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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強扭的瓜格外甜 摩羯大魚 41979 字 2025-08-15 18: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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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4

下山是丁姐給我?guī)氯サ摹?/p>

沒有修為沒有法力,純扛大米好累,當蘇錦青時都沒有這么累過。

上山是丁姐給我捎上來的。

行善一天,收效甚微,我盯著指尖恢復的那點微光法力,還沒指肚磨起來的血泡大。

唯一的好處,當天晚上我睡的特別香。

我甚至做了個夢。

夢中,我身處《上古兵器譜》里頭,周圍霧蒙蒙模糊不清,唯有面前巨大的劍冢,清晰可變。

上古仙神遺留下來或棄之不用的神武林林總總,一半矗立泥土,一半裸露在外,遠遠觀去,如一座座碑石。

經(jīng)年封印,使它們看起來銹跡斑駁,可一旦解除封印,神武再現(xiàn),隨便拿出一把,殺傷力不可估量,畢竟是跟隨主人歷經(jīng)過神魔大戰(zhàn)的殺器,附著舊主的修為,乃至神力。

其中我的本體——梳月劍,在最中間,負責鎮(zhèn)著這些神武。

這原本沒什么稀奇,我為父神親手所造,生來就是為了止殺,防止神武為惡人驅(qū)使,為禍六界。

可如今我的本體旁邊,多了一叢黑氣,隱隱約約是一柄劍的形狀。

萬物有陽必有陰,有正必有邪,天道循環(huán),正邪反復,陰陽輪回,此是宿命。

我的本體在震顫,引得整個劍冢動蕩不安。

我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來自本體旁邊,它與我實力相當,卻絕不是一把正直的神武。

那黑氣有隱隱要吞噬我本體的趨勢。

我本能朝本體走近一步,伸出手……

這時后肩劇痛,我醒了。

玉秋山尚是半夜,我睡意全無。

對著鏡子照了照,傷口又加劇了。

好在這具身體還是神軀,若是肉體凡胎,小丁這會兒恐怕已經(jīng)為我哭上喪了。

我閉目調(diào)息,夢中情形歷歷在目。神不大做無謂的夢,我總覺得夢中那黑氣形成的花紋與形狀,好特喵的眼熟。

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然而我有生以來,見過的兵器和神武數(shù)以萬計,我心還大,哪能把把記得。

思索半宿,毫無頭緒。

眼見著天亮了,我翻出盞“傳光鏡”來,與司命面對面通話,問他有沒有一勞永逸的法子。

遲則生變,我等不了了。

我自來缺德慣了,對積德這方面著實不通竅,司命在彼端思忖半晌,道:“要想積累大功德,便要干一番有利萬民的大事業(yè),例如為民除害?!?/p>

“說來也巧,離兵主所在的玉秋山不遠的凡間地界,十來天以后會有只大妖出世,屆時將使得方圓十里的黎民罹禍,若能除了那大妖,必然是大功德一件,可是兵主眼下的身體……”

我道:“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將那大妖的位置詳細發(fā)來?!?/p>

司命應聲,忽而眼睛一亮,看向我身后。

小丁路過,扭頭朝我手中鏡面瞅了一眼,道:“插牡丹就算了,還開美顏,切~”一晃,走了。

“……”司命肉眼可見地委頓。

我安慰道:“牡丹精修煉的仙不插牡丹,又該插什么,小丁整天頂著頭綠葉子在我眼前逛蕩,我嫌棄她了嗎,你做自己挺好?!?/p>

湊近鏡面,我小聲道:“告訴你個秘密,小丁平日這個時辰,從不來我房里,你猜她今日是為誰?”

司命肉眼可見地亢奮。

我看看他,再看看門口踮腳抻脖子往這里偷窺的別扭小丁,活像看兩個傻子。

所以說,情愛一物真可怖,讓人喜,讓人憂,就是不讓人安生,要來何用。

怪不得父神從前總說,成大事者,當先斷情絕愛。

我眼下就有件大事要干。

關了“傳光鏡”喚小丁,“我需要一件厲害兵器?!?/p>

我高低是個萬兵之主,進不去兵器譜,家中庫房里也收藏著幾把兵器,雖然比不過兵器譜的神武威力大,但是降服個凡間的妖,想來綽綽有余。

“不早說,平素盡拿來切白菜了?!毙《》瓝鞊?,挑出一把掛著菜渣的三尺劍。

5

司命指路大妖所在,在玉秋山西去百里,一個叫做“平城”的地方。

我花了十來天磨劍,期間孜孜不倦日行一小善,到了日子,總算攢了點修為,勉強夠御風前行。

到了平城,是個白日。

街上人頭攢動,有官兵維持秩序,百姓夾道分列,翹首張望,似在歡迎什么大人物。

我入凡隨俗,也鉆進人群。

倏然鑼鼓響,長街人聲靜寂,一隊我熟悉不過的皇家儀仗緩緩行至眼前。

“……”就……這么倒霉嗎我?

來不及細思量,百姓紛紛伏地,不敢瞻仰天子真容。

我也跟著跪下,借著前頭一個體型豐滿的大哥的遮掩,向那儀仗隊伍中間的輦車偷望去。

神界一日,凡間一年。

我在玉秋山渡過十多天,此時的宸宵……不,蕭梁,他得三十歲往上數(shù)了。

歲月予他軒昂的意氣,與愈發(fā)鋒利的眉眼。他于鑾駕之上,神情寡淡,目不斜視。

司命府里,我將他這一世的機緣掩蓋得著急,不曉得三十多歲的他是個什么情形,但是猜一猜,凡人生老病死,家業(yè)為重。

這時他應當成了家,說不定孩子也有上幾個了。

不知他有沒有偶爾想起我……

平時沒有,每逢清明和我的忌日,總該有吧?

即便不喜歡我,派人給我燒個紙,也算一份心意不是?

若連這兩個日子都沒有,他可真是良心喂了狗。

我兀自對著蕭梁的臉想得專注,猝不及防,他側(cè)眸朝我望過來。

四目相對一瞬間。

要死,我趕緊低下頭,往前頭大哥背后藏。

這泱泱人頭,又隔得遠,他未必看的是我,但莫名的,我很是心虛。

漫長的等待,那儀仗隊伍走得緩慢至極,我始終覺得有兩道銳利目光射在頭頂。

我將頭壓低,不敢抬起,唯恐蕭梁認出我來。

我的容貌跟蘇錦青沒什么兩樣,作為一個故去之人,突然詐尸在他面前,我想象了下那個畫面……深感不禮貌。

度日如年,隊伍走過,眾人起身,我松了口氣,聽前頭大哥激動對左右道:

“你們發(fā)現(xiàn)了嗎,天子那兩道銳利的目光始終射在我頭頂,我懷疑天子看上我了?!?/p>

左右沉默以對。

大哥:“真的,天子喜怒無常,脾氣古怪,性情叫人難以捉摸,聽說是個變態(tài),很容易看上我這般優(yōu)秀的人才?!?/p>

我忍不住:“也沒有那么變態(tài),順著毛哄,他其實很好說話?!?/p>

此言一出,眾人齊齊向我注目。

大哥打量我,“你跟天子處過?”

我道:“……沒?!?/p>

大哥讓我找個涼快地方呆著。

此城有大妖出沒,天子聞風親至,召集能人異士降妖,各方人才從四面匯集而來,都想在天子面前博個機會,好出人頭地。

大哥亦是其中之一。

我瞧著他隨天子步伐離去的背影,毅然選擇了與他相反的方向。

我有能預知凡人命運的司命星君給的攻略。

城郊荒野,夜幕將至。

妖怪洞穴外,腥臭撲鼻。

那大妖名為“九頭虺”,是條長著九個腦袋的大長蟲。

按理說人間不該出現(xiàn)如此強大的妖怪,卻不知它源自何處,回頭得去向司命問個仔細,至于眼下,先干掉它再說。

我在洞穴外蟄伏一天,那妖怪似是察覺危險,愣是不出來。

我只好進去探一探。

修為用時方恨少,我根本不舍得施展來照明,自食其力,做了個火把。

洞中別有廣闊天地,不進來不知它恁大,人行其內(nèi),如螢火煢煢,能聽見自己腳步的回聲。

腳下不時出現(xiàn)人骨,新舊都有,可見這大妖作惡多端,即便不為了累功德,依著我脾氣,也該將這妖除一除。

忘記前行了多久,終于有了點動靜。

腥風刮過,吹滅了火把,前方巖壁探出三只巨大蛇頭,居高臨下凝視于我,昏暗中,燈籠大的蛇瞳如鬼火。

先禮后兵,我道:“你好,請你去死可以嗎?謝謝?!?/p>

不會說話我就當它答應了。

祭劍迎上,我嗅到一股子白菜味兒。

九頭虺怒目圓睜,朝我俯沖。

萬兵之主告訴你個道理,打架切忌磨嘰,上就完了。

幾百個回合下來,我和九頭虺各有負傷,個人認為它傷得更重。

我正要一鼓作氣,與它來個玉石俱焚。

九頭虺也是這么想的。

電光火石,千鈞一發(fā),有人自身后拖住了我手腕,避開了九頭虺的致命一擊。

這觸感,這體溫,我不用回頭,也知道拉住我的是誰。

倉促間,我改了容貌,回過頭去,蕭梁舉著火把,刀削斧鑿的臉,光影明滅。

他隨即放開了我,我低聲道個謝,繼續(xù)干九頭虺,他眼疾手快,再度扯回了我,指著我渾身血跡,蹙眉道:“你出門不帶腦子的嗎?”

“……”我心說,你懂個貓咪你懂!

“放開,我非親手了結此妖怪不可?!辈蝗晃依鄄坏焦Φ?。

他看我一眼,奪過我的劍,冷肅道:“退到我身后。”

因這一句,我怔了怔。

腦海中滿是當初那個十六歲的少年,與眼前成熟起來的臉慢慢重疊。

那時他同我說過同樣的話,連語氣都沒變。

在他與九頭虺及交手的一剎那,換我拉回了他。

“怎么,你也把腦子落家里了?區(qū)區(qū)凡人,與妖搏斗,你怎么想的?”

我話音方落,大哥舉刀從我倆身旁擦了過去,留下一句,“有那拉拉扯扯的工夫,多少妖怪也打死了。”

我徒勞伸出手,“留給我……”

沒說完,大哥給了九頭虺致命一擊。

我:“……”

撿了個大便宜的大哥做出一副出了大力的樣子,擦擦不存在的汗,對我道:

“虧了我機智,跟在陛下他相好身后來到這里,不然你此刻已是妖怪的盤中餐,話說她人呢?”

我:“陛下他相好?”

大哥:“她說她跟陛下處過?!?/p>

我:“……”世上諸類謠言,是不是都是這么來的?

大哥:“你還不謝謝我?”

我:“謝謝你全家?!?/p>

這趟算是白來了。

我望著這半道殺出來的大哥,誠心發(fā)問:“您貴姓?”

大哥抱拳:“鄙人姓范?!?/p>

我道:“失敬,還以為大哥姓程?!?/p>

程咬金的程。

大哥沒反應過來,倒是蕭梁,無聲牽了牽嘴角。

后頭御林軍與其他人才們姍姍來遲。

大哥得意一笑,踢了踢九頭虺的尸體,朝蕭梁行禮,“陛下,這妖怪如何處置?”

蕭梁看著我,“既然你喜歡,就送給你罷?!?/p>

“……”看把他大方的。

我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謝主隆恩唄?!?/p>

有人恭請他出洞,說此地血氣太沖,蕭梁不動,一味盯著我,目光充滿審視與疑惑,道:“你是何人?”

我道:“降妖伏魔的俠女?!?/p>

“名字?!?/p>

“梳月?!?/p>

“年齡幾何?”

我眨眨眼,“素味平生,上來就問姑娘的芳齡不太好吧?陛下?!?/p>

他置若罔聞,“你可認識蘇……”他說到這里,微頓了頓,仿佛那個名字艱澀難以啟齒。

我早有準備,做無辜狀接口,“蘇什么?”

我恍然道:“難怪第一次見面,陛下就盯著人家看,是不是因為我和一姓蘇的姑娘長得像?”

“你不需要知道。”他目光從我臉上移開,許是自己也覺荒唐,打消了盤問我的念頭。

我笑笑,鼻頭一酸,沒想到他還記得蘇錦青。

蘇錦青逢年過節(jié)有人祭奠,這就夠了。

“陛下!”一女子聲音嘹亮,風一陣刮來,雙手吊在蕭梁脖子上,親密非常。

她旁若無人,只膩著蕭梁,“下次不許走這么著急,我都追不上你。”

不經(jīng)意瞥見我,她愣住。

我也吃了一驚,與她面對面,照一鏡子一樣。

誰能想到,我隨意變出一張臉,還與人家撞了。

蕭梁珍視攬過那女子,生怕被人多看了去。

他再沒看過我一眼,叫人帶我下去治傷。

還讓人替我將九頭虺的尸體扛上。

沒想到他年紀見長,人也體貼了起來。挺好的,少些棱角,多些溫暾,身邊人也跟著受用,有利于家庭美滿幸福,活著才不累。

畢竟他還有四十年要過。

而我,是與他在平城擦肩的匆匆過客,只占用了他漫長余生當中一天的一小段時間,不足一刻。

我走出洞穴,這具神軀耳目靈便,聽那女子道:“陛下,這位姑娘的臉同臣妾長得好像啊?!?/p>

蕭梁的聲音有些心不在焉,“背影真得很像,就連那副不管不顧的莽撞,也像?!?/p>

“陛下你在說什么,人家明明很溫柔。出來這么久,我想兒子了,咱們回家好不好?”

“嗯?!?/p>

我問抬九頭虺的侍衛(wèi),“當今皇后莫不是姓蘇?”

侍衛(wèi):“這不是天下皆知的事嗎?陛下之所以來到平城,也是因為皇后娘娘不喜約束,陛下陪她四海游玩,路過此地,皇后娘娘聽說有妖怪,好奇想來看一看,陛下縱著娘娘……”

“這位兄弟你不要再說了?!蔽掖驍嗨?/p>

錯付了,我終究是錯付了,蕭梁眼中只有蘇皇后,哪里還記得蘇錦青。

他那良心當真喂了狗。

我正要趁無人注意,乘風返回神界,侍衛(wèi)忽然驚叫出聲——

九頭虺最當中的蛇頭軟軟一歪,吐出顆泛著黑氣的珠子來。


更新時間:2025-08-15 18:16: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