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陸續(xù)下車，由內(nèi)侍引著往皇帝召見的養(yǎng)心殿走去。
一路上紅墻高聳，宮道漫長，蘇若棠緊跟在宋知衡身后，急得手心冒汗。
瞥見左手邊有個岔路，她心頭一緊，連忙福了福身，“侯爺，妾身去趟偏殿如廁，很快就來！”
趁林暮云不注意，她拽了拽宋知衡的衣袖，壓低聲音飛快地說：“侯爺，待會兒見陛下，無論他說什么，關于兵權(quán)的事千萬別應！林相……”
“你發(fā)什么瘋？”
林暮云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她一把扯開蘇若棠的手，怒目而視，“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蘇姨娘你就這么愛搶男人？”
宋知衡的臉色唰地沉下來，墨色的眸子看著蘇若棠，心里卻咯噔一下。
【莫非她的身上自帶系統(tǒng)，能提前知道情節(jié)？】
蘇若棠看著他那副沉郁卻毫無波瀾的側(cè)臉，急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這祖宗怎么抓不住重點?。?/p>
再找不到機會，別說兵權(quán)了，小命都得交代在這兒！
難道閻王答應的下輩子投胎吃皇糧的機會就要這么打水漂了？
她正急得想原地跺腳，卻聽見宋知衡一本正經(jīng)地開口：
“阿棠第一次入宮，怕是不認得去偏殿的路，本侯陪她去去就回?！?/p>
【她一定有什么話要單獨說給我聽！】
這話一出口，前頭領路的內(nèi)侍嚇得差點趔趄，手里的拂塵都晃悠了兩下。
傳說中的冷面侯爺什么時候?qū)笤号舆@般上心了？
林暮云哪肯讓兩人單獨相處，立刻拔高了聲音，“我、我也要去！”
蘇若棠嘴角抽了抽。
不會吧，這也要跟著一起去啊？
合著小學生課間集體尿尿?。?/p>
她趕緊擺手：“妾身忽然又不想去了，莫耽誤了陛下宴席的時辰才好?！?/p>
林暮云這才悻悻作罷。
三人重新跟上內(nèi)侍的腳步，只是氣氛卻像被塞進了悶葫蘆，連宮道上的風都透著尷尬。
到了養(yǎng)心殿外，內(nèi)侍低著頭進去通傳，三人站在廊下等候。
蘇若棠眼珠一轉(zhuǎn)，故意腳下一崴，直直往宋知衡身上倒去。
宋知衡下意識伸手扶住她，掌心剛觸到她的肩膀，就聽見她用氣音在耳邊說：“陛下等會要借你提前回京的事收你兵權(quán)，林相是幕后推手！無論他讓你做什么，先答應下來！不然真會要你命的！”
話音剛落，她已飛快站直身子，垂下眼瞼，假裝驚慌失措地絞著帕子，耳尖卻悄悄紅了。
這招苦肉計演得，連自己都快信了。
宋知衡猛地一僵，難以置信地看向她，眼底翻涌著震驚。
【她、她、她真的有無敵系統(tǒng)！不然怎么連陛下的心思都知道？】
蘇若棠看著他那副震驚到失神的模樣，額角默默滑下三條黑線。
大哥，關注點能不能在要命這兩個字上？
就這抓不住重點的智商，是怎么當上霸道總裁的？
怕不是靠臉？
好在宋知衡很快回過神，見四周侍衛(wèi)都眼觀鼻鼻觀心，才不動聲色地朝她極輕地點了點頭。
沒多久，李公公邁著小碎步出來了，尖細的嗓音透著幾分威嚴：“侯爺，隨咱家進去吧?！?/p>
又轉(zhuǎn)頭對另一個內(nèi)侍吩咐，“小應子，你帶侯府內(nèi)眷去皇后娘娘殿里吃些茶點?！?/p>
李公公吩咐完就領著宋知衡進了養(yǎng)心殿。
小應子忙不迭應了，對著兩人彎了彎腰：“兩位請隨奴才往景仁殿走。
林暮云冷哼一聲，提著裙擺率先跟上，她腳步生風，生怕慢一步就會被蘇若棠搶了先機。
蘇若棠望著養(yǎng)心殿緊閉的大門，暗暗捏了把汗。
接下來是死是活，就全看宋知衡的造化了。
她嘆了口氣，也趕緊跟上小應子的腳步
剛進景仁殿院門，就見廊下立著幾位宮女，為首的掌事嬤嬤見了她們，臉上堆起幾分客氣：“皇后娘娘正等著呢，兩位隨老奴來吧?！?/p>
殿內(nèi)熏香裊裊，沈皇后端坐在鋪著軟墊的紫檀木椅上。
她的鬢邊插著赤金鳳凰步搖，面容清麗依舊，身著明黃鳳紋常服，雖已年近四十，眼角卻不見多少細紋，只是眉宇間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倦怠。
她目光落在蘇若棠和林暮云身上，視線在蘇若棠略顯局促的臉上頓了頓，又轉(zhuǎn)向林暮云，語氣平和：“是阿衡的兩位家眷吧？快坐?！?/p>
林暮云立刻福了福身，聲音嬌俏：“皇后娘娘萬安，臣婦林氏，家父乃當朝宰相林文淵。久聞娘娘鳳儀萬千，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p>
她說著，眼角余光掃過蘇若棠，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輕蔑，“不像有些人，怕是連宮里的規(guī)矩都沒學過，就急不可耐地想要入宮，見了娘娘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倒顯得沒規(guī)矩了?！?/p>
蘇若棠不慌不忙地屈膝行禮，只淡淡一笑，道：“賤妾蘇氏，見過皇后娘娘。家父是個商人，賤妾自小在市井長大，沒沾染過世家貴氣，今日是頭回入宮，若有失禮之處，還望娘娘海涵。”
她這副不卑不亢的樣子，反倒讓林暮云的刻意打壓顯得小家子氣。
沈皇后端起茶盞的手微微一頓，眼底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隨即笑道：“無妨，阿衡這孩子，早年父母雙亡，在本宮身邊養(yǎng)了八年，性子孤冷些，你們往后在府里，多擔待他些。”
蘇若棠心里一動。
原來還有這層淵源，難怪能讓內(nèi)眷進景仁殿。
林暮云卻像是沒聽出沈皇后話里的溫和，反而順著話頭笑道：
“娘娘慈悲，肯照拂侯爺。說起來，侯爺如今能有這般地位，也是托了娘娘的福。不像有些人，仗著幾分姿色進了侯府，連個正經(jīng)名分都沒有，怕是連侯爺幼年的事都不知道吧？”
她故意揚高了聲調(diào)，尾音拖得長長的：“小門小戶的商賈之家出來的，終究是上不得臺面?！?/p>
這話一出，殿內(nèi)的空氣瞬間凝固。
掌事嬤嬤的臉色沉了沉，連侍立的宮女都忍不住偷覷沈皇后的神色。
蘇若棠還沒開口，沈皇后已放下茶盞，聲音淡了幾分：“林氏這話，倒是讓本宮想起自己剛?cè)雽m時的光景?！?/p>
她抬眼看向林暮云，目光平靜卻帶著威儀，“本宮娘家，當年也是做絲綢生意的。按夫人的說法，本宮是不是也上不得臺面？”
林暮云臉上的得意瞬間僵住，像是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腳。
她慌忙跪地，沒了剛才的氣勢，聲音都帶著顫：“臣婦、臣婦不是這個意思！臣婦該死，求娘娘恕罪！”
沈皇后沒看她，反而對蘇若棠溫和道：“起來吧，不必拘謹。商賈之家怎么了？憑本事賺來的家業(yè)，干干凈凈，比那些靠鉆營謀利的強多了?！?/p>
蘇若棠謝過沈皇后便十分恭敬地坐了下來。
剛坐下就聽見沈皇后輕輕咳嗽了幾聲。
掌事嬤嬤連忙快步上前，熟練地替沈皇后按了按膝蓋，又輕輕揉搓著她的手指。
那雙手保養(yǎng)得宜，此刻卻微微泛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