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妤盯著窗外倒退的梧桐樹,心里的愧疚像藤蔓似的往上爬。
他那么忙,還要特意來接鬧別扭的自己。
剛才在教室里被人議論的委屈,現(xiàn)在好像都變得不值一提了。
“待會想吃什么?”他忽然開口,聲音放得很柔,“去吃你上次說的那家櫻花限定甜品?”
甄妤終于轉過頭看他,眼睛有點像剛泡過水的小鹿,濕漉漉的。
樸徐把車停在紅燈前,側過身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碎發(fā),指腹擦過她微抿的唇瓣:“嗯?跟老公說說,是不是受委屈了?”
她看著他眼底清晰的擔憂,喉結輕輕滾動著,卻只是搖搖頭。
那些“清高”、“裝”的字眼堵在喉嚨里,像吞了口沒化的糖塊,黏膩又酸澀。
上次被人拍到手上戒指發(fā)到匿名墻上的時候也是,評論底下說話難聽的也有很多人。
可能是因為隔著屏幕,她沒什么感覺吧。
但今天不是隔著屏幕呀……是當著她的面說的。
她怕說出來會讓他擔心,更怕他蹙著眉去處理這些小事。
在她心里,他該是站在聚光燈下運籌帷幄的樣子,而不是為了她幾句委屈奔波。
甄妤猛地搖頭,發(fā)尾的小卷掃過臉頰:“不去了……你下午不是還要忙嗎?”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幾乎淹沒在車載音樂里。
她看見樸徐握著方向盤的手頓了頓,從后視鏡里看她時,眼神帶著她讀不懂的復雜情緒。
愧疚感突然涌得更兇了。
她不該任性地讓他來接,不該把那些無聊的委屈帶給他,更不該在他明明那么累的時候,還讓他分出心思來哄自己。
奶白色開衫的領口忽然變得緊繃,她低下頭,把臉埋在膝蓋里,心里那點因為閑言碎語積起的悶堵,此刻全變成了對他的歉意。
直到車子停在紅燈前,樸徐忽然傾身替她拉了拉開衫的領口,指腹擦過她發(fā)燙的耳尖。
“別胡思亂想,”他的聲音沉下來,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你比任何事情都重要?!?/p>
甄妤猛地抬頭,撞進他深邃的眼底。
那里沒有絲毫不耐煩,只有滿滿的溫柔,像午后的焦糖布丁,暖得讓她鼻尖一酸。
她想說“對不起”,想說“我不該打擾你”,卻最終只是搖搖頭,把臉轉向車窗,不讓他看見自己忽然泛紅的眼眶。
樸徐沒再追問,只是指尖在她發(fā)頂輕輕揉了揉。
他從后視鏡里看見她悄悄紅透的耳根,和睫毛上一閃而過的水光。
綠燈亮起時,他沒急著踩油門,反而傾身替她拉了拉開衫的領口,擋住灌進車里的風。
車子重新啟動時,甄妤偷偷瞥了他一眼。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骨節(jié)分明,側臉的線條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柔和。
她悄悄把手指勾進他的指縫,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心里那點因為閑言碎語積起的悶堵,忽然就著這暖意,慢慢軟了下來。
窗外的梧桐樹影掠過車窗,車載音樂流淌著舒緩的旋律。
她知道他看出了她的不對勁,卻默契地沒再逼問。
車窗外的陽光正好,落在她淺粉色的百褶裙上,櫻桃刺繡隨著車身輕輕晃動。
她在心里偷偷想:等下了車,一定要好好跟他說謝謝,還要告訴他,其實只要能靠在他身邊,那些不開心的事,好像真的沒那么重要了。
頂樓專屬電梯“?!钡卮蜷_時,走廊里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甄妤攥緊樸徐的衣角跟在他身后,奶白色開衫和淺粉色百褶裙的搭配,在清一色西裝革履的環(huán)境里顯得格外突兀。
路過會議室時,玻璃門內的高管們紛紛側目,她趕緊往樸徐身后縮了縮,裙擺上的櫻桃刺繡蹭過他西褲的褲腳。
“樸總好?!?/p>
秘書捧著文件迎上來,目光在甄妤身上短暫停留,又迅速移開。
樸徐“嗯”了聲,牽著甄妤的手抬腳往辦公室走去。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鱗次櫛比的高樓,陽光毫無遮擋地灑進來,落在真皮沙發(fā)和深色實木辦公桌上。
甄妤脫了開衫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粉色的吊帶,百褶裙的裙擺鋪在沙發(fā)上,像朵剛綻開的櫻花。
她抱著靠墊縮在角落,看樸徐走到辦公桌后坐下,隨手扯松了領帶。
“想喝點什么?” 他按下內線電話,“草莓奶昔還是熱可可?”
甄妤搖搖頭,把下巴擱在靠墊上看他。
樸徐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吩咐下去以后,繞過辦公桌在她身邊坐下,一把把她抱到懷里,掌心覆上她微涼的手背:“現(xiàn)在能不能告訴老公今天發(fā)生了什么事,然后為什么不開心?”
明明昨晚才把人送回學校,心情也是極好的,現(xiàn)在像癟了的皮球一般。
那些堵在喉嚨里的委屈,終于在他掌心的溫度里,帶著點鼻音泄了出來。
甄妤說話慢慢的,一五一十地跟樸徐說了,不知為何只要在他面前,都能感覺到滿滿的安全感。
樸徐指尖輕輕擦過她泛紅的眼角:“以后再遇到這樣的事,別自己憋著,第一時間告訴我好不好,嗯?”
他低頭吻她發(fā)頂,聲音沉得像大提琴的尾音,“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不該受這種委屈?!?/p>
“而且我與你是合法夫妻,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跟我說。”
方才在車里沒問出口的話,此刻在安靜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清晰。
甄妤抿著唇?jīng)]說話,指尖無意識地摳著靠墊邊緣的流蘇。
樸徐沒再追問,只是將她連人帶靠墊緊緊的攬進懷里,雪松香氣混著陽光的味道將她包裹。
他翻開筆記本電腦點開消除游戲,又把她常看的動畫片投屏到電視上,動作間帶著慣有的溫柔:“乖,先玩會兒游戲,一會兒就帶你去吃奶油意面。”
樸徐望著她,眸底暗涌翻涌。
指尖輕輕替她理好滑落的發(fā)絲,起身時外套帶起微風。
他起身摸出手機,離甄妤遠了點,才給助理撥去電話,聲音冷得像結了薄霜:“查清楚太太在學校遭遇的事,是誰惡意中傷她。聯(lián)系學校,讓涉事人公開道歉,給她一個正式通報處理?!?/p>
電話那頭應聲,他才又坐回沙發(fā),將她往懷里攏了攏,仿佛這樣就能把所有傷害隔絕在外。
陽光漸漸染上金色,落在她淺粉色的百褶裙上。
她趴在他腿上打盹時,迷迷糊糊聽見他放柔聲音打電話:“……下午的會議推遲半小時。”
窗外的暮色漸濃,辦公室的落地燈亮起暖黃的光。
甄妤窩在他懷里,看著他處理文件的側影,忽然覺得那些閑言碎語都變成了遠處的風。
當他的指尖再次覆上她手背時,她悄悄勾住他的手指,輕聲說:“現(xiàn)在幾點啦?”
樸徐低笑出聲,胸腔震動著傳來悶悶的聲響:“五點了,寶寶餓不餓?”
甄妤:“有一點點?!?/p>
樸徐:“想吃什么,還是奶油意面嗎,我讓人送過來?!?/p>
“然后吃飽了,我們去現(xiàn)場看決賽好不好?”
“好…”
他替她披上奶白色開衫,牽著她走向休息室,帶她洗把臉。
暮色中的晚餐與賽場微光窗外的霓虹初亮時,樸徐辦公室的茶幾上多了兩菜一湯,還有一份奶油意面。
青瓷碗里盛著翡翠蝦仁和清炒時蔬,番茄蛋湯浮著金黃的蛋花,旁邊還擺著一小塊櫻花芝士蛋糕,粉白相間的奶油上綴著幾顆糖漬櫻桃。
“嘗嘗看合不合胃口?”
樸徐替她把蛋糕叉遞過去,看著她小口挖著芝士蛋糕,淺粉色百褶裙的裙擺掃過他的褲腳。
甄妤含著一口甜糯的芝士,忽然想起早上在選修課教室被人議論的場景,此刻卻覺得那些聲音遙遠得像隔了層毛玻璃。
“不悶了?”
樸徐用紙巾替她擦掉嘴角的奶油,指尖蹭過她溫熱的臉頰。
甄妤搖搖頭,把最后一口蛋糕咽下去,小聲說:“還是老公做的菜最好吃?!?/p>
其實這菜是公司食堂專供高層的,但從他手里遞過來,總帶著不一樣的暖意。
飯后樸徐從衣柜里拿出頂黑色棒球帽和絲絨口罩:“現(xiàn)場人多,乖,戴上好不好?”
他替她把碎發(fā)塞進帽子里,指尖劃過她耳垂時,感覺到她輕輕抖了一下。
兩人走進專屬電梯時,甄妤看見鏡子里的自己——奶白色開衫配黑色帽子,像顆被裹進云朵里的櫻桃,而樸徐高大的身影就擋在她身側,西裝袖口露出的腕表泛著冷光。
體育場的后臺通道擠滿了工作人員,聚光燈的光暈從門縫里透進來,混著化妝品和香水的味道。
“樸總好?!?/p>
樸徐頷首。
他們這才注意到樸徐身后的甄妤。
心里不免感慨道:這就是老板娘嗎?!
我天,好小一只,感覺好可愛,想rua她怎么辦!
甄妤攥緊樸徐的衣角,跟著他穿過層層人群,帽檐壓得低低的,只能看見腳下晃動的紅毯。
直到在經(jīng)紀公司專屬區(qū)域落座,她才偷偷掀開口罩一角,看見對面舞臺上巨大的LED屏——上面正播放著練習生們的集訓花絮。
“緊張嗎?”
樸徐把一瓶溫熱的牛奶塞進她手里,指尖蹭過她冰涼的手背。
他們的座位在第二排,正對著評委席,不遠處就能看見自家公司的練習生們在側臺候場,個個穿著亮片演出服,緊張地互相整理著領結。
忽然間全場燈光暗下,尖叫浪潮般涌來。
甄妤下意識往樸徐身邊靠了靠,就看見舞臺中央升起一束追光,站在那里的竟然是陸時遠——那個甄妤手機里存滿照片的頂流偶像。
他穿著銀灰色西裝,開口時清澈的嗓音透過音響傳遍全場,臺下瞬間爆發(fā)出更猛烈的應援聲。
“是陸時遠哎……”甄妤小聲嘀咕,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樸徐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忽然湊近她耳邊,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廓:“比我好看?”
她猛地轉頭,撞進他帶笑的眼底,口罩下的臉頰瞬間發(fā)燙。
還沒來得及回答,陸時遠的表演已經(jīng)結束,舞臺上開始播放樸徐公司練習生的VCR。
樸徐握住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拇指輕輕摩挲她的指節(jié):“看到那個穿藍色外套的了嗎?他初賽時還是你幫著選的歌?!?/p>
甄妤點點頭,目光落在屏幕上那個緊張到攥緊話筒的少年。
這是樸徐公司新推出的新人。
現(xiàn)場的直播鏡頭不時掃過觀眾席,她下意識把帽子壓得更低,卻感覺到樸徐不動聲色地往她身邊靠了靠,用自己的身影擋住了可能掃來的鏡頭。
“餓不餓?”他又問,像是永遠擔心她沒吃飽,“餓的話一會兒帶你去吃東西?!?/p>
“不餓呀?!?/p>
甄妤看著他眼底映著的舞臺燈光,忽然覺得這樣窩在他身邊,看臺上的少年們?yōu)閴粝氚l(fā)光,好像比躲在寢室里生悶氣更有意思。
她悄悄勾住他的小拇指,在他掌心寫:“佳佳要是知道我現(xiàn)在離陸時遠這么近,肯定羨慕瘋了?!?/p>
嘿嘿,因為佳佳可是都沒有離過自己偶像樸徐這么近。
而她作為小老板娘,已經(jīng)見到過自己的偶像好幾次了。
開心耶。
樸徐低笑出聲,胸腔震動著傳來悶悶的聲響。
就在這時,前排某個舉著長焦鏡頭的粉絲忽然轉過身,飛快地對著他們的方向按了幾下快門。
甄妤沒察覺,只顧著看臺上自家練習生的表演,卻沒注意到樸徐眸色微沉,不動聲色地將她攬得更緊了些,用西裝外套擋住了她大半身影。
舞臺上的燈光絢爛如晝,臺下的議論聲和應援聲交織成浪。
甄妤靠在樸徐肩上,看著他替自家練習生鼓掌時專注的側臉,忽然覺得——就算偶爾會被閑言碎語困擾,就算需要戴著帽子口罩躲鏡頭,但只要能這樣握著他的手,在喧囂的人海里擁有屬于他們的小小角落,就已經(jīng)足夠安心了。
而遠處那個舉著相機的粉絲,此刻正興奮地在社交平臺打下一行字:“啊啊啊拍到樸總和他老婆了!兩人互動好甜!磕死我了磕死我了[哭][可愛]嫂子手腕上的銀質手鏈好像還是限量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