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長公主府的暗流涌動，二公主白窈窈的寢殿里，氣氛要冷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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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窈窈正臨窗看書，穿一身石青色的素紗裙，墨發(fā)松松挽了個髻，只簪了支玉簪。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她臉上，映得膚色像上好的羊脂玉，偏偏眉眼間帶著點(diǎn)疏離，像水墨畫里隔著層薄霧的遠(yuǎn)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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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李德全公公往這邊來了?！笔膛嬈吝M(jìn)來稟報，聲音里帶著點(diǎn)擔(dān)憂，“聽說是……要指婚給丞相府的蘇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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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星慕？”白窈窈翻過書頁的手頓了頓，書頁發(fā)出“嘩啦”一聲輕響。她抬眼看向窗外，院角的玉蘭花落了滿地，想起前幾日在曲江宴上，遠(yuǎn)遠(yuǎn)看見蘇星慕被一群世家子弟簇?fù)碇?，懷里還摟著個當(dāng)紅的舞姬，笑得張揚(yáng)又輕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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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京城誰不知道，丞相府的小公子蘇星慕是個混世魔王。文才是有的，一筆字寫得風(fēng)骨峭峻，可架不住他流連煙花巷，換美人如換衣裳。上月還有御史參他“罔顧禮法，有傷風(fēng)化”，被丞相蘇文淵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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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配得上這‘風(fēng)流’二字?！卑遵厚豪湫σ宦暎Z氣里帶了點(diǎn)嘲諷，“父皇竟覺得，我與他是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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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屏不敢接話。二公主性子外冷內(nèi)熱，看似對什么都不在意，實(shí)則比誰都較真。她最厭的就是蘇星慕這種“游戲人間”的態(tài)度，覺得那是對感情的輕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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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李德全已經(jīng)到了正廳。白窈窈斂了情緒，起身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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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二公主窈窈，天資聰慧，性行溫良，今賜婚于丞相府公子蘇星慕。擇吉日完婚，欽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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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窈窈跪在地上，聽著那道圣旨，只覺得荒唐。她抬眼看向李德全，語氣平靜無波：“臣女接旨，謝主隆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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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起身時，袖擺下的手卻緊緊攥著，指甲幾乎要嵌進(jìn)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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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意宣完的傍晚，白荏苒提著盒剛做好的杏仁酥，來了白窈窈的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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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這院子，還是這么素凈。”白荏苒走進(jìn)寢殿，見桌上只擺著筆墨紙硯和幾本書，連朵像樣的花都沒有，忍不住打趣，“往后嫁進(jìn)丞相府，怕是要被蘇星慕那滿屋子的脂粉氣嗆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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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窈窈給她倒了杯茶，淡淡道：“總好過姐姐嫁個‘年下’的小侯爺。聽說謝辭鶴比你小兩歲？姐姐可要多擔(dān)待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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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里需要我擔(dān)待。”白荏苒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帶著點(diǎn)少女的嬌憨，“他從小就跟在我身后，我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彼f著，從食盒里拿出塊杏仁酥，遞到白窈窈面前，“嘗嘗？謝辭鶴說，這是你愛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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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窈窈沒接，反而問：“你是真心想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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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卑总筌埸c(diǎn)頭，語氣認(rèn)真，“我前一段婚事……你是知道的。謝辭鶴不一樣，他雖看著玩世不恭，可心是真的?！彼D了頓，看向白窈窈，“倒是你，真要嫁去丞相府？蘇星慕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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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已下，我有選擇嗎？”白窈窈打斷她，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微涼，像她此刻的心情，“不過是場婚事罷了。他玩他的，我過我的，井水不犯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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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荏苒看著妹妹故作堅強(qiáng)的樣子，嘆了口氣：“蘇星慕雖荒唐，可未必是真心如此。聽說丞相夫婦二人感情不睦，常年分房而居。他許是……對婚姻沒什么信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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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是他糟蹋感情的理由?！卑遵厚赫Z氣堅定，“我白窈窈，就算是奉旨成婚，也容不得旁人這般輕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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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畫屏進(jìn)來稟報：“公主，丞相府派人送來了賀禮，說是蘇公子特意備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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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窈窈皺眉：“呈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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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屏捧著個錦盒進(jìn)來，打開一看，里面竟是支金步搖，上面鑲著顆鴿血紅的寶石，流蘇上還墜著細(xì)小的鈴鐺，一動就發(fā)出清脆的響聲，俗氣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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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挑的？”白窈窈拿起步搖，指尖碰到冰涼的金屬，只覺得諷刺。這種俗艷的東西，他竟覺得她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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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蘇公子今兒一早就去了珠寶行，親自選的?！碑嬈列÷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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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窈窈冷笑一聲，將步搖扔回錦盒：“告訴他，本宮不愛這些。扔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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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屏嚇了一跳：“這……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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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不好的?！卑遵厚赫Z氣冷淡，“他蘇星慕的東西，我嫌占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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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荏苒看著妹妹氣呼呼的樣子，心里卻明白了。越是在意，才越是會動氣。她笑著打圓場：“許是他眼光差了點(diǎn)，下次讓他好好學(xué)學(xu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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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的丞相府，蘇星慕正坐在書房里，聽著下人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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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二公主把那支步搖……扔了?！毕氯说椭^，不敢看他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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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星慕正把玩著枚玉佩，聞言挑了挑眉，嘴角勾起抹玩味的笑：“扔了？看來，這位二公主，比我想的更有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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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玉佩，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墻外的暮色，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復(fù)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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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以為，用這種“荒唐”的方式，能讓白窈窈主動退婚。畢竟，誰會愿意嫁給一個聲名狼藉的浪蕩子？可她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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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碧K星慕低聲重復(fù)了一遍，指尖輕輕敲著窗欞，“這場戲，怕是越來越好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