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湯灑了一地，熱氣蒸騰，帶著那唯一的、奢侈的肉香，彌漫在破敗的小院里。
柳氏跪在地上，渾濁的淚水順著臉頰上的皺紋滑落。
她顫抖著雙手，不是去擦自己的眼淚，而是想把那些灑在地上的湯汁捧起來，哪怕只是一點(diǎn)點(diǎn)。
那幾個惡奴，看著她卑微如塵土的樣子，臉上滿是戲謔和快意。
他們的話，像淬了毒的鞭子，抽在柳氏的身上，也抽在蘇凡的心上。
這些畜生！
他們敢欺負(fù)我娘！
他們找死！
蘇凡那雙燃燒著黑色兇焰的眸子，不帶絲毫人類的情感，就這么靜靜地鎖定在了為首的惡奴身上。
惡奴被這眼神看得心里一毛，但隨即仗著自己二境武者的實力，以及背后蘇明軒的靠山，膽氣又壯了起來。
他指著蘇凡的鼻子，色厲內(nèi)荏地罵道：“看什么看！你個武脈盡碎的廢物，也敢瞪我？信不信我連你一塊打！”
蘇凡沒有說話。
他只是動了。
身形如同一道離弦的箭，瞬間跨越了數(shù)米的距離！
在惡奴驚駭?shù)哪抗庵?，一只冰冷的手，已?jīng)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
惡奴只來得及吐出一個字，便感覺到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傳來。
“咔嚓”一聲脆響，他的喉骨被瞬間捏碎！
他那雙圓瞪的眼睛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身體軟軟地癱了下去，當(dāng)場斃命！
另外幾個家丁嚇得魂飛魄散！
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這個在他們眼中連狗都不如的廢物，動起手來竟如此狠辣果決！
這根本不是什么廢人，這是一頭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惡鬼！
“殺人了！殺人了！蘇凡這個廢物殺人了！”
幾人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向院外逃去，連同伴的尸體都顧不上了。
蘇凡沒有去追，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那具尸體，眼中黑焰緩緩隱去，恢復(fù)了往日的冰冷。
“凡兒！你……你殺人了！這可怎么辦?。 ?/p>
柳氏從地上爬起來，沖到蘇凡身邊，抓住他的胳膊，聲音里充滿了驚惶與恐懼。
“你殺了他們……他們是蘇家的管事仆從……家主不會放過我們的……”
“娘求你了……咱們?nèi)桃蝗獭桃蝗叹瓦^去了……”
她哭著，哀求著，聲音里滿是絕望。
在她看來，蘇凡此舉，無異于自尋死路。
蘇凡反手握住母親冰涼的手，那雙冷酷的眸子里，終于透出一絲溫情。
“娘，”他的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忍不了了。”
“在蘇家，我們永遠(yuǎn)都只是任人踩踏的螻蟻。與其這樣屈辱地活著，不如堂堂正正地走出去?！?/p>
他沉聲安慰道：“娘，你放心。蘇家，我們不待也罷。孩兒自有考量。”
他知道，殺了這個惡奴，蘇家絕對不會放過他。
但這，正是他計劃中的一環(huán)！
他就是要借此事，徹底與這個冰冷無情的家族，一刀兩斷！
果不其然，事情還沒傳到蘇離的耳朵里，一位一直想討好嫡長子蘇明軒的族老便得了消息，怒氣沖沖地帶人趕了過來。
當(dāng)看到院中那具尸體時，族老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隨即換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指著蘇凡厲聲呵斥：“孽障！你身為蘇家之人，竟敢殘殺家奴！簡直無法無天！”
他大手一揮，直接宣判道：“庶子蘇凡，目無尊長，在府中行兇，本應(yīng)重處！然家主念其鎮(zhèn)邊十年，功過相抵，不予追究！念在柳氏侍奉多年的份上，特賜白銀五百兩，命你們母子即刻出府，從此與我蘇家再無瓜葛！是生是死，各安天命！”
管事頓了頓，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錢袋，扔在地上，里面的銀子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
這話聽起來像是恩賜，實則用心險惡到了極點(diǎn)。
在這妖魔環(huán)伺、強(qiáng)者為尊的世道，一個武脈盡碎的廢人，帶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婦，離開了蘇家的庇護(hù)，無異于被判了死刑！
“不！族老，求求你開恩??！”
柳氏聞言，如遭晴天霹靂！
她什么都懂，她知道外面世界的兇險！
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凡兒他不是故意的！求族老收回成命，讓他留在府里，哪怕是做牛做馬，只要能活下去就行??！”
她只是一個母親，她只想讓自己淪為凡人的兒子，能有一個安全的地方活下去！
然而，她的哀求換來的，卻是族老身后管家傳來的一句冰冷絕情的話：“總兵大人有令，自今日起，與蘇凡斷絕父子關(guān)系！從此，蘇家再無此人！”
斷絕父子！
這四個字，像是一柄重錘，徹底擊碎了柳氏心中最后一絲希望。
她癱坐在地，面如死灰。
蘇凡心中的暴怒與不屈幾乎要沖破天際，但他強(qiáng)行壓制了下來。
他走上前，將母親從冰冷的地上扶起，擦去她臉上的淚水，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平靜語氣說道：“娘，我們走。這種地方，不值得您再跪一次。”
他看也沒看那些所謂的“恩賜”，攙扶著失魂落魄的母親，什么也沒帶，就帶著那一身破舊的衣物，毅然決然地走出了那座曾經(jīng)困住他們母子半生的牢籠。
他們沒要蘇家的一兩銀，一片瓦。
好在蘇凡從軍十年，袍澤眾多。
李大牛等幾個兄弟聽聞此事后，義憤填膺，當(dāng)即將母子二人接到了自己家中安頓下來。
蘇凡將自己這些年在戰(zhàn)場上用命換來的所有積蓄，都交給了李大牛，鄭重地拜托他照顧好自己的母親。
安頓好一切后，蘇凡換上了一身最不起眼的粗布麻衣，將自己扮成了一個為生計奔波的貧民走卒，整日守在蘇府外的一條必經(jīng)之路上。
他在等。
等一個機(jī)會。
過了數(shù)日，終于，那幾個曾欺辱過他母親、又僥幸逃脫的惡奴，勾肩搭背、滿面紅光地從外面采買回來。
蘇凡眼中寒光一閃，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他故意繞到幾人前面，在一個僻靜的巷口，將一袋米“不小心”撒在了地上。
“他娘的！哪個不長眼的東西！”為首的惡奴罵罵咧咧地走過來，一腳就想踹過去。
可當(dāng)他看清地上那個緩緩抬起頭的人的面容時，臉上的囂張瞬間凝固，化作了無邊的恐懼！
“是……是你！那個廢物！”
“他怎么會在這里！”
幾人嚇得亡魂皆冒，幾乎是同時反應(yīng)過來，紛紛抽出腰間的佩刀，色厲內(nèi)荏地大吼：“你還敢出現(xiàn)！兄弟們，一起上！砍死這個廢物！”
他們都是最低等的九品武徒，仗著人多，膽氣又生了出來。
四把鋼刀，帶著風(fēng)聲，從不同的角度狠狠劈向蘇凡！
然而，在蘇凡眼中，他們的動作，慢得如同蝸牛。
他只是冷靜地側(cè)身，便輕易躲過了最先砍來的兩刀。
緊接著，他探手如電，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手腕，輕輕一擰！
“咔！”
骨骼斷裂的脆響聲中，那人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手中的刀已然掉落。
蘇凡順手接過鋼刀，反手一抹！
一道冰冷的血線，在那人的脖頸上綻放。
另一個惡奴的刀已經(jīng)劈到面門，蘇凡看也不看，手中剛奪來的刀閃電般向上撩起，“鐺”的一聲架住對方的刀，隨即手腕一翻，刀鋒順著對方的刀身滑下，直接切開了對方的喉嚨！
剩下兩人徹底嚇傻了，轉(zhuǎn)身就跑！
可他們哪里快得過蘇凡？
蘇凡腳下發(fā)力，身形如同鬼魅般追上，手中鋼刀左右一揮，兩顆大好頭顱沖天而起！
短短數(shù)息之間，四個九品武徒，盡數(shù)斃命！
蘇凡站在巷中，身上未沾半點(diǎn)血跡。
他緩緩閉上眼，體內(nèi)的《吞天魔功》轟然運(yùn)轉(zhuǎn)！
只見四具尸體上，絲絲縷縷的血色霧氣被強(qiáng)行抽出，化作四道溪流，瘋狂地涌入蘇凡的體內(nèi)！
那四具體格壯碩的尸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最終化作了四具皮包骨頭的干尸！
一股微弱卻精純的能量，在他丹田之中匯聚。
蘇凡猛然睜眼，眸中黑芒一閃而過！
他感受著體內(nèi)那股新生的力量，嘴角，終于勾起了一抹森然的弧度。
成魔道反派？
那便做這世間，唯一的魔道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