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生物鐘準時將趙欣妍喚醒。
她睜開眼睛，花了三秒鐘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身處何地——淡粉色的墻壁，柔軟如云的被子，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灑落在實木地板上。這不是孤兒院，這是她的新家。
趙欣妍輕手輕腳地起床，生怕驚擾了這美好得不真實的夢境。她小心翼翼地整理床鋪，把被子疊得棱角分明，就像在孤兒院里被要求的那樣。
浴室里，她盯著琳瑯滿目的洗漱用品發(fā)愣。粉色的是洗面奶，藍色的是牙膏，白色的是面霜...每個瓶瓶罐罐上都貼著手寫標簽："欣妍專用"。
"連這個都想到了嗎..."她鼻子一酸，趕緊搖搖頭把淚意壓下去。不能哭，萬一被當成不知感恩的孩子怎么辦？
下樓時，趙欣妍扶著樓梯扶手，每一步都走得謹慎異常。豪宅的地板光可鑒人，她生怕自己的拖鞋會留下痕跡。
廚房里，母親林雅茹正在忙碌。看到女兒，她臉上立刻綻放出笑容："寶貝，怎么起這么早？睡得好嗎？"
"很好，謝謝...媽媽。"這個稱呼在舌尖滾動，陌生又溫暖。
"快來吃早餐，我做了中西式兩種，看你喜歡哪種。"林雅茹拉著她在餐桌前坐下。
趙欣妍瞪大眼睛。餐桌上擺滿了食物：豆?jié){油條、包子稀飯、培根煎蛋、水果沙拉...足夠孤兒院十個孩子吃的分量，就為她一個人準備？
"我...我吃不了這么多。"她小聲說。
"沒關(guān)系，嘗一點就好。"林雅茹已經(jīng)開始往她盤子里夾菜，"你太瘦了，得多補充營養(yǎng)。在孤兒院肯定沒吃好..."
趙欣妍低下頭，機械地往嘴里塞食物。每一口都美味得讓她想哭，但她不敢停下，生怕拒絕會傷了母親的心。包子、煎蛋、培根、水果...盤子里的食物堆成了小山，她一口接一口地吃著，直到胃部傳來尖銳的疼痛。
"唔..."她突然捂住肚子，臉色發(fā)白。
"怎么了？"林雅茹驚慌地站起來。
"胃...胃疼..."趙欣妍蜷縮在椅子上，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
家庭醫(yī)生十分鐘后趕到，診斷結(jié)果是急性胃炎。"突然進食過多高蛋白高脂肪食物導(dǎo)致的，"醫(yī)生和藹地說，"慢慢來，腸胃需要適應(yīng)過程。"
林雅茹愧疚得眼眶發(fā)紅："對不起，是媽媽太著急了..."
"不，是我不好。"趙欣妍咬著嘴唇，"我不該硬撐的。"
"傻孩子，"林雅茹輕撫她的頭發(fā)，"在我們家，不想吃就說不想吃，吃不下就說吃不下，明白嗎？"
趙欣妍點點頭，心里卻泛起一陣恐慌。這樣真的可以嗎？在孤兒院，挑食的孩子會被罰站，剩飯的孩子會被取消下午點心。在這里，規(guī)則似乎完全不同，但她還不敢確信這是真的。
胃痛事件后，家人們似乎更加小心翼翼了。父親趙建國開始每天準時下班回家，帶些小禮物——一本素描本、一盒彩色鉛筆、一個可愛的發(fā)卡...都是他在公司附近精品店隨手買的，卻恰好戳中趙欣妍的喜好。
"謝謝爸爸。"第三次收到畫具時，趙欣妍忍不住問，"您怎么知道我喜歡畫畫？"
趙建國笑了："猜的。你總盯著公司大堂那幅油畫看，而且..."他指了指她的手指，"這里有點鉛筆印子。"
趙欣妍低頭看著自己右手食指側(cè)面的淡淡石墨痕跡，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原來真的有人會注意到這樣的小細節(jié)。
周末下午，二哥趙明睿敲響她的房門。
"有空嗎？帶你看個地方。"他神秘地眨眨眼。
趙明睿是家中最安靜的孩子，22歲，大學(xué)剛畢業(yè)，正在家族企業(yè)實習(xí)。與健談的大哥和活潑的雙胞胎弟弟不同，他更善于觀察和傾聽。
他帶著趙欣妍來到三樓一間從未開啟過的房間，推開門——
"天啊..."趙欣妍倒吸一口氣。
這是一間明亮的畫室，北向落地窗提供均勻的自然光，畫架、顏料、各種畫筆一應(yīng)俱全。墻上掛著幾幅未完成的素描，風(fēng)格稚嫩但充滿靈性——那是她上周隨手畫在素描本上，后來不知去向的練習(xí)作。
"你...你什么時候..."
"上周看到你畫的那幅孤兒院的小女孩，很打動我。"趙明睿輕聲說，"我覺得，有才華的人應(yīng)該有自己的創(chuàng)作空間。"
趙欣妍走到畫架前，手指輕觸那些嶄新的畫筆。一套昂貴的進口水彩顏料整齊地排列在柜子里，每種顏色旁邊都貼著標簽，標注著特性和使用技巧。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她的聲音哽咽了。
"不用說任何話。"趙明睿微笑著，"只是...歡迎回家，妹妹。"
那一刻，趙欣妍再也控制不住淚水。她轉(zhuǎn)過身，把臉埋在二哥的肩膀上，像個孩子一樣抽泣起來。趙明睿輕輕拍著她的背，任由她的淚水打濕自己的襯衫。
這是她來到這個家后第一次放肆地哭。
周一，趙欣妍開始了新學(xué)校的生活。趙家為她選擇了市內(nèi)最好的私立中學(xué)，小班教學(xué)，設(shè)施一流。
"趙欣妍同學(xué)剛從國外轉(zhuǎn)學(xué)回來，"班主任這樣向全班介紹她，"希望大家多幫助她適應(yīng)新環(huán)境。"
課間，女生們圍著她問東問西。
"你從哪個國家回來的？" "你英語一定很好吧？" "你爸爸是趙氏集團的老板？那你家超有錢的！"
趙欣妍勉強應(yīng)付著，心里發(fā)虛。她沒出過國，英語勉強及格，至于趙氏集團...一周前她還完全不知道自己和這個顯赫家族有關(guān)系。
午餐時，她聽到不遠處幾個女生竊竊私語。
"聽說是私生女，從小養(yǎng)在外面的。" "怎么可能？趙家那種門風(fēng)。" "那為什么突然冒出來個女兒？我看八成是收養(yǎng)的，裝什么親生..."
趙欣妍的手抖了一下，湯匙掉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周圍瞬間安靜，然后爆發(fā)出一陣竊笑。
放學(xué)時，一輛炫目的紅色跑車停在校門口。三哥趙星辰倚在車邊，墨鏡下的嘴角掛著痞笑，引來無數(shù)女生側(cè)目。
"小妹，這里！"他大聲招呼。
趙欣妍低著頭快步走過去，希望沒人注意到自己。
"怎么樣，第一天還適應(yīng)嗎？"趙星辰幫她拉開車門。
"還...還行。"她系好安全帶，猶豫了一下，"三哥，明天...我能自己坐車回家嗎？"
趙星辰挑眉："怎么，嫌你哥丟人？"
"不是！只是..."她咬了咬嘴唇，"你的車太顯眼了，而且..."
"而且什么？"
"有人說我是假千金..."她聲音越來越小。
趙星辰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他摘下墨鏡："誰說的？"
"就...就一些閑話，沒關(guān)系的..."
"告訴我名字。"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第二天，那幾個說閑話的女生在?？庉嫴勘悔w星辰"偶遇"。具體發(fā)生了什么沒人知道，但從此再也沒人敢在公開場合議論趙欣妍的身世。
晚上，趙欣妍躲在畫室里畫畫。這是她一天中最放松的時刻。水彩在紙上暈染開來，漸漸形成孤兒院后花園的模樣——她記憶中最寧靜的地方。
敲門聲響起，大哥趙遠帆探頭進來。
"打擾了？"他手里端著一杯熱牛奶。
趙欣妍搖搖頭。23歲的趙遠帆是家中長子，已經(jīng)在父親公司獨當一面，舉止間自帶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
"聽星辰說了學(xué)校的事。"他把牛奶放在桌上，"別在意那些閑言碎語。"
"我沒在意..."她低頭攪動著顏料。
"說謊。"趙遠帆笑了，"你在意，這很正常。但記住，你是趙家的女兒，這一點毋庸置疑。"
他指了指她脖子上的胎記："看到這個了嗎？你出生時就有，形狀像片小葉子。我們?nèi)胰硕加浀们迩宄?
趙欣妍下意識摸了摸那塊淡褐色的印記。這是她第一次知道它的存在具有這樣的意義。
"對了，"趙遠帆走到門口又回頭，"明天晚上有空嗎？我們?nèi)乙黄鹂磮鲭娪叭绾危磕闾羝印?
"全家...一起？"
"對啊，我們家的傳統(tǒng)。"他眨眨眼，"雖然過去十年總是少了個人。"
那天晚上，趙欣妍躺在床上，回想著這一周發(fā)生的一切。胃痛時的關(guān)懷，畫室里的驚喜，學(xué)校門口的撐腰...每一件事都讓她心中的堅冰融化一點點。
她翻身抱住柔軟的枕頭，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也許，只是也許，她真的可以屬于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