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燃燒的燈芯經受不住熱量，微小的響聲在寂靜的環(huán)境里綻響，搖曳的燭火隱隱映照出兩段融為一體的影子。
沈清瑤不是聰明絕頂的女子，她能用什么來讓賀蘭序對她魂牽夢繞，自然是一具年輕的身體和姣好的面容。
作為庶女，她很早就明白自己跟正房夫人的孩子不一樣，從出生起她就比人家低一頭。
在春日宴上，無才無貌還脾氣差的嫡小姐對她頤指氣使，她也并沒有招惹任何人，可總有人來欺負她。
若是所有的庶女都被嫡小姐欺負也就算了，她還能說服自己這是大眾皆同，世俗如此，非她之過。
可當身份不如她的小妾之女也能在一旁奚落她時，才知只有她一人是特殊的，年幼的沈清瑤哭著問姨娘，怎么大家都不喜歡她。
謝姨娘盯著沈清瑤的臉，心疼又感同身受的說：“那是她羨慕阿瑤長的好看，有的人見不得漂亮的孩子過的好?！?/p>
謝姨娘怎么會不明白這些人的心思呢！
她年幼時候也被不懂事的女孩子排擠過，長大后又在男人之間來回輾轉，最后蝸居于后院。
以前的小姐妹羨慕她在府中有奴仆伺候，凡事不用自己動手，她卻羨慕普通人家的女兒無憂無慮，最大的苦惱不過柴米油鹽。
謝姨娘向她們傾訴時，所有人都在笑她無病呻吟。
謝姨娘只能笑著也再不反駁。
現在她的女兒正在遭受她所遭受過的一切，有過之而無不及。
美貌配任何東西都會是絕殺，但，她們恰恰什么東西都沒有。沒有沈府作為依仗和庇護，她和女兒都是案板上的魚肉，隨便一把刀都能宰了她們。
便縱有千般苦惱，更與何人說。
賀蘭序對這朵為他而綻放的嬌花憐愛至極。
他吻上粉嫩的唇，吻過纖弱的脖頸，密集的吻逐漸向下，攀上高峰又滑入平坦之地，被白霧裹挾至巔峰的賀蘭序還能分出一絲心思，他依稀記得有古籍記載，
世有仙臺，仙臺有美人，芙蓉不及美人妝，含啼掩秋扇，青煙翠霧罩輕盈，空懸明月待君王 。
沈清瑤就像是被困于仙臺的美人，他先帝王一步搶占了美人，并將美人尚在年幼之時就囚禁于宅府。
“阿瑤......”
聲音細微輕柔。
沈清瑤正在四處忙活，沒有聽清，仰頭問道：“怎么了？”
賀蘭序半瞇著眼睛，摸著手下滑順的頭發(fā)：“無事，繼續(xù)......嗯。”
女孩純粹的愛意和依賴讓賀蘭序很是受用，作為家中的長子，他承受了父母所有的期望。
自大的父親，驕傲的母親和不懂事的弟弟，一家子人都讓他頭疼，他們給予他的關心不是作假的，只是里面摻雜了太多別的東西，多到讓他窒息。
和沈清瑤在一起，他總會莫名的放松。
“阿瑤有什么愿望嗎？”
想要榮華富貴。
“想要一直陪在哥哥身邊，如果不能實現，那就偶爾看看也行?！?/p>
心口不一的回答。
賀蘭序眉眼蕩開一抹笑意，周深氣息也更柔和了。
“好?！?/p>
一小截蠟燭再也撐不住了，燃燒完最后的余光后，整個屋子陷入黑暗。
沈清瑤醒來時下意識看向旁邊的位置，果然人不在了。
她干脆起身去見謝姨娘了。
進來就見謝姨娘在做針線活兒，是男款的，應該是給她爹做的。
謝姨娘笑著說:“夫子不來了，你就變懶了，這個時辰才起來?！?/p>
女夫子得了賀蘭序的吩咐后就不來了，這幾天蘭夫人在忙別的事情，她沒時間來找西小院的麻煩。
沈清瑤拿了塊點心道:“女兒好不容易清閑一下，自然是要好好睡一覺?！?/p>
“再過一兩年你就要嫁出去了，到時候可不能像這樣懶惰了，不然運氣不好遇見一個惡婆婆，那可有你好受的了?！?/p>
沈清瑤嘴里的點心忽然就沒味道了。
“我要真要碰上一個挑剔的惡婆婆，那姨娘會幫我嗎？”
謝姨娘停下手中的活兒，嘆氣道:“哪有姨娘來幫我，說句不好聽的，你嫁出去了，就像潑出去的水，別說我?guī)筒粠湍悖退阆霂?，那也是有心無力啊?！?/p>
“所以你最近去求求夫人，叫她開心了，說不定愿意捎著你去外面走動一下，哪家的婆婆性子好，誰家的兒郎人品好，多看看。
瞧準人后后，你自己多花花心思，抓住那人的心，叫他來娶你。自己找的總比你爹選的好?！?/p>
“姨娘，如果女兒找到的是貴家子長怎么辦？”
謝姨娘樂道:“那就更好了，貴家子好呀，那姨娘也能跟著你過好日子了?！?/p>
沈清瑤不懂了，好奇道:“話本子里都說高門大戶齷齪多，怎么姨娘還盼著女兒嫁進去，以我的身份可做不來正妻。”
謝姨娘聽完這話，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你這傻孩子，話本子里說的是不錯，可是人生哪有這么簡單，正妻有正妻的好，妾室也有妾室好。
我平時羨慕平頭百姓家里的妻子，可我只是羨慕她們家里妻妾簡單?？烧娼形胰プ?，我是不愿意的。
而且大部分人家都是搭伙過日子，婚前沒見幾面就成婚了，男子只有一個妻子，大多是因為家里沒錢娶多余的小妾。”
她們這樣的身份，最好的歸宿就是嫁給權貴子弟，生個一兒半女傍身，一輩子就這樣過去了。
謝姨娘的邏輯把沈清瑤帶歪了，這么說當小妾其實是好事情，這跟世俗所說的好像不太一樣。
謝姨娘又繼續(xù)道:“當小妾還有一個好處，不是正經大房娘子，婆母都不樂意看你的，所以你也不用擔心受到婆母的磋磨。
別看咱家的夫人厲害，其實小子你也是受過老夫人的磋磨，只是老夫人去的早，她才有閑心來找咱們了?！?/p>
說完，謝姨娘遺憾極了。
要是老夫人還活著，夫人哪還能注意到她，光是婆母和孩子就能搞得人焦頭爛額。她自己一個人帶著沈清瑤在西小院過日子，多美呀！
謝姨娘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沈清瑤見母親跟魔怔了一樣，今日盡說些胡話，她拿起一塊布轉移話題。
“姨娘你教我繡東西吧。”
謝姨娘見女兒難得對刺繡有興趣，平時寧愿去練字也不要做刺繡。
“好啊，你要繡什么？”
“繡棵柳樹吧，簡單。”
賀蘭序要走了，她要給他送點東西，表示下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