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方便社區(qū)防疫,我申請了一批高濃度滅蚊藥劑,存放在社區(qū)辦公室。
可我妻子的“好友”,一個動保分子,總在深夜紅著眼眶求我把藥劑給他,說蚊子也是生命。
我拒絕:“外面就有低毒的家用殺蟲劑,為什么要用我們防疫專用的?
”妻子知道后大怒:“你就不能善良一點?他為了阻止你噴藥,被蚊子咬得差點感染病毒!
”我不解:“他自己跑去蚊子堆里,這也能怪我?再說,這是防疫物資,??顚S?,
先保人命?!逼拮映聊耍骸氨福俏姨恿??!敝髱讉€月,
她每天都幫我分發(fā)防疫傳單??稍谖腋腥静《靖邿煌?,急需特效藥那天,
她開車帶我繞了三小時,生生錯過了最佳注射時間。防疫站大屏幕上,
她抱著那個動保分子冷笑:“你不是說先保人命嗎?現(xiàn)在特效藥沒庫存了,我倒要看看,
你的命要排到什么時候?!薄?高燒讓我的骨頭縫里都泛著酸痛。我抓住妻子許鳶的手臂,
聲音抖得厲害:“阿鳶,快,送我去防疫站,我快撐不住了。”她手臂一振,掙開了我的手,
語氣里聽不出什么情緒。“急什么?陸哲被蚊子咬得渾身是包的時候,可比你現(xiàn)在難受多了。
”車子猛地一拐,停了下來。我看向窗外,不是防疫站,是一個廢棄的貨運碼頭,
空氣里都是鐵銹和江水的腥氣。周圍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霸S鳶,你這是干什么?
你瘋了?”她沒理我,點開了中控大屏。畫面里是防疫站的隔離病房實時監(jiān)控。我申請的,
全區(qū)唯一一劑的特效藥,正被緩緩推進一個男人的手臂里。那個男人是陸哲,她的好友,
那個口口聲聲說蚊子也是生命的動保分子。他舒適地躺在床上,幾個醫(yī)護人員圍著他,
神情緊張。許鳶看著屏幕里的陸哲,嘴角勾起一個很淡的弧度,然后回頭看我?!袄瞎?,
真不好意思,阿哲他前幾天為了保護一窩小蚊子,不小心被咬了,情況很危險,
只能先把藥給他用了?!蔽业难?,一點點涼了下去?!澳銈儭阌嫼玫??
”她終于不再掩飾,臉上是毫不遮掩的譏諷:“是你自己說的,先保人命。現(xiàn)在,
你就在這兒好好排隊吧?!眲⊥醋屛已矍瓣囮嚢l(fā)黑,
我用盡力氣求她:“那你送我去別的區(qū)醫(yī)院也行!總有辦法的!”她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
“別的醫(yī)院?我為什么要花錢去救一個只會拖累我的男人?”她打開了車內空調,
冷風開到最大,對著我臉上吹。我冷得牙關打顫,臟腑的灼痛卻愈發(fā)尖銳。
她從包里拿出一根細長的女士香煙點燃,辛辣的煙霧嗆得我不住地咳嗽,
每一次咳嗽都像有人在用刀剮我的肺。我看著她陌生的側臉,聲音嘶?。骸霸S鳶,
我們結婚五年……”“所以呢?”她吐出一口煙圈,“陸哲說,
他看見你跟社區(qū)那個新來的小姑娘走得很近。現(xiàn)在你想起我們五年的感情了?
”我被這話驚得腦子都停轉了:“你胡說什么!我什么時候——”“夠了!
”許鳶猛地轉過頭,“陸哲為了他的信念,受了那么多苦,你呢?你搶他需要的藥劑,
還害得他被鄰居指指點點。現(xiàn)在,你也該嘗嘗這種滋味了!”2車門“咔噠”一聲落了鎖。
她下了車,把我一個人關在這冰冷的空間里。屏幕上,陸哲好像發(fā)現(xiàn)了攝像頭,對著鏡頭,
露出了一個勝利的笑容。不知道過了多久,車門被人從外面粗暴地拽開。許鳶站在車外,
她身后跟著幾個吊兒郎當?shù)那嗄?,嘴里叼著煙,正用一種評估貨物的眼神打量我。
她手里拎著一個鐵桶,里面裝著渾濁的,散發(fā)著臭味的積水。“車里太悶了,”她俯視著我,
“你怎么能體會到阿哲當初為了保護蚊子,被潑了一身臟水的無助?”我嘴唇翕動,
每一個字都耗盡了我的力氣:“許鳶……救我……”她冷哼一聲,那幾個青年立刻會意。
兩只手伸進來,直接把我從車里拖了出去,重重摔在滿是泥漿的地面上。
冰冷的泥水浸透了我的衣服,我掙扎著想爬起來,一只腳卻踩住了我的后背,
把我死死按在地上。許鳶提起水桶,走到我面前。臟水從我的頭頂澆下,帶著水溝的惡臭,
嗆得我口鼻都是。我被凍得渾身抽搐,意識在冰冷和病毒的灼燒中漸漸渙散。
“你不是最愛干凈嗎?”她的語氣充滿了報復的快感,高跟鞋的鞋跟碾過我的手指,
“你不是每天都要把家里打掃得一塵不染嗎?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她對一個青年遞了個眼色,
那人獰笑著從旁邊一輛破車的后備箱里,拿出一根撬棍,扔給了她。許鳶接過撬棍,
在我身邊蹲下,聲音輕柔。“阿哲說,他被那些無知的人推倒時,感覺肋骨都要斷了。
”她慢慢站起身,舉起了撬棍?!艾F(xiàn)在,也讓你感受一下。”撬棍帶著風聲,
狠狠砸在我的后腰上?!鞍 ?!”劇痛讓我發(fā)出了不屬于人類的慘叫,身體猛地弓起,
眼前徹底黑了下去。中控屏幕里,陸哲假惺惺地開口,
言語中卻透著一股壓不住的興奮:“鳶鳶,算了吧,別把他弄壞了,
我還指望他繼續(xù)去申請防疫物資呢……”“你還替他說話!”陸哲的話像是一把火,
點燃了許鳶的怒火,“他害你差點被感染,這點痛算什么!”她不再讓那些人動手,
而是親自動手,又是一撬棍,狠狠砸在我的小腿上。“咔嚓!
”我清晰地聽到了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劇痛讓我?guī)缀趸柝?,但她還不解氣,扔掉撬棍,
命令一個青年:“把他身上那件外套扒了!”那件我生日時,她送我的名牌沖鋒衣,
被“嘶啦”一聲撕成碎片。我赤裸的上身暴露在江邊的冷風中,抖得不成樣子。劇痛的間隙,
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手指顫抖著,悄悄移向褲子的口袋。那里放著一個特制的緊急呼叫器。
是我的導師,在我這次來這個城市做基層調研前,硬塞給我的。他說,人心復雜,有備無患。
我拼盡全力,終于按下了那個小小的按鈕。我緊繃的神經驟然一松,整個人幾乎要虛脫過去。
導師,他會來的。他一定會來救我。只要撐到他安排的人來……“江澄,你在搞什么鬼?
”許鳶的聲音刺破了我剛剛燃起的希望。她俯下身,一把將手伸進我的口袋,
那個小小的呼叫器暴露在她眼前。3她愣了一下,隨即,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被欺騙的暴怒。
她抬起腳,猩紅色的高跟鞋尖,對準了那個呼叫器?!跋肭缶??”“咔嚓!”“你這個廢物,
心眼倒挺多。”金屬外殼被踩得變了形,里面的芯片四散飛濺。我看著她,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不能死。大學時我輔修過臨床醫(yī)學,對病毒學也算了解?,F(xiàn)在只能靠自己了。
我在泥水里蜷縮起身體,用特定的姿勢減緩內臟的壓迫和出血。我調整呼吸,
對抗著一波又一波的劇痛和高熱??吹轿揖谷贿€在自救,許鳶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中控屏幕里,陸哲的聲音再次響起?!傍S鳶,我當初被蚊子咬了,癢得快瘋了,
他怎么還能撐這么久?”“他不該這么輕松!”“對,他不該這么輕松?!痹S鳶點了點頭。
她轉身從車里取出一個白色的醫(yī)藥箱,扔在地上。
一個一直站在那群青年身后的女人走了過來,她穿著一身不合時宜的護士服,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八麚蔚锰昧恕!痹S鳶冷酷地發(fā)出指令,
“給他注射腎上腺素和高滲鹽水?!蔽彝酌偷厥湛s。“許鳶,你瘋了!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吼:“我本來就高燒脫水,病毒還在攻擊我的心肌,
這會誘發(fā)心室纖顫,會讓我心臟驟停!”那個假護士面無表情地蹲下,打開醫(yī)藥箱,
熟練地抽滿了一管透明的液體。針頭閃著冷光,刺入我的手臂。
“不——”藥劑被猛地推入血管。那一刻,我感覺心臟猛然停止了跳動。緊接著,
是更加狂暴的搏動,仿佛要沖破我的胸膛。呼吸被瞬間剝奪。
全身的肌肉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痙攣、抽搐。我的身體在冰冷的泥水里弓起,又重重摔下,
反復彈動。許鳶冷漠地看著我在地上痛苦掙扎,看著我因為缺氧而漸漸發(fā)紫的嘴唇,
語氣平靜得可怕?!鞍⒄苷f,他看到那些可憐的蚊子被藥劑殺死時,
心疼得也像這樣喘不過氣?!彼幬镢@入我的血管。心臟,驟然停跳。緊接著,
是擂鼓般的狂暴搏動,要將我的胸膛生生撕裂。我被剝奪了呼吸。肌肉不受控制地痙攣,
整個人在冰冷的泥水里弓起,又重重摔下。意識模糊中,我看到了父親。他穿著白大褂,
站在無影燈下,對我豎起大拇指?!俺纬危涀?,醫(yī)者的使命,是救人,但前提是,
先保護好自己。”不。我不能死。我還沒有完成我的研究!我猛地咬破舌尖,
劇痛換來一瞬間的清明。我用盡最后的力氣,在泥地里摸索,指尖觸到一塊尖銳的碎玻璃。
我奮力劃向那個給我注射藥物的女人?!鞍 ?!”她尖叫著躲閃,
手臂上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口?!澳氵€敢反抗!”許鳶的臉因憤怒而扭曲,
她一腳踢飛我手里的玻璃。她看著我,忽然,詭異地笑了?!敖危悴皇钦f過,
你最大的心愿,就是死后能捐獻遺體,為醫(yī)學研究做貢獻嗎?”那是我曾滿懷憧憬,
在她耳邊說過的最真的話。屏幕里,陸哲的興奮地回應道。“鳶鳶,我聽說黑市上,
一顆健康的心臟,能賣到上百萬呢!”“好啊?!痹S鳶的笑容,燦爛又殘忍。
“反正你也要死了,不如現(xiàn)在就做點貢獻?!彼龑χ菐讉€青年歪了歪頭。“按住他。
”“把他的心臟,給我取出來!”“許鳶!你敢!”我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眼球充血,
目眥欲裂。幾個青年獰笑著圍上來,其中一人手里,多了一把閃著寒光的解剖刀。
他們死死按住我的四肢,冰冷的刀尖,對準了我的胸口。
就在刀尖即將刺入我皮膚的瞬間——“轟!”碼頭的鐵門被巨力撞開。
4數(shù)輛黑色的越野車疾馳而入,車上跳下幾十個穿著黑色作戰(zhàn)服的男人,手里都拿著武器。
那幾個青年瞬間被制服,慘叫聲此起彼伏。為首的男人沖到我面前,脫下外套裹住我。
“江博士!阿K來遲,罪該萬死!”我身體的力氣仿佛被抽空,靠在他堅實的臂膀上,
抬起眼,冷冷地看著許鳶。屏幕里,陸哲的臉僵住了,滿是呆滯?!敖┦??
”許鳶抖得不成樣子,她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屏幕那頭的陸哲,
好半天才發(fā)出驚恐的尖叫。“阿鳶,快跑!他們是……是國家疾控中心特別行動組的人!
”我看著許鳶,用盡力氣,聲音嘶啞,咬緊牙關艱難地開口:“她,還有屏幕里那個男人,
我要他們……生不如死?!痹S鳶的臉色瞬間慘白,身體不受控制地后退?!安豢赡?!
你不是個父母雙亡的孤兒嗎?一個靠我養(yǎng)著的社區(qū)小職員……”阿K緩緩站起身,
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里全是鄙夷。“許女士,你以為憑你那點人脈,
真能讓你那個‘好友’,次次都精準地找到我們防疫物資的存放點?
”“你泄露的每一次信息,你走的每一條路線,都是我們江博士故意讓你知道的。
”阿K的嘴角扯出一抹嘲諷?!安贿^是江博士怕打草驚蛇,陪你演的一場戲罷了。
”許鳶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她瘋狂地搖頭。
“不……這不可能……”“你住的這套高檔公寓,你開的那輛車,
甚至你給你那個‘好友’的動保組織捐的每一筆款——”“哪一筆錢,
不是從江博士的工資卡里劃走的?”我打斷了他,目光釘在許鳶臉上。
“一個靠著丈夫的錢去倒貼別的男人的女人,也配在我面前叫囂?
”許鳶的心理防線徹底崩塌,雙腿一軟,跪倒在泥水里。她爬向我,哭著喊:“江澄,
我們五年的感情……”“感情?”我笑了,喉嚨里發(fā)出的笑聲帶著濃重的血腥味。
“你剛才要親手挖出我的心臟?!薄艾F(xiàn)在,你跟我談感情?”專業(yè)的醫(yī)療團隊已經沖了進來,
動作迅速地將我抬上移動急救床,開始進行緊急處理。在我被抬走前,我最后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決定了她的結局?!拔迥昵?,我能讓你從一個普通的文員,
住進人人羨慕的高檔公寓?!薄艾F(xiàn)在,我也能讓你比臭水溝里的老鼠,還骯臟。
”“永世不得翻身?!比旌?,我在疾控中心的秘密醫(yī)療基地醒來。病毒已經被特效藥壓制,
斷掉的骨頭和身上的傷,在最好的藥物和治療下,也開始愈合?;钪?/p>
但身體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已經跟著死在了那個碼頭。阿K站在床邊,聲音沒有起伏。
“博士,許鳶的父母在外面,想見您。”許鳶的父母。那對曾在我每一個節(jié)日,
都為我準備一桌好菜的夫婦。那份溫暖,是我孤身來到這座城市后,為數(shù)不多的慰藉。
我閉上眼?!白屗麄冞M來?!遍T被推開。他們老了很多,不過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