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蕓一直等在謝歸衡家門外。
她想了很多。
她覺得自己有義務(wù)“拯救”謝歸衡。
她被自己感動了,她總是這樣,不然也不會嫁給她那個撈男老公,不會被罵了還擋在男人前面。
無數(shù)偶像劇與小說的碎片,在蘇蕓腦海中,反復(fù)給她洗腦,“拯救”男人,男人就會感動,只要她足夠堅定勇敢,真愛就會降臨。
許多男的也有這類毛病,天天給人發(fā)什么“早安”,“晚安”,“吃了嗎?”,“睡了嗎?”,騷擾別人,然后把自己感動的一塌糊涂,覺得自己就是舔狗,不被接受,就認(rèn)為被辜負(fù)了。
但是男的沒有那么強的“拯救”欲,也少了很多“文學(xué)作品”的洗腦。
許譙聳聳肩,開始收拾行李。
謝歸衡無奈,只能跟著收拾東西。
“你動作快點,我讓王姐等著我們的。”之前許譙就和司機王姐打了招呼,她今天還要用車,去老干療養(yǎng)院。
“我直接出去把她趕走不就好了嗎?”謝歸衡不想搬。
“你知道當(dāng)初,我為什么加這個蘇蕓的聯(lián)系方式嗎?她為了追一份文件,一個人跑來陸金,在陸金等了三天?!?/p>
蘇蕓的工作能力是真不錯,極其負(fù)責(zé),極其有責(zé)任感。
但是如今,她的這份責(zé)任感,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謝歸衡身上了。
“……所以呢?”謝歸衡還不理解,“她以前工作能力很強,不代表她可以騷擾別人啊。”
“你不知道嗎?有一個詞,叫做喜惡同因,一個人的優(yōu)點也是他的缺點,或者說,人,沒有絕對的優(yōu)點和缺點,全看那些特質(zhì),放在什么地方?!痹S譙繼續(xù)往行李箱,塞自己的高定禮服。
雖然是買的朋友的二手的,但是這十幾萬,她才穿了一次呢,可舍不得丟這破屋子里。
“那報警?”謝歸衡覺得外面的蘇蕓,純純有病。
“你為什么,不想著給別人留退路呢?她現(xiàn)在沒有工作,又剛剛被詐騙了所有積蓄,你再報警說她有病,你讓她怎么活?”
許譙長嘆,謝歸衡會被眾叛親離,很大原因是,他不給人留退路。
少年人總是接受那種洗腦,什么殺伐果斷,什么快意恩仇。
實際上,江湖從來不是打打殺殺,永遠(yuǎn)都是人情世故。
商場亦如是,甚至更復(fù)雜。
許譙當(dāng)年不止一次覺得謝歸衡“蠢”,那種蠢,不是智商上的愚蠢,是他把所有的人,都搞到了自己的對立面。
現(xiàn)在很多內(nèi)容都推薦孤狼式人生,實際上能過上那種人生的,往往知交滿天下,不然早就混不下去了。
許譙右手提起自己的行李箱,左手提著她的飼養(yǎng)箱,開門的時候,飼養(yǎng)箱往胳肢窩一夾,快速調(diào)整,然后出門。
謝歸衡也沒辦法,只能草草拿幾件衣服,塞進(jìn)之前送外賣的保溫箱里,抱著往外走。
“別拿不值錢的,把你那件高定給帶上,不然回來肯定沒了?!痹S譙提醒了一句。
可是那件高定太麻煩了,隨便亂塞,上面的手工刺繡被刮到了,一根線就要幾百塊呢。
許譙自己先到了村口,往車上放東西。
幾個小混混靠近,用帶著口音的話說道,“我?guī)湍惆??!?/p>
許譙沒說話,直接合上后備箱,轉(zhuǎn)身上車。
幾個小混混去試圖打開后備箱,卻根本打不開,他們甚至去拿了石頭來砸。
許譙坐上車,還有小混混來拉車門。
所幸王姐動作快,直接鎖了車門。
“譙總,這是……”
“又被蘇蕓坑了,在這里大聲嚷嚷,說謝歸衡有錢,難免會有一些動歪心思的,想要上來碰瓷?!痹S譙揉揉額頭,她不后悔借錢給別人,但是蘇蕓這種人,真的真的太難纏了。
“當(dāng)初因為她難纏,所以覺得她會有用,如今遭報應(yīng)了。”許譙笑著打趣自己。
“譙總,前面有人躺路上?!蓖踅惆櫰鹈碱^,今天這事鬧得,確實棘手了。
十億美金啊,普通人從秦朝開始打工,打兩千年,都沒有十分之一。
許譙給謝歸衡打電話,“一分鐘以內(nèi),你不來就不用來了。”
“來了?!敝x歸衡那邊還有蘇蕓的聲音。
“謝總,她就是為了你的錢,她知道你身體不好,說著什么要照顧你,其實就是想等你死了,吃絕戶,吃掉你的財產(chǎn)。”蘇蕓和村民打聽了一些東西,包括謝歸衡身體不好,活不了幾年這些。
許譙沒掛電話,直接看著通話時長計時,如果一分鐘之后,謝歸衡還不來,她就報警。
嘴上說著不管,實際上許譙怎么可能不管,謝歸衡可是她現(xiàn)在的合伙人呢。
00:58。
謝歸衡提著一把斧頭,嚇跑了那些小混混,上了車。
“王姐開車。”許譙很冷靜,系著安全帶下令。
這是一輛高配猛士,全地形強功率越野車,車身厚重,玻璃也做過基礎(chǔ)防彈處理,普通石頭砸?guī)紫聠栴}不大。
王姐一腳油門,引擎發(fā)出低沉的咆哮。車子猛地向前一竄,輪胎卷起塵土。躺在路中央的村民見狀,連滾帶爬地躲開,嘴里罵罵咧咧。
“坐穩(wěn)了!”王姐眼神銳利,緊握方向盤。車子沒有絲毫減速,直接沖過剛才那人躺的位置,碾過散落的碎石,車身只是輕微顛簸了一下。
后視鏡里,蘇蕓的身影越來越小,她似乎還在喊著什么,臉上是難以置信的絕望和憤怒。幾個沒躲遠(yuǎn)的混混被揚起的塵土嗆得直咳嗽。
車子很快駛上相對平坦的鄉(xiāng)道。車內(nèi)一片安靜,只有引擎的轟鳴。
許譙這才掛了還在計時的電話(顯示01:15),瞥了眼旁邊抱著外賣箱、斧頭放在腳邊的謝歸衡。他呼吸有些急促,額角帶著薄汗,但眼神卻很沉靜,甚至……有點如釋重負(fù)?
“斧頭哪來的?”許譙問。
“門口柴堆撿的?!敝x歸衡抹了把汗,“比講道理管用?!?/p>
許譙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沒再說話,轉(zhuǎn)頭看向窗外飛馳而過的田野。陽光刺眼,她微微瞇起了眼。
飼養(yǎng)箱在她腳邊,里面似乎傳來細(xì)微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