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川之秘與能力覺醒
檢修梯的入口在身后沉重地合攏,隔絕了上方地獄般的景象——翻涌的灰色洪流、縫合怪痛苦的咆哮、灼熱蒸汽的嘶鳴。但死亡的氣息并未消散,它如同冰冷的鐵銹味,混合著泥土的腥氣和一種更深沉的、仿佛來自地脈深處的腐朽氣息,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肺葉上。
腳下是冰冷濕滑的臺階,覆蓋著厚厚的苔蘚和不知名的粘膩物質(zhì)。蘇安手中的強光手電再次成為黑暗中的燈塔,光束刺破濃稠的黑暗,照亮了盤旋向下的階梯和粗糙的、不斷滲水的巖壁??諝怅幚涑睗瘢恳淮魏粑紟е坦堑暮?。黑暗中,只有粗重的喘息、壓抑的啜泣和濕滑臺階上艱難的腳步聲在回響。
姍姍抱著陳可奕,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赊鹊纳眢w越來越輕,也越來越冷,像一塊正在失去所有熱量的寒冰。她的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只有喉嚨深處偶爾發(fā)出極其細微的、如同風穿過枯骨的“嗬嗬”聲。那些灰敗的死氣,已經(jīng)從她的皮膚蔓延到了指甲,呈現(xiàn)出一種毫無生機的、巖石般的灰白色。姍姍的心沉到了冰點,巨大的恐懼和悲傷幾乎要將她壓垮。她不敢低頭看可奕的臉,怕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徹底被灰敗吞噬。
何東然緊緊護在她們身邊,一只手始終扶著姍姍的手臂,給予她支撐。他的臉色同樣凝重,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周圍深不見底的黑暗,仿佛每一個陰影里都潛伏著擇人而噬的怪物。剩下的幸存者寥寥無幾:李哲拿著蘇安給的手電,強忍著恐懼走在前面;那個帶著孩子的母親(她叫劉梅)緊緊抱著自己沉默得嚇人的兒子小磊;還有一個叫孫倩的短發(fā)女生,臉色慘白,失魂落魄地跟在最后。加上蘇安,總共只剩下七個人。短短時間,幾十人的團隊,如同被投入絞肉機,只剩下了這點殘渣。
臺階仿佛沒有盡頭,盤旋著深入大地的心臟。黑暗如同有生命的活物,手電光束之外,是濃得化不開的、令人窒息的墨色。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終于出現(xiàn)了一小片相對開闊的空間。似乎是一個廢棄的地下儲藏室,或者礦洞的延伸部分??臻g不大,地上散落著腐朽的木箱碎片和一些生銹的鐵器殘骸。角落里,一股地下水從巖縫中滲出,形成一個小小的水洼,發(fā)出單調(diào)的滴答聲??諝怆m然依舊冰冷潮濕,但那股濃烈的鐵銹和腥臭味似乎淡了一些。
“這里暫時安全?!碧K安用手電仔細掃視了一圈,光束在滲水的巖壁和地上的雜物上停留片刻,“灰霧的侵蝕暫時還沒滲透到這么深。但不要放松警惕?!彼叩浇锹涞乃葸叄紫律?,從背包里取出一個折疊水袋,小心地接了一些水。
眾人如同虛脫般癱坐下來,背靠著冰冷的巖壁,大口喘著氣。劫后余生的慶幸被巨大的疲憊和更深的絕望取代。王強臨死前胸口的巨大爪痕、被灰霧瞬間吞噬的同伴、安導游那扭曲縫合的可怖身影…死亡的畫面如同烙印,灼燒著每個人的神經(jīng)。沉默如同鉛塊,沉甸甸地壓在狹小的空間里,只有水滴聲和粗重的呼吸在回響。
何東然將可奕小心地放平,讓她枕著自己的背包??赊然覕〉哪樕谖⑷醯墓饩€下如同石雕,毫無生氣。姍跪坐在她身邊,緊緊握著那只冰冷僵硬的手,淚水無聲地滑落。她感覺到可奕的生命之火正在飛速熄滅。
“蘇…蘇先生…”劉梅抱著兒子,聲音顫抖地打破了沉默,她的眼神充滿了無助和哀求,“您…您剛才在上面說的…詭域…裂隙…還有可奕這孩子…她…她真的沒救了嗎?”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蘇安身上。此刻,他是唯一的、神秘莫測的、似乎掌握著真相和生機的存在。
蘇安接滿了水袋,站起身。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可奕身邊,蹲下身。他的目光銳利而凝重,仔細審視著可奕灰敗的臉、失去血色的嘴唇、以及皮膚下隱隱透出的、如同蛛網(wǎng)般蔓延的細微灰線。他伸出手指,輕輕按在可奕冰冷的手腕脈搏處,停留了幾秒,眉頭越皺越緊。
“她的生命體征…正在被灰質(zhì)化取代。”蘇安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殘酷,“詭域的污染在她體內(nèi)扎根太深了。那些灰絲,是‘溟川之氣’在她血肉里凝結(jié)的實體。它們在抽干她的生命力,改造她的身體結(jié)構(gòu),同時…也在污染她的意識核心。”
“溟川?”何東然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陌生的詞。
蘇安抬起頭,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黑暗深處,仿佛在凝視著什么遙遠而恐怖的存在。他緩緩開口,聲音在滴水的巖洞中回蕩,帶著一種來自古老典籍般的沉重:
“詭域并非無名。它有一個被遺忘的名字——溟川?!?/p>
“溟川?”李哲低聲重復,這個詞本身似乎就帶著一種冰冷的、令人心悸的韻律。
“傳說中,那是一片位于現(xiàn)世與虛無夾縫中的、永恒的灰色死水?!碧K安的聲音低沉而平緩,像是在講述一個古老的噩夢,“沒有源頭,沒有盡頭,只有無邊無際的灰暗和死寂。它是無數(shù)沉淪怨念、扭曲規(guī)則和禁忌知識的最終歸宿,一個活著的、不斷吞噬和異化的‘異次元空間’。上古時期,曾有強大的存在察覺其威脅,付出巨大代價將其封印,隔絕于現(xiàn)實之外。”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更加幽深:“但封印并非永恒?;蛞驓q月侵蝕,或因…愚蠢的人為干預(他說這話時,眼神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銳利),封印出現(xiàn)了裂痕。溟川的氣息——也就是我們看到的灰霧——開始滲透出來,尋找現(xiàn)實中的‘錨點’進行侵蝕,試圖擴大裂痕,最終將整個現(xiàn)實拖入那片永恒的灰暗死水之中?!?/p>
“而這個度假村…”蘇安的手指向頭頂?shù)暮诎担路鹬赶蚰莻€已被灰霧吞噬的世界,“就是被選中的‘錨點’。那個‘裂隙’,很可能就隱藏在度假村的最核心區(qū)域,或者…就在我們腳下的更深處?;异F是它的觸須,那些‘詭’是它污染現(xiàn)實、執(zhí)行規(guī)則的爪牙。錢老師的死,張東東的消失,安導的異變…都是溟川規(guī)則在這片被侵蝕的土地上的具現(xiàn)。”
他再次看向陳可奕,眼神復雜:“而她,可奕…她的體質(zhì)或許比較特殊,或者是在最初接觸灰霧時就受到了深層侵蝕。她正在成為溟川之氣在這個現(xiàn)實位面的一個…小型‘節(jié)點’。當她徹底灰質(zhì)化,或者意識被溟川的怨念完全同化時,她就會成為一個活的‘信標’,一個‘通道’,加速灰霧的滲透,甚至可能直接引來溟川深處更恐怖的存在?!?/p>
蘇安的話像一把把冰錐,鑿開了殘酷的真相。溟川!永恒的灰色死水!上古封印!裂隙!節(jié)點!每一個詞都帶著令人窒息的重量。幸存者們臉色慘白,眼神中只剩下徹底的絕望。他們面對的,不是什么山精野怪,而是一個企圖吞噬現(xiàn)實的、活著的異次元地獄!而他們,只是這地獄邊緣微不足道的祭品!
“那…那裂隙在哪里?怎么封印它?”何東然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的急切,他緊緊盯著蘇安,“你既然知道這些,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就像你用的那把刀和…你手臂上的東西!”他看到了蘇安之前手臂上浮現(xiàn)的符文。
蘇安沉默了片刻,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姍姍身上,帶著一種奇異的審視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
“找到‘裂隙’,需要特殊的感知。它可能表現(xiàn)為空間扭曲的核心點,能量異常匯聚的區(qū)域,或者…某種特殊的‘標記’。”蘇安緩緩道,“至于封印…需要能與溟川之氣對抗的力量,或者…了解其規(guī)則核心,找到封印的‘鑰匙’或‘儀式’。我的刀和符文,”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手臂,“是家族流傳下來的古物,帶有一些對抗侵蝕的力量,但…”他搖了搖頭,“力量有限,無法對抗核心的‘裂隙’,也無法逆轉(zhuǎn)已經(jīng)發(fā)生的深度侵蝕。”他看向可奕的目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黯然。
“那豈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孫倩捂著臉,發(fā)出壓抑的哭泣。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將所有人淹沒。連蘇安都無能為力了嗎?
就在這時,昏迷中的陳可奕突然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她的身體猛地弓起,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劇烈喘息!皮膚下那些灰線驟然變得清晰可見,如同活物般蠕動!一縷縷更加粗壯、更加濃郁的灰絲,混合著粘稠的暗灰色液體,從她的口鼻中不受控制地涌出!
“可奕!”姍姍驚叫,撲上去想按住她抽搐的身體!
“別碰那些灰絲!”蘇安厲聲警告,猛地站起身,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銳利和凝重,“污染在加?。∷纳眢w正在失控!再這樣下去,她會徹底異變,或者…引來不該來的東西!”
何東然也立刻上前,但他也不敢觸碰那些涌出的詭異灰絲,只能焦急地看著。可奕的抽搐越來越劇烈,灰絲涌出的速度越來越快,她的身體散發(fā)出一種冰冷的、令人心悸的灰敗氣息!
“怎么辦?蘇先生!求求你救救她!”姍姍淚流滿面,無助地看向蘇安,聲音里充滿了絕望的哀求。
蘇安的眼神劇烈地閃爍著,似乎在做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他看了看痛苦抽搐的可奕,又看了看滿臉淚水的姍姍,最后目光落在了洞穴角落那片散落著腐朽木箱碎片和生銹鐵器的區(qū)域。他猛地指向那里:“把她移到那邊角落!快!遠離水源!”
何東然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和姍姍一起,小心翼翼地抬起抽搐的可奕,將她移到蘇安指定的角落。那個角落的地面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干燥一些,散落著一些碎木和石頭。
可奕的身體被放下,抽搐依舊沒有停止。涌出的灰絲像有生命般在地面蜿蜒、蜷曲,散發(fā)出不祥的氣息。
“你們退后!離遠點!”蘇安從背包里快速取出一個巴掌大的、刻滿復雜符文的暗紅色木盒,又拿出一個裝著暗綠色粉末的小玻璃瓶。他的動作迅捷而凝重,眼神專注得可怕。他蹲在可奕身邊,打開木盒,里面是一塊黑沉沉的、非金非石的令牌,上面刻滿了與沖鋒衣符文風格相似的古老文字。他將令牌壓在可奕不斷涌出灰絲的胸口,又迅速拔開玻璃瓶的塞子,將里面的暗綠色粉末均勻地撒在可奕身體周圍,形成一個不規(guī)則的圈。
“滋…滋…”粉末接觸到地面涌動的灰絲和可奕皮膚下蠕動的灰線,立刻發(fā)出輕微的灼燒聲,升起一縷縷帶著刺鼻硫磺和草藥混合氣味的白煙!那些灰絲如同被灼燒的蟲子般劇烈地扭曲、萎縮!
“呃啊——!”昏迷中的可奕猛地發(fā)出一聲極其痛苦的、非人的嘶嚎!身體像觸電般劇烈彈動!仿佛那粉末和令牌正在灼燒她的靈魂!
“可奕!”姍姍心如刀絞,想沖過去,卻被何東然死死抱??!
“別過去!她在對抗污染!”何東然的聲音也在顫抖。
蘇安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他一手死死壓住不斷震動的令牌,另一只手掐著一個奇怪的手訣,口中念念有詞,聲音低沉而急促,如同古老的禱文。他手臂上的沖鋒衣袖口微微卷起,幾道黯淡的符文在他皮膚下若隱若現(xiàn),似乎在呼應著木盒令牌的力量。
隨著他的誦念和壓制,可奕身體的抽搐和灰絲的涌出終于開始減弱。那暗綠色的粉末圈散發(fā)出微弱的光芒,如同一個脆弱的牢籠,暫時壓制住了她體內(nèi)暴走的污染。可奕的痛苦嘶嚎變成了斷斷續(xù)續(xù)的呻吟,身體軟倒下去,再次陷入深度的昏迷,但灰敗的臉色似乎…稍微緩和了一絲絲?皮膚下蠕動的灰線也隱沒下去不少。
蘇安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臉色蒼白,仿佛消耗了巨大的精力。他小心地收起令牌和殘留的粉末,用一塊特制的布將撒過粉末的區(qū)域仔細蓋住、壓實。
“暫時壓制住了。但只是權(quán)宜之計,無法根除。她的身體…已經(jīng)和溟川之氣深度糾纏?!碧K安的聲音帶著疲憊,“這個壓制圈能維持一段時間,也能隔絕她散發(fā)的污染氣息,減少被強大‘詭’發(fā)現(xiàn)的幾率。但我們必須盡快找到‘裂隙’!否則,下一次爆發(fā),誰也救不了她。”
他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洞穴深處那片未知的黑暗,眼神凝重:“‘裂隙’就在這片地下區(qū)域的某個地方。我能感覺到…那扭曲的能量源…就在下面?!?/p>
眾人看著角落里被暗綠色粉末圈包圍、依舊昏迷不醒但暫時平靜的可奕,又看向疲憊但眼神堅定的蘇安,絕望的冰層似乎裂開了一絲微弱的縫隙。至少,還有方向。至少,可奕暫時保住了。
“蘇先生…謝謝你?!眾檴櫟穆曇魩е鴿庵氐谋且艉驼嬲\的感激。
蘇安只是微微搖了搖頭,沒有看她,他的目光似乎被洞穴深處某個東西吸引了。他舉起手電,光束射向角落那片散落著腐朽木箱碎片和生銹鐵器的區(qū)域。剛才為了安置可奕,一些碎片被挪開了。
在光束的照射下,一塊半埋在黑色泥土和碎磚石中的、不起眼的石板露了出來。
那塊石板約莫一尺見方,邊緣破損不規(guī)則,表面覆蓋著厚厚的苔蘚和濕滑的泥垢,看起來和周圍的碎石沒什么區(qū)別。但蘇安的目光卻死死地鎖定了它。
“那是什么?”李哲也注意到了。
蘇安沒有回答,他走上前,蹲下身,用短刀小心地刮去石板表面厚厚的苔蘚和污泥。
隨著污垢被清除,石板的真容逐漸顯露。
石質(zhì)是一種從未見過的、非黑非灰的深沉顏色,仿佛能吸收光線。石板上,刻著一些極其扭曲、繁復、令人望之頭暈目眩的紋路和符號!那些符號的風格古老而詭異,充滿了非人的、令人本能厭惡的邪異感。它們相互纏繞、糾結(jié),仿佛在描繪某種不可名狀的禁忌知識,又像是某種扭曲空間的封印陣圖。
在石板的中心,最顯眼的位置,刻著兩個巨大而扭曲的古老文字。
那文字的結(jié)構(gòu),那筆畫間散發(fā)出的冰冷、死寂、仿佛來自深淵的惡意氣息…姍姍只看了一眼,就感覺一股寒氣瞬間從尾椎骨竄上頭頂!太陽穴突突狂跳!眩暈和惡心感再次襲來!
是幻覺嗎?
不!
就在幾個小時前,在度假村廣場下車時,她在翻滾的灰霧中,在那扭曲的光影里,在大巴車牌的短暫異變中,看到的正是這兩個字!
溟川!
“溟…川…”姍姍失神地喃喃自語,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蘇安聽到她的低語,猛地轉(zhuǎn)過頭,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般刺向姍姍!那眼神中充滿了驚疑、審視,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震動!
“你…認得這兩個字?”蘇安的聲音低沉而急促,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姍姍被他看得心頭一悸,下意識地搖頭:“不…不認識…只是…只是之前在大巴車附近…好像…好像看到過…”
蘇安的眼神更加深邃,他盯著姍姍,仿佛第一次真正地“看”她。他沒有追問細節(jié),而是深吸一口氣,將目光重新投向石板,眼神變得更加復雜和沉重。
“這石板…是‘界碑’的碎片?!碧K安的聲音帶著一種歷史的滄桑感,“是當年封印溟川的古老存在留下的東西。它出現(xiàn)在這里…說明這個‘裂隙’,已經(jīng)存在很久了,或者…當年封印的‘界碑’,就在這附近被破壞了?!彼斐鍪种?,似乎想去觸碰那石板上的刻痕。
“別碰!”姍姍幾乎是本能地喊了出來!一股強烈的、難以言喻的冰冷心悸感瞬間攫住了她!仿佛那石板不是石頭,而是一個通往深淵的入口!
蘇安的手指停在半空,距離石板只有幾厘米。他回頭看了姍姍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緩緩收回了手。“你說得對。這東西…蘊含著強大的殘余力量和禁忌信息,直接觸碰很危險?!?/p>
他站起身,用手電光束仔細掃視著石板周圍的環(huán)境,似乎在尋找其他線索。就在這時,何東然的聲音響起:“蘇先生,你看這個!”
何東然在石板旁邊不遠處的泥土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東西。他用一根撿來的木棍小心翼翼地撥開泥土,露出了一個半埋在土里的、生滿銅綠的金屬物件。
那是一個小小的、造型古樸的銅鈴。鈴身刻著與石板上類似的、但更加精細微小的扭曲符文,鈴舌似乎已經(jīng)銹蝕脫落了。銅鈴旁邊,還有一小塊深褐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陳舊血跡。
蘇安立刻走過去,蹲下身仔細查看。當他的目光落在那塊干涸的血跡上時,臉色驟然一變!他猛地抬頭看向何東然:“你發(fā)現(xiàn)它時,它就在血跡旁邊?”
“是…是的?!焙螙|然被蘇安的反應驚了一下。
蘇安的眼神瞬間變得極其銳利和警惕,他迅速后退幾步,遠離了銅鈴和血跡的位置,同時低喝:“所有人!退后!離那血跡遠點!”
眾人被他緊張的語氣嚇到,慌忙向后退縮。
“怎么了?”姍姍緊張地問。
“那是‘標記’!”蘇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不是新鮮的血跡,是陳舊的!但上面殘留的…是極其強烈的怨念和詛咒!是當年封印者或者…試圖破壞封印者留下的!這種古老的‘標記’,一旦被活物的氣息或者能量刺激,很可能…”
他的話還沒說完!
異變陡生!
那塊深褐色的陳舊血跡,在眾人驚恐的目光注視下,毫無征兆地開始蠕動起來!它不再是一塊干涸的污漬,而是如同被賦予了生命般,顏色瞬間變得鮮活、暗紅!粘稠的血液如同活物般從泥土里“鉆”了出來,迅速擴大、蔓延,在地面上形成一片不斷翻滾、冒著細小氣泡的、令人作嘔的暗紅色血泊!
一股極其濃烈、令人頭暈目眩的腥臭和冰冷的怨毒氣息瞬間彌漫開來!
“呃啊——!”離得稍近的孫倩突然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她驚恐地捂著自己的左手!只見她的左手手背上,不知何時沾染了一滴飛濺出來的暗紅血珠!那血珠如同強酸般迅速腐蝕著她的皮膚,發(fā)出“滋滋”的輕響,并且如同活物般向她的皮肉深處鉆去!
“??!我的手!!”孫倩瘋狂地甩著手,想甩掉那血珠,但那東西如同跗骨之蛆,牢牢地吸附在她皮膚上,并且迅速擴大腐蝕范圍!
“砍掉!”蘇安厲聲嘶吼,眼神冷酷到極致,“立刻砍掉那只手!否則腐蝕蔓延到全身就完了!”
砍掉?!孫倩瞬間嚇傻了!李哲和劉梅也驚呆了!
“不!不要!”孫倩發(fā)出絕望的哭喊。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姍姍看著孫倩痛苦扭曲的臉,看著那迅速蔓延的恐怖腐蝕,一股難以言喻的沖動和巨大的恐懼讓她做出了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動作!她猛地從地上撿起一塊邊緣鋒利的碎石片,不顧一切地沖了過去!
“姍姍!”何東然驚叫!
“別過來!”姍姍嘶喊著,沖到孫倩身邊,在孫倩驚恐的目光中,在蘇安復雜眼神的注視下,她咬緊牙關(guān),眼神里充滿了決絕和恐懼!她不是要砍孫倩的手!她的目標是——那塊引發(fā)異變的、正在翻滾的暗紅色血泊!
她要用碎石片,去觸碰那恐怖的源頭!她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東西!她要救孫倩!也要救所有人!
這個念頭瘋狂而毫無邏輯,卻如同本能般驅(qū)使著她!
就在她握著碎石片的手,即將觸碰到那翻滾的、散發(fā)著濃烈怨毒氣息的暗紅血泊邊緣的瞬間——
嗡——?。。?/p>
一股遠比之前觸碰墻角污漬強烈百倍、冰冷刺骨到靈魂凍結(jié)的劇痛!如同億萬根燒紅的、淬毒的鋼針,帶著凍結(jié)靈魂的極寒和灼燒神經(jīng)的劇痛,瞬間從她的指尖狠狠扎入!沿著手臂的神經(jīng),蠻橫無比地沖進她的大腦!
“啊——?。?!”
姍姍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凄厲慘嚎!身體如同被高壓電流擊中,劇烈地抽搐、痙攣!手中的碎石片脫手飛出!她的世界在瞬間被徹底撕裂、粉碎!
無數(shù)混亂、扭曲、破碎到極致的畫面和聲音,如同失控的宇宙風暴,瞬間淹沒了她的意識!
她“看”到:
無垠的灰色死水: 無邊無際,沒有天空,沒有陸地,只有永恒的、粘稠的、死寂的灰暗。無數(shù)扭曲的、不成形的影子在灰水中沉浮、哀嚎,那是被吞噬的、永恒的囚徒。
巨大的、斷裂的界碑: 如同山岳般巨大的黑色石碑,矗立在灰水的中央,碑身上刻滿了與地下石板上類似的、但更加巨大繁復的扭曲符文。石碑從中斷裂,巨大的裂口如同猙獰的傷疤,粘稠如實質(zhì)的灰色氣息如同瀑布般從中噴涌而出!
絕望的戰(zhàn)斗: 模糊的、穿著古老服飾的身影,在斷裂的界碑前與無數(shù)從灰水中爬出的、形態(tài)扭曲怪誕的“詭”廝殺!刀光劍影,符文閃耀,但不斷有人倒下,身體被灰水吞噬,或者被詭撕碎!血染紅了灰水邊緣!其中一道身影格外高大,手中揮舞著一把刻滿符文的巨劍,劍光斬滅無數(shù)詭影,但最終被一只從裂口中伸出的、由無數(shù)扭曲手臂組成的巨大灰暗觸手狠狠貫穿胸膛!鮮血如同噴泉般涌出,灑落在斷裂的界碑和翻滾的灰水之上!那身影發(fā)出不甘的怒吼,眼神中充滿了對這片灰暗死水的無盡憎恨!他倒下的位置,正是后來發(fā)現(xiàn)銅鈴和血跡的地方!
瘋狂的低語: 無數(shù)充滿怨毒、憎恨、瘋狂的低語聲如同億萬只蟲子在腦海中嘶鳴,直接啃噬著她的理智!那些低語訴說著被永恒囚禁的痛苦,對生命的嫉妒,對現(xiàn)實的貪婪,以及…對封印者的刻骨詛咒!
扭曲的規(guī)則片段: 一些破碎的、非人的知識強行灌入:觸碰深色血跡者,將被怨念侵蝕腐化…在特定回響之地,聲音會被扭曲放大,引來徘徊者…凝視灰霧深處的眼睛,會被眼睛凝視,直至靈魂凍結(jié)…
劇痛!冰冷!瘋狂!絕望!無數(shù)負面情緒和恐怖的畫面如同海嘯般沖擊著姍姍的意識!她感覺自己的大腦像被扔進了絞肉機,每一根神經(jīng)都在尖叫、斷裂!身體完全失去了控制,劇烈地痙攣著向后倒去!
“姍姍!”何東然目眥欲裂,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在她后腦勺撞上堅硬巖壁前,用自己的身體墊住了她!
姍姍倒在他懷里,身體依舊在不受控制地劇烈抽搐,雙眼翻白,瞳孔渙散,口中發(fā)出無意義的“嗬嗬”聲,一縷混合著血絲的涎水從嘴角淌下。她的右手食指指尖,接觸血泊的位置,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灰白色,并且迅速向手掌蔓延!
“姍姍!醒醒!看著我!”何東然抱著她冰涼顫抖的身體,焦急地呼喚,心如刀絞。
蘇安也迅速上前,他看了一眼地上依舊在翻滾、但似乎因為被“觸碰”而暫時停滯蔓延的暗紅血泊,又看向姍姍灰白色的指尖和渙散的瞳孔,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和一絲…果然如此的復雜情緒。他立刻從背包里取出一個小巧的銀質(zhì)噴壺,對著姍姍灰白的指尖和太陽穴噴灑了一些帶著清涼草藥氣息的無色液體。
“滋…”液體接觸到灰白的指尖,發(fā)出輕微的聲響,蔓延的灰白色似乎被遏制住了,但并未消退。
“她…她怎么了?”李哲驚恐地問。
“她觸碰了‘核心標記’!”蘇安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看著姍姍痛苦抽搐的臉,一字一頓地說道,“她…正在付出代價,獲得‘觸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