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阿姨在南城住了下來,就住在程硯家隔壁的小區(qū),說是離他們近,方便走動。阮星幾乎每天都要過去陪她坐會兒,聽她講過去的事,那些關(guān)于程硯母親、關(guān)于自己母親的細碎過往,像散落的珠子,慢慢在她心里串成了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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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阮星剛到蘇阿姨家,就看到她在翻一個舊箱子,箱子里堆滿了泛黃的相冊和書信?!斑@是我整理出來的舊東西,”蘇阿姨拍了拍手上的灰,“有些該扔了,有些還想留著,你幫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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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星蹲下身,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相冊。封面是紅色的絨布,已經(jīng)有些褪色,翻開第一頁,是程硯母親年輕時的照片,穿著布拉吉,站在西湖邊,笑得一臉明媚?!俺贪⒁陶嫫??!彼芍缘卣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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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蘇阿姨嘆了口氣,“她跟你媽媽,當年是我們?nèi)ψ永镒钊茄鄣膬蓚€姑娘。一個溫柔似水,一個熱烈如火,偏偏要好得跟一個人似的?!彼鋈粡南渥拥紫履贸鲆粋€牛皮紙信封,“對了,這個是當年你程阿姨托我保管的,說等程硯結(jié)婚了再給他,我差點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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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封上寫著“致硯兒”,字跡娟秀,是程硯母親的筆體。阮星心里一動,把信封遞給蘇阿姨:“那得趕緊給程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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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蘇阿姨擺擺手,“等他晚上過來一起吃飯,當面給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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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程硯來了,手里提著個果籃,里面是蘇阿姨愛吃的楊梅?!疤K姨,今天氣色不錯啊?!彼χ压@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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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你們的福,能不好嗎?”蘇阿姨拉著他坐下,把那個牛皮紙信封遞過去,“這是你媽媽留給你的,說等你結(jié)婚了再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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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硯愣了一下,接過信封。信封很薄,捏在手里輕飄飄的,卻又像是有千斤重。他沉默了片刻,慢慢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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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只有一張信紙,折疊得整整齊齊。程硯展開信紙,母親的字跡映入眼簾,他的指尖微微發(fā)顫,連呼吸都放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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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星和蘇阿姨沒說話,安靜地看著他。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臉上,能看到他眼角漸漸泛起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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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程硯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把信紙遞給阮星,“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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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星接過信紙,上面的字跡已經(jīng)有些模糊,卻依舊能看清內(nèi)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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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兒,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應(yīng)該已經(jīng)成家了吧。媽媽對不起你,沒能陪你長大,也沒能看到你娶媳婦的樣子。有些事,媽媽一直沒告訴你,怕你難過,可現(xiàn)在覺得,該讓你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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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林叔叔(林硯的父親)和我,年輕時曾訂過婚。后來他遇見了林硯的母親,我遇見了你爸爸,我們才解除了婚約,但兩家一直是朋友。你小時候總愛跟在林硯身后跑,我看著你們倆,總覺得是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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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些緣分,是注定要錯過的。林硯家出事后,他爸爸來找過我,說想帶林硯去國外,怕他在國內(nèi)觸景傷情。我知道他放不下你阮星妹妹,就跟他爸爸說,讓林硯放心走,我會替他照顧好阮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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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兒,媽媽知道你喜歡阮星,從你偷偷把零花錢攢起來給她買牛奶時就知道了。媽媽不求別的,只求你能好好待她,替林硯,也替我們這些長輩,把沒給她的溫暖,都補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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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恨林硯,他也是身不由己。也別告訴你阮星妹妹這些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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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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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紙從阮星手中滑落,她怔怔地看著程硯,心里像被什么東西炸開了,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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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程硯和林硯,早就認識。
原來程硯對她的好,不僅僅是因為喜歡。
原來母親和程硯的母親,還有這樣一段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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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的真相涌來,讓她一時間難以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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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你聽我說……”程硯想解釋,卻被阮星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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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回家?!彼酒鹕?,聲音有些發(fā)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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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硯趕緊跟上去,蘇阿姨在后面喊:“星星,你別多想,你程阿姨也是一片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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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車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像阮星此刻混亂的思緒。她不是生氣,只是覺得太突然,那些她以為的“巧合”,原來都是“注定”,這種被安排的感覺,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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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阮星把自己關(guān)在臥室里。程硯在門外站了很久,輕聲說:“星星,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難受,但是請你相信我,我對你好,不是因為任何人的囑托,只是因為我喜歡你,從高中第一次見到你就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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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里沒有回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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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硯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去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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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星坐在床邊,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眼淚無聲地滑落。她想起程硯為她做的糖醋排骨,想起他在雨夜接她回家,想起他把她護在身后的樣子,這些都是真的,她能感覺到??商K阿姨的話,程硯母親的信,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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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