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玖的歪理,我早就已經(jīng)習慣了。
跟她講道理,是永遠講不通的。
我嘆了口氣,繼續(xù)任勞任怨地當著我的人形梳毛機和投喂器。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懷里躺著一只毛茸茸的可愛生物,這種感覺,確實很愜意。
如果能忽略掉她萬妖之王的身份的話。
“對了,小玖。”
我一邊給她順著毛,一邊狀似無意地問道。
“你之前說,傷了你的那個敵人,到底是什么來頭?”
提到這個,我懷里的小狐貍,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
她那雙原本懶洋洋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冰冷的寒意。
“怎么突然問這個?”
她從我懷里坐起來,重新化作了人形,坐在我身邊。
“沒什么,就是有點好奇?!?/p>
我看著她,“你總說,你的敵人,以后也會是我的敵人??晌业浆F(xiàn)在,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這說不過去吧?”
小玖沉默了片刻。
她看著遠方的天空,眼神有些飄忽,像是在回憶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的敵人,叫玄夜?!?/p>
許久,她才緩緩開口。
“他是黑云教的教主?!?/p>
“黑云教?”我記起了這個名字,黑風大王之前提到過,“就是那個最近在妖界很猖狂的勢力?”
“嗯。”
小玖點了點頭,語氣里帶著一絲厭惡。
“玄夜這個人,很神秘,也很強大。沒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來頭,他就像是五百年前,突然出現(xiàn)在妖界的一樣。”
“他修煉的功法,非常詭異,不是道法,也不是妖法,而是一種……可以吞噬和同化其他生靈力量的邪術?!?/p>
“黑云教的勢力,就是在短短五百年內(nèi),靠著吞并和控制其他弱小種族,才迅速壯大起來的?!?/p>
我聽得心里一沉。
吞噬別人的力量?這種邪術,光是聽著,就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那你身上的傷……”
“就是拜他所賜?!?/p>
小玖的眼中,閃過一絲后怕。
“三個月前,我察覺到黑云教的異動,就獨自一人去查探。結果,不小心落入了他早就設好的陷阱。”
“他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件專門克制我們九尾天狐一族的上古法寶,叫‘縛妖索’。”
“我一時不察,被那東西困住,一身妖力被壓制了七成。跟他打了一場,兩敗俱傷?!?/p>
“我拼著重傷,才撕開空間裂縫逃了出來,結果因為傷勢太重,妖力失控,直接被打回了原形,掉在了青云山下?!?/p>
“后面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p>
她輕描淡寫地敘述著,但我能想象到,當時的戰(zhàn)況,是何等的兇險。
連她這樣的萬妖之王,都被打得差點身死道消,那個叫玄夜的家伙,到底有多恐怖?
“那他……為什么要針對你?”我問出了心里的另一個疑惑。
“因為,他想得到一樣東西?!?/p>
小玖看著我,眼神變得無比凝重。
“一樣,只有歷代妖王,才知道的,關于妖界本源的秘密。”
“妖界本源?”
“對。”
小玖深吸一口氣,似乎在組織語言。
“傳說,在妖界的最深處,鎮(zhèn)壓著一顆‘妖祖之心’。那是我們妖族力量的源頭,也是維持整個妖界穩(wěn)定的核心?!?/p>
“玄夜的目的,就是想得到那顆‘妖祖之心’。他認為,只要吞噬了妖祖之心,他就能突破桎梏,成為這方天地,唯一的神?!?/p>
“而我,作為當代的妖王,是守護‘妖祖之心’的最后一道屏障。所以,他必須先除掉我?!?/p>
我聽得心神劇震。
妖祖之心?成為唯一的神?
這個玄夜的野心,也太大了吧!
“那他現(xiàn)在……”
“他現(xiàn)在,應該也受了不輕的傷,正在閉關療傷?!?/p>
小玖說道,“這也是我為什么不急著去找他麻煩的原因。我在等你,等你徹底掌控自己的力量?!?/p>
“等我們兩個聯(lián)手,才有十足的把握,能徹底解決掉他?!?/p>
我明白了。
原來,她為我做的一切,不僅僅是報恩,也是在培養(yǎng)一個,能與她并肩作戰(zhàn)的盟友。
“我懂了?!?/p>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握緊了拳頭。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p>
“我相信你?!?/p>
小玖笑了,笑容里,充滿了信任。
就在我們說話的時候,一個狐妖侍女,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王上,主上,不好了!”
她跪在地上,神色慌張。
“黑風大王和赤練女王派人傳來急報,說……說黑云教,向我們涂山城,正式宣戰(zhàn)了!”
“什么?”
小玖猛地站了起來,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冰冷。
“他們敢!”
“消息千真萬確!”
侍女顫抖著,從懷里掏出一封黑色的戰(zhàn)書。
“黑云教的使者,現(xiàn)在就在王宮外面,指名道姓,要您和……和主上,一起出去接戰(zhàn)書!”
我和小玖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玄夜,這么快就恢復了?
而且,他還指名道姓,要見我?
這其中,必有蹊蹺。
“走,去看看。”
小玖拉起我的手,向王宮外走去。
她的步伐沉穩(wěn),身上那股屬于萬妖之王的氣勢,再次升騰而起。
“我倒要看看,他玄夜,又在耍什么花樣!”
王宮門口的廣場上,此刻已經(jīng)聚集了大量的妖兵和聞訊趕來的妖族首領。
黑風和赤練,正站在最前面,臉色凝重地看著廣場中央。
在那里,站著一個穿著黑袍,臉上帶著銀色面具的男人。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但身上散發(fā)出的陰冷氣息,卻讓周圍的妖怪,都不敢輕易靠近。
他就是黑云教的使者。
看到我和小玖走出來,那面具男的目光,直接越過了小玖,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目光,充滿了審視,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就是凌初?”
他開口,聲音沙啞,像是兩塊金屬在摩擦。
“是我。”我上前一步,與他對視。
“呵呵?!?/p>
面具男笑了笑。
“我家教主,讓我給你帶了樣東西?!?/p>
他說著,從懷里,拿出了一個古樸的木盒。
他將木盒打開,里面靜靜地躺著半塊,殘破的玉佩。
那玉佩的樣式,很古老。
上面雕刻著復雜的云紋。
我看著那半塊玉佩,瞳孔,猛地一縮。
因為,在我的脖子上,掛著另一半,一模一樣的玉佩。
那是我娘留給我的,唯一的遺物。
我從小戴到大,從未離身。
“這……這東西,你怎么會有!”
我死死地盯著他,聲音都有些顫抖。
“我娘的玉佩,為什么會在你們手上!”
我的腦子里,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一個可怕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
我娘的死,難道……
“你娘?”
面具男似乎愣了一下,隨即,用一種恍然大悟的語氣說道。
“哦……我想起來了。五百年前,那個不自量力,試圖從教主手中救走你前世的女人。”
“原來,她是你的母親。”
“嘖嘖,真是感人的母子情深啊?!?/p>
他的話,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前世?
我娘,參與了五百年前的事情?
她不是一個普通的凡人女子嗎?
她怎么會和玄夜,和小玖,和我爹,扯上關系?
無數(shù)的疑問,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
“你……你胡說!”
我雙目赤紅,幾乎失去了理智。
“我娘只是一個普通人!她早就病逝了!”
“病逝?”
面具男發(fā)出一陣刺耳的嘲笑。
“你太天真了,小道士?!?/p>
“她不是病逝,而是為了保護你那一縷即將消散的殘魂,耗盡了自己所有的精元,強行施展了‘血脈輪回之術’,才力竭而亡的?!?/p>
“否則,你以為,你還有機會,站在這里嗎?”
“不……不可能……”
我踉蹌著后退一步,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zhuǎn)。
我一直以為,我爹的死,有蹊蹺。
卻從來沒有想過,我娘的死,竟然也……
“凌初!”
小玖一把扶住了我,她的臉色,同樣難看到了極點。
她看著那半塊玉佩,又看了看我,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痛苦。
“原來……原來真的是你……”
她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見。
“原來,你真的是……云逍……”
云逍?
那又是誰?
我的頭,快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