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A市的高鐵上，我坐立難安。
五個小時的車程，我感覺像過了一個世紀。
我一遍遍地在心里打著草稿，想著見到許言后，第一句話該說什么。
是“老婆我錯了”？
還是“我有個驚天大秘密要告訴你”？
好像都不對。
我掏出手機，點開和許言的聊天框，輸入了又刪除，刪除了又輸入。
最后，我只發(fā)了四個字：“我回來了。”
沒有說具體時間，我想給她一個“驚喜”。
一個贖罪的驚喜。
下了高鐵，我直奔市里最大的珠寶店。
我記得許言上次逛街時，對著一條星星項鏈看了很久，但最后還是沒舍得買。
我刷了卡，把那條項鏈買了下來。
然后，我又去蛋糕店，訂了一個她最喜歡的水果蛋糕。
提著大包小包，我回到家門口。
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我深吸一口氣，用鑰匙打開了門。
客廳的燈亮著。
許言穿著睡衣，蜷在沙發(fā)上，懷里抱著抱枕，電視開著，但她已經睡著了。
茶幾上，還放著一碗沒動的面。
她是在等我回來吃飯嗎？
我的心，又被狠狠地扎了一下。
我輕輕地走過去，把蛋糕和禮物放在玄關，然后蹲在她面前。
她睡得很沉，長長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嘴角還微微翹著，像是在做什么美夢。
我看著這張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心里全是愧疚。
就是這張臉，在過去的半個月里，被我打上了“背叛者”的標簽。
我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臉，但又縮了回來。
我怕吵醒她。
也怕……自己不配。
我站起來，準備去把她抱回臥室。
可我剛一動，她就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我，愣了一下。
“老公？你……你回來了？”她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還有一絲驚喜。
“嗯，我回來了?！蔽遗D出一個笑容。
她一下子坐了起來，撲進我懷里。
“你怎么不提前說一聲啊！我好想你！”她緊緊地抱著我，腦袋在我胸口蹭來蹭去，像只小貓。
我聞著她頭發(fā)上熟悉的洗發(fā)水味道，感受著她身體的溫度，眼眶一熱，差點哭出來。
“我也想你?！蔽冶е?，聲音哽咽。
“你怎么了？”她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抬起頭看我，“眼睛怎么這么紅？是不是出差太累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臉，滿眼都是心疼。
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把她抱得更緊，把頭埋在她的肩膀上，說：“老婆，對不起?！?/p>
“對不起？”她愣住了，“好端端的，干嘛說對不起？”
“我……”
我該怎么開口？
難道要說：老婆，我去B市出差，看到一個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跟別的男人開房，我以為是你，就偷偷調查了她半個月，結果發(fā)現(xiàn)她是你失散多年的雙胞胎妹妹？
這話說出來，我不是傻逼是什么？
“我……我把你生日忘了，對不起?！蔽艺伊艘粋€最蹩腳的理由。
許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當是什么事呢，就這個??？沒事啦，你工作那么忙，忘了也正常。”她拍了拍我的背，像在安慰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她越是這樣善解人意，我心里就越是難受。
“不行，必須補償?！蔽依酒饋恚阉丛谏嘲l(fā)上，“你等著。”
我跑到玄關，把蛋糕和項鏈拿了過來。
“當當當當！生日快樂，老婆大人！”我把裝著項鏈的盒子遞給她。
她驚喜地捂住了嘴。
“天吶，你……你還記得我喜歡這個！”
她打開盒子，看到里面的星星項鏈，眼睛亮晶晶的。
“快，幫我戴上。”
我繞到她身后，笨手笨腳地幫她戴上項鏈。
冰涼的鏈子碰到她溫熱的皮膚，我手抖了一下。
“真好看?！彼弊由系捻楁?，開心地轉了個圈。
我看著她燦爛的笑容，心里暗暗發(fā)誓，以后再也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
吃完蛋糕，我們倆一起窩在沙發(fā)上。
我醞釀了很久，終于決定攤牌。
我不能再瞞著了。
這個秘密，不應該由我一個人保守。許沁的存在，她有權知道。
“老婆，我跟你說個事。”我表情嚴肅。
“嗯？你說?！彼吭谖壹绨蛏稀?/p>
“這次去B市出差，我……”我頓了一下，組織著語言，“我見到一個人?！?/p>
“誰??？”
“一個……女人?！?/p>
“哦？”許言的語氣沒什么變化。
“她長得……跟你，一模一樣?！?/p>
我說完，緊緊地盯著許言的臉，想從她臉上看出一點破綻。
然而，她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好奇地問：“真的假的？有多像？”
她的反應……太平靜了。
平靜得讓我有點意外。
難道她真的不知道？
“就是……完全一樣。要不是我親眼看到，我都不敢相信?！蔽艺f。
“這么神奇？那她叫什么名字啊？你問了嗎？”
“我……問了?！蔽胰隽藗€謊，“她叫……許沁?！?/p>
我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許言的身體，明顯地僵硬了一下。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我感覺到了。
她靠在我肩膀上的身體，瞬間繃緊了。
她沉默了。
足足沉默了有半分鐘。
客廳里只剩下電視機里無聊的廣告聲。
“怎么了？”我假裝不經意地問。
她抬起頭，看著我，眼睛里有一種我看不懂的情緒。
復雜，悲傷，還有一絲……慌亂。
“你……是在哪見到她的？”她問，聲音有點發(fā)顫。
“就在我住的酒店。她……好像也是去辦事的?！?/p>
“她……她過得好嗎？”
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眼圈，紅了。
我心里最后一絲疑慮，也煙消云散了。
她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許沁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