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讀了兩遍,感覺那些字,像一個溫暖的錨,在她心中沉淀下來。她沒有回復(fù)。“還沒有。
”相反,她將手機放在模型車旁邊,然后靠回沙發(fā),任由城市在她窗外喧囂,
而她內(nèi)心深處的安靜,卻在漸漸升溫。她想象著,在遙遠的東北,雪,又開始下了。而且,
多年來第一次,冬天的念頭,一點也不覺得冷。那封郵件的草稿,像一個挑戰(zhàn),
靜靜地躺在蔚藍的電腦屏幕上。
”計劃——東北地區(qū)社區(qū)化旅居試點項目正文:尋求具備深度社區(qū)信任基礎(chǔ)的本地合作伙伴。
項目核心:尊嚴至上型設(shè)計、存量建筑活化再利用、以及本地化勞動力培訓(xùn)。
建議立即進行實地考察。光標在句末不耐煩地閃爍著,仿佛在質(zhì)問她,
她究竟是想說服董事會,還是在說服她自己。她保存了草稿,合上筆記本電腦,站起身。
桌上的那輛模型小車,捕捉到一片冬日清晨的陽光?!皢魡簦稽c?!被蛘?,也許是,
“嗶嗶,轉(zhuǎn)個彎。”她以一個最古老的高管伎倆訂了機票——把“做正確的事”,
包裝成“可行性研究”。吉林長春,用一種熟悉她名字的空氣迎接了她。雪少了許多,
天空里透出更多的藍色。田野是蒼白與黑土交織的拼圖,只有松林,
固執(zhí)地保持著深沉的綠色。租來的車,在她這雙習(xí)慣了城市道路的手下,顯得有些猶豫不決。
但那條路,卻仿佛還記得她。當那棟木屋再次映入眼簾時——那熟悉的屋頂輪廓,
那即使在白天也亮著的門廊燈——她內(nèi)心深處某個一直緊繃的角落,終于松弛了下來。
她將車停穩(wěn),熄了火。寂靜,用溫柔的手指,包裹了整輛車。她還沒來得及敲門,
前門就從里面打開了。蘇墨像一顆帶著絨球帽的彗星,從門廊上沖了下來。“你回來啦!
”他大聲宣布,仿佛要將此事載入史冊?!拔一貋砹?,”她說,
呼吸在空氣中化為銀色的霧氣,“官方說法,是來工作。非官方……”她停住了,因為誠實,
在不那么費力時,反而更容易些。“為了這里。兩者都允許!”蘇墨嚴肅地說,
然后從臺階上發(fā)射下來,以一種原諒了時間的孩子們特有的、毫不復(fù)雜的確定性,
撞進了她的懷里?!鞍职郑∈撬?!”蘇辰出現(xiàn)在門口,一只手撐著門框,另一只手,
還拿著一塊他似乎忘了自己正拿著的洗碗巾。有那么一瞬,他的表情和克制在激烈地交戰(zhàn)。
最終,克制讓步了?!澳阏业铰妨??!彼f。“我跟著一個沒人立的路標來的?!彼卮?。
他走下臺階,眼角因微笑而泛起細紋,那微笑,感覺像一盞被瞬間點亮的燈?!皻g迎回來,
蔚藍。”“現(xiàn)在不是個壞時候吧?”她問。“任何以你在門廊上開始的時刻,都不是壞時候。
”他說。然后,朝她的車點了點頭?!笆谴粫海€是你在路邊想起了某個會議?
”“待著,”她說,“如果你們愿意收留我?!彼哪抗馊岷拖聛?,那塊洗碗巾,
終于想起了自己的使命。“我們愿意。”屋里,房子像所有住人的家一樣,
發(fā)生了微小的、不易察覺的重新排列。那把被修好的椅子,穩(wěn)穩(wěn)地站在桌邊,誠實而有用。
林舒雅從廚房里走出來,手上沾著面粉,臉上沒有絲毫驚訝。“我就有預(yù)感,”她說,
仿佛一直在等待這個特定角度的光線,“我烤了個派,算是我的賭注?!薄疤O果派?
”蔚藍問道,被這種荒唐的默契深深打動?!爱斎?,”林-舒雅說,“有些選擇,
本身就是宣言。”他們吃著派,還太熱,不夠優(yōu)雅。蘇墨說話的速度,
快得好像時間欠他利息。他拿出了那個木制跑車套件,已經(jīng)組裝了一半,輪子很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