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一身月白色的素裙，我坐在梳妝臺前，任由綠萼為我梳理長發(fā)。
“小姐，您今天怎么想穿得這么素凈？” 綠萼一邊為我挽發(fā)，一邊好奇地問，“再過三天就是您的及笄禮了，按說該穿得鮮亮些才是?！?/p>
“我剛醒，穿素凈點好?！?我淡淡道，目光落在銅鏡邊緣雕刻的纏枝蓮紋上，思緒卻飄遠(yuǎn)了。
及笄禮…… 前世的及笄禮上，蕭景淵送了我一支金步搖，親自為我簪上，引得滿場艷羨。那時的我，以為那是定情信物，欣喜若狂，卻不知那步搖上的寶石，早已被沈清瑤動了手腳，在我參加宮宴時不慎掉落，被誣陷為偷盜宮物，讓父親在皇上面前顏面盡失。
這一世，我絕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fā)生。
“對了小姐，” 綠萼忽然想起什么，說道，“剛才聽門房說，太子殿下派人送了東西來，說是給您補(bǔ)身子的，現(xiàn)在放在外間呢?！?/p>
來了。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前世他就是這樣，用這些小恩小惠，一點點騙取我的芳心，讓我對他言聽計從。
“知道了，讓他們放著吧?！?我語氣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綠萼有些驚訝地看了我一眼。往日里，只要聽到蕭景淵的名字，小姐都會眉飛色舞，恨不得立刻就去見他，今天怎么如此冷淡？
但她也不敢多問，只是應(yīng)了聲 “是”。
剛梳好頭發(fā)，就聽到外面?zhèn)鱽砟_步聲，伴隨著母親王氏溫柔的聲音：“綰兒醒了嗎？”
“母親?！?我起身迎了出去。
王氏穿著一身湖藍(lán)色的衣裙，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帶著關(guān)切：“醒了就好，感覺怎么樣？頭還疼不疼？”
“已經(jīng)好多了，勞母親擔(dān)心了?！?我扶住她的手，看著她鬢邊尚未出現(xiàn)的白發(fā)，心中一陣酸楚。前世母親因為我的所作所為和蘇家的變故，一病不起，不到半年就撒手人寰。
這一世，我一定要護(hù)她和父親周全。
“那就好，那就好?！?王氏拍了拍我的手，眼眶微紅，“昨天可把我和你父親嚇壞了。你說你這孩子，跑那么快做什么？幸好沒摔出大礙，不然我……”
“母親，女兒知道錯了?！?我垂下眼眸，語氣誠懇，“以后再也不會了。”
王氏見我態(tài)度誠懇，欣慰地笑了：“你能明白就好。對了，太子殿下剛才派人送了些人參燕窩過來，說是給你補(bǔ)身子的。景淵這孩子，對你倒是上心。”
提到蕭景淵，王氏的語氣里帶著幾分滿意。前世，母親也是極力撮合我和蕭景淵，認(rèn)為他是良配。
我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讓殿下破費了?！?/p>
王氏沒察覺到我的異樣，又叮囑了幾句，讓我好好休息，便離開了。
她走后，我讓綠萼把蕭景淵送來的東西拿進(jìn)來。
打開禮盒，里面果然是些名貴的補(bǔ)品，還有一支精致的玉簪，和前世他送我的那支極為相似。
“小姐，太子殿下對您可真好?！?綠萼在一旁感嘆道。
我拿起那支玉簪，入手冰涼。玉質(zhì)確實不錯，雕工也精細(xì)，看得出價值不菲。但在我眼里，這和亂葬崗的污泥沒什么區(qū)別。
“好？” 我輕笑一聲，將玉簪狠狠擲在地上，“這種沾滿了骯臟算計的東西，也配稱之為好？”
玉簪摔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斷成了兩截。
綠萼被我的舉動嚇得臉色發(fā)白，“撲通” 一聲跪了下來：“小姐！您…… 您這是怎么了？這要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了……”
“知道了又如何？” 我冷冷地看著她，“綠萼，你記住，從今天起，蕭景淵于我而言，不過是仇人。再敢在我面前說他一句好話，休怪我不客氣?！?/p>
我的眼神太過冰冷，綠萼被我嚇得渾身發(fā)抖，連連磕頭：“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我看著她驚懼的樣子，心中微微一軟。她還是那個忠心護(hù)主的綠萼，只是還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起來吧。” 我放緩了語氣，“我不是要怪你，只是要你認(rèn)清現(xiàn)實。蕭景淵并非良人，他接近我，不過是為了蘇家的兵權(quán)?！?/p>
綠萼半信半疑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我知道現(xiàn)在跟她說這些，她未必會信。但沒關(guān)系，時間會證明一切。
“把這些東西都扔了，” 我指了指那些補(bǔ)品，“還有這斷了的玉簪，拿去喂狗?！?/p>
“是?！?綠萼不敢再多言，趕緊收拾起來往外走。
她走后，我走到窗邊，望著窗外那棵枝繁葉茂的海棠樹。前世，我就是在這棵樹下，答應(yīng)了蕭景淵的求親。
如今想來，真是可笑。
“蕭景淵，沈清瑤……” 我輕聲念著這兩個名字，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等著吧，這一世，我會讓你們嘗遍我所受的苦楚，百倍，千倍！”
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硪魂囆鷩W，似乎有人在爭吵。
我皺了皺眉，讓丫鬟去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
片刻后，丫鬟匆匆回來稟報：“小姐，是…… 是二小姐在外面哭鬧，說要見您?！?/p>
二小姐，蘇柔，我那個庶出的妹妹。前世，她嫉妒我嫡女的身份，一直依附沈清瑤，在我背后捅了不少刀子。蘇家敗落后，她更是落井下石，搶走了我所有的財物。
她來做什么？
“讓她進(jìn)來。” 我淡淡道。
很快，蘇柔就被丫鬟帶了進(jìn)來。她穿著一身粉色衣裙，臉上掛著淚痕，看起來楚楚可憐。
“姐姐，你終于醒了！” 她一進(jìn)來就撲到我面前，拉著我的手哭訴道，“柔兒擔(dān)心死你了！聽說你摔了，柔兒心里就跟針扎一樣疼?！?/p>
若是前世的我，定會被她這副模樣騙過去，心疼地安慰她。但現(xiàn)在，我只覺得惡心。
我不動聲色地抽回手，語氣疏離：“有什么事就直說吧，不用裝模作樣?！?/p>
蘇柔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是這種態(tài)度。但她很快又恢復(fù)了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姐姐，你怎么這么說？柔兒是真心關(guān)心你啊。對了，柔兒聽說太子殿下來看你了？他是不是對你很好？”
她的眼神里閃爍著嫉妒和打探的光芒。
我心中了然，她是聽說蕭景淵送了東西來，想來打探消息，順便在我面前刷存在感。
“太子殿下確實送了些東西來?！?我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不過，都被我扔了?！?/p>
“什么？！” 蘇柔失聲尖叫，眼睛瞪得溜圓，“姐姐，你瘋了嗎？那可是太子殿下送的東西！你怎么能扔了？”
“我自己的東西，想扔就扔，難道還要向二妹妹報備？” 我抬眸看她，眼神冰冷，“還是說，二妹妹對太子殿下送我的東西，很感興趣？”
蘇柔被我看得有些心虛，眼神閃爍：“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只是覺得太可惜了……”
“沒什么可惜的?！?我打斷她，“對了，二妹妹，我記得你前幾日說看上了一支金步搖，在珍寶閣，是嗎？”
蘇柔愣了一下，不明白我為什么突然提起這個，但還是點了點頭：“是…… 是啊，不過那步搖太貴了，父親沒同意給我買?！?/p>
“無妨?！?我微微一笑，笑容卻不達(dá)眼底，“那支步搖，我買了，就當(dāng)是提前送給你的及笄禮物?！?/p>
蘇柔眼睛一亮，臉上露出狂喜的神色：“真的嗎？姐姐！你太好了！”
她完全沒注意到我眼中的寒意。
那支金步搖，前世沈清瑤就是用它陷害了蘇柔，說她偷盜，讓她在眾人面前出了大丑。這一世，我不過是將這份 “大禮”，提前送還給她而已。
“不過，” 我話鋒一轉(zhuǎn)，“我有個條件?！?/p>
“姐姐你說！別說一個條件，就是十個百個，柔兒都答應(yīng)！” 蘇柔現(xiàn)在滿心都是那支金步搖，根本沒多想。
“很簡單?！?我看著她，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去告訴沈清瑤，就說…… 太子殿下送我的玉簪，被我不小心摔斷了，我很生氣，把所有東西都扔了?！?/p>
蘇柔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姐姐，這…… 這不好吧？要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了……”
“怎么？你不愿意？” 我挑眉看著她，“那就算了，那支金步搖……”
“我愿意！我愿意！” 蘇柔立刻打斷我，咬了咬牙，“不就是傳句話嗎？我去！”
為了那支金步搖，她顯然是豁出去了。
我滿意地笑了：“很好。綠萼，去取五百兩銀子，讓二小姐現(xiàn)在就去珍寶閣把步搖買回來?！?/p>
“是，小姐?！?/p>
看著蘇柔拿著銀子歡天喜地地離開的背影，我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沈清瑤，聽到這個消息，你會怎么做呢？我真是越來越期待了。
這場復(fù)仇的游戲，才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