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不安很快就得到了印證。
周凱開著那輛破舊的面包車,剛剛駛出云頂會所的范圍,還沒來得及慶祝,三輛黑色的越野車就從不同的方向包抄過來,將我們死死地堵在了一個十字路口。
車燈雪亮,刺得人睜不開眼。
「媽的!中計了!」周凱一拳砸在方向盤上,臉上血色盡失。他猛打方向盤,試圖從縫隙中沖出去,但對方的車像鐵鉗一樣,紋絲不動。
車門被拉開,十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壯漢沖了下來,為首的,是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男人,眼神陰鷙,正是林薇薇的首席保鏢,阿虎。
「周凱,好久不見。薇薇姐讓我給你帶個話,她說,游戲結(jié)束了?!拱⒒⒌穆曇舯洌粠б唤z感情。
周凱和蘇晴被粗暴地從車上拖了下來,按倒在地。那個從林薇薇那里偷來的「能量金字塔」也被搜了出來,交到了阿虎手中。
阿虎看了一眼金字塔,又看了看蘇晴,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小丫頭,膽子不小。敢在薇薇姐頭上動土?!?/p>
蘇晴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沒想到,她們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從一開始就在對方的掌控之中。那場停電,那次混亂,都是林薇薇故意制造的破綻,目的就是為了引她們上鉤,然后人贓并獲。
這個女人,心機(jī)深沉得可怕。
我和蘇晴都被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包圍。
就在這時,一輛加長的勞斯萊斯緩緩駛來,停在了旁邊。車窗降下,露出了林薇薇那張化著精致妝容的臉。
她還是穿著那身白色的長裙,看起來圣潔無瑕,但看向我們的眼神,卻像在看兩只骯臟的螻蟻。
「周凱,我說過,別再讓我看到你??磥砟惆盐业脑挳?dāng)成了耳旁風(fēng)。」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蘇晴身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改憔褪悄莻€害死追債混混,還害得你父親『心臟病發(fā)』的女孩吧?叫……蘇晴?」
蘇晴猛地抬起頭,死死地瞪著她,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恨意。
「嘖嘖,這眼神,真像啊……」林薇薇仿佛陷入了某種回憶,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像極了當(dāng)年的江言。不過,她比你蠢。她到死,都以為我是她最好的姐妹?!?/p>
聽到她親口提起我的名字,我的牌身劇烈地顫動起來。滔天的恨意,幾乎要沖破牌身的束縛。
「就是她!殺了她!」
一個瘋狂的念頭,直接灌入了蘇晴的腦海。
蘇晴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她的理智在崩潰的邊緣。她想要沖上去,和這個魔鬼同歸于盡。
但就在這時,我感知到了另一股氣息。
一股強(qiáng)大的、熟悉的、屬于陳冶的氣息。
他就在附近。
不,不能沖動。如果現(xiàn)在暴露了我的存在,讓陳冶和林薇薇同時對我產(chǎn)生警惕,那我們就真的再也沒有翻盤的機(jī)會了。
我強(qiáng)行壓下自己的恨意,也壓制住了蘇晴的沖動。
「冷靜!蘇晴!冷靜下來!」
我通過牌面向她傳遞著意念。
蘇晴深吸一口氣,眼中的瘋狂慢慢褪去,重新被冰冷的恨意所取代。
林薇薇似乎很享受蘇晴的這種眼神。她笑了笑,對阿虎說:「把他們帶到『老地方』。陳總……也在那里等他們?!?/p>
「老地方」。
我的心,或者說我的牌身,猛地一沉。
我知道是哪里。
那是我和陳冶的家,那棟曾經(jīng)充滿歡聲笑語,最后卻成為我葬身之地的別墅。
面包車被遺棄在路邊,蘇晴和周凱被蒙上眼睛,塞進(jìn)了越野車。
不知過了多久,車停了。
頭套被摘下,刺眼的燈光讓他們一時間無法適應(yīng)。當(dāng)視線恢復(fù)清晰時,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身處一個無比奢華的客廳。
這里,我再熟悉不過了。墻上還掛著我當(dāng)年親手挑選的畫,地毯還是我最喜歡的波斯風(fēng)格。只是,這里的一切,都已經(jīng)沾染上了背叛和死亡的氣息。
客廳的沙發(fā)上,坐著一個男人。
他穿著昂貴的定制西裝,戴著金絲眼鏡,氣質(zhì)斯文儒雅。正是我的丈夫,陳冶。
他的面前,放著那個金字塔,還有……一副由我骨灰制成的、空白的塔羅牌。
當(dāng)看到那副牌的瞬間,我能清晰地感覺到,蘇晴口袋里,我作為分身的這些牌,與那副作為我「本體」的牌,產(chǎn)生了強(qiáng)烈的共鳴。
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在我體內(nèi)蘇醒。
陳冶沒有看蘇晴和周凱,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副空白的塔羅牌上,眼神復(fù)雜,有貪婪,有恐懼,還有一絲困惑。
「薇薇,你確定,是這個女孩,激活了這副牌?」他開口問道,聲音低沉。
「八九不離十?!沽洲鞭弊叩剿磉?,儀態(tài)萬千地坐下,「我查過了,她父親死的時間,和豹子那幾個手下出車禍的時間,前后不超過 24 小時。而且,她一個普通女孩,怎么可能在賭桌上贏了豹子,又怎么可能策劃出今晚的行動?她的背后,一定有『東西』在指點?!?/p>
「東西?」陳冶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你是說……江言的怨靈?」
「除了她,還能有誰?」林薇薇冷笑一聲,「她還真是陰魂不散。不過,這樣也好。她既然能通過這個女孩,激活這副牌,就說明,我們當(dāng)初的儀式并沒有完全失敗。她的『靈』,確實被封印在了這副牌里?!?/p>
「現(xiàn)在,我們只需要找到正確的方法,就能把她的力量,徹底據(jù)為己有!」林薇薇的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原來,這才是他們的最終目的。
他們抓蘇晴,不是為了懲罰,而是為了逼我現(xiàn)身,為了找到操控這副「骨灰之牌」的方法!
陳冶站起身,緩緩走到蘇晴面前。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像是在審視一件物品。
「小姑娘,告訴我,你是怎么和她溝通的?她給了你什么好處?」
蘇晴咬著牙,一言不發(fā)。
「不說是嗎?」陳冶笑了,那笑容斯文又殘忍,「沒關(guān)系,我們有的是時間,也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p>
他給了阿虎一個眼色。
阿虎獰笑著,從旁邊拿起一根棒球棍,走向了被按在地上的周凱。
「不要!」蘇晴尖叫道。
「說,還是不說?」陳冶的聲音依舊平淡。
「我說!我說!」蘇晴崩潰了,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周凱因為自己而受到折磨。
「很好?!龟愐睗M意地點了點頭。
但就在蘇晴準(zhǔn)備開口的瞬間,我做出了一個決定。
一個瘋狂的、孤注一擲的決定。
我不能讓他們得到操控我的方法。既然他們想見我,那我就讓他們見個夠!
【塔!】
我將所有的力量,瞬間灌注到了我為這一刻準(zhǔn)備的、最后一張、也是最關(guān)鍵的一張大阿爾卡那牌上——「16 號,高塔」!
高塔,代表著毀滅,代表著突如其來的災(zāi)難,代表著所有虛假結(jié)構(gòu)的分崩離析!
蘇晴口袋里的那張「高塔」牌,瞬間變得滾燙!
與此同時,被陳冶放在桌子上的那副作為我「本體」的骨灰之牌,也開始劇烈地顫動起來,發(fā)出嗡嗡的轟鳴!
「怎么回事?!」陳冶和林薇薇臉色大變。
下一秒,異變陡生!
整棟別墅開始劇烈地?fù)u晃,仿佛發(fā)生了八級地震!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瘋狂搖擺,墻壁上出現(xiàn)一道道猙獰的裂痕!
所有的玻璃,在同一時間,「砰」的一聲,全部炸裂!
桌子上的那副骨灰之牌,七十八張牌,全部懸浮到了半空中,圍繞著陳冶和林薇薇,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散發(fā)著黑色不祥氣息的旋渦!
牌面上不再空白。
每一張牌上,都浮現(xiàn)出了他們兩人,從相識,到密謀,再到殺害我,侵占我財產(chǎn)的一幕幕畫面!
那是他們最丑陋、最陰暗的秘密!
「啊——!」林薇薇發(fā)出了驚恐的尖叫。
陳冶也嚇得面無人色,連連后退。
「江言!是你!你給我出來!」他色厲內(nèi)荏地吼道。
「我……不是一直都在嗎?」
一個冰冷的、帶著無盡怨恨的女聲,回蕩在整個客廳。
聲音是從那副旋轉(zhuǎn)的塔羅牌旋渦中心發(fā)出的。
緊接著,無數(shù)黑色的怨氣從牌中涌出,在旋渦的中央,凝聚成了一個模糊的、半透明的人形。
那個人形,穿著我死去時所穿的那件紅色長裙,長發(fā)飛舞,面容不清,但那雙眼睛,卻燃燒著來自地獄的復(fù)仇火焰。
我,江言,以靈體的形態(tài),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