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努著鼻子不確定地湊近嗅嗅。
沈嬌扯走袖子呀道，“你做什么？”
我擱下碗裝作十分羨慕的樣子，“沈小姐的衣服真好看，我沒忍住想多瞧兩眼?！?/p>
沈嬌得意，眉飛色舞地，“那是，我這裙子一般布莊里可沒有，這可是我從…”
葉明央沉沉看了我一眼，用筷子敲敲碗沿，“安靜吃飯，食不語的規(guī)矩還用教？”
沈嬌噤聲，托著腮靜靜看他吃飯。
她看他，他看我，我看飯。
一頓飯吃得如坐針氈。
怎么想怎么不對勁。
沈嬌一個大小姐，整日圍著葉明央轉(zhuǎn)，身上怎么沾染奇怪的氣味。
于是趁沈嬌這日出門，我鬼鬼祟祟跟了上去。
靠著我高超的跟蹤之技，又借助各種攤子鋪子的遮掩。
我順利跟在她后頭，看她進了酒樓。
酒樓里竟空無一人。
我躡手躡腳貓進去，悄悄掀開廂房的簾子一角。
里頭是沈嬌和一個男人。
我把耳朵貼在簾子后頭，隱約聽見說什么，“男人…孟浪…你別過來。”
嗯？你別過來？
我一把掀開簾子，看見沈嬌縮在桌角，男人正一臉猥瑣地靠近。
我大喝一聲，“住手！”
沈嬌原本紅著眼眶噙著淚的眸子亮了一瞬，見到是我又迅速暗下來。
她呆呆看著我，聲音打顫，“你來做什么，快走?！?/p>
男人扭過頭，呸一口唾沫，“哪來的野丫頭敢壞我好事?！?/p>
而后猥瑣的目光上下打量我，摩拳擦掌朝我靠近，“既然來了，兩個小娘子那就一起吧?！?/p>
沈嬌明明怕得要死，還是拽住男人的衣角，阻止他過來。
男人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甩，就直直撞在桌腿上。
沈嬌疼得掉下淚來。
我瞅準時機抬腳踢他襠，男人捂著嚎叫一聲，臉部扭曲嘴里咒罵，“死娘們，老子弄死你！”
我躲閃不開，被他掐住脖子按在墻上。
喉嚨被抑住，呼吸變得困難，感覺空氣都凝固了。
我抓著他的手使勁想掰開，奈何紋絲不動。
我臉漲著通紅，眼神瘋狂示意沈嬌。
跑！快跑！
沈嬌意會，控制住顫抖的身體，爬起來就往門口跑。
男人眼見沈嬌要逃，松開我去抓沈嬌。
脖子上的禁錮沒了，我失了力氣跌坐在地上，趕緊深深吸了兩口氣。
掙扎著起身從身后攔腰抱住他，沖著沈嬌喊，“出去！找人救我！”
她淚眼汪汪看著我，緊咬下唇飛快跑出去了。
希望她跑快點。
男人用手肘朝后撞擊我的肩膀，我松了力道被他惡狠狠掙開。
我坐在地上痛得直吸氣。
慢慢朝后挪，很快背就抵住墻角。
男人一邊解腰帶一邊渾罵，“老子等下看你還有沒有力氣叫喚?！?/p>
我吃力抬手去夠桌上的茶盞，手勾住茶柄，杯子滾落下來摔碎。
我撿起塊碎片握在手里，直直看著他。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娘，這么快我就要去找你了么。
就在男人快觸碰到我時，我閉上眼準備刺向他。
他突然被一股力道揪住后脖頸，直直甩到墻上去，立馬昏死過去。
是葉明央。
他呼吸急促，不似往日氣定神閑。
眼里滿是兇狠的目光。
原本狂跳不止的心頓時安定不少，整個人一下松懈下來。
將手里的茶杯碎片撒掉，“哇”一聲哭出來。
真的好害怕。
葉明央沉著臉一言不發(fā)，蹲下身來一把將我擁入懷里，拍著我的背安撫，“不怕，沒事了沒事了?！?/p>
我將頭埋在他懷里，好一會兒才逐漸平復(fù)。
抽泣著直起身，才發(fā)覺他的衣服被我的淚水和鼻涕糊了一大片。
葉明央從一開始拍背慢慢變成摸頭。
跟摸小狗似的。
視線越過他看向身后，沈嬌滿眼擔憂，縮著脖子站在一邊。
我沖她笑笑，張了張口說沒事的。
除了脖子紅了一道以外，我覺得自己并無大礙。
反倒是沈嬌，細皮嫩肉的，磕在桌腿上那一下可不輕。
果然，我拉過她的手一瞧，青紫一片，還有幾道擦傷傷口。
葉明央遣了幾名小廝將男人拉下去，命令狠狠打一頓然后割了舌頭扔出城外。
今日之事沒有旁人瞧見，女子清譽極為重要。
叫那男人出不了聲最是穩(wěn)妥。
何況，這種人就合該千刀萬剮浸豬籠！
出了酒樓，陽光打在身上明燦燦的。
我拉著沈嬌坐進馬車里，平日里明媚嬌俏的模樣此時變得蔫蔫的。
看著我欲言又止的樣子，我說，“不用同我解釋，人沒事就好?！?/p>
我叫停馬車，去藥鋪買了些膏藥。
沈嬌也跟著下車，鉆進了旁邊的店鋪。
我坐在馬車里等她，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她出來。
怕她又會出什么意外，正要下去尋她，她懷里抱著一堆物件撩開車簾上來。
東西一股腦兒扔在我懷里，我大致瞧了瞧，全是些衣裳首飾。
沈嬌不大自然將臉轉(zhuǎn)向一邊，扭捏道，“送你?！?/p>
我無語。
伸進她的臂彎攬住她，她呆呆盯了我一路。
盯得我渾身不自在。
直到我在府里給她上藥，她才開口，“楚荷，我不跟你搶了?！?/p>
我“啊”一聲，沒聽明白。
她又說，“我一直以為表哥生性如此，對誰都不喜歡，所以我總覺得我大有可能。”
聽到她“嘶”一聲，我放輕些力道。
她又接著道，“可今日我從酒樓里跑出來，迎面撞上了表哥，哭著告訴他快去救你，這才瞧見他竟然還有慌亂生氣的一面?！?/p>
我敷衍地點頭。
她抬著我的下巴讓我仰起頭，認真道，“所以，表哥不喜歡我，你別生氣?！?/p>
我手上動作頓住，慌亂眨眨眼，十分震驚看著她，“說什么呢，我不喜歡他的?！?/p>
他喜歡柳絮。
雖然柳絮也是我，但總歸是不一樣的。
門口突然傳來一道微不可查的嘆氣聲。
我倆對方才的爭斗仍心有余悸，警惕地齊齊望向門口。
天青色的衣角出現(xiàn)，葉明央沉著臉跨著門檻進來。
沉默著往桌子上扔下一包藥和一包杏子干，接著又黑著臉出去了。
連眼神都沒給我倆一個。
“他怎么了？”我蹙眉扭頭問沈嬌。
她托腮視線越過我朝外望，一時忘記掌上的傷口，痛得齜牙咧嘴。
又急忙攤開手，定睛看過來，“你不去看看嗎？”
我拉過沈嬌的手，繼續(xù)低頭上藥，然后茫然抬頭，“看他作甚？”
她白一眼，塞給我一塊杏子干，“沒事兒了，吃你的吧。”
我咬著杏子干，思忖半響，沒聽清沈嬌后頭的話。
余光瞥見她嘟囔著搖頭，嘴里嘖嘖道著什么，“郎有情妾無意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