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一條寬闊渾濁的大河出現(xiàn)在眼前。河面明顯比上游開闊數(shù)倍,水流湍急,卷著大量泥沙奔涌向前。河岸邊,一個規(guī)模不小的渡口出現(xiàn)在視野中。
黑水渡口。
渡口遠比青石鎮(zhèn)熱鬧。簡陋的木制棧橋延伸入河,??恐鴰姿掖笮〔灰坏呢洿蜐O船。岸上是一片由窩棚、木屋和臨時帳篷組成的雜亂區(qū)域,人聲鼎沸,喧囂嘈雜??諝庵袕浡~腥、汗臭、劣質煙草和各種貨物混雜的怪味,靈氣依舊稀薄污濁,但人氣旺盛。
韓玄混入人流,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渡口魚龍混雜,穿著各異的船工、漁民、商販、苦力穿梭其間。不少人身帶煞氣,眼神兇狠,顯然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偶爾還能看到幾個氣息明顯強于常人的身影,大多是煉氣初期或中期的散修,眼神冷漠地穿行而過。
他走到一個賣魚湯的簡陋攤子前坐下,要了一碗熱湯和兩個粗面餅子。一邊吃著,一邊豎起耳朵捕捉周圍的談話。
“……聽說了嗎?行腳翁的商隊昨天剛到,這次收貨量很大!”
“是嗎?收什么?還是那些破爛礦石?”
“誰知道呢!神神秘秘的,聽說還收一些稀奇古怪的‘臟東西’……”
“噓!小聲點!行腳翁的人可不好惹!”
“怕什么!他們給錢爽快就行!老子在鬼哭嶺挖到幾塊帶血的石頭,不知道他們要不要……”
行腳翁!果然在渡口!
韓玄心中微動。他不動聲色地吃完東西,付了幾個銅板,起身在渡口內(nèi)轉悠起來。
渡口不大,但結構混亂。他很快在靠近河岸的一片相對開闊的空地上,發(fā)現(xiàn)了目標。
幾輛由巨大鐵皮蜥蜴(低階妖獸)拉著的、覆蓋著厚重油布的大車圍成一個半圓。車旁站著十幾個身穿統(tǒng)一灰色勁裝、氣息彪悍的漢子,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四周。他們胸口都繡著一個簡單的圖案:一個背著巨大行囊、拄著拐杖的佝僂老人剪影——行腳翁的標志。
空地中央,擺著幾張簡陋的木桌。一個留著山羊胡、面容精瘦、眼神卻異常銳利的老者坐在主位,正慢條斯理地翻看著一本賬簿。他氣息內(nèi)斂,但韓玄眉心烙印卻隱隱傳來一絲微弱的悸動——這老者,至少是煉氣后期修為!
旁邊幾張桌子前,幾個管事模樣的人正在和前來交易的商販、散修討價還價。交易的物品五花八門:成捆的獸皮、曬干的草藥、各種礦石、甚至還有一些銹跡斑斑的古物殘片。韓玄注意到,那些價值較高或體積較小的物品,管事們會直接收入腰間的儲物袋。而那些體積龐大、靈氣駁雜的礦石(包括濁靈石),則被堆放在一旁,由苦力搬上大車——顯然,低階儲物袋空間有限,無法容納大量笨重低價值的“黑貨”,或者行腳翁有意避免讓這些污穢之物污染儲物空間。
韓玄的目光掃過那些礦石堆。當看到其中幾塊暗沉如鐵、表面覆蓋污穢苔蘚的礦石時,眉心烙印再次傳來清晰的灼熱感!
就是這種!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動,走到一張空閑的桌子前。桌后坐著一個面色黝黑、神情冷漠的中年管事。
“賣什么?”管事頭也不抬,聲音平淡。
韓玄從懷中取出兩塊在河灘山洞附近順手撿到的、品質最差的濁靈石碎塊,放在桌上?!暗V石。”
管事瞥了一眼,拿起一塊掂量了一下,又用手指刮了刮表面的污垢,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色。“濁鐵礦,下品,雜質太多。一塊……五個銅板?!?/p>
五個銅板?韓玄心中冷笑。這價格壓得極低,幾乎是廢品價。但他并未爭辯,只是平靜道:“我還有些……特別的。”
管事這才抬起頭,仔細打量了韓玄一眼,目光在他空蕩蕩的袖子上停留了一瞬。“哦?拿出來看看?!?/p>
韓玄并未立刻拿出那幾塊從木箱里得來的高品質濁靈石。他壓低聲音道:“東西不方便在這里看。量大,品質……也更好。”
管事眼中精光一閃,重新審視韓玄。“量大?多大?”
“至少……一箱?!表n玄含糊道。
管事沉吟片刻,朝旁邊一個灰衣漢子使了個眼色。那漢子會意,走到韓玄身邊?!案襾怼!?/p>
韓玄跟著那漢子,繞過幾輛大車,來到營地后方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這里停著一輛更加巨大、覆蓋著厚重黑布的車廂。
“吳老,有人出貨?!被乙聺h子對著車廂恭敬道。
車廂厚重的布簾掀開一角,一個面容枯槁、眼神卻如同鷹隼般銳利的老者探出頭來。正是剛才韓玄看到的那位山羊胡老者——行腳翁商隊的首領,吳老!
吳老的目光如同實質般落在韓玄身上,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韓玄感覺眉心烙印微微悸動,他強自鎮(zhèn)定,微微躬身。
“你有貨?”吳老聲音沙啞,如同砂紙摩擦。
“是?!表n玄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塊從木箱里得來的、品質中等的濁靈石。這塊靈石暗沉如鐵,表面覆蓋著深褐色苔蘚,但內(nèi)部混亂的靈氣波動明顯強于剛才那些碎塊。
吳老接過靈石,枯瘦的手指在表面摩挲著,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他并未多問,只是淡淡道:“品質尚可。有多少?”
“還有幾塊類似的,品質更好?!表n玄謹慎回答,并未透露具體數(shù)量和來源。
吳老深深看了韓玄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靶心_翁不問來路,只認貨。按質論價?!彼D了頓,“這種品質的‘黑鐵石’,一塊……十塊下品靈石?!?/p>
十塊下品靈石!韓玄心中一震!這價格遠超他的預期!要知道在坊市,一塊普通的下品靈石就能換幾十個銅板!十塊靈石,足夠他購買大量療傷藥材和生活所需!
“成交?!表n玄壓下激動,平靜道。
“好?!眳抢宵c點頭,對旁邊的灰衣漢子道:“帶他去驗貨,按規(guī)矩付錢?!?/p>
灰衣漢子應了一聲,示意韓玄跟他走。
韓玄跟著灰衣漢子走向另一輛大車,心中卻并未完全放松。吳老那深不可測的眼神和行腳翁的神秘,讓他本能地感到一絲警惕。這十塊靈石,拿得恐怕沒那么容易。但他別無選擇,這是他目前獲取資源最快的方式。
驗貨過程很順利。韓玄拿出三塊品質中等的濁靈石和一塊品質最好的(他留了兩塊最好的備用)?;乙聺h子仔細檢查后,確認無誤,從一個沉重的鐵箱中數(shù)出四十塊靈氣駁雜的下品靈石交給韓玄。
沉甸甸的靈石入手,帶來一絲踏實感。韓玄將靈石小心收好,正準備離開。
“等等。”灰衣漢子叫住他,遞過來一塊巴掌大小、刻著行腳翁標志的粗糙木牌?!澳弥@個。以后有好貨,可以直接來渡口找我們,或者去我們在附近幾個城鎮(zhèn)的聯(lián)絡點。價格……好商量?!?/p>
韓玄接過木牌,入手粗糙冰涼?!岸嘀x?!?/p>
他轉身離開行腳翁的營地,混入渡口嘈雜的人流中。他并未立刻離開渡口,而是找了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仔細觀察著行腳翁的動靜,同時思考下一步計劃。
有了靈石,他可以購買更好的療傷丹藥,甚至嘗試尋找煉制續(xù)骨丹的輔助藥材。但黑水渡口魚龍混雜,周家和血狼堂的勢力也可能滲透進來,必須小心行事。
他目光掃過渡口那些簡陋的店鋪和攤位,最終落在一家掛著“百草堂”破舊招牌的小藥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