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是個極致的容貌瘋子。她堅信美貌是女人唯一的價值，而我，是她最完美的作品。從小，
她用尺子量我的五官，控制我的食量精確到克。任何一點瑕疵，
比如我膝蓋上摔跤留下的淺疤，都會招來她歇斯底里的辱罵和懲罰。她不允許我有朋友，
說“庸脂俗粉會拉低你的檔次”。高考后，她撕毀我的志愿表，
替我簽下一份“豪門預(yù)備役”協(xié)議。當(dāng)我哭著拒絕時，她平靜地將一杯下了藥的牛奶遞給我。
“睡一覺就好了，我的乖女兒。”她撫摸著我的臉，癡迷地低語?！暗饶阈褋恚?/p>
就會在手術(shù)臺上，變成他們最喜歡的樣子。”“只有這樣，媽媽的半生心血，才沒有白費。
”1 疤痕之恥“把你的腿伸直?！眿寢屝祆o的聲音，像手術(shù)刀一樣冰冷。我坐在沙發(fā)上，
一動不敢動。她手里拿著一把精密的電子卡尺，正對著我膝蓋上那道淺得幾乎看不見的疤痕。
“零點三毫米的凹陷?！彼畛鰯?shù)字，眉頭緊鎖，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厭惡?！斑@是恥辱，
林晚，是我們母女的恥辱?！薄皨專@只是小時候不小心……”“閉嘴！”她厲聲打斷我，
“完美的作品上，不該有任何瑕疵。你忘了我們的目標嗎？”我低下頭，不敢再說話。這時，
門鈴響了。我妹妹林晨去開了門，是她的同學(xué)小雅來了。小雅是個很可愛的女孩，戴著牙套，
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她一進門，就看到了客廳里氣氛詭異的我們?！鞍ⅰ⒁毯?。
”徐靜緩緩抬起頭，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從小雅的頭頂掃到腳底。她沒說話，只是站起身，
一步步朝小雅走過去。小雅被她看得有些發(fā)毛，不自覺地往后縮了縮。“牙齒矯正，
是因為天生頜骨發(fā)育不全嗎？”徐靜的聲音很輕，卻讓客廳的溫度降到了冰點。
小雅的臉“唰”地一下白了。“你的顴骨太平，顯得中庭過長，眼睛……單眼皮，
還有內(nèi)眥贅皮?！彼斐鍪种?，仿佛在點評一件物品，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澳愕拇嬖?，
就是對‘美’這個字的侮辱?！薄皨?！你干什么！”林晨又急又氣，擋在小雅面前。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徐靜的表情沒有一絲波瀾，甚至帶著一絲悲憫?！拔沂窃邳c醒她，
讓她認清自己的缺陷，而不是一輩子活在平庸的自我欺騙里。”“你……你胡說！
”小雅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看看林晚?！毙祆o指向我，像是在展示一件稀世珍寶。
“黃金比例的五官，天生的微笑唇，每一寸肌膚都像頂級瓷器。這，才是標準。
”“你這種次品，會污染我家的審美環(huán)境。”她看著小雅，一字一句地說：“現(xiàn)在，
請你離開?！蹦翘煜挛纾⊙诺母改隔[上了門。他們指著徐靜的鼻子，罵她是瘋子，是怪物。
徐靜沒有動怒，反而優(yōu)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絲巾，臉上帶著一種殉道者般的光榮。
“愚昧的人，永遠無法理解真正的藝術(shù)?！彼P(guān)上門，隔絕了外面的叫罵。她轉(zhuǎn)身，
目光落在林晨身上?！澳?，就是你，林晨?！彼穆曇衾锍錆M了失望?！澳愕膶徝?，
已經(jīng)被這些劣等人嚴重污染了?！薄白鳛閼土P，你房間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漫畫書，全部沒收。
”她頓了頓，補充道：“每天對著鏡子里的林晚，看三個小時，直到你明白什么是美，
什么是丑。”然后，她看向我，眼神重新變得狂熱?！巴硗?，那個疤痕，我們今晚就處理掉。
”她從一個精致的盒子里，拿出一根細長的、閃著金屬寒光的針。
“媽媽獨創(chuàng)的‘無痕肌理再生術(shù)’，會有一點點疼?！薄暗珵榱送昝溃磺卸贾档?，對嗎？
”我的心，沉入了無底的深淵。2 校園地獄我跟林晨就讀的私立學(xué)校，
是“豪門預(yù)備役”協(xié)議里的一部分。這里的學(xué)費，高到離譜。徐靜說，
這是為了讓我們提前適應(yīng)上流社會的氛圍。但自從上次小雅的事情傳開后，
這里就成了我們的地獄?！翱?，就是她們，‘美杜莎’的女兒?！薄敖憬闶恰昝雷髌贰?，
妹妹是‘殘次品’?！弊咴谧呃壬?，那些竊竊私語像針一樣扎過來。始作俑者，是王雪。
她是我們學(xué)校公認的校花，也是徐靜口中“唯一配得上和林晚相提并論”的女孩。
王雪的媽媽，和徐靜是同一類人，她們是同盟，也是最激烈的競爭對手?！巴硗怼?/p>
”王雪踩著優(yōu)雅的步子走過來，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微笑。她身后跟著幾個女孩，
都用一種挑剔的目光打量著我?！拔衣犝f了你媽媽的事，阿姨真是……太執(zhí)著了。
”她嘴上說著同情，眼神里卻滿是幸災(zāi)樂禍。“不過她說得也沒錯，有些人，
確實不該出現(xiàn)在我們的世界里，拉低整體水平。”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我身后的林晨。
林晨的頭垂得更低了。王雪仿佛沒看見，她親熱地挽住我的胳膊?！皠e理那些閑言碎語，
晚晚，她們都是嫉妒你?！彼f著，手指卻“不經(jīng)意”地拂過我校服的領(lǐng)口?！鞍パ?，
這里有一點褶皺呢。你媽媽看到了，會不高興的吧？”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條毒蛇，
鉆進我的耳朵里。下午的美術(shù)課，林晨的畫被“不小心”潑上了墨水。是王雪的跟班做的。
她們嘻嘻哈哈地道歉，說手滑了。林晨攥緊了拳頭，眼圈紅了，卻一言不發(fā)。我去找老師，
老師卻只是和稀泥。“同學(xué)之間，開個玩笑而已，林晚同學(xué)，你不要太敏感。
”我把事情告訴了徐靜。我以為她會為我們出頭，畢竟，這損害了她“作品”的體面。
可我錯了。她聽完，臉色冰冷地看著林晨?！盀槭裁此齻儾粷娡跹?，不潑別人，偏偏潑你？
”“媽……”“因為你看起來就好欺負！”徐靜的聲音尖銳起來?！澳愕那优?，你的平庸，
就是吸引蒼蠅的腐肉！是你自己給了別人欺負你的理由！”她指著林晨的鼻子，
一句一句地審判她?！笆悄阃狭肆滞淼暮笸?！是你讓我們家的‘作品集’蒙羞！”那天晚上，
徐靜取消了林晨的晚餐。理由是：“多余的情緒會產(chǎn)生毒素，影響身體線條，需要斷食排毒。
”她轉(zhuǎn)過頭，看著我，眼神里是化不開的濃郁。“晚晚，你不一樣?！薄澳惚仨毟昝?，
完美到讓所有人都閉嘴?！薄皬拿魈炱?，你的食譜熱量再減一百卡，
晚上增加一小時的形體訓(xùn)練?！彼龘崦业哪槪裨谛蕾p一件藝術(shù)品?！坝涀?，你的完美，
就是我們最有力的武器。”妹妹的沉默和我的饑餓，成了這個家里最壓抑的背景音。
徐靜的瘋狂，正在用一種更隱秘、更殘忍的方式，吞噬著我們。
3 名媛之夜學(xué)校一年一度的“名媛之夜”，是徐靜最重要的戰(zhàn)場。她認為，
這是向整個上流社會展示她“頂級作品”的最佳舞臺。為此，她準備了整整三個月。
晚宴當(dāng)晚，她強迫我穿上一件薄如蟬翼的定制禮服。裙子的腰身被收到極限，
勒得我?guī)缀鯚o法呼吸。她親自為我化妝，用了四個小時。鏡子里的我，美得不像真人，
像一個沒有靈魂的娃娃?！巴昝??！毙祆o看著我，發(fā)出一聲滿足的嘆息。晚宴上，
她挽著我的手臂，像一個凱旋的將軍，在人群中穿梭。她向每一個對我們投來目光的人，
宣講她那套“美學(xué)培養(yǎng)論”。“天賦只占百分之十，剩下百分之九十，
靠的是日復(fù)一日的精準塑造。”“美，是一種信仰，需要苦行僧般的虔誠?！彼难哉?，
引來一片或驚嘆或鄙夷的目光。父親也來了，他像個透明人，沉默地跟在我們身后，
手里端著一杯酒，眼神空洞。晚宴的高潮，是“年度家庭風(fēng)采”展示環(huán)節(jié)。
王雪和她媽媽剛下臺，贏得了滿堂喝彩。主持人用夸張的語調(diào)邀請我們上臺。“下面，
有請以‘藝術(shù)品級家教’聞名的徐靜女士，和她的女兒，林晚小姐！”聚光燈打在我身上，
我感到一陣眩暈。徐靜從主持人手里接過話筒，臉上是圣潔的光。“謝謝大家。
”她環(huán)視全場，聲音清亮?！昂芏嗳藛栁?，培養(yǎng)出林晚這樣的女兒，秘訣是什么。
”“我的答案是，不妥協(xié)。對瑕疵的零容忍，對完美的極致追求。”她拉著我的手，
把我往前推了一步。“看，這就是我的作品，我的驕傲?！比珗鲰懫鸲Y貌的掌聲。就在這時，
徐靜話鋒一轉(zhuǎn)?！爱?dāng)然，任何創(chuàng)作都有失敗的可能?！彼哪抗猓?/p>
突然投向臺下角落里的林晨。“為了讓大家更直觀地理解‘原材料’和‘成品’的區(qū)別，
我也把我的二女兒帶來了。”一道追光，精準地打在了林晨身上。她正低著頭，
緊張地捏著衣角。瞬間，全場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按蠹铱梢钥吹剑?/p>
她是我早期的、一個不太成功的嘗試。”徐靜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惋惜。“五官平庸，
氣質(zhì)怯懦，是我在‘美學(xué)之路’上走過的一段彎路。”“她的存在，時時刻刻提醒著我，
塑造美麗，是多么嚴謹和殘酷的科學(xué)?！迸_下，王雪和她的朋友們發(fā)出了壓抑的竊笑。
林晨的臉，一瞬間血色盡失。她猛地站起來，在無數(shù)或同情、或嘲諷的目光中，
哭著跑出了宴會廳。徐靜看著她逃跑的背影，臉上沒有絲毫動容，
反而像一個終于丟掉廢品的藝術(shù)家，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晚宴結(jié)束后，我沖到父親面前。
“你就看著她這么羞辱妹妹？你為什么一句話都不說！”父親喝得滿臉通紅，
他躲開我的眼神?！拔夷苷f什么？”他喃喃自語，“你媽……她是我們的天?！薄笆裁匆馑迹?/p>
”“你以為你上的貴族學(xué)校，我們住的這棟別墅，都是哪來的？”他苦笑一聲，
聲音里充滿了無力?！岸际悄銒尯灥哪欠荨畢f(xié)議’換來的。我們家的開銷，
都有‘贊助商’在支付?！薄拔覀兊米锊黄鹚麄儯米锊黄鹉銒?。”他抬起頭，
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我，充滿了怨懟?！傲滞?，這都是因為你！
”“如果你……如果你能讓你媽媽更滿意一點，她或許就不會對林晨那么苛刻了。
”“這一切的根源，是你還不夠完美！”他的話，像一把淬毒的刀，插進了我的心臟。
在這個家里，我不是女兒，妹妹不是妹妹。我們一個，是待價而沽的商品。另一個，
是商品旁邊惱人的瑕疵品。而父親，是這場交易里，最懦弱的旁觀者。
4 無痕之痛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林晨的畫。她一直偷偷地畫畫，
那是她唯一的呼吸窗口。她用化名參加了一個網(wǎng)絡(luò)插畫比賽，得了一個小小的獎。
徐靜不知道從哪里知道了這件事。那天，她把林晨的數(shù)位板，當(dāng)著我們的面，狠狠摔在地上。
“骯臟的東西！”她尖叫著，平日里優(yōu)雅的面具徹底撕碎?！拔一四敲炊噱X讓你學(xué)鋼琴，
學(xué)芭蕾，是為了讓你有雙藝術(shù)家的手！”“不是讓你用它來畫這種不入流的、廉價的垃圾！
”“你是在污染！污染我的投資！污染林晚的未來！”我的朋友張萌正好來給我送東西，
看到這一幕，嚇得呆住了。張萌是我的發(fā)小，一個長相普通，但內(nèi)心很溫暖的女孩。
她是徐靜唯一“容忍”的朋友，因為她家境貧寒，徐靜覺得她構(gòu)不成任何威脅，
反而能襯托我的“高貴”?！鞍⒁蹋鷦e生氣，林晨她畫得真的很好……”張萌鼓起勇氣，
小聲地替林晨辯解。徐靜緩緩轉(zhuǎn)過頭，看向張萌。她的臉上，
突然浮現(xiàn)出一個詭異的、平靜的微笑?！澳阏f得對?！彼p聲說，“她是有才華，
只是用錯了地方。”“她的潛力，需要被引導(dǎo)，被‘修正’?！蹦翘焱砩希?/p>
徐靜把我叫到她的書房。她告訴我，她已經(jīng)通過“贊助商”的關(guān)系，
為林晨申請到了瑞士一家頂級女子精修學(xué)院的夏令營?！澳抢锏恼n程，
會徹底‘凈化’她腦子里那些低俗的念頭?！薄暗人貋?，她會感謝我的?！蔽抑溃?/p>
那不是什么精修學(xué)院，那是監(jiān)獄。一個專門打著“精英教育”的幌子，
用殘酷手段磨滅女孩個性的地方。徐靜的目光，又落在了我身上?！斑€有你的那個朋友，
張萌?！彼朴频卣f，像在談?wù)撎鞖狻！八胀?，太廉價了。她的存在，
會拉低你的價值?！薄拔乙呀?jīng)跟王雪媽媽打過招呼了，她父親的公司，會處理好這件事。
”第二天，張萌哭著給我打電話。她爸爸經(jīng)營的小小裝修公司，一夜之間，
所有合作方都終止了合同，銀行也開始催繳貸款。他們家，破產(chǎn)了。電話那頭，
張萌的哭聲和她父母的爭吵聲混在一起，像一把重錘，砸在我的心上。我明白了。
這是徐靜在向我展示她的力量。她能輕易地捧起我們，也能輕易地毀掉我們身邊的一切。
晚上，她拿出了一份燙金封面的文件，放在我面前?！傲滞?，這是你最終的價值體現(xiàn)。
”那是一份婚約?！百澲獭标惗膬鹤?。一個圈子里臭名昭著的紈绔子弟，
傳聞有暴力傾向。而我，這件“完美的作品”，就是交易的最終籌碼?！昂灹怂?。
”徐靜撫摸著我的臉，眼神癡迷。“等你嫁過去，我們家就能徹底擺脫現(xiàn)在的‘贊助’關(guān)系，
成為真正的合伙人?！薄暗綍r候，我們就有足夠的資本，送林晨去瑞士，
對她進行最徹底的‘改造’。”我的血，一寸寸變冷。我看著桌上的婚約，
看著她瘋狂而期待的臉，看著窗外深不見底的黑夜。我不能簽。我不能讓妹妹被送進地獄，
不能讓張萌家白白被毀，更不能讓我自己，成為一個怪物的玩物。反抗的念頭，像一顆種子，
在絕望的土壤里，破土而出。這些年，我早已不像表面上那么順從。
我知道她書房里所有的秘密，包括她藏在暗格里的筆記本電腦的密碼。那里面，
有她和“贊-助商”所有的通信記錄，有她為我制定的、精確到每一天的“改造計劃”，
有她搜集的、其他“失敗品”的資料。夜深了。我悄悄潛入書房。
空氣里彌漫著她常用的、昂貴的香水味，讓我感到一陣惡心。我打開電腦，
找到了那個被命名為“V-Project”（維納斯計劃）的文件夾。里面觸目驚心。
不僅僅是我和林晨，還有王雪，還有更多我認識或不認識的女孩。每個女孩，
都有一個詳細的檔案。從五官數(shù)據(jù)，到身體指標，再到家庭背景，
以及一份……一份詳細的“改造”預(yù)算和手術(shù)方案。王雪的檔案下，
有一份“眼角、鼻翼、下頜骨聯(lián)合手術(shù)”的預(yù)約單，時間就在下個月。
原來她那張“天生麗質(zhì)”的臉，也是謊言。我找到了那份關(guān)于我的婚約的補充協(xié)議。
上面清楚地寫著，如果我婚后未能“取悅”陳公子，或者身體出現(xiàn)任何“瑕疵”，
林家不僅要退還所有贊助金，還要支付天價的違約賠償。這是一張賣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