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松林村的召喚松林村的來信到達時,我正在圖書館整理民俗學研究的資料。
信封已經(jīng)泛黃,邊緣磨損得厲害,仿佛經(jīng)歷了漫長的旅途才到達我的手中。拆開信封,
里面只有一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幾行字:"許明,村里又有人不見了,
和十五年前一樣。老槐樹下的土又松了。你能回來看看嗎?
——老趙頭"我的手指不自覺地顫抖起來,那張薄薄的紙片仿佛有千斤重。十五年了,
我以為自己已經(jīng)徹底逃離了那個噩夢,但松林村顯然沒有放過我的意思。第二天清晨,
我坐上了前往蒼山縣的長途汽車。窗外景色由城市的高樓逐漸變?yōu)槠鸱纳綆n,
我的思緒也隨之飄回了童年。松林村藏在蒼山深處,三面環(huán)山,
只有一條蜿蜒的山路通向外界。村里人世代信奉著某種古老的山神,而十五年前的那個夏天,
我最好的朋友小雨就是在那棵老槐樹下消失的。汽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了六個小時,
最終停在了蒼山縣汽車站。從那里??松林村還有二十多里山路,
我不得不租了一輛破舊的三輪摩托車。"松林村?那地方邪性得很。
"摩托車司機是個滿臉皺紋的中年漢子,聽到目的地后明顯猶豫了一下,
"最近又有好幾個人不見了,警察都來了好幾趟,啥也沒查出來。
"我的心沉了下去:"什么時候的事?""就這半個月,連著五個了。"司機壓低聲音,
"都是半夜不見的,家里門窗關(guān)得好好的,人就這么沒了。
有人說看見他們往老祠堂那邊走..."我沒有接話,只是催促他快點出發(fā)。
隨著摩托車深入山區(qū),空氣變得潮濕而沉重,帶著泥土和腐葉的氣息。遠處,
松林村的輪廓漸漸清晰——幾十戶灰瓦房子散落在山坳里,被茂密的松林包圍著,
像被世界遺忘的角落。村口的老槐樹依然矗立在那里,比記憶中更加粗壯,也更加陰森。
樹干上那些扭曲的紋路仿佛一張張痛苦的人臉,樹冠投下的陰影籠罩著整個村口。
我讓司機在村口停下,付了錢后獨自走向那棵槐樹。樹下確實有新翻動的痕跡,
泥土松軟潮濕,像是最近被人挖開過又匆匆填上。我的胃部一陣絞痛,
十五年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小雨就是在這棵樹下消失的,
那天晚上我們約好在這里見面,但我遲到了,等我趕到時,
只看到地上散落的書包和一??小布鞋,還有一片被翻動過的泥土..."許明?真的是你?
"一個沙啞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回憶。我轉(zhuǎn)身看到老趙頭佝僂著背站在不遠處,
他比記憶中蒼老了許多,臉上的皺紋深如溝壑,眼睛渾濁卻閃著異樣的光。"老趙叔。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收到你的信了。"老趙頭快步走過來抓住我的手臂,
他的手像枯樹枝一樣粗糙卻異常有力:"來了就好,來了就好...村長在等你。
"跟著老趙頭穿過村子時,我注意到許多房屋門窗緊閉,路上幾乎看不到人影。
偶爾有村民從窗戶縫隙偷看,眼神中充滿警惕和恐懼。整個村子籠罩在一種詭異的寂靜中,
只有風吹過松林的沙沙聲回蕩在耳邊。"村里人現(xiàn)在都怕得很,"老趙頭低聲說,
"天黑就不敢出門,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可人還是不見了...""具體是怎么回事?
"我問。老趙頭搖搖頭:"到村長那兒再說。
"2 老村長的秘密村長家是村里為數(shù)不多的磚瓦房之一,門前掛著褪色的紅燈籠。
推門進去,一股霉味混合著草藥味撲面而來。老村長坐在堂屋的藤椅上,
比十五年前更加干瘦,眼睛深陷在眼窩里,像兩個黑洞。"許家小子回來了,
"老村長聲音嘶啞,"你長得真像你爹。"我父親是村里少有的讀書人,
在我十歲那年因病去世,母親隨后帶著我離開了松林村。這是我十五年來第一次回來。
"村長,信上說又有人失蹤了?"我直奔主題。老村長和老趙頭交換了一個眼神,
然后緩緩點頭:"從月初開始,已經(jīng)五個了。王鐵匠家的媳婦,李木匠的小兒子,
張家的老太太,還有兩個外來的采藥人。""和十五年前一樣?"房間里突然安靜下來,
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老村長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擊著,發(fā)出沉悶的聲響。"不完全一樣,
"他終于開口,"十五年前只有小雨一個,而且...情況有些不同。""什么不同?
"老村長站起身,走到一個老式木柜前,從里面取出一個布包:"你先看看這個。
"布包里是一本發(fā)黃的線裝書,封面上用朱砂寫著《松林志異》。翻開第一頁,
上面記載著松林村的來歷和一系列怪異事件。
我的目光被其中一頁吸引——上面畫著一棵大樹,樹下跪著幾個人形圖案,
樹上則盤踞著一個模糊的陰影。圖旁的文字已經(jīng)模糊不清,
只能辨認出"祭祀"、"山靈"等幾個詞。"這是...""村里的老記載,"老村長說,
"我們松林村自古就有祭祀山靈的傳統(tǒng)。老一輩人說,這山里住著東西,需要我們定期供奉,
否則就會帶走活人..."我感到一陣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你是說,
這些失蹤的人是...被山靈帶走的?""十五年前,村里已經(jīng)幾十年沒祭祀了,
"老村長避開我的問題繼續(xù)道,"老一輩人死的死,走的走,年輕人都不信這些。
直到小雨不見了...""那小雨她..."我的聲音哽住了。
老村長嘆了口氣:"那年夏天異常干旱,莊稼都快死了。有天晚上,
幾個老人偷偷在槐樹下做了儀式...第二天就下雨了。"我的大腦嗡嗡作響,
一種可怕的猜想正在成形:"你是說,小雨是被...獻祭的?"房間里再次陷入沉默。
老趙頭不安地搓著手,眼睛盯著地面。老村長則望向窗外,那里的天色已經(jīng)開始變暗。
"不是我們帶她去的,"老村長最終說道,
"那天晚上她自己去了槐樹下...就像被什么召喚了一樣。"我感到一陣眩暈,
不得不扶住桌子才能站穩(wěn)。十五年來,我一直以為小雨是被拐賣或遭遇了意外,
從未想過真相竟如此恐怖。
"那現(xiàn)在這些失蹤的人...""村里已經(jīng)沒人知道完整的儀式了,"老村長搖頭,
"老人們都走了,年輕一代根本不信這些。但山靈...它似乎醒了。
"窗外突然刮起一陣強風,吹得木窗哐當作響。天色暗得異???,才下午四點,
卻像已近黃昏。"我需要看看那些失蹤者的家,"我努力保持冷靜,
"還有那棵槐樹下的土..."老村長點點頭:"明天吧,天快黑了,今晚你住我家。記住,
無論聽到什么聲音,天黑后千萬別出門。"3 祠堂的陰影我被安排在堂屋旁的一間小屋里。
房間簡陋但干凈,一張木床,一個舊衣柜,還有一張小書桌。窗外,
最后一縷天光也被黑暗吞噬,整個村子陷入一片死寂,連狗叫聲都沒有。躺在床上,
我翻來覆去無法入睡。十五年前的記憶與今天的發(fā)現(xiàn)在我腦海中交織,形成一幅可怕的圖景。
如果小雨真的是被某種超自然力量帶走的,
那么現(xiàn)在這些失蹤者...我的思緒被一陣輕微的響動打斷。那是一種刮擦聲,
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輕輕刮擦墻壁。聲音來自窗外。我屏住呼吸,慢慢轉(zhuǎn)過頭去。
借著微弱的月光,我看到窗外站著一個模糊的身影——個子不高,像是孩子或女性,
一動不動地面對著我的窗戶。我的心跳幾乎停止,冷汗浸濕了后背。"誰...誰在那里?
"我顫抖著問道。沒有回答。身影依然靜止,但我能感覺到它在"看"著我。不知過了多久,
也許只有幾秒鐘,卻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那個身影緩緩抬起手臂,
指向某個方向——祠堂的方向。然后,就像出現(xiàn)時一樣突然,它消失了。我一夜未眠,
天剛蒙蒙亮就起床了。老村長正在院子里劈柴,看到我蒼白的臉色,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昨晚睡得不好?"他問,語氣中帶著某種了然。"窗外...有東西。"我簡短地說。
老村長停下手中的活計,深深看了我一眼:"它找上你了。""什么意思?
""山靈...它認得你。十五年前,你和小雨經(jīng)常在槐樹下玩。
"老村長的話讓我毛骨悚然,"它記得每一個靠近過那棵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