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不,她現(xiàn)在堅持要我叫她小雨,出門后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她搬去了李軍那里。
雖然李軍一直在強調(diào)他們只是普通朋友關(guān)系,但我知道,他的防線正在一點點被攻破。
因為那確實是小雨的心臟,那確實是小雨的記憶。
我開始頻繁地去他們那里,用各種理由。
"我來拿蘇晴的衣服。"
"我來拿蘇晴的化妝品。"
"我來拿蘇晴的身份證。"
每次去,我都能看到他們之間的距離在縮短。
從最開始的保持距離,到后來的相視而笑,再到后來的親密交談。
李軍的眼神在改變,從最初的拒絕和逃避,變成了糾結(jié)和動搖。
而蘇晴,她表現(xiàn)得越來越像小雨。
她學會了小雨的口頭禪,學會了小雨的小動作,甚至連走路的姿勢都變成了小雨的樣子。
"軒哥,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李軍終于忍不住找我談話。
我們坐在他家樓下的咖啡店里,他的表情很復雜。
"什么樣?"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李軍嘆了口氣,"你這樣頻繁地出現(xiàn),對大家都不好。"
"她是我妻子。"我固執(zhí)地說。
"但她不愛你了。"李軍直視著我的眼睛,"軒哥,我們是兄弟,我不想因為這件事傷害你,但現(xiàn)實就是現(xiàn)實。"
"現(xiàn)實?"我冷笑,"現(xiàn)實就是我的妻子被一個死去的女人奪走了身體,然后跟我最好的兄弟在一起?"
"不是奪走,是..."李軍想了想,"也許是蘇晴選擇了放棄。"
"放棄?"
"也許她在手術(shù)臺上的時候就已經(jīng)放棄了,所以小雨的意識才能占據(jù)主導地位。"李軍說,"軒哥,人的意識是很復雜的東西,也許蘇晴潛意識里覺得活著太累了,所以選擇了讓出控制權(quán)。"
這個說法讓我陷入了沉思。
蘇晴確實一直都很累。
她工作壓力很大,身體也不好,經(jīng)常失眠,經(jīng)常焦慮。
在生病之前,她就跟我說過,有時候覺得活著沒什么意思。
我當時以為她只是在開玩笑,現(xiàn)在想起來,也許她是認真的。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能放棄她。"我說,"李軍,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嗎?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妻子變成別人,還要愛上自己最好的朋友,這種痛苦你能理解嗎?"
李軍沉默了很久。
"軒哥,我也很痛苦。"他最后說,"你以為我很開心嗎?我女朋友死了,現(xiàn)在卻要面對一個有著她記憶的陌生女人。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那我們都不要妥協(xié)。"我提議,"我們一起想辦法,讓蘇晴恢復正常。"
"怎么恢復?"李軍搖頭,"醫(yī)生都說了,沒有有效的治療方法。"
"總有辦法的。"我說,"比如催眠,比如心理治療,比如..."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這就是最好的結(jié)果?"李軍打斷我。
"什么意思?"
"蘇晴得到了新生,小雨也以另一種方式活了下來。"李軍說,"也許我們應該接受這個結(jié)果。"
我瞪著他:"你是認真的嗎?"
"我不知道。"李軍捂著臉,"我真的不知道。有時候我覺得她就是小雨,有時候我又覺得這一切都是荒謬的。"
"那你對她有感覺嗎?"我問出了最不想問的問題。
李軍沉默了很久很久。
"有。"他最終承認,"當她用小雨的口氣跟我說話,當她展現(xiàn)出小雨的記憶,當她眼神里流露出對我的愛意...我確實有感覺。"
這個答案像一把刀子直接插進了我的心臟。
"但是我知道這不對。"李軍接著說,"她是你妻子,不管她現(xiàn)在覺得自己是誰。"
"那你準備怎么辦?"
"我準備搬走。"李軍說,"離開這個城市,去別的地方重新開始。"
"你要拋下她?"
"我要成全你們。"李軍糾正,"軒哥,她終究是你妻子,你們才是合法夫妻。"
聽到這話,我應該高興的,但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卻空落落的。
"如果她跟著你一起走呢?"我問。
李軍愣了一下:"她不會的。"
"你確定?"
李軍不說話了。
其實我們都知道,以蘇晴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如果李軍要走,她很可能會跟著去。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發(fā)現(xiàn)蘇晴竟然回來了。
她坐在客廳里,看起來很平靜。
"你怎么回來了?"我問。
"李軍告訴我,你今天跟他談過了。"蘇晴說,"他還說,他準備搬走。"
我坐在她對面:"然后呢?"
"然后我想了很久。"蘇晴看著我,"林軒,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什么誤會?"
"也許我真的不是小雨。"蘇晴說,"也許我只是因為移植了她的心臟,所以產(chǎn)生了一些混亂的記憶。"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說...你想起來了?想起我們的感情了?"
蘇晴點點頭:"我想起了一些片段。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穿的是白色襯衫。我們第一次約會,你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完整。我們結(jié)婚的時候,你哭得比我還厲害。"
我激動得差點從沙發(fā)上跳起來。
"晴晴!你真的想起來了!"
"嗯。"蘇晴笑了,那是久違的,專屬于我的笑容,"林軒,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我沖過去抱住她,緊緊地抱住她。
她的身體還是那么瘦,她的味道還是那么熟悉。
"沒關(guān)系,只要你回來就好。"我在她耳邊說,"晴晴,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她回抱著我,"林軒,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好,我們重新開始。"
那一刻,我以為噩夢終于結(jié)束了。
我以為我的妻子真的回來了。
但是第二天,我無意中聽到了一段錄音。
是蘇晴的手機里播放的語音消息。
李軍的聲音:"小雨,我決定了,我要搬走。但在走之前,我想告訴你,也許你真的應該回到林軒身邊。他是個好人,也很愛你。"
然后是蘇晴的回復:"軍哥,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也知道繼續(xù)這樣下去,對大家都不好。所以我決定,假裝恢復蘇晴的記憶。"
"假裝?"
"對,假裝愛上林軒,假裝忘記你,假裝成為蘇晴。"蘇晴的聲音很平靜,"這樣你就可以安心地離開,林軒也可以得到他想要的妻子。"
"但是你會痛苦的。"
"我已經(jīng)很痛苦了。"蘇晴說,"與其讓三個人都痛苦,不如讓我一個人承擔。"
"小雨..."
"軍哥,答應我,好好生活。找一個真正的女孩,忘記我,也忘記小雨。"
錄音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
我拿著手機的手在顫抖。
原來昨晚的溫情,原來今早的甜蜜,原來那個久違的笑容,都是演出來的。
她為了成全我和李軍,選擇了犧牲自己。
她要一輩子假裝成一個不是自己的人,一輩子和一個不愛的男人生活在一起。
那一刻,我不知道是應該感動還是應該憤怒。
感動的是,她愿意為了我們的幸福而犧牲自己。
憤怒的是,她根本就沒有給我選擇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