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絕對不行！這和公開處刑有什么區(qū)別！”
林曉的聲音從共享書房（北區(qū)“科研重地”）傳來，罕見的帶著一絲……崩潰？她手里捏著樂瑤平板推送過來的那個本地電視臺“憶青春”懷舊拼盤晚會的邀請函郵件，表情如同接到了放射性物質(zhì)處理任務單。
樂瑤倚在書房門框上，抱著手臂，難得看見林曉如此失態(tài)，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翹，但想到自己的處境，那點幸災樂禍又迅速被一種破罐子破摔的麻木取代。
“我也不想去??！‘憶青春’？這不是擺明了說我們都成老古董了嗎！”樂瑤重重嘆氣，煩躁地抓了抓精心護理過的頭發(fā)，“但是‘粉紅泡泡兔’（她們那個糊到地心的女團）解散前最后那點粉絲基數(shù)，只夠支撐這個級別的曝光了！蚊子腿也是肉！不去就真的一點水花都沒了！” 她打開平板，調(diào)出粉絲后臺數(shù)據(jù)，“看看！活躍用戶峰值昨天只有83！83！發(fā)個團練視頻，贊都沒過百！評論全是‘姐你還喘氣呢？’‘這舞是2025年跳的嗎？’ 還有更絕的，‘建議主播轉行賣熒光棒，我看她手上那倆晃得挺帶勁！’…”
一串串扎心的評論和數(shù)據(jù)圖表在林曉眼前滾動。雖然她對娛樂圈數(shù)據(jù)的理解停留在“粉絲數(shù)約等于菌落計數(shù)單位”的層面，但那些刻薄的文字和可憐的點贊量沖擊力足夠直觀。
她沉默了，盯著邀請函上的字眼。目光掃過角落那本被她臨時用來壓桌腳（上面還粘著點培養(yǎng)基痕跡）的《女團偶像生態(tài)與傳播效應分析》。幾秒后，林曉抬起頭，眼神里那種面對“未知病毒”的困惑變成了某種更復雜的、混合著責任（根據(jù)協(xié)議）和挑戰(zhàn)欲的東西。
“根據(jù)協(xié)議第七章第二款，科技賦能條款?！绷謺缘恼Z氣恢復了往常的研究員腔調(diào)，平板而篤定，“你提供‘問題現(xiàn)象’。我提供‘技術路徑’。目標是：提升復出舞臺效能?！?/p>
樂瑤愣住了：“你…真要幫忙？”
“數(shù)據(jù)不會說謊?！绷謺渣c開她昨晚新建的那個加密文件《女團動作與神經(jīng)興奮關聯(lián)性初步研究綱要（備用）》，“現(xiàn)有樣本數(shù)據(jù)顯示，問題核心包括：動作速率分布不均（卡頓感）、視覺焦點模糊（舞臺表現(xiàn)力不足）、聽覺刺激閾值設計失效（音樂感染力不足）、社交媒體互動度持續(xù)低位運行（用戶粘性差）。初步技術解決方案需從舞蹈動作優(yōu)化、舞臺特效增強、音樂氛圍改造、社交傳播矩陣刺激四個維度切入?！彼{(diào)出一個全新的思維導圖，分支清晰得像病毒基因組圖譜。
樂瑤看著那個密密麻麻、術語堆砌的技術方案，感覺自己像在看外星科技說明書，唯一感受是：雖然不懂，但莫名覺得有點專業(yè)？有點…靠譜？“四個維度…那…具體怎么做？”她試探著問，聲音帶上了點微弱的希望。
科技改造之舞（動作速率分布優(yōu)化）
排練室（原玻璃花房改造版），臨時搭起了綠幕背景。昔日糊團成員小美和阿雅（兩人現(xiàn)在一個是健身房教練，一個是奶茶連鎖店加盟商主理人）如臨大敵地站著，看著眼前那個穿著白大褂（林曉堅持）、拿著紅外線測距儀、脖子上掛著骨傳導耳麥（監(jiān)聽節(jié)奏）、平板上運行著復雜軌跡分析軟件、如同精密手術臺主刀的林博士。
樂瑤是第一個“小白鼠”。
“目標動作：‘星旋回環(huán)’，從Pose A 到 Pose B。”林曉在平板上劃定路徑，“樂瑤，示范原始速度?！?/p>
樂瑤硬著頭皮跳了一遍。動作熟悉但細節(jié)生疏，轉體時腳踝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被小美扶住。尷尬寫在臉上。
“記錄：總耗時3.2秒。有效位移速率波動區(qū)間0.5~1.8米/秒，峰谷落差嚴重?！绷謺悦鏌o表情地記錄，“導致卡頓感及平衡喪失風險上升。啟動速率協(xié)控模式?！?她按下平板上一個按鈕。
樂瑤腳踝上佩戴的改裝體感腕帶（本是實驗室用來追蹤動物活動軌跡的）開始輕微震動！同時骨傳導耳麥里傳來了林曉那毫無感情起伏的指揮：
“節(jié)拍1~2，左踏出步長0.35米，速率控制0.75米/秒?！?/p>
“節(jié)拍3，核心收緊上提，角速度調(diào)整至0.4弧度/秒?！?/p>
“節(jié)拍4，重心平移速率維持，目視前方坐標點（3,8），開始側旋，目標角加速度0.9 弧度每秒平方…”
“右臂擺幅超閾值！修正！控制在43度角內(nèi)！肌肉群代償系數(shù)過高！降速！”
樂瑤像個被提線的木偶，在精確到厘米和毫秒的指令下完成著動作。動作本身變得極度流暢，完美得像CG動畫。但她臉上的表情卻是空洞和茫然的，眼神跟著林曉報的坐標點移動，完全沉浸不到舞蹈的感覺里。跳完一套，感覺比跑十公里還累。
“好！很標準！”小美忍不住鼓起掌，“瑤瑤你跳得好穩(wěn)！”
阿雅卻有點遲疑：“穩(wěn)是穩(wěn)…就是感覺…缺了點靈魂？有點像…”
“像工廠流水線上的機械臂在組裝手機?！睒番幋鴼?，摘下腕帶，癱坐在地，一臉生無可戀地接話。她看著自己精準但毫無感情的動作回放，欲哭無淚。“技術很牛，跳舞的感覺沒了！我還不如不跳！”
林曉皺眉，看著完美的數(shù)據(jù)流，不解：“情感傳導效率尚未建立數(shù)據(jù)模型。需要更多樣本反饋訓練AI識別微表情關聯(lián)…” 似乎在考慮加裝面部表情識別攝像頭。
樂瑤連忙喊停：“打?。”砬榫蛣e識別了！我怕你直接給我指令‘嘴角上翹15度保持露齒4顆’！下一個！下一個維度！”
科技改造之服（舞臺特效增強 - 熒光菌株作戰(zhàn)服）
林曉把目光投向了舞臺服裝。樂瑤她們本來準備的演出服只是廉價亮片裙，急需升級。
“基于增強視覺沖擊并兼顧安全性的原則，”林曉從實驗室恒溫箱里小心翼翼地捧出幾個培養(yǎng)皿，“我選擇了生物發(fā)光菌株方案。其產(chǎn)生的冷光源可持續(xù)穩(wěn)定發(fā)光，節(jié)能環(huán)保，無毒無害?！?/p>
培養(yǎng)皿里，一些形態(tài)奇特的菌落散發(fā)著幽藍、淡綠、甚至橙黃的微光，非常夢幻。
“哇！好漂亮！”小美驚嘆。
“像是魔法森林的螢火蟲！”阿雅也眼前一亮。
樂瑤心動了：“真的無毒？不會像上次那種香蕉腐爛味兒吧？”
“放心，此菌株代謝產(chǎn)物為無味氣體?！绷謺员ＷC，“將選取高效增亮菌株，通過特殊工藝注入演出服纖維間隙。光照強度可控，可通過特定頻段的紫外線手環(huán)（非破壞性）激活和強化發(fā)光效果?！?/p>
兩天后。
當林曉提著幾個真空包裝袋來到排練室時，樂瑤三人興奮地圍了上來。撕開包裝袋——三件貼身裁剪的黑色打底服上，密布著細小的、仿佛凝固星河的光點！在普通光線下就已熠熠生輝！
“快試試！”樂瑤迫不及待地和小美阿雅沖進更衣室。
幾分鐘后。
“林——曉——?。?！”樂瑤崩潰的尖叫再次響徹排練室。
三人穿著發(fā)光打底服出來，光點確實在閃爍，效果堪稱夢幻！但是……
她們?nèi)嗽跓艄饷髁恋呐啪毷依锆偪衽樱?/p>
衣服上的光點隨著汗水浸漬和摩擦被激活！
然后……
隨著大幅度的舞蹈動作，汗水以超乎尋常的速度分泌！
黑色的打底服很快被汗水浸濕大片！
問題來了！
那些“節(jié)能環(huán)保、無毒無害”的生物發(fā)光菌株，在被激活發(fā)光和代謝活躍時……產(chǎn)熱！
代謝熱與舞蹈本身的運動產(chǎn)熱疊加！汗水蒸發(fā)被濕透的緊身打底服阻隔！排汗不暢！
樂瑤感覺自己像是穿著一個加熱版、發(fā)著光的桑拿袋在跳舞！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汗水“喂養(yǎng)”的菌株似乎更加活躍了！
汗液不僅沒有影響它們發(fā)光，反而像是催化劑，讓它們進入了一種……亢奮狀態(tài)？！
“好熱！好癢！它們在動！我感覺它們在動！”小美尖叫著去抓后背。
“燙燙燙！我的腋下像裝了小火爐！”阿雅也跳著腳。
樂瑤一邊跳一邊扭動身體，試圖擺脫那種無處不在的灼熱感和細碎的蠕動感（可能是心理作用，但很真實）！
排練室成了真正的“地獄舞臺”！三個女孩穿著不斷升溫、閃爍著詭異斑斕光效的“魔法發(fā)熱衣”，動作變形，表情猙獰，像是在進行某種驅魔儀式！
“效果超出預期。”林曉拿著紅外測溫儀掃描著，“體表局部溫度峰值38.7℃，接近發(fā)燒閾值。菌株生物電信號活躍度提升300%，光輸出強度穩(wěn)定，符合設計指標。但用戶舒適度指標嚴重超標?！?她在平板記錄：需追加溫控與排汗透氣層優(yōu)化設計（方案B：內(nèi)置凝膠冷卻貼片？）
“沒有方案B！”樂瑤悲憤地扯下發(fā)燙的領口，“立刻！馬上！把這外星發(fā)熱衣給我脫了！我寧愿穿熒光棒上場?。?！”
科技改造之音（音樂氛圍改造 - 超聲伴唱事件）
眼看排練時間所剩無幾，樂瑤徹底失去了對“技術賦能”的信心，打算破罐子破摔用原版音樂和原版動作上臺露個臉就算完成任務。
但林曉不同意。
“音樂情緒渲染效果評估為‘弱-’。缺乏感官刺激峰值和記憶點。”她在分析完粉絲平臺對排練音樂的惡評（“老土”“催眠”）后，開始進行最后一次嘗試——音樂改造。這次她避開了需要肢體配合的領域，專注于純聽覺。
“我將基于人聲基礎特征，引入特定頻段的環(huán)境聲波增強，營造空間沉浸感，提升副歌部分感染力和聽眾情緒喚起閾值。” 林曉搬來了她的秘密武器——一臺外形像小型吸塵器但接滿了線纜的儀器（超聲波/次聲波發(fā)生及調(diào)制器，本來是實驗室干擾微生物行為的設備），連接在音響輸出端。
排練最后一次合成。
“Okay， 3,2,1！ Action！” 樂瑤喊了開始。熟悉的、節(jié)奏感還算湊合的背景音樂響起。樂瑤、小美、阿雅跳著經(jīng)過簡化但至少能記住的動作，不求炸裂只求不摔。
前半段風平浪靜。進入副歌高潮部分——
“Oh My Baby! Hit me with your fire——?。?！”
就在樂瑤她們用盡全力喊出這句副歌歌詞的瞬間！
“嗡——————?。?！”
一聲低沉、渾厚、極具穿透力卻又并非直接聽見、而是仿佛穿透顱骨直接作用于大腦深處和內(nèi)臟的低頻音波毫無預兆地爆發(fā)了！
它如同深海的嘆息，又像是遠古巨獸的心跳！瞬間覆蓋了正常的伴奏和人聲！整個排練室乃至庭院的空間都隨之震動！
玻璃窗嘩嘩作響！
天花板吊燈瘋狂晃動！
桌上一支筆直接滾落！
正在專心跳舞的樂瑤三人感覺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敲擊了心臟和胃部！一陣惡心眩暈感直沖大腦！小美第一個受不了，直接捂著嘴蹲了下去！阿雅臉色發(fā)白，靠墻直喘！
“什…什么東西？！”樂瑤只覺得天旋地轉，五臟六腑都在共振！她看向始作俑者。
林曉正戴著隔音耳罩，對著平板興奮地記錄：“超低頻聲波（12Hz）同步注入完成！腦波監(jiān)測顯示目標區(qū)域（排練人員）集體進入Beta波活躍區(qū)（警覺、緊張），邊緣系統(tǒng)海馬體激活明顯！完美觸發(fā)深層生理應激反應！觀眾同理反應概率90%以上！感染效能提升?。。 ?/p>
“感…感染個屁！嘔…”樂瑤話沒說完，就被涌上喉嚨的酸水打斷，也差點吐出來。
而這時，窗外傳來了新的噪音！
“汪！汪汪汪！嗷嗚——?。?！”
“汪汪！嗚~嗚嗚~~~”
“喵——！??！”
不止是陳家的看家金毛在狂吠！仿佛整個高檔小區(qū)、甚至更遠處！所有潛伏的、沉睡的、正在散步的狗只，都被這難以忍受的次聲波驚動了！此起彼伏、凄厲無比的狗叫聲如同暴風驟雨般從四面八方傳來！遠處似乎還夾著幾聲暴躁的貓嘶吼！
一場大型的、被“超聲神曲”無意間引發(fā)的、針對全小區(qū)的犬類（附帶貓科）無差別攻擊拉響了警報！聲音混雜著狗的狂吠、林曉播放的伴奏、樂瑤副歌的歌詞片段，形成一曲無比詭異的交響！
“停！停！立刻馬上停下?。?！”樂瑤捂著耳朵對著林曉嘶吼！小美和阿雅已經(jīng)蜷縮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眼神渙散。
林曉趕緊關閉了超聲波發(fā)射器。
低頻嗡鳴消失了。世界仿佛安靜了一瞬。
但窗外的狗叫還在繼續(xù)！憤怒！驚恐！此起彼伏！如同末日警告！
樂瑤渾身癱軟地滑坐在地，看著一片狼藉的排練室，看著驚魂未定的隊友，再看看窗外被攪動的小區(qū)（警車聲隱約響起？），最后看向那個一臉“實驗數(shù)據(jù)完美但現(xiàn)場副作用超出預想”困惑表情的林曉。
她沉默了幾秒。
然后，突然爆發(fā)出一種介于大笑和痛哭之間的、歇斯底里的宣泄般的叫聲：
“啊——————?。。。。 ?/p>
意外的“成功”？（廣場舞神曲的誕生）
電視臺后臺化妝間，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
樂瑤、小美、阿雅穿著最終選定的……普通亮片裙（經(jīng)過林曉被動放行），臉上是視死如歸的悲壯。樂瑤捏著最后那袋沒被林曉沒收的薯片，一下一下機械地捏著包裝袋，仿佛那是她的勇氣源泉。
舞臺總監(jiān)助理匆匆跑來催場：“粉紅泡泡兔！準備！下一個就是你們了！加油！拿出最好的狀態(tài)！”
樂瑤和隊友互相看了一眼，慘笑。狀態(tài)？沒在舞臺上集體表演胃部不適就是最好的狀態(tài)了。
四人（包括林曉被以“技術顧問”名義強行塞進后臺觀摩）在昏暗的候場區(qū)等待。耳邊傳來前臺震耳欲聾的現(xiàn)場音樂和觀眾喧嘩，比實驗室的高速離心機噪音更讓人心跳加速。
林曉觀察著周圍緊張的氛圍，打開了平板某個備用加密文件夾《緊急預案：觀眾響應失靈狀態(tài)下的注意力轉移方案（極端條件適用）》。
終于，主持人報幕結束，臺口簾幕緩緩拉開。
刺目的舞臺燈光打在三個女孩身上。背景屏幕亮起，投影出林曉連夜趕制的、基于她們簡化版動作做出來的精確軌跡動畫CG（怕她們現(xiàn)場崩盤）——流暢得如同專業(yè)動畫片，就是人物建模充滿硬核幾何美感，毫無“女團”柔美風格。
音樂響起。就是那個原版伴奏。沒有細菌味！沒有次聲波！沒有發(fā)熱菌株！
臺下傳來一陣禮貌性但也有些許好奇的掌聲和稀稀拉拉的叫好聲。
樂瑤三人深吸一口氣，對著最熟悉的簡化動作開跳。動作說不上流暢，甚至有幾次小美和阿雅差點撞到一起，但至少沒摔！沒吐！
樂瑤一邊跳一邊覺得手腳僵硬得像生銹的機器人，表情管理也顧不上，眼神空洞地看著臺下模糊的人群。糟糕！動作銜接又忘了！她心里一慌！
就在這時！
臺下前排靠近音箱的幾個年輕觀眾突然騷動起來！緊接著，如同燎原之火，從臺前幾排開始，一些看起來年紀稍長的觀眾（主要是大媽們），突然隨著音樂…扭動了起來？！
不是嘲諷，是真真切切地跟著節(jié)奏點頭、拍手、甚至開始簡單地搖晃身體！
樂瑤的動作卡在空檔，驚愕地看著臺下這詭異的一幕。
一個頭發(fā)花白、但精神矍鑠、穿玫紅綢緞外套的老太太，動作幅度越來越大！她站起身，對著臺上三人，中氣十足地喊了一嗓子：
“嘿！閨女！你們這曲兒！帶勁兒！來！給阿姨們加點料！動起來！”
說著，她竟然無視了保安，沖過第一排座位欄桿！在舞臺前方那片貴賓席空地上！就那么跟著節(jié)拍！扭起了——廣場舞！
緊接著！更多的中老年觀眾仿佛收到了集結號令！紛紛從座位上站起來！跟著沖過來的老太太！在舞臺前面！在《粉紅泡泡兔》那原版伴奏下！群魔亂舞！
場面瞬間失控！
但奇怪的是，這股混亂不是嘲諷！而是一種…純粹的、自發(fā)性的熱鬧！
有人扭秧歌步！
有人跳探戈（自以為）！
還有大爺耍太極扇！
樂瑤她們?nèi)齻€被徹底晾在舞臺中央，動作徹底僵??！像三個華麗但背景板缺失的雕塑！
臺下中老年觀眾們跳得群情激奮！跟著那輕快的、曾經(jīng)被唾棄“老土”的伴奏，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熱情！
“好！好！再來一曲！”
“這節(jié)奏踩點！太舒服了！”
“比我們小區(qū)放的帶勁兒多了！”
后臺，通過監(jiān)視器看到這一幕的林曉，推了推鼻梁（沒戴眼鏡），對著平板飛速記錄：
“觀測現(xiàn)象：目標音樂（曾被評價老土）在高齡人群（55+）中引發(fā)強烈正向群體舞蹈行為。個體數(shù)量呈現(xiàn)擴散型指數(shù)增長。情緒喚起指數(shù)遠高于舞臺本體表演。結論：音樂聲波頻率可能與特定人群的神經(jīng)反饋固有頻率產(chǎn)生罕見共振效應（初步命名為‘憶青春廣場脈沖’）。舞臺本體效能因對比關系急劇下降至不可測區(qū)域下限。但綜合‘溢出效應’計算，整體‘活躍程度’指標達到歷史峰值！”
她甚至調(diào)出了手機秒表：“從第一個觀眾突破護欄到群體覆蓋舞臺前方區(qū)域，耗時27.8秒。傳播效率驚人?！?/p>
舞臺總監(jiān)臉都綠了，在后臺瘋狂對講：“保安！保安！快維持秩序！別讓他們踩壞貴賓區(qū)地毯！還有！誰給配個《最炫民族風》？！” 他覺得至少風格統(tǒng)一點？
而在舞臺中央，樂瑤已經(jīng)完全放棄了。她看著臺下比她們仨加起來跳得還賣力的大爺大媽，再看看旁邊同樣傻眼的小美和阿雅。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前所未有的解脫感涌上心頭。
緊繃的神經(jīng)瞬間斷裂。她不想再管什么動作了！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要把這些天的憋屈全喊出去，對著麥克風（原版伴奏終于被她自己切掉了），用盡在小區(qū)里大媽罵架的嗓門，對著臺下還在激情燃燒的廣場舞方陣，咆哮般喊出了林曉之前在書房給她分析動作時那段讓她血壓飆升、哭笑不得又印象深刻的數(shù)據(jù)魔咒：
“YO！別管什么Pose A POSE B！”
“速率！角速度！都給我踩到點里！”
“線速度上提！別怕那34.5的起伏差！（她直接搬用數(shù)據(jù)）”
“核心給我繃緊！BUFF疊滿咱怕啥？！”（“Buff”來自林曉某個“狀態(tài)增益”術語）
“跟著我！跳?。?！”
“咱中老年人的舞臺！”
“咱也核！聚！變！——！”
最后那句“核聚變”，是她氣昏頭想不起別的詞，直接搬用了她們當年那首糊曲《甜心核聚變》的標題！
臺下的大媽大爺們被她那突如其來的、氣勢如虹的、“半專業(yè)”混合“廣場風”的魔性號子完全帶動了！更加瘋狂地扭動起來！
“核聚變！核聚變！”
“對！就是那個勁兒！”
“喊出來！咱也能聚變！”
現(xiàn)場爆發(fā)出更大的笑聲和掌聲！比開場時熱烈十倍！手機閃光燈亮成一片！電視臺導播興奮地切了個大全景！畫面里三個呆若木雞的女團成員和群魔亂舞的大爺大媽形成絕妙反差！
直播彈幕瞬間爆炸：
這神曲太上頭！#
老年迪斯科王者歸來！#
粉紅泡泡兔轉型廣場舞領舞？#
陳董！這盤接得高！#
陳建國坐在VIP席，看著被擠到角落差點看不見的女兒，再看看臺上領舞那個比她還投入的老太太，臉上表情從錯愕到茫然再到一種詭異的“我閨女真會搞氣氛”的自豪！
他激動地掏出手機對著混亂現(xiàn)場拍視頻：“老婆快看！我就說咱閨女有天賦！你看她在臺上多…呃…多能帶動氣氛！”
李淑芬捂臉，不敢看鏡頭。
林曉后臺的平板嗡嗡作響！粉絲數(shù)正以從未有過的速度向上狂飆！后臺活躍度、留言區(qū)全屏都是“哈哈哈”和“廣場舞神曲預定！”“官方編舞何時上線？！”
林曉平靜地看著數(shù)據(jù)洪流，在記錄本上批注：
“病毒式傳播達成。目標（糊團復出）實現(xiàn)超預期成果。結論：科技賦能有效，方向存在誤差修正空間。備選方案啟動優(yōu)先級：1）研究大媽群體神經(jīng)興奮模式，提取‘魔性感染力因子’；2）為樂瑤研發(fā)高強度廣場舞體能輔助裝備…”
她抬頭，透過帷幕縫隙，正好看到臺上樂瑤生無可戀地看著群魔亂舞、手機閃光燈像星星一樣閃爍的觀眾席，然后，極其緩慢地，對著同樣表情的小美和阿雅，聳了聳肩，翻了個白眼。
那眼神仿佛在說：“毀滅吧，累了。隨TM便吧?！?/p>
但林曉注意到，樂瑤捏扁的薯片袋不知何時已經(jīng)空了，被她悄悄藏在了身后。然后，樂瑤對著臺下瘋狂的廣場舞方陣，極其艱難地、又帶著一種徹底豁出去的自暴自棄，嘗試性地……跟著節(jié)奏，輕輕晃動了一下肩膀？
林曉歪了歪頭，平板自動記錄：
觀察對象：陳樂瑤
行為編碼：輕微節(jié)奏適應行為（非自愿）
情緒編碼：挫敗感峰值90% + 麻木接納度閾值突破？
追加記錄：薯片消耗量異常，疑似補充行動力媒介…需評估其與應激狀態(tài)緩解關聯(lián)性（申請采樣權限）
帷幕外，閃光燈如銀河瀉地。帷幕內(nèi)，林曉的手指懸在“申請采樣”按鈕上方，猶豫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