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抖音時指尖劃過那句“暗戀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我對著屏幕愣了三秒。
二十年來母胎單身的人生里,愛情始終是隔著玻璃櫥窗的精致展品,看得見輪廓,
摸不到溫度。直到遇見羅旭然,我才明白這場兵荒馬亂里,
原來藏著那么多笨拙的心動與成長的陣痛。一、文科班里的孤島高中三年,
我所在的文科班像是被施了魔法的結界。五十六個女生,兩個男生,
這種比例讓青春期的悸動都顯得小心翼翼。坐在我斜后方的男生每天上課都在畫漫畫,
另一個總埋頭做奧數(shù)題,我們的交流僅限于收發(fā)作業(yè)時的“謝謝”。那時候我總覺得,
戀愛是遙遠星系的事,和我這種每天抱著《紅樓夢》啃的人沒什么關系。
班里女生課間討論隔壁班的籃球帥哥,我插不上話,只能假裝認真記筆記。
有次同桌戳戳我:“涂琪琪你看,三班那個穿白襯衫的是不是很可?
”我順著她的目光望出去,只看到攢動的人頭,慌忙低下頭:“沒看清。
”其實是不敢細看——總覺得那些閃閃發(fā)光的少年,和我這種把校服穿得鼓鼓囊囊的女生,
本就該活在兩條平行線里。進大學報道那天,拖著行李箱站在宿舍樓前,
看著迎新棚下一對對膩歪的情侶,突然有點恍惚。同寢室的李熙是第一個和我搭話的,
她扎著高馬尾,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我叫李熙,以后就是室友啦!”她的熱情像小太陽,
驅散了我初來乍到的拘謹。我們寢室四個人很快熟絡起來。李熙是社交達人,
林夢舟溫柔細膩,張悅整天抱著相機拍vlog,只有我,
依舊習慣在人群里當沉默的觀察者??粗钗趺刻旌湍杏鸯译娫捴?,
聽林夢舟分享收到的鮮花,我像讀一本情節(jié)精彩的小說,羨慕著,
卻從未想過自己會成為故事里的主角?!扮麋髂憧?,這件碎花裙怎么樣?
”李熙舉著手機湊過來,屏幕上是她和男友的合照。照片里男生笑得靦腆,
身后站著幾個穿迷彩服的身影,其中一個靠在欄桿上,單手插兜,
陽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像電影里的慢鏡頭。
我鬼使神差地指著那個身影:“這個男生……是誰啊?”李熙突然來了精神,
眉毛挑得老高:“怎么?我們家涂琪琪終于開竅了?這是我男友的舍友,叫羅旭然,
兵哥哥哦?!彼蝗粶惤叶叄八麄儗嬍宜膫€都是單身貴族,要不要姐姐幫你牽個線?
”我的臉“騰”地紅了,慌忙擺手:“別瞎說,我就是覺得……他長得挺好看。
”“好看就追啊!”李熙把手機往我手里塞,“你看你這大長腿,皮膚又白,
除了胖點哪都好——再說140斤叫胖嗎?那叫珠圓玉潤!”她搶過我的淘寶界面,
指著一件oversize衛(wèi)衣,“別總穿這種遮遮掩掩的,明天我?guī)阗I新衣服去。
”那天晚上,李熙硬是把羅旭然的微信推給了我。綠色的添加按鈕在屏幕上閃了又閃,
我對著它發(fā)呆到深夜。手指懸在上方,既想點下去,又怕驚擾了什么。最后咬咬牙,
還是按了添加,備注寫著“我是涂琪琪,李熙的室友”。等待通過的那十幾個小時,
像過了半個世紀。我反復點開他的朋友圈,
能看到的只有三條動態(tài):一張訓練結束的夕陽合影,
配文“今日份汗水已達標”;一段王者五殺的視頻,
bgm是激昂的戰(zhàn)歌;還有他家特產(chǎn)超市的招牌照片,定位在揚州某商業(yè)圈。第二天早課,
李熙見我魂不守舍,直接拿過我的手機:“我?guī)湍愦叽??!彼枥锱纠舶l(fā)了條消息給男友,
沒過十分鐘,手機“叮咚”一聲響。“小涂同志,你好呀?!笨吹较⒌乃查g,
我的心跳差點沖破喉嚨。他的頭像就是那張合照里的側臉,陽光勾勒出清晰的下頜線。
我盯著那行字看了三分鐘,才想起該回復,翻遍了表情包庫,
最后選了個揮著小手的貓咪:“你好~”“我叫羅旭然,01年的,江蘇人,你呢小涂同志?
”他的自我介紹干凈利落,帶著點軍人的爽朗?!巴跨麋鳎?3年?!蔽掖蜃值氖种冈诎l(fā)抖,
刪了又改,最終只發(fā)了八個字。對話框沉默了五分鐘,我盯著屏幕手心冒汗。
李熙在旁邊急得直跺腳:“跟他聊王者??!他昨天還說缺個輔助!”我這才想起,
自己三個月前為了備考六級,把王者卸載了。“我最近在備考,好久沒玩了?!卑l(fā)完這句話,
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這簡直是把天聊死的典范?!皼]事,等你考完帶我飛?
”他很快回了消息,后面還加了個齜牙的表情。那一刻,窗外的陽光剛好落在手機屏幕上,
暖融融的,像心里突然炸開的小煙花。二、隔著屏幕的心動六級考完那天,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下載王者。
登錄賬號時猶豫了很久——我的大號已經(jīng)打到王者四十四星,
而李熙說羅旭然好像才鉑金段位。最終我切換到了那個只有鉆石段位的小號,
理由很簡單:怕他覺得我太厲害,更怕自己發(fā)揮不好丟臉。晚上八點,我深吸一口氣,
發(fā)了句“有空嗎?組隊”?!皝?!”他秒回,緊接著發(fā)來組隊邀請。
進游戲時我特意選了輔助位,看到他鎖定后羿,心里偷偷松了口氣。這是我最擅長的搭配,
以前和室友開黑時,總能把射手護得滴水不漏?!澳阃鎻堬w?”他開了麥克風,
聲音比想象中低沉,帶著點笑意?!班?,保護你。”我把麥克風音量調到最大,
緊張得手心冒汗。第一局打得格外小心,我全程跟著他,大招捏在手里,就等對方刺客露面。
他操作不算頂尖,但意識很好,總能提前預判走位。最后一波團戰(zhàn),
我用身軀擋住了對面諸葛亮的大招,他趁機推掉水晶,勝利的音效響起時,
我聽到他在麥克風里笑:“小涂同志可以啊,這輔助太頂了!”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
原來被人夸獎是這么讓人開心的事。后來的日子,我們幾乎每天都組隊打游戲。
他總說:“有小涂在我就放心了?!蔽衣犞@話,心里像揣了顆糖,甜得發(fā)膩,
卻又不敢表現(xiàn)出來。每次選英雄,我都下意識選最能保護他的角色,
張飛、項羽、蔡文姬……看著他在我身后安穩(wěn)輸出,比自己拿五殺還滿足。除了游戲,
我們開始分享生活里的點滴。他會發(fā)訓練時拍的朝霞:“今天天氣不錯。
”我就把圖書館窗外的晚霞拍給他:“我們這邊也很好看?!彼f食堂的包子太咸,
我就拍自己做的三明治;他發(fā)戰(zhàn)友的糗事,我就講課堂上老師的趣事。有次他訓練崴了腳,
發(fā)消息說“疼得想罵人”。我看到消息時正在上晚自習,急得坐立難安,
偷偷躲到走廊給他發(fā)語音,絮絮叨叨講了半小時的冷笑話,直到他說“好多了,
你快去學習吧”才罷休。掛了電話,我摸著發(fā)燙的臉頰,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
這個隔著屏幕的男生,好像真的走進了心里。李熙看出我的不對勁,
某天晚上突然爬到我床上:“琪琪,老實交代,是不是對羅旭然有意思?”我裹著被子搖頭,
臉頰卻誠實得發(fā)燙?!斑€嘴硬?”她戳戳我的臉,“每天抱著手機傻樂,
一聊起他眼睛都在放光。上次夢話里都喊‘保護后羿’,你當我傻???”被戳穿的瞬間,
心里涌起的不是尷尬,而是莫名的慌張。我翻出他朋友圈那張穿短袖的照片,
指著屏幕:“你看他,身材那么好,肌肉線條多明顯。
再看看我……”我捏著自己胳膊上的肉肉,聲音越來越小,“我這個樣子,怎么配得上他?
”李熙突然坐起來,關掉宿舍燈,只留我的床頭燈亮著。她拿起我的手放在我腰上:“你摸,
這是曲線,不是贅肉。168的身高,140斤怎么了?我媽說這樣的姑娘有福氣。
”她搶過我的手機,翻出我之前拍的漢服照,“你看這張,眉眼多好看,皮膚白得發(fā)光,
羅旭然能被你看上,是他的福氣?!彪m然知道她在安慰我,心里還是暖烘烘的。那天晚上,
我第一次沒有躲在美顏相機后,認真拍了張素顏照。照片里的女孩眼睛很大,帶著點嬰兒肥,
算不上驚艷,但很真實。我對著照片看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敢發(fā)給他。十月末的某天,
騰訊視頻搞活動,他發(fā)來邀請:“一起看《你的名字》?”我抱著筆記本電腦窩在被窩里,
連麥界面里能聽到他翻動書頁的聲音。電影演到男女主在黃昏時穿越時空相遇,
他突然說:“有時候覺得,我們也像活在兩個時空。”我握著發(fā)燙的手機,
指尖懸在輸入框上:“那我們會不會像他們一樣,最后找到彼此?
”這句話在心里轉了無數(shù)圈,最終還是改成了:“電影拍得真好。”他那邊沉默了幾秒,
然后輕笑:“是啊,真好。”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望著天花板,腦子里全是他說的話,
他的笑聲,他游戲里喊我“小涂同志”的語氣。喜歡像藤蔓一樣悄悄滋長,
早已爬滿整個心臟,可我卻沒勇氣讓它開花。三、揚州的風,
吹不散膽怯十一月中旬的一個周五,我正在圖書館趕論文,手機突然震動。
是羅旭然發(fā)來的消息:“周日我外出,我們一起吃頓飯吧?!逼聊簧系淖窒駮l(fā)光,
刺得我眼睛發(fā)酸。我盯著那行字看了足足十分鐘,手指冰涼。他要見我?他見過我的照片嗎?
沒有??晌乙娺^他的,那些在陽光下、在訓練場上、在超市里的照片,每一張都那么耀眼。
我點開與李熙的對話框,打了又刪:“他約我見面,我該去嗎?”“去??!當然去!
”李熙秒回,還發(fā)了一串尖叫的表情包,“這是好事啊!打扮得美美的,
讓他見識下我們琪琪的魅力!”“可是……”我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嘆氣,
“我怕他見了我會失望。”“涂琪琪你聽著,”李熙的消息突然變得嚴肅,
“你不是為了取悅他才去見面的,是為了給自己一個答案。不管結果怎么樣,
總要試過才不后悔?!蹦翘焱砩希曳榱艘鹿?,試了十幾套衣服,卻沒有一件滿意的。
這件顯得胳膊粗,那件襯得腰圓,最后還是套回了最常穿的衛(wèi)衣牛仔褲。鏡子里的自己,
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怎么看都配不上那個穿著迷彩服、身姿挺拔的少年。糾結了整整兩天,
周日早上,我還是給他發(fā)了消息:“對不起啊,周日我約了導師改論文,可能沒時間。
”發(fā)送成功的瞬間,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塊,又酸又澀。他很快回了個“沒關系”,
后面跟著個微笑的表情,看不出情緒。沒過五分鐘,手機又震動了?!拔覀儸F(xiàn)在是什么關系?
”這行字像重錘一樣砸在我心上。我握著手機的手開始發(fā)抖,眼淚毫無預兆地涌了上來。
明明是我日思夜想的問題,此刻卻不敢回答。對話框里的“正在輸入中”閃了又閃,
我打了刪,刪了打,最后只發(fā)出去:“朋友?朋友的朋友?”消息發(fā)出去后,石沉大海。
從那天起,他的消息來得越來越慢。我早上發(fā)的“早安”,常常要等到下午才能收到回復。
他說升了大四,要忙著準備畢業(yè)論文,還要加訓,手機被收得越來越頻繁。
我們一起打游戲的次數(shù)從每天變成每周一次,后來甚至隔了半個月都沒組隊。
李熙的男友來學??此龝r,我們一起吃了頓飯。席間提起羅旭然,
男生嘆了口氣:“旭然最近是挺忙的,他們隊里要搞考核,每天訓練到半夜。
”他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他上次還問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我的心猛地一揪,
慌忙低下頭喝湯,掩飾眼里的慌亂?!八褪悄樒け?!”李熙踢了男友一腳,笑著打圓場,
“琪琪你別多想,等他忙完這陣就好了?!笨晌抑溃行〇|西已經(jīng)不一樣了。
就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我們之間的距離,好像越來越遠了。十二月放寒假那天,
我拖著行李箱走出校門,看到姐姐的車停在路邊。她搖下車窗朝我笑:“琪琪,
帶你去旅游散心怎么樣?想去哪?”我望著車窗外匆匆而過的街景,
腦子里突然閃過那個熟悉的定位——揚州某商業(yè)圈。如果連一面都沒見過,
這段偷偷藏在心里的喜歡,是不是太遺憾了?“去揚州吧。”我聽到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