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沈念!醒酒器!醒酒器放哪兒了?我昨天不是讓你提前準備好嗎?
” 顧錚的聲音像手術刀刮過不銹鋼托盤,冰冷又刺耳。他站在開放式廚房的入口,
昂貴的羊絨衫袖子挽到小臂,眉頭擰成一個川字,眼神掃過流理臺,像是在檢查無菌環(huán)境,
而不是他的家。沈念正踮著腳擦拭高腳杯,指尖因為用力微微發(fā)白。她動作頓了一秒,
沒回頭,聲音是慣常的、被無數(shù)次打磨過的溫順:“在酒柜最上層左邊,錚哥。
你昨天說要等客人快到了再開,我就沒提前拿出來?!薄拔艺f的是‘準備好’!
包括拿出來擦拭干凈放在顯眼位置!這還用我教?”顧錚幾步走過來,
帶著一股消毒水和須后水混合的壓迫感,一把拉開酒柜門,粗暴地拿出那個沉重的醒酒器,
“做事永遠差一點,一點主動性都沒有!今晚李副院長來吃飯,升職就在眼前,
你知不知道這頓飯多重要?要是出一點差錯……”他后面的話沈念沒太聽清。耳朵里嗡嗡的,
是長久以來熟悉的背景音。她看著顧錚小心翼翼捧出那瓶價值不菲的82年拉菲,
像捧著圣物。這瓶酒他念叨了小半年,專門為了今天。“知道了,錚哥?!鄙蚰畲瓜卵?,
繼續(xù)擦杯子。水晶杯壁映出她沒什么表情的臉?!爸??光知道有什么用!動作快點!
沙拉拌好了?水果擺盤呢?李副院長夫人對芒果過敏,千萬別沾邊!還有,
那份‘項目評估報告’,”顧錚壓低聲音,帶著一種做賊般的嚴肅,
“我放在書房左邊第一個抽屜,鎖好了。等會兒我敬酒到第三輪,
你‘不小心’打翻點水在我身上,我借機去書房拿,你就‘正好’看到那份文件‘掉出來’,
然后‘無意’遞給李院長看……明白沒?自然點!”沈念擦杯子的手停住了。那份報告,
她知道。里面所謂的“項目評估”,不過是顧錚和李副院長之間心照不宣的利益輸送賬本,
披著學術的外衣。顧錚要升正主任,這是最后的投名狀?!班?。”她應了一聲,
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嗯什么嗯!說清楚!”顧錚不耐煩地拔高音量,“沈念,我告訴你,
今晚別給我掉鏈子!你平時溫溫吞吞也就算了,關鍵時刻給我打起十二萬分精神!記住,
你是我顧錚的太太,代表的是我的臉面!你的任務就是當好賢內(nèi)助,
讓所有人都覺得我顧錚事業(yè)家庭兩得意,懂不懂?”沈念抬起頭,
目光落在顧錚因為激動而有些發(fā)紅的臉上。這張臉,曾經(jīng)讓她覺得是依靠,
如今只剩下精致的冷漠。她忽然想起昨天下午,在醫(yī)院走廊盡頭,
趙明悅紅著眼睛拉住她:“念念,我看到顧錚和那個新來的實習醫(yī)生了……在安全通道,
他摸她的臉!你還想忍到什么時候?你為他做牛做馬,連孩子都不敢生,
怕影響他‘事業(yè)上升期’,他呢?他把你當什么?一個免費的高級保姆加擺設!
”當時她是怎么回答的?哦,她說:“明悅,別亂說,錚哥他……就是工作壓力大。
” 聲音干澀,連自己都說服不了?!吧蚰?!發(fā)什么呆!”顧錚的呵斥把她拉回現(xiàn)實,
“趕緊的!客人馬上到了!把你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收起來!給我笑!笑得甜一點!
”沈念扯了扯嘴角,一個標準的、練習過無數(shù)次的溫婉笑容浮現(xiàn)在臉上。她拿起醒酒器,
走向被顧錚放在島臺中央的那瓶拉菲。顧錚滿意地點點頭,
轉身去檢查玄關的拖鞋擺放是否整齊。沈念的手指碰到了冰涼的紅酒瓶身。
瓶子上映出她虛假的笑容。她忽然想起顧錚昨晚說的話:“這瓶酒,抵你半年工資。
你可得伺候好了,它關系著我能不能再往上一步?!彼藕颍克藕蚓??還是伺候他?就在這時,
玄關傳來了門鈴聲。叮咚——!清脆,突兀。沈念的手,不知怎么的,微微一抖?!鞍?!
”顧錚夸張的、充滿熱情的聲音在玄關響起,“李院長!嫂子!快請進快請進!哎呀,
您二位能來,真是蓬蓽生輝??!”沈念深吸一口氣,穩(wěn)穩(wěn)地拿起開瓶器,
準備開啟那瓶昂貴的拉菲。只是沒人注意到,她握著開瓶器的手,指節(jié)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
微微顫抖著。她看著那深紅色的酒瓶,眼神里有什么東西,正在一點點碎裂,
又一點點重新凝聚。第二章客廳里瞬間熱鬧起來。李國棟副院長挺著標志性的啤酒肚,
笑容滿面,自帶一股官威。他夫人王莉珠光寶氣,眼神挑剔地掃視著客廳的陳設?!靶☆櫚?,
你這房子布置得不錯嘛,雅致!”李國棟拍了拍顧錚的肩膀,力道不輕?!澳睦锬睦铮?/p>
都是沈念瞎弄的?!鳖欏P滿臉堆笑,側身讓路,順手把沈念往前輕輕推了一下,“念念,
快給李院長和嫂子倒茶!泡我珍藏的那盒金駿眉!”沈念臉上的笑容無懈可擊,
溫順地應著:“好的,錚哥。李院長,嫂子,這邊坐,茶馬上就好?!彼D身走向廚房,
腳步輕盈,裙擺搖曳,依舊是那個無可挑剔的顧太太。廚房成了暫時的避風港。
沈念熟練地燒水、溫杯、取茶。熱水注入茶壺,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她的視線。
客廳里傳來的談笑聲清晰地鉆進耳朵?!袄侠?,你看看人家小顧,年輕有為,
家里太太又這么賢惠能干,真是福氣??!”王莉的聲音帶著點酸溜溜的羨慕?!肮?,
嫂子過獎了。我們家念念啊,也就這點優(yōu)點了,把家里打理得還行,讓我能安心撲在工作上。
”顧錚的語氣是恰到好處的謙遜和炫耀,“她呀,性子軟,沒什么主見,
就適合待在家里相夫教子?!薄芭寺?,本分最重要。
”李國棟慢悠悠地呷了一口顧錚遞上的茶,意有所指,“小顧這次升正主任,
我看板上釘釘了。你那篇關于‘新型耗材臨床應用評估’的報告,寫得很有深度嘛,
院里很重視??!”“都是李院長您指導有方!”顧錚的聲音透著壓抑不住的興奮,
“后續(xù)的‘臨床數(shù)據(jù)’收集和‘效果追蹤’,還得仰仗您多支持!
”沈念端著茶盤的手緊了緊。新型耗材?天價回扣。效果追蹤?偽造數(shù)據(jù)。這些詞,
她聽得懂。顧錚書房深夜的電話,她不小心“聽”到過。她端著茶,
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微笑,走了出去?!袄钤洪L,嫂子,請用茶。
”她將茶杯輕輕放在各人面前,動作優(yōu)雅?!爸x謝小沈?!崩顕鴹澠沉怂谎郏?/p>
目光在她姣好的面容和纖細的腰肢上停留了一瞬,帶著一種上位者的審視,“小顧好福氣啊,
娶了這么個漂亮又懂事的太太?!鄙蚰钗⑽⒋故?,恰到好處地顯出一絲羞澀:“您過獎了。
”她退到顧錚身側稍后的位置,像一個完美的背景板。顧錚很滿意她的表現(xiàn),開始主導話題,
圍繞著醫(yī)院里的人和事,各種奉承、試探、暗示,在李國棟面前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沈念安靜地聽著,適時地添茶倒水,像個無聲的影子。餐前冷盤上桌。
顧錚使了個眼色給沈念。該進行下一步了。沈念起身,帶著歉意輕聲說:“錚哥,
我去廚房看看湯的火候?!彼呦驈N房,路過顧錚身邊時,腳步似乎“不穩(wěn)”,
手肘“不經(jīng)意”地碰倒了顧錚面前那杯剛續(xù)滿的茶水!嘩啦!
茶水大半潑在了顧錚熨帖平整的襯衫袖口和褲子上!“哎呀!”沈念驚呼一聲,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所有人都注意到。她臉上瞬間布滿驚慌和歉意,手忙腳亂地抽紙巾,
“對不起錚哥!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顧錚的臉色瞬間陰沉下去,
眼神像刀子一樣剜向沈念。他強忍著怒火,壓低聲音呵斥:“你怎么搞的!毛手毛腳!
”他迅速換上尷尬又無奈的笑容,對李國棟夫婦解釋:“哎呀,
你看這……內(nèi)人平時挺穩(wěn)重的,今天可能太緊張了,讓院長和嫂子見笑了?!崩顕鴹潝[擺手,
一副大度模樣:“小事小事,小沈也是太操勞了。小顧你快去換身衣服,別著涼。
”“是是是,”顧錚如蒙大赦,一邊用紙巾擦拭,一邊對沈念“吩咐”,眼神卻帶著命令,
“念念,你陪院長和嫂子說說話。我去處理一下,
順便……把書房那份‘項目評估報告’的最終稿拿下來,正好請李院長再指點指點。
”他著重強調(diào)了“報告”二字。沈念低著頭,聲音帶著委屈和慌亂:“嗯…錚哥你快去吧。
”她手里還攥著濕透的紙巾,指尖冰涼。顧錚匆匆上樓??蛷d里剩下沈念和李國棟夫婦,
氣氛一時有些微妙的尷尬。王莉打量著沈念,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優(yōu)越感,開口:“小沈啊,
你也別太自責了。男人嘛,在外面打拼事業(yè),我們做女人的,把家里照顧好,
別給他們添亂就行了。你看老李,工作壓力那么大,我在家就從來不讓他操心這些瑣事。
”李國棟靠在沙發(fā)上,目光在沈念身上逡巡,帶著一種油膩的審視:“是啊,小顧不容易。
聽說最近為了那個耗材項目,熬了好幾個通宵?年輕人有沖勁是好事,但也得注意身體。
小沈你得多關心關心他,該補的補,該放松的……也得幫他放松放松嘛。
”他的語氣帶著某種暗示。沈念抬起頭,臉上依舊是那副溫順的表情,
眼神卻平靜得有些異常。她看著李國棟,聲音輕柔:“謝謝李院長關心。
錚哥他……確實很辛苦。為了工作,為了這個家,他付出了很多?!彼D了頓,
目光掃過王莉,又落回李國棟臉上,嘴角似乎彎起一個極淡的弧度,“只是,
有時候付出太多,反而容易被人當成理所當然,甚至……覺得是負擔,您說對嗎?
”李國棟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王莉也皺起了眉頭,覺得沈念這話聽起來有點怪,
但又挑不出錯。就在這時,樓梯上傳來顧錚急促的腳步聲。他換好了衣服,
手里拿著那份至關重要的“項目評估報告”,臉上帶著志在必得的笑容,快步走下來。
“李院長,報告拿來了!您過目!”他完全沒注意客廳里微妙的氣氛,或者說,
他根本不在意沈念說了什么。他眼里只有那份能把他送上正主任寶座的“投名狀”。
沈念看著顧錚獻寶似的把文件遞給李國棟,看著李國棟裝模作樣地翻看,
看著他們臉上那種心照不宣的得意。她緩緩地、不著痕跡地退后一步,目光落在了島臺上,
那瓶已經(jīng)開啟、正在醒酒器里呼吸的82年拉菲。深紅色的酒液,在燈光下,像凝固的血。
第三章晚餐在一種表面和諧、內(nèi)里緊繃的氣氛中進行。顧錚使出渾身解數(shù),妙語連珠,
不斷烘托著李國棟。沈念扮演著完美的女主人,布菜、斟酒、輕聲細語,
只是動作比平時慢了一拍,眼神也似乎總有些飄忽,像是在走神。顧錚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幾次用眼神或桌下的小動作提醒她,沈念都只是溫順地點頭,卻不見“行動”。那份報告,
李國棟象征性地翻了幾頁就合上了,放在手邊,顯然心領神會。顧錚的心放下一大半,
更加殷勤地勸酒。酒過三巡,氣氛終于熱絡了些。顧錚覺得是時候了。
他端起自己那杯已經(jīng)倒好的、醒得恰到好處的82年拉菲,站起身,滿面紅光:“李院長,
嫂子,今天真是感謝二位賞光!這杯酒,我敬您!感謝您一直以來的栽培和提攜!
我顧錚能有今天,全靠院長您……”他慷慨激昂的祝酒詞剛開了個頭。砰!嘩啦——?。?!
一聲清脆刺耳的碎裂聲,伴隨著液體飛濺的聲響,驟然炸開!所有人都驚呆了!
只見沈念不知何時也站了起來,手里端著她自己的紅酒杯。
而她面前的醒酒器——那個裝著價值不菲的82年拉菲的醒酒器——此刻正歪倒在桌面上!
深紅色的酒液像失控的血液,瘋狂地流淌、蔓延,迅速染紅了潔白的桌布,
淹沒了精致的餐盤,甚至有幾股調(diào)皮的酒液奔流而下,
精準地覆蓋了李國棟手邊那份至關重要的“項目評估報告”!
文件封面瞬間被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紅!墨跡暈開,一片狼藉!時間仿佛凝固了。
顧錚的祝酒詞卡在喉嚨里,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慘白和不敢置信的驚怒。
他端著酒杯的手僵在半空,微微顫抖。李國棟和王莉也驚呆了,看著眼前一片狼藉,
看著那被紅酒泡發(fā)的文件,一時反應不過來。“沈!念!”顧錚的聲音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帶著瀕臨崩潰的嘶啞和狂暴的怒意,他猛地轉向沈念,眼神像是要活吃了她,“你!
你干了什么???!”他再也顧不得形象,猛地放下酒杯,手忙腳亂地去搶救那份文件,
可紙張早已濕透黏連,上面的字跡模糊一片。沈念手里還端著那只幸免于難的紅酒杯。
她靜靜地站著,看著眼前的一片混亂,看著顧錚氣急敗壞的狼狽樣子,
看著李國棟夫婦臉上驚愕又帶著嫌惡的表情。她沒有像往常那樣驚慌失措地道歉,
沒有手忙腳亂地收拾殘局。在顧錚暴怒的質(zhì)問和所有人驚疑的目光中,沈念緩緩地、優(yōu)雅地,
將自己杯中那點殘余的紅酒,一飲而盡。然后,她輕輕地把空酒杯放在一片狼藉的桌面上,
發(fā)出“叮”的一聲輕響,清脆地打破了死寂。她抬起頭,臉上沒有一絲驚慌,沒有一絲歉意。
甚至,沒有了那副維持了多年的溫婉面具。她的眼神平靜得像深潭,
嘴角甚至還噙著一抹極淡、極冷的笑意,目光直直地看向暴怒的顧錚,聲音不高,
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朵里,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顧錚,紅酒打翻了,文件弄臟了,
你很生氣,對嗎?”顧錚正徒勞地用紙巾吸著文件上的酒漬,聞言猛地抬頭,
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出來:“你還有臉問?!你知不知道這是什么場合?!
你知不知道這酒多貴?!你知不知道這文件多重要?!你這個……”“我當然知道。
”沈念打斷他,聲音依舊平穩(wěn),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輕松,“這瓶酒,抵我半年工資。
這份文件,是你升職加薪、攀附權貴的敲門磚?!彼哪抗鈷哌^臉色鐵青的李國棟,“哦,
或許還不止,還是李副院長和你之間,某些心照不宣交易的……遮羞布?”“沈念!
你胡說什么?!”顧錚和李國棟同時厲聲喝止,臉色劇變。沈念卻像沒聽見。
她向前走了一小步,高跟鞋踩在滴落地板的紅酒上,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她的目光重新鎖定顧錚,那眼神銳利得像手術刀,一點點剖開他精心維持的假象:“顧錚,
我只是不小心打翻了一瓶酒,弄臟了一份文件,你就覺得天塌了,覺得我罪無可赦,
毀了你‘重要無比’的前程。那我呢?”她的聲音微微提高,
帶著一種壓抑太久終于釋放的顫抖,卻依舊保持著驚人的平靜:“結婚七年,
兩千五百多個日夜。我為你洗手作羹湯,為你熨燙每一件襯衫,
為你應付你所有挑剔的親戚和難纏的同事,為你維持這個‘完美家庭’的假象!
你凌晨三點手術回來,我溫著醒酒湯等你;你一句‘要清凈’,
我連咳嗽都躲進衛(wèi)生間捂著嘴!你升主治,我熬夜幫你整理病例;你評副主任,
我替你跑遍關系送禮賠笑!”“我的時間,我的精力,我的夢想,
甚至我的健康……都像這瓶酒一樣,”她指了指那灘刺目的紅,
“被你理所當然地揮霍、消耗!你覺得這是應該的!因為我是你的妻子,
是你顧錚的‘附屬品’,是你成功人生里一個必須‘賢惠’的背景板!”“你記得我生日嗎?
記得我喜歡吃什么嗎?記得我上次生病是什么時候嗎?”沈念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尖銳的詰問,“不!你不記得!你只記得李副院長喜歡什么酒!
只記得哪個耗材商給的回扣高!只記得如何在人前表演你的‘夫妻恩愛’!”她深吸一口氣,
目光掃過臉色慘白、嘴唇哆嗦的顧錚,又掃過神情驚疑不定的李國棟夫婦,
最后落回顧錚臉上,一字一句,清晰無比:“顧錚,今晚這場為你升職鋪路的‘完美家宴’,
我配合了。我像過去七年一樣,扮演著你需要的‘完美妻子’?!?她頓了頓,
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加深,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決絕: “但現(xiàn)在,我不想演了。
” “這‘賢惠’的戲碼,今天,到此為止?!?話音落下,整個餐廳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紅酒從桌沿滴落的聲音,啪嗒,啪嗒,像是為這場精心策劃的宴席敲響的喪鐘。
顧錚呆若木雞,李國棟和王莉震驚得說不出話,
看著眼前這個完全陌生的沈念——她脊背挺直,眼神清亮,身上還沾著點點紅酒漬,
卻像一位剛剛打贏了無聲戰(zhàn)役的女王,用最平靜的姿態(tài),投下了一顆最致命的炸彈。
第四章死寂。紅酒滴落的聲音,啪嗒,啪嗒,像計時炸彈的倒計時,敲在每個人的神經(jīng)上。
顧錚的臉由白轉青,再由青轉紫,最后變成一種豬肝般的醬色。他指著沈念,
手指抖得像帕金森發(fā)作,嘴唇哆嗦了半天,
才從喉嚨深處擠出破碎的、難以置信的咆哮:“沈念!你…你瘋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你…你污蔑!誹謗?。 彼偷剞D向同樣臉色鐵青、眼神陰鷙的李國棟,
聲音帶著哭腔和極致的惶恐:“李院長!您別聽她胡說!她…她今天精神不正常!
肯定是壓力太大了!胡說八道!全是瘋話!”李國棟沒有說話。
他那張常年帶著官威假笑的臉,此刻陰沉得能滴出水。他看著沈念,
那雙油膩的小眼睛里第一次沒有了輕佻的審視,只剩下冰冷的警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沈念剛才的話,精準地戳中了那層心照不宣的窗戶紙,
尤其是“心照不宣的交易”和“遮羞布”這兩個詞,像淬毒的針。
他緩緩放下手里被紅酒浸透、已經(jīng)無法挽救的文件,聲音低沉,
帶著一種上位者被冒犯的威壓:“小沈同志,說話要負責任。有些玩笑,開不得。
”王莉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尖利的聲音帶著鄙夷和憤怒:“就是!我看你是真瘋了!
顧錚怎么找了你這么個不識大體的女人!自己沒本事拴住男人的心,就在這里發(fā)瘋撒潑,
污蔑領導!老李,這種女人就該……”“王女士,”沈念平靜地打斷她,目光轉向王莉,
那眼神里的冰寒讓王莉的尖刻戛然而止,“您剛才教導我,女人本分最重要,要照顧好男人,
別添亂。那么請問,當您的丈夫在外面,用著病人救命錢換來的回扣,
給您買那些珠光寶氣的首飾時,您覺得,這算本分嗎?算添亂嗎?
”她的視線意有所指地掃過王莉脖子上那條閃瞎眼的鉆石項鏈。王莉的臉瞬間漲紅,
像被人當眾抽了一耳光,張著嘴,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沈念不再看她,
重新將目光投向已經(jīng)瀕臨崩潰邊緣的顧錚。他像一頭困獸,眼睛赤紅,額角青筋暴跳,
哪里還有半分外科精英的冷靜自持?!拔勖??誹謗?精神不正常?
”沈念輕輕重復著顧錚的話,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帶著濃濃的嘲諷,“顧錚,
需要我?guī)湍慊貞浺幌聠??”“去年七月十二號,晚上十一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