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yè)典禮那場暴雨里,我隔著雨幕看林薇護(hù)著那個瑟瑟發(fā)抖的學(xué)弟。>“蘇哲,別鬧了,
”她聲音像淬了冰,“他只是怕我淋雨。”>我笑著遞出最后通牒:“現(xiàn)在過來,
禮服和前程都還是你的?!保舅齾s攥緊學(xué)弟的手:“你根本不懂什么是愛情!”>三個月后,
她跪在我公司臺階上,被雨水泡得渾身發(fā)抖。>“蘇哲,
求你…幫幫我…”>保安要拖走她時,我剛好踏出電梯。
>她眼中燃起微弱火光:“你肯見我了?”>我抬手理了理袖口:“麻煩讓讓,
別耽誤我去試訂婚西裝?!?--六月的天,孩子的臉。S大畢業(yè)典禮剛散場,
剛才還晴空萬里,轉(zhuǎn)眼黑云壓城,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砸在禮堂嶄新的玻璃穹頂上,
像無數(shù)急躁的鼓點敲在人心上。人潮裹著濕熱的空氣和興奮的喧囂,
吵吵嚷嚷地涌向各個出口。側(cè)門廊柱下稍微清凈些。蘇哲倚著冰涼的大理石柱子,
手里捏著個小小的絲絨盒子,棱角硌著掌心。剪裁完美的黑色畢業(yè)禮服襯得他肩線平直,
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利刃,沉默地立在喧鬧邊緣。雨水順著廊檐嘩啦啦淌下來,
織成一道晃動的、半透明的水簾。他的目光穿透這道晃動的屏障,落在不遠(yuǎn)處。水簾外,
站著他的青梅竹馬,林薇。她身上那件月白色的禮服長裙,
是他特意請巴黎工作室的朋友加急定制的畢業(yè)禮物,昂貴柔軟的真絲此刻被斜飛的雨絲打濕,
洇出幾塊狼狽的深色痕跡。本該撐在她頭頂?shù)?、帶著家族徽記的定制黑傘?/p>
此刻握在另一個男人手里。那個男人,陳銳,低他們一屆的學(xué)弟,正微微側(cè)著身體,
努力把傘面傾向林薇,自己大半個肩膀暴露在傾盆大雨里。他頭發(fā)濕漉漉地貼在額角,
臉色刻意顯得蒼白,嘴唇抿著,透著一股精心排練過的隱忍和倔強(qiáng)。
“薇薇姐…”陳銳的聲音穿過嘩嘩雨聲,帶著恰到好處的顫音,像受了驚的小動物,
“雨太大了…你冷不冷?” 他說話時,目光飛快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挑釁,
瞟了蘇哲一眼,又迅速垂下。林薇像是被那眼神燙到,立刻又往陳銳身邊靠了靠,
幾乎要嵌進(jìn)他懷里,仿佛在替他抵擋根本不存在的風(fēng)雨。她看向蘇哲,眉頭擰得死緊,
聲音拔高,蓋過了雨聲,充滿了不耐煩和一種急于撇清的焦躁:“蘇哲!你鬧夠了沒有?
陳銳他一片好心怕我淋雨!你看看他都淋成什么樣了?” 她字字句句,
都在控訴蘇哲的無理取鬧,仿佛他才是那個制造風(fēng)雨的罪魁禍?zhǔn)住?/p>
冰冷的雨水裹挾著塵土的氣息撲面而來。蘇哲的目光,像精準(zhǔn)的手術(shù)刀,
緩緩劃過陳銳那故意淋濕的肩頭,最后定格在林薇寫滿維護(hù)的臉上。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絲絨盒堅硬的棱角,那里面的鉆石四葉草胸針,
是他們小時候在孤兒院后山找到幸運草時,他默默許下的承諾。
陳銳恰到好處地又往林薇身后縮了縮,聲音怯怯的,
帶著濃重的鼻音:“哲哥…你別怪薇薇姐…都是我多事…都是我不好…” 這示弱,
如同投入油鍋的水滴,瞬間引爆了林薇的保護(hù)欲?!澳懵犚娏藳]!
” 林薇的音調(diào)陡然尖利起來,帶著一種被冒犯的憤怒,“蘇哲!
你能不能不要總把人想得那么臟!陳銳他心思很干凈的!”蘇哲終于動了。他緩緩直起身,
邁步,從容地踏出了干燥的廊檐庇護(hù)。冰冷的雨水瞬間砸在他挺括的肩章和額發(fā)上,
水珠沿著他利落的下頜線滾落。他臉上沒什么表情,甚至唇角還維持著一個極淡的弧度,
像是冰封湖面上最后一絲漣漪。昂貴的禮服被雨水迅速打濕,顏色深了一片,他卻渾不在意。
他徑直走到林薇面前,距離近得能看清她睫毛上沾的細(xì)小水珠,
為“晨曦微露”的香水味——此刻這味道卻混雜了陳銳身上那股廉價的、甜膩的古龍水氣息。
他攤開手掌,那只深藍(lán)色絲絨盒子安靜地躺在濕透的掌心,雨水順著盒子的邊緣滑落。
“林薇,”蘇哲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嘩嘩雨聲,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殘忍的平靜,
“最后一次?!?他的視線掃過她身上那件被打濕的、如同第二層皮膚的昂貴禮服,
又抬眼看進(jìn)她盛滿怒氣的眼底,“現(xiàn)在過來,這件‘晨曦’,還有它背后所有能給你的東西,
依然算數(shù)?!绷洲钡纳眢w猛地一僵,像是被無形的冰錐刺中。她下意識地低頭,
看向身上這件價值連城的禮服,濕冷的真絲緊貼著皮膚,帶來一陣黏膩的不適。
蘇哲口中的“所有東西”像一道驚雷在她腦中炸開——那不僅僅是優(yōu)渥的生活,
是唾手可得的錦繡前程,是她踮起腳尖就能觸碰到的云端!巨大的誘惑像一只冰冷的手,
瞬間攥緊了她的心臟,讓她呼吸都停滯了。陳銳立刻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動搖。
他那只沒撐傘的手,冰涼、帶著濕滑的汗意,猛地攥緊了林薇的手腕,
力道大得讓她痛呼出聲?!稗鞭苯?!”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凄厲的哭腔,
瞬間壓垮了林薇心頭那脆弱的天平,“別…別丟下我!蘇哲他…他根本不懂!
不懂什么是純粹的感情!他只會用錢來衡量一切!我們的愛…我們的愛是無價的啊!
” 陳銳的眼神像瀕死的小獸,死死鎖住林薇,里面充滿了孤注一擲的恐懼和依賴。這眼神,
這聲“純粹的愛”,像一劑強(qiáng)效的迷幻藥,猛地注入林薇膨脹的虛榮心。
剛才那瞬間對現(xiàn)實的權(quán)衡和對未來的恐懼,在對“真愛至上”的自我感動面前,
顯得如此卑微可笑!她怎么能被金錢腐蝕靈魂?怎么能辜負(fù)陳銳這片“赤誠”的心?
手腕上傳來的疼痛,此刻竟讓她生出一種近乎悲壯的自我感動。她猛地挺直了脊背,
像奔赴刑場的勇士,迎著蘇哲那沉靜得可怕的目光,用力地、決絕地?fù)u頭。
雨水和淚水在她臉上混成一片?!疤K哲!”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發(fā)顫,卻異常清晰,
帶著破釜沉舟的意味,“你永遠(yuǎn)只看得見標(biāo)簽上的數(shù)字!你根本不懂!不懂愛是什么!
” 她更加用力地回握住陳銳的手,仿佛那是她對抗整個冰冷世界的唯一依仗,“我和陳銳,
我們不需要你的施舍!你的錢,你的東西,都留給你自己吧!”蘇哲靜靜地看著她。那眼神,
像是在看一出荒誕的、與己無關(guān)的木偶戲。掌心的絲絨盒子在雨水的沖刷下,
顏色深得像凝固的血。時間在嘩嘩的雨聲中,仿佛停滯了幾秒。然后,蘇哲的手緩緩合攏,
將那濕透的絲絨盒子緊緊攥在掌心。他臉上那點殘余的、冰冷的弧度徹底消失了,
只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徹底的平靜。那平靜比任何狂風(fēng)暴雨都更讓林薇心頭發(fā)冷,
仿佛瞬間被抽空了所有溫度?!昂?。” 他只說了一個字。聲音不高,卻像一塊萬鈞巨石,
沉悶地、狠狠地砸在林薇的心坎上。他甚至吝嗇于再給林薇一個眼神,
更沒有分毫注意給那個眼底飛快掠過得意光芒的陳銳。蘇哲干脆利落地轉(zhuǎn)身,
挺拔的背影沒有絲毫停頓和猶豫,重新走進(jìn)瓢潑大雨之中。雨水在他身后織成濃密的水幕,
迅速將他的身影吞噬,仿佛從未存在過。林薇僵在原地,昂貴的禮服濕透后緊緊裹在身上,
冰冷刺骨。一種巨大的、空落落的恐慌毫無預(yù)兆地攫住了她,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驟然失重。懷里陳銳的溫度,
此刻竟讓她感到一絲莫名的寒意,順著濕透的衣服滲進(jìn)骨頭縫里。
---蘇氏集團(tuán)頂層總裁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璀璨的燈火如同流動的星河。
空氣里彌漫著頂級雪茄醇厚微辛的氣息和現(xiàn)磨咖啡的焦香。
蘇哲靠在意大利定制的真皮椅背里,修長的手指在光滑的紅木辦公桌邊緣無意識地輕敲著,
發(fā)出規(guī)律的、幾不可聞的篤篤聲。他面前攤開著一份文件,
目光卻落在窗外那片浮華的燈火上,有些空茫。對面的單人沙發(fā)上,坐著他的發(fā)小兼特助,
周揚。周揚放下手中的平板,揉了揉眉心,語氣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晨曦’那邊,
季度審計報告出來了。”他抬眼看向蘇哲,捕捉到對方敲擊桌面的手指瞬間的停頓,
“林薇負(fù)責(zé)的那個‘雛鷹助學(xué)’項目,賬面短缺,五十萬整?!彼D了頓,聲音沉了幾分,
“名目是緊急采購一批助學(xué)物資,但相關(guān)的物流單據(jù)和簽收方信息…模糊得像是臨時編的,
漏洞百出?!碧K哲敲擊桌面的手指徹底停住,然后緩緩收回,交疊在身前。
他臉上沒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種冰冷的、塵埃落定的了然。
三個月前畢業(yè)典禮上那場冰冷的大雨,林薇護(hù)著陳銳的決絕姿態(tài),
那句斬釘截鐵的“你根本不懂愛情”……一幕幕碎片在眼前掠過,清晰得帶著刺骨的寒意。
“證據(jù)確鑿?”蘇哲的聲音很平,聽不出情緒,但周揚知道,那平靜之下是凍結(jié)的巖漿。
“嗯,”周揚點頭,拿起平板劃了幾下,將屏幕轉(zhuǎn)向蘇哲。
上面是一張珠寶店P(guān)OS機(jī)簽購單的清晰照片,日期就在基金會那筆款項被轉(zhuǎn)走的次日。
購買物品一欄,白紙黑字印著“鉑金鑲鉆情侶對戒”,金額不多不少,五十萬整。
持卡人簽名處,龍飛鳳舞地寫著“陳銳”?!敖渲福F(xiàn)在應(yīng)該戴在林薇手上了吧?
”周揚的聲音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五十萬,買一張‘純粹愛情’的門票,這學(xué)弟,
胃口不小?!碧K哲的目光在那張單據(jù)上停留了兩秒。冰冷的鉑金,刺眼的鉆石價格,
隔著屏幕都散發(fā)出廉價金屬和貪婪混合的臭味。他移開視線,
重新望向窗外那片由金錢堆砌出的星河,眼底一片寒潭?!盎饡腻X,一分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