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章：風暴突襲：吸血家人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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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瀾苑”的醫(yī)療室里，消毒水的氣味頑固地附著在鼻腔深處，揮之不去。林晚星低頭看著被白色創(chuàng)可貼包裹的指尖，那點微不足道的刺痛，早已被書房里那驚天動地的碎裂聲和顧沉舟最后冰冷如刀的目光徹底覆蓋。心，沉甸甸地墜在冰冷的深淵里，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驚悸的余波。
“清理干凈?！?/p>
“帶她去處理傷口?！?/p>
沒有斥責，沒有扣分，沒有賠償要求，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這種反常的平靜，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令人窒息。它像一片巨大而沉默的陰霾，籠罩下來，預示著她無法揣測、但必然極其可怕的后果。她像一個等待最終判決的死囚，在醫(yī)療室冰冷的椅子上坐立難安。陳伯刻板的臉沒有任何表情，處理完傷口便示意她可以離開。林晚星幾乎是飄著回到自己那間狹小的傭人房，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滑坐在地，環(huán)抱住膝蓋，試圖汲取一絲暖意，卻只感到刺骨的寒冷。
她不敢想象那個鈞窯瓷瓶的價值。也不敢去想顧沉舟此刻的想法。她只知道，自己又一次搞砸了，在同一個地方，以更慘烈的方式。信用分？那點可憐的分數(shù)在這樣巨大的過失面前，恐怕連零頭都算不上。她甚至不敢奢望還能繼續(xù)留下。巨大的恐懼和沉重的自責幾乎要將她壓垮，唯一支撐著她的，是陳老師賬戶里剛剛存進去的十二萬，以及下個月可能到賬的“工資”。為了陳老師，她必須挺住，哪怕被掃地出門，也要在離開前，再拿到一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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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蘇曼妮那間俯瞰全城璀璨夜景的頂層公寓里，氣氛卻截然不同。昂貴的香薰在空氣中彌漫著舒緩的甜香，悠揚的古典樂流淌在每一個角落。她剛剛結束一場舒適的精油SPA，肌膚在柔和的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她穿著真絲睡袍，慵懶地倚在吧臺邊，纖長的手指優(yōu)雅地晃動著水晶杯中的紅酒。
手機屏幕亮著，顯示著“影子”剛剛發(fā)來的加密信息。蘇曼妮的目光掃過屏幕，紅唇勾起一抹冰冷而滿意的弧度。
“蘇小姐，事情已辦妥。林家三人已收到‘提示’，正乘坐最快一班高鐵趕往S城，預計明日上午抵達?！胚_’的張經(jīng)理也已安排妥當，他會確保林大壯‘深刻理解’他女兒如今的‘富貴’以及償還債務的‘緊迫性’?！?/p>
蘇曼妮抿了一口紅酒，醇厚的液體滑入喉間，帶來一絲暖意，卻暖不了她眼底的冰寒。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她幾乎能想象出林大壯那個賭徒在接到高利貸催命符和得知女兒“攀上高枝”消息時的貪婪嘴臉，王桂芬那刻薄算計的尖利嗓音，還有那個被寵壞的廢物林小寶的蠢笨模樣。這樣一家子臭氣熏天的垃圾，被精準地引向顧氏集團那光鮮亮麗的大門……那場面，光是想想就令人愉悅。
她放下酒杯，拿起另一部日常使用的手機，指尖輕點，撥通了一個號碼。電話很快接通，傳來一個帶著恭敬笑意的男聲：“蘇小姐，晚上好，有何指示？”
“李主編，”蘇曼妮的聲音溫婉動聽，如同在和老友閑聊，“聽說你們財經(jīng)版最近在做關于顧氏集團新季度戰(zhàn)略的深度報道？顧伯父和沉舟哥哥都是非常低調(diào)的人，可能不太方便接受采訪呢。”她話鋒一轉(zhuǎn)，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擔憂和八卦的趣味，“不過，我倒是聽到點小道消息，不知道對你們有沒有價值？明天上午，顧氏總部大樓門口，可能會有場‘家庭倫理大戲’上演哦。主角嘛……好像和顧總身邊一位新來的‘特別助理’有關？據(jù)說原生家庭問題挺復雜的，現(xiàn)在找上門來了。這年頭，豪門秘辛和底層掙扎的碰撞，可是最抓眼球的新聞點呢?！?/p>
電話那頭的李主編呼吸明顯一滯，隨即聲音透出壓抑不住的興奮：“蘇小姐！您這消息太及時了！家庭倫理？豪門助理？這……這可是重磅社會新聞啊！您放心，我這就安排我們最好的社會新聞記者和攝影，明天一早就去顧氏門口蹲點！保證拿到第一手資料！多謝蘇小姐提點！”
“舉手之勞而已。”蘇曼妮輕笑，聲音依舊溫軟，“只是覺得，真相應該讓公眾知曉。不過李主編，報道還是要客觀公正哦，我只是提供個線索，具體如何，還得你們媒體人自己去挖掘判斷。”
“明白！明白！蘇小姐放心！我們一定秉持新聞專業(yè)主義！”李主編連聲保證。
掛斷電話，蘇曼妮臉上的笑容瞬間冷卻。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視著腳下流光溢彩的城市森林，眼中沒有絲毫溫度。林晚星，好好享受我為你準備的這場“歡迎儀式”吧。讓你的吸血鬼家人，親手把你從沉舟哥哥身邊的光鮮位置拉下來，踩進泥里。讓全城的人都看看，你骨子里流淌的是怎樣骯臟的血。我看你，還怎么在顧氏立足！沉舟哥哥，又怎么能容忍一個帶來如此巨大麻煩和丑聞的女人！
她拿起紅酒杯，對著玻璃上自己優(yōu)雅的倒影，無聲地碰了一下杯。優(yōu)雅的面具下，淬毒的刀鋒，已悄然抵住了獵物最脆弱的命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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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顧氏集團總部大樓。
高聳入云的玻璃幕墻反射著初升的陽光，如同巨大的冰晶體，散發(fā)著冰冷、堅固、不容侵犯的現(xiàn)代氣息。衣著光鮮、步履匆匆的白領精英們?nèi)缤は伆阌咳脒@棟象征著財富與權力的地標。一切都井然有序，高效運轉(zhuǎn)。
林晚星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卻熨燙得異常平整的舊制服（她僅有的一套），低著頭，努力將自己縮進人群的陰影里。她一夜未眠，眼底帶著濃重的青黑，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指尖的傷口隱隱作痛，提醒著昨日的災難。她像驚弓之鳥，不敢去頂層，不敢面對顧沉舟，甚至不敢多看總裁專用電梯一眼。陳伯一早通知她，暫時不用去“安瀾苑”書房，在后勤部幫忙整理舊檔案。這看似尋常的安排，在她聽來無異于最后的通牒——她已經(jīng)被驅(qū)逐出核心區(qū)域了。巨大的惶恐和前途未卜的絕望沉甸甸地壓在心頭，她機械地走向后勤部所在的側樓，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就在她穿過連接主樓和側樓的空中走廊時，一陣極其熟悉又無比刺耳的哭嚎聲，如同淬了毒的鋼針，猛地穿透了厚厚的隔音玻璃，狠狠扎進了她的耳膜！
“林晚星！你個沒良心的白眼狼！給老娘滾出來！”
“顧氏的高管包養(yǎng)我女兒！喪良心??！糟蹋黃花閨女還不給錢！天打雷劈?。 ?/p>
“姐！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出來！爹媽都要被人打死了！快拿錢?。∥迨f！他們要五十萬！”
林晚星的腳步瞬間釘死在原地！
全身的血液在剎那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
她僵硬地、一點點地扭過頭，透過走廊的玻璃幕墻，向下望去——
顧氏集團氣派非凡的旋轉(zhuǎn)大門前，此刻已是一片狼藉，人聲鼎沸！
人群如同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迅速圍攏成一個巨大的圓圈。
圈子中心，三個與周圍精英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身影，正上演著一場歇斯底里的鬧??！
林大壯穿著一件臟得看不出顏色的汗衫，頭發(fā)油膩蓬亂，布滿血絲的眼睛里閃爍著賭徒特有的瘋狂和貪婪。他一邊跳腳，一邊指著高聳入云的大樓破口大罵，唾沫星子橫飛：“顧氏集團的高管！有種玩女人沒種認賬是吧？包養(yǎng)我女兒！把她藏起來！我告訴你們，今天不拿出五十萬！老子就跟你們沒完！我女兒的清白錢！精神損失費！還有老子的養(yǎng)老錢！一分都不能少！”
王桂芬則充分發(fā)揮了她潑婦罵街的本事，一屁股坐倒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雙手拍打著地面，哭天搶地，聲音尖利得能刺破耳膜：“哎喲喂！我的老天爺??！沒法活了??！顧氏集團仗勢欺人?。「吖芩宋遗畠?，玩膩了就藏起來不給錢?。∥遗畠毫滞硇遣攀藲q??！就被你們這些天殺的糟蹋了！現(xiàn)在人不見了，電話也不接，肯定是被你們關起來了！喪盡天良啊！還錢！賠我女兒的清白！五十萬！少一個子兒都不行！”她一邊哭嚎，一邊偷偷用眼角余光掃視著周圍越聚越多的人群和開始閃爍的相機閃光燈，心中竊喜，鬧得更大聲了。
林小寶像個沒斷奶的巨嬰，縮在他媽身后，被這場面嚇得有點懵，但聽到“五十萬”，又看到周圍人指指點點的目光，也學著林大壯的樣子，梗著脖子朝大樓吼：“對！還錢！顧氏還錢！把我姐交出來！五十萬！快拿錢！”他的聲音帶著少年的嘶啞和愚蠢的蠻橫。
圍觀的人群嗡嗡作響，議論紛紛。有人面露鄙夷，有人純粹看熱鬧，有人則舉起手機瘋狂拍攝。幾個反應迅速的娛樂記者和得到“線報”的社會新聞記者，如同聞到腐肉的禿鷲，奮力擠到最前面，鏡頭貪婪地對準了撒潑打滾的林家三口，話筒幾乎要戳到王桂芬的臉上。
“請問你們是林晚星的家屬嗎？她真的在顧氏被高管包養(yǎng)了？”
“五十萬是怎么回事？能詳細說說嗎？”
“林晚星現(xiàn)在人在哪里？她為什么不聯(lián)系你們？”
“你們有證據(jù)證明顧氏高管包養(yǎng)了林晚星嗎？”
林大壯看到記者，更加來勁，唾沫橫飛地編造著細節(jié)：“證據(jù)？我女兒就是證據(jù)！她親口跟她媽說的！給顧氏的大老板當‘生活助理’！呸！什么助理！就是陪睡！一個月前就被帶走了！再也沒回過家！不是被包養(yǎng)是什么？五十萬！一分都不能少！不然我們就天天來鬧！讓全城人都知道顧氏的丑事！”
閃光燈瘋狂閃爍，將林家三口扭曲猙獰的表情和潑婦罵街的丑態(tài)清晰地記錄下來。各種直播設備也架了起來，這場發(fā)生在顧氏總部大樓前的鬧劇，正以驚人的速度通過社交媒體和新聞平臺擴散出去。熱搜榜上，#顧氏包養(yǎng)疑云#、#高管潛規(guī)則女助理#、#天價清白費五十萬# 等話題迅速攀升，后面跟著刺眼的“沸”字。
樓上，空中走廊。
林晚星如同被一道無形的巨雷劈中！
她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臉色由慘白瞬間變得死灰，嘴唇哆嗦著，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zhuǎn)，玻璃幕墻外父母弟弟那熟悉又陌生的丑惡嘴臉，記者們興奮刺眼的閃光燈，圍觀人群鄙夷或好奇的目光……這一切像一把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她的靈魂上！
羞恥！排山倒海的羞恥！
恐懼！深入骨髓的恐懼！
絕望！滅頂般的絕望！
她不是沒想過家里人會找麻煩，但她做夢也沒想到，他們會用如此骯臟、如此惡毒的方式，在如此公開的場合，將她徹底剝光示眾！那些污穢的指控像骯臟的泥水，劈頭蓋臉地澆下來，將她試圖在顧氏、在顧沉舟面前維持的最后一點卑微的體面，徹底撕得粉碎！她成了所有人眼中為了錢出賣身體、被包養(yǎng)、然后被家人追討“嫖資”的下賤女人！
“不……不是這樣的……”她喉嚨里發(fā)出破碎的氣音，身體搖搖欲墜，手中抱著的、剛從后勤部領來的一疊厚重的舊檔案夾，“嘩啦”一聲，全部散落在地！紙張像雪片般飛散開來。
這聲響動在嘈雜的樓下微不足道，卻像是一個信號。樓下眼尖的記者，或者某個一直盯著大樓入口尋找“女主角”身影的直播鏡頭，猛地捕捉到了空中走廊上那個纖細、顫抖、面無人色的身影！
“看！上面！是林晚星嗎？”一聲驚呼響起。
瞬間，無數(shù)鏡頭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齊刷刷地向上調(diào)轉(zhuǎn)！刺目的白光如同探照燈，精準地聚焦在林晚星身上！
她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下！
像一只被釘在恥辱柱上任人圍觀的獵物！
“林小姐！看這邊！”
“林晚星！你父母控訴你被顧氏高管包養(yǎng)，是否屬實？”
“那五十萬是怎么回事？是包養(yǎng)費嗎？”
“你為什么不回家？是否真如你父母所說被限制了自由？”
“顧沉舟總裁是否就是傳聞中的那位高管？”
尖銳、刻薄、帶著獵奇和審判意味的問題，如同冰雹般隔著玻璃幕墻砸了上來。閃光燈連成一片刺目的白光，將她臉上每一寸驚恐、羞恥、絕望的表情都清晰地放大、定格、傳播出去！
林晚星只覺得大腦“嗡”的一聲，徹底空白！巨大的恐懼和羞恥感如同海嘯般將她瞬間淹沒！她像被剝光了衣服扔在鬧市中央，無處遁形！她想逃，想尖叫，想解釋，但身體卻僵硬得如同石雕，喉嚨被無形的巨手死死扼住，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眼前一陣陣發(fā)黑，她扶著冰冷的玻璃幕墻，指甲幾乎要摳進堅硬的材質(zhì)里，才勉強支撐著沒有倒下。淚水洶涌而出，模糊了視線，卻洗刷不掉那刻骨的恥辱和滅頂?shù)慕^望。完了……一切都完了……在顧氏，在顧沉舟面前，她徹底完了……
風暴，以最猝不及防、最骯臟丑陋的方式，轟然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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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層，總裁辦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天際線盡收眼底，陽光明媚。然而，辦公室內(nèi)的氣壓卻低得駭人。顧沉舟站在窗前，背對著門口，深色的西裝勾勒出他挺拔卻緊繃如弓的背影。他臉上依舊戴著那副標志性的墨鏡，讓人無法窺視其眼神，但周身散發(fā)出的寒意，卻足以讓整個空間的溫度驟降十度。
特助趙明誠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語速極快又清晰地匯報著樓下正在上演的鬧劇，以及網(wǎng)絡上如同病毒般瘋狂擴散的輿情。
“……林大壯、王桂芬、林小寶三人，約半小時前出現(xiàn)在總部大樓門口，開始高聲哭罵，指控……指控林晚星小姐被……被顧氏高管包養(yǎng)，索要五十萬‘清白費’。言論極其污穢不堪，吸引了大量圍觀群眾和聞訊趕來的媒體記者。目前，#顧氏包養(yǎng)疑云#已登上熱搜第一，相關話題占據(jù)熱搜前五中的三個席位。多家媒體正在現(xiàn)場直播，輿論……對我們極其不利?！壁w明誠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頓了頓，艱難地補充道：“另外……林晚星小姐，在連接主樓和側樓的空中走廊……被媒體鏡頭捕捉到了。她……情緒似乎崩潰了?！?/p>
顧沉舟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他像一尊冰冷的雕塑，只是靜靜地“看”著窗外。但趙明誠能清晰地感覺到，老板周身那股壓抑的、如同即將爆發(fā)的火山般的怒意，又凜冽了幾分！辦公室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實質(zhì)，沉重得讓人窒息。
就在這時，內(nèi)線電話刺耳地響起。
趙明誠看了一眼顧沉舟的背影，見他沒有任何表示，立刻上前接起。
“顧總，前臺報告，蘇曼妮小姐來訪，說是有……關于樓下情況的‘重要信息’想當面告知您。”前臺小姐的聲音帶著緊張。
顧沉舟終于有了動作。他緩緩轉(zhuǎn)過身，墨鏡鏡片反射著冰冷的光。
“讓她進來。”聲音低沉，聽不出絲毫情緒，卻讓趙明誠的心猛地一沉。
片刻，辦公室門被推開。蘇曼妮步履優(yōu)雅地走了進來。她穿著一身米白色香奈兒套裝，妝容精致無瑕，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憂慮和焦急，與樓下混亂骯臟的場面形成了極其諷刺的對比。
“沉舟哥哥！”她快步走到顧沉舟面前，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的關切，“樓下……樓下怎么會鬧成這樣？我剛在附近辦事，看到那么多記者圍著，嚇了我一跳！一打聽才知道……天哪！這簡直太離譜了！那些污言穢語怎么能往你身上潑！”她秀眉緊蹙，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顧沉舟沒有回應她的關切，墨鏡后的視線似乎穿透了鏡片，落在她臉上，帶著無形的審視壓力。
蘇曼妮仿佛沒感覺到那壓力，急切地繼續(xù)說道：“沉舟哥哥，我覺得這事不簡單！我……我剛剛讓人查了一下那個林晚星的家庭背景。”她適時地露出一絲猶豫和為難，“結果……真的讓我很震驚！太不堪了！”
她拿出自己的手機，調(diào)出“影子”發(fā)來的資料，遞到顧沉舟面前，語氣帶著痛心和難以置信：“你看，她的父親林大壯，是個嗜賭如命的爛賭鬼，常年混跡地下**，欠了一屁股高利貸！母親王桂芬，刻薄貪婪，在老家是出了名的潑婦！弟弟林小寶，就是個被寵壞的廢物，游手好閑！這樣的家庭……簡直就是個無底洞！那個林晚星……我聽說她為了給她那個什么恩師治病，連助學貸款都還不上，現(xiàn)在突然出現(xiàn)在你身邊當助理，還一下子拿出十二萬給她老師治病……”
蘇曼妮點到即止，沒有直接說出“包養(yǎng)”二字，但每一句話，每一個信息，都精準地指向了這個結論，并且暗示著林晚星的接近動機不純，以及她原生家庭帶來的巨大麻煩和隱患。
“沉舟哥哥，我知道你心善，可能看她可憐才給了她一份工作。但現(xiàn)在看來，她根本就是個麻煩精！她那個吸血鬼家庭就是沖著你來的！今天敢來公司門口潑臟水要五十萬，明天就敢要五百萬！這種無賴，沾上就甩不掉了！”蘇曼妮的聲音充滿了擔憂和“設身處地”的考量，“現(xiàn)在輿論鬧得這么大，對顧氏的形象是毀滅性的打擊??！必須快刀斬亂麻！立刻開除她！把她和她那一家子瘟神徹底撇清關系！再讓法務部發(fā)嚴厲的律師函，告他們誹謗！這樣才能止損！”
她的話語邏輯清晰，條理分明，充滿了為公司、為顧沉舟聲譽著想的“正義感”，將自己完美地塑造成了一個洞悉真相、及時提醒、并給出最佳解決方案的“賢內(nèi)助”。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顧沉舟的反應，期待著他臉上出現(xiàn)認同或者至少是厭惡林晚星的表情。
然而，顧沉舟只是沉默。
墨鏡遮擋了他所有的情緒外泄。他靜靜地“看”著蘇曼妮手機屏幕上那些關于林晚星家庭背景的刺眼文字和照片（林大壯的賭徒臉，王桂芬的潑婦狀，醫(yī)院的繳費單……），又仿佛透過這些，看到了樓下那個在閃光燈和污言穢語中搖搖欲墜的、絕望的纖細身影。
蘇曼妮提供的“真相”，邏輯似乎很通順。一個貧困、家庭惡劣的女孩，為了錢，不擇手段接近他，利用他的身份和財富，解決自己的困境，最終引來了貪婪家人的瘋狂索取。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但……真的是這樣嗎？
那個深夜在健身房啃面包邊的身影……
那個胃痛時強忍著淚水為他熬粥的側臉……
那個打碎古董后，臉上世界崩塌般的絕望和被劃破的、滲著血珠的指尖……
還有……那張在“夜色”會所附近監(jiān)控里模糊的、帶著傷痕的臉……
這些碎片化的畫面，在顧沉舟冰冷理智的思維里碰撞，與蘇曼妮此刻提供的“完美證據(jù)鏈”產(chǎn)生了微妙的、難以言喻的違和感。尤其是蘇曼妮此刻過于“及時”的出現(xiàn)和“熱心”的“調(diào)查”，以及話語中那極力引導的、對林晚星毫不掩飾的貶低和急于切割的態(tài)度……都讓他墨鏡后的眼神，變得更加幽深難測。
“趙明誠?！鳖櫝林劢K于開口，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冰，直接忽略了蘇曼妮的建議。
“顧總！”趙明誠立刻挺直脊背。
“第一，立刻啟動集團一級公關危機預案，法務部、公關部負責人五分鐘內(nèi)到我辦公室?！?/p>
“第二，通知安保部，三分鐘內(nèi)清場。樓下那三個人，”他頓了一下，聲音里淬著冰，“‘請’到一號會客室，‘保護’起來。媒體記者，全部‘請’離顧氏所屬范圍。通知所有關聯(lián)媒體負責人，三十分鐘后，線上危機公關會議?！?/p>
“第三，”顧沉舟的聲音陡然變得更加低沉危險，“查清楚，是誰，在什么時間，用什么方式，‘通知’了樓下那三個人顧氏總部的地址和林晚星在這里的‘身份’?！?他刻意加重了“通知”和“身份”兩個詞。
“是！顧總！”趙明誠心頭劇震，立刻領命而去。老板這第三條指令，指向性太明顯了！這絕不僅僅是處理鬧事者那么簡單！
蘇曼妮的臉色，在顧沉舟發(fā)出第三條指令時，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慌亂，但迅速被她用更深的憂慮掩蓋。她沒想到顧沉舟的反應如此迅速、強硬，而且……竟然直接懷疑到了消息來源上！
“沉舟哥哥……”她試圖再說什么。
顧沉舟卻抬手打斷了她，語氣依舊冰冷，聽不出喜怒：“曼妮，謝謝你的‘信息’。我還有會要開，你先回去吧?！?這是直接的逐客令。
蘇曼妮臉上的溫婉笑容終于有些掛不住了。她看著顧沉舟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側影，心中警鈴大作！他沒有采納她立刻開除林晚星的建議！他甚至沒有對林晚星表現(xiàn)出明顯的厭惡！反而去查消息來源！這和她預想的劇本完全不同！
一股強烈的不甘和更深的危機感攫住了她。但她知道此刻不能糾纏，只能強壓下翻涌的情緒，維持著最后的體面：“那……沉舟哥哥你忙，一定要小心處理，別被那些小人影響了聲譽。我先走了，有需要隨時叫我。”她帶著擔憂的神情，優(yōu)雅地轉(zhuǎn)身離開。
辦公室門關上。
顧沉舟獨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墨鏡后的目光，如同深淵般投向樓下那片正在被安保人員強行驅(qū)散的混亂。媒體記者被強硬地推離，閃光燈還在不甘地閃爍。林家三口如同死狗般被幾個高大的安保架起，拖向大樓內(nèi)部，林大壯還在徒勞地叫罵掙扎，王桂芬殺豬般的哭嚎被隔絕在玻璃幕墻之外。
他的視線，似乎穿透了空間，落在了側樓某個角落，那個崩潰的身影上。
風暴已然降臨。
但這場風暴的核心，似乎比他預想的，更加渾濁，也更加……有趣。
他冰冷的唇角，勾起一絲極其細微、難以察覺的弧度。那不是笑意，而是一種獵人發(fā)現(xiàn)獵物背后還藏著另一只黃雀時的……興味。
林晚星……你的存在，或許不僅僅只是帶來了一堆麻煩而已。我倒是要好好探究一下，這看似平靜的表面之下，究竟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而那些不自量力、妄圖染指這潭渾水的人……顧沉舟的周身突然散發(fā)出一股令人膽寒的氣息，仿佛整個空間都被他的寒意所籠罩。
他的眼神變得愈發(fā)冰冷，宛如深不見底的寒潭，讓人不寒而栗。那些伸得太長的手，就如同那潭渾水中的雜草一般，雜亂無章且惹人厭煩。顧沉舟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冷酷的笑容，這笑容中透露出的森寒，仿佛能將人瞬間凍結。
“該剁掉了?！彼穆曇舻统炼謳еz絲決然，仿佛這已經(jīng)是一個不可更改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