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買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銀行賬戶的余額短得像個冷笑話。
清水雨愛單手撐著下巴,另一只手的食指在光滑的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
全部存款,刨去押金,正好夠交三個月房租。
連下個月的飯錢都得精打細算。
這個殘酷的認知,讓他唇角那抹萬年不變的溫和笑意,都顯得有些搖搖欲墜。
“累了,毀滅吧……”他輕聲嘟囔了一句,隨即坐直了身體。
不行
必須找份工作。
他黛藍色的眼眸里映著屏幕的冷光,那份平日里的慵懶被一種銳利的專注所取代。
這個世界沒有他的過去,沒有學歷,沒有人脈,沒有工作履歷。一張白紙,干凈得讓人心慌。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發(fā)出的聲響密集而清脆。
無數(shù)招聘信息在屏幕上劃過,又被他一一否決。
銷售?需要人脈。
技術(shù)工?需要證書。
服務員?工資太低,養(yǎng)不活他,他可是一個愛買書的燒錢貨。
最終,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個職位上。
會計。
一個純粹依靠技術(shù)與頭腦,幾乎不需要任何背景審查的職業(yè)。只要你能把賬做平,你就是上帝。
一份新的簡歷文檔被創(chuàng)建。
清水雨愛的手指在鍵盤上懸停了片刻,隨即,以比剛才更快的速度敲擊起來,他為自己編造了一個天衣無縫的背景。
畢業(yè)于歐洲某家早已倒閉的貴族學校,財務系高材生。曾在幾位不便透露姓名的隱形富豪手下負責處理私人資產(chǎn),經(jīng)驗豐富。
每一個字都透著無法查證的真實感。
每一句話都散發(fā)著“你敢不要我就是你公司損失”的強大氣場。
面試間里,兩個面試官面面相覷,眼神里的震驚幾乎要溢出來。
“清水先生,您……”其中一個中年男人扶了扶眼鏡,看著自己面前那張連草稿都沒打的白紙,又看了看清水雨愛給出的最終答案,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您甚至沒有用計算器?!?/p>
清水雨愛只是笑了笑,那雙黛藍色的眼眸干凈得像雨后的天空“一些簡單的邏輯陷阱而已,心算足夠了?!?/p>
易如反掌啊,易如反掌
他走后,兩個面試官立刻湊到一起。
“這是個天才!”
“他的邏輯……與其說是縝密,不如說是恐怖!我們預設的三個財務漏洞,他不僅全找出來了,還順手給出了三種完美的解決方案?!?/p>
“這樣的人才,我們這小廟能留?。俊?/p>
“……先騙進來再說。這月報表再交不上去,我們都得滾蛋。”
清水雨愛毫無懸念地拿到了這份工作,工資不高不低,但勝在清閑,雙休,五險一金。
他很滿意。
這里將是他用真實業(yè)績覆蓋虛假簡歷的第一塊踏腳石。
入職第一天,他就成了整個財務部的救世主。
隔壁工位的會計對著一堆亂麻似的賬目抓了三天頭發(fā)發(fā)際線都后退了半公分。
整個辦公室的氣氛都因為這堆爛賬而格外壓抑。
清水雨愛端著杯剛泡好的枸杞茶,慢悠悠地晃了過去。
“谷田先生,需要幫忙嗎?”
會計抬起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有氣無力地指著屏幕“清水啊,你看看,這筆賬怎么都對不上,邪了門了。”
按理說自己應該對這位空降的新人沒有什么好感,但他還是下意識向?qū)Ψ綄で髱椭?/p>
清水雨愛湊過去目光在屏幕上掃了兩遍前后不過十秒。
他伸出手指,在屏幕上點了三下。
“這里,原始憑證錄入時小數(shù)點錯了一位?!?/p>
“這里,一筆采購的稅率套用錯了。”
“還有這里,一筆報銷走了對公賬戶,但是記在了備用金賬目下?!?/p>
“對了,上面不會想要死板的員工?!?/p>
他聲音不大,但清晰地傳遍了安靜的辦公室,整個部門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會計愣了三秒,顫抖著手按照他的指示修改,回車鍵一敲——
平衡了!
賬平了!
會計愣了一下后激動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一把抓住清水雨愛的手:“太感謝了!”
清水雨愛不著痕跡地抽出手,依舊是那副風輕云淡的笑容:“問題不大?!?/p>
同事們看他的眼神徹底變了,從審視,變成了敬畏,甚至帶上了一絲崇拜。
下班鈴聲響起,清水雨愛準時合上電腦,在一眾“清水老師慢走”的恭送聲中,第一個離開了公司。
回到一塵不染的新公寓,他從冰箱里拿出那份用保鮮膜仔細包好的點心。
要不要再去拜訪一下鄰居?
萬一今天在家呢?
他走到對面的門前,再次抬手,按響了門鈴。
叮咚——
清脆的鈴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帶著一絲寂寥,門后依舊是死一般的沉寂。
清水雨愛垂下眼眸,黛藍色的瞳孔里,映不出窗外的光。還是不在家嗎?
他轉(zhuǎn)身,正準備回去,腳步卻頓住了。
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這扇門后,仿佛有什么東西,在無聲地吸引著他。
他皺了皺眉,將這種荒謬的念頭甩出腦海,大概是自己太想找個伴了。
在他走后不久,門打開一條縫隙,露出一雙冷漠的鳶色瞳
……
三島林愣住了。在音樂學院里,這個問題被無數(shù)理論家、作曲家討論過,但從未有人能給出一個讓所有人滿意的答案。他思考了一會兒,決定用一個孩子能理解的方式來回答。
“音樂是我們心里說不出來的話。”他輕聲說,“當我們開心、難過、興奮或者平靜的時候,心里會有很多感覺,有時候用語言說不清楚,音樂就能幫我們表達出來。”
小葵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就像我畫不出來的時候,可以用顏色亂涂?”
“對,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比龒u林微笑。
“那為什么你的音樂能讓我感覺開心呢?”小葵又問。
“因為……”三島林想了想,“當我們真心表達自己的時候,別人是能感受到的。就像你笑得很開心的時候,看到的人也會想笑一樣?!?/p>
小葵突然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小提琴的琴身“它真厲害,能說出這么多話?!?/p>
三島林感到心里有什么東西被觸動了。他從未這樣想過自己的樂器——不是工具,不是昂貴的物品,而是一個能“說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