，園內(nèi)沒有打斗痕跡，像是全員自愿走上戲臺..."
包拯目光掃過戲臺，在角落發(fā)現(xiàn)一個打翻的胭脂盒，紅色粉末灑了一地。他小心收集了一些，交給公孫策："仔細(xì)檢驗。"
轉(zhuǎn)身問戲園外聚集的百姓："昨夜可有人聽到異常聲響？"
一個賣炊餅的老漢顫聲道："回大人，昨夜戲班演《目連救母》，小的在外頭聽得真切。演到一半，突然沒了聲響。小的還道是戲法，誰知今早起來就..."
包拯眉頭一皺："《目連救母》？這不是柳如煙最擅長的劇目嗎？"
展昭低聲道："大人，查過了，這柳天雄正是柳如煙的親哥哥！"
包拯心頭一震。柳如煙因刺殺八賢王被判斬刑，秋后處決。其兄柳天雄卻在此時離奇死亡，絕非巧合！
"立即提審柳如煙；另派人搜查戲班后臺和柳天雄的住所！"
開封府大牢深處，柳如煙戴著重鐐，面容憔悴卻依然美麗。聽聞兄長死訊，她竟無半分驚訝，只是冷笑："終于輪到哥哥了...龐賊好狠的手段！"
包拯沉聲問："柳如煙，你早知道有人要害你兄長？"
柳如煙眼中淚光閃動："包大人，民女已是將死之人，何必說謊？我與兄長忍辱負(fù)重二十年，只為查清父親冤情。如今大仇未報，卻要雙雙赴黃泉..."她突然抬頭，"大人可找到陳王血書了？"
包拯不動聲色："你如何知道血書之事？"
"兄長上月來信，說在城西亂葬崗發(fā)現(xiàn)了線索..."柳如煙壓低聲音，"大人，龐太師不會放過任何知情者。接下來死的，恐怕就是您了！"
包拯追問："柳天雄可曾留下什么證據(jù)？"
柳如煙搖頭，又突然想起什么："兄長信中提到，戲班新來了個化妝丫頭，是太師府推薦的..."
正詢問間，公孫策匆匆趕來："大人！在柳天雄住所搜出這個！"他遞上一本賬簿，里面詳細(xì)記錄了戲班近半年的演出，其中一頁被撕去，只余"龐府壽宴"幾個字。
包拯眼中精光一閃："何時的事？"
"半月前。"公孫策翻到另一頁，"這里還記著一筆百兩黃金的進(jìn)賬，來源只寫了個'沙'字。"
"沙魯克！"包拯與展昭異口同聲。
回到府衙，公孫策呈上檢驗結(jié)果："大人，那胭脂中混有改良過的'朱顏笑'毒素！遇熱即化，通過皮膚滲入。戲子們上妝表演，體溫升高，毒素發(fā)作..."
包拯拍案而起："好精妙的手法！立即通緝沙魯克；另查龐府壽宴當(dāng)日進(jìn)出人員！"
展昭帶人搜查戲班后臺，在一個暗格中發(fā)現(xiàn)幾封密信。信上無署名，只畫著個小傀儡標(biāo)記，內(nèi)容多是關(guān)于陳王案的調(diào)查進(jìn)展。最令人震驚的是，其中一封信詳細(xì)記載了龐太師與西域商人的密會，時間正是先帝駕崩前三日！
"這信..."公孫策聲音發(fā)顫，"若屬實，龐太師不僅陷害陳王，還毒殺了先帝！"
包拯面色凝重："立即派人保護(hù)八賢王和杜文昭；另請御醫(yī)檢驗這些胭脂，看能否配出解藥。"
話音未落，包拯突然感到一陣眩暈，扶住桌角才沒跌倒。公孫策大驚："大人！您的手..."
包拯低頭一看，自己右手拇指和食指竟泛起詭異的粉紅色！正是接觸過毒胭脂的痕跡！
"快請御醫(yī)！"展昭急得聲音都變了調(diào)。
御醫(yī)診斷后確認(rèn)包拯已中微量"朱顏笑"之毒，若無解藥，三日內(nèi)將毒發(fā)身亡。更糟的是，此毒經(jīng)沙魯克改良，原有解藥已無效用！
公孫策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大人，必須立即找到沙魯克！"
包拯卻異常冷靜："龐太師既下此毒手，必已控制沙魯克。傳令，就說本官突發(fā)惡疾，暫停升堂；暗中加強(qiáng)府衙戒備；另..."他突然壓低聲音，"派人盯緊龐府后門，若有異常，立即來報！"
當(dāng)夜，包拯高燒不退，手臂上的粉紅色已蔓延至手腕。公孫策含淚守在榻前，展昭則帶人埋伏在龐府周圍。
三更時分，一個黑影果然從龐府后門溜出，直奔城郊。展昭悄悄尾隨，見那人進(jìn)了座破敗的藥王廟。廟內(nèi)燭光微弱，隱約可見一人被鐵鏈鎖在神像下，正是沙魯克！
那黑影摘下面巾，竟是龐府管家龐福！他掏出一把匕首，冷笑道："主人說了，你知道得太多..."
展昭不及細(xì)想，一枚袖箭射出，正中龐福手腕。趁其吃痛，展昭飛身入廟，三招兩式制服龐福，救下奄奄一息的沙魯克。
"解...解藥..."沙魯克氣若游絲，"在我鞋跟暗格中...只求...只求包大人...為我妻兒報仇..."說完便昏死過去。
展昭搜出解藥，立即派人押送龐?；匮茫约簞t快馬加鞭趕回府衙。
包拯服下解藥，癥狀漸消。次日清晨，他強(qiáng)撐病體升堂，提審龐福。
起初龐福嘴硬，堅稱是私怨要害沙魯克。直到包拯出示從戲班搜出的密信，他才面如土色，但仍不敢指認(rèn)龐太師。
包拯一拍驚堂木："龐福！你謀害朝廷命官，罪當(dāng)凌遲！若如實招供，本官或可法外開恩！"
龐福終于崩潰，跪地哭訴："是...是太師命小人毒殺戲班...因柳天雄掌握了太師毒殺先帝的證據(jù)...沙魯克是配毒藥師，太師怕他泄密..."
"證據(jù)何在？"
"在...在太師書房暗室的鐵盒中..."
包拯立即寫奏折，準(zhǔn)備彈劾龐太師。就在此時，圣旨到——龐太師參奏包拯"勾結(jié)陳王余黨，圖謀不軌"，著即停職查辦！
包拯跪接圣旨，面色蒼白卻目光堅定："臣，領(lǐng)旨。"
公孫策急得直跺腳："大人，這該如何是好？"
包拯沉聲道："天理昭昭，豈因權(quán)勢而改？本官這就去求見八賢王！"
八賢王府書房內(nèi)，包拯將證據(jù)一一呈上。八賢王看罷，長嘆一聲："包卿，非是本王不幫你。龐太師勢大，連皇上都要讓他三分..."
包拯正色道："王爺，若任由龐賊橫行，先帝冤死，陳王滅門，忠良被害，大宋江山危矣！"
八賢王沉默良久，突然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包卿可認(rèn)得此物？"
包拯細(xì)看，那玉佩竟與杜文昭所佩一模一樣，只是更為陳舊："這..."
"此乃陳王府傳家玉佩，本王與陳王各有一塊。"八賢王眼中含淚，"杜文昭實為陳王遺孤趙長生的孿生兄弟趙永寧，當(dāng)年被奶娘分別送出。一個由柳青撫養(yǎng)，一個被本王暗中保護(hù)...
包拯恍然大悟："所以柳如煙與柳天雄實為陳王舊部子女，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真相！"
八賢王點頭："如今證據(jù)確鑿，但龐太師黨羽遍布朝野。包卿暫且忍耐，待時機(jī)成熟..."
包拯肅然道："王爺，為民請命，為國鋤奸，豈能畏首畏尾？臣愿以死明志！"
八賢王凝視包拯良久，突然從案下取出一道密旨："既如此，本王就賭這一把。這是皇上密旨，許你暗中查辦龐太師，但若失敗..."
包拯雙手接過密旨："臣明白。"
離開賢王府，包拯仰望陰云密布的天空，喃喃道："風(fēng)雨將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