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陳默，是個不入流的私家偵探。別誤會，不是那種電影里西裝革履、美女環(huán)繞的精英。
我在城中村租了個逼仄的小辦公室，接的活兒大多是抓小三、找貓狗、幫人追債。
日子過得像杯溫吞水，波瀾不驚，偶爾泛起的漣漪，
也不過是客戶撒潑耍賴或者欠債人兇狠的眼神。直到三個月前，
一個名叫林晚秋的女人找上門來。她和我以往見過的任何客戶都不同。一身素雅的棉麻長裙，
臉上沒什么妝，卻自有一種清冷的氣質(zhì)。她的眼睛很大，帶著一種揮之不去的憂郁，
像是蒙著一層薄霧的深潭。她站在我那堆滿雜物、墻皮剝落的辦公室門口，顯得格格不入，
仿佛一朵誤入泥潭的白蓮?！瓣愊壬蚁胝埬阏覀€人。”她的聲音很輕，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示意她坐下，給她倒了杯水?！罢堈f，姓名，關(guān)系，
最后一次見是什么時候，有什么特征……”我拿出筆記本，準備例行公事。她卻搖了搖頭，
雙手捧著溫熱的水杯，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有些發(fā)白。“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愣了一下，
停下了筆?！安恢烂郑磕窃趺凑?？”這是我從業(yè)以來聽過最離譜的要求。
“我只知道他的代號，或者說，他自稱……‘夜梟’?！绷滞砬锏穆曇魤旱酶土耍?/p>
眼神里閃過一絲恐懼，“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荒謬，但我必須找到他?！薄耙箺n？
”我皺起眉頭，這名字帶著點江湖氣，不像普通人會用的代號?！八亲鍪裁吹?？
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你為什么找他？”林晚秋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她不會回答。
辦公室里只有老舊空調(diào)外機發(fā)出的嗡嗡聲，還有窗外隱約傳來的市井喧囂。
“他……他救過我?！彼K于開口，聲音帶著回憶的迷蒙，“半年前，
我在城郊的廢棄工廠里，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是他突然出現(xiàn)，把我救了出來。
他戴著面具，看不清臉，只告訴我他叫夜梟?！薄安缓玫氖虑椋烤唧w是什么？”我追問。
這聽起來像是個刑事案件，她應該報警才對。“我不能說?！绷滞砬锏难凵褡兊脠远?，
又帶著一絲哀求，“陳先生，我知道這不合常理，但我真的不能報警。我只能找你。
我需要找到夜梟，不是為了報答，而是……我覺得他可能有危險。”“危險？”“是的。
”她點了點頭，“那天晚上，他救我的時候，似乎受了傷，而且……那些抓我的人，
勢力很大。我總覺得，夜梟可能會因為我，被他們報復。我這幾個月一直睡不好，
總夢到他出事。我必須找到他，提醒他，或者……至少知道他是否安全?！边@番話漏洞百出。
一個神秘的面具人，一場不能報警的“不好的事情”，一個可能身處危險的救命恩人。
這簡直像是三流小說的情節(jié)。但看著林晚秋那雙充滿焦慮和真誠的眼睛，
我竟然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也許是她那份不合時宜的執(zhí)著打動了我，
也許是我骨子里那點不甘平庸的因子在作祟，渴望接一個不那么“日?！钡陌缸?。“好吧，
林小姐?！蔽艺f，“我接這個案子。但是，你必須提供更多線索。
他的身高、體型、聲音特征、說話習慣、有沒有什么特別的癖好，
或者你被救的具體地點、時間，他當時用了什么武器，
說了什么特別的話……任何細節(jié)都可以。”林晚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她開始仔細回憶，斷斷續(xù)續(xù)地提供著信息：夜梟大概一米八五左右，
身材健碩但不臃腫，動作非常敏捷；聲音經(jīng)過了變聲器處理，低沉沙啞，
聽不出年齡；他用的武器是一把短刃，動作干凈利落；他話不多，但很沉穩(wěn)；救她出來后，
他似乎對附近的地形很熟悉，
帶著她七拐八繞地甩掉了可能的追兵；他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和……煙草混合的味道。
她還畫出了廢棄工廠的大致方位，以及夜梟最后消失的路口?！俺陝诜矫妫悴挥脫?。
”林晚秋從隨身的包里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放在桌上，“這是定金。找到人，我再付雙倍。
”我看了一眼信封的厚度，足夠我?guī)讉€月的開銷了。這讓我更加確信，林晚秋的背景不簡單，
她遇到的“不好的事情”，恐怕遠比她說的嚴重。“我會盡力?！蔽沂掌鹦欧?，“但是，
林小姐，‘夜梟’這個線索太模糊了，我不能保證一定能找到。而且，這可能會很危險，
如果你說的那些人勢力真的很大……”“我明白。”林晚秋打斷我，“風險我來承擔。
只要有一絲希望，我都想試試。”送走林晚秋，我看著窗外她漸行漸遠的背影，
心里五味雜陳。這個案子像一個巨大的謎團，充滿了未知和危險，
但也散發(fā)著一種誘人的魅力。我決定先從那個廢棄工廠和“夜梟”這個代號入手。
二接下來的一個月，我?guī)缀醢阉芯Χ纪度氲搅藢ふ摇耙箺n”的工作中。
我先去了林晚秋所說的那個城郊廢棄工廠。那地方確實偏僻，周圍荒草叢生，工廠銹跡斑斑，
透著一股陰森破敗的氣息。白天都人跡罕至，更別說晚上了。我在工廠里仔細搜尋了一番。
半年時間過去，現(xiàn)場早已被破壞殆盡。但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我發(fā)現(xiàn)了一小片凝固的暗紅色污漬，看起來像是干涸的血跡。我用小刀刮了一點樣本，
找相熟的朋友幫忙化驗，結(jié)果證實是人血，但因為時間太久，無法提取DNA。
這至少證明林晚秋沒有說謊，這里確實發(fā)生過什么。然后是“夜梟”這個代號。
—那些在灰色地帶邊緣游走的線人、酒吧調(diào)酒師、街頭混混……我旁敲側(cè)擊地打聽這個名字。
一開始，所有人都表示沒聽過?！耙箺n？沒聽說過，是哪路神仙??？
”“是不是哪個新出道的混子瞎起的名號？”就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
一個在道上混了多年的老油條，外號“老鼠”的線人，在我塞了兩條好煙之后，
神秘兮兮地湊到我耳邊：“陳哥，你打聽‘夜梟’做什么？那可不是普通人能提的名字。
”我心里一動：“怎么說？你知道？”老鼠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這名字，
半年前在道上短暫地冒過一次頭。聽說，是個獨行俠，專干‘黑吃黑’的買賣。
有說是他搶了城南‘虎爺’的一批貨，也有說他端了城西‘刀疤臉’的一個據(jù)點。下手狠辣，
從不留活口，但又神出鬼沒，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只知道他叫夜梟，總在晚上活動。
”“黑吃黑？”這和林晚秋說的“救命恩人”形象有點對不上，但也并非完全矛盾。
也許他只是恰好路過，或者有其他目的?！澳撬F(xiàn)在呢？”我問，
“為什么說是‘短暫’冒頭？”老鼠嘆了口氣：“不清楚。大概三個月前，
就沒人再見過夜梟，也沒有他的任何消息了。道上的人都說，他可能是栽了。畢竟，
他得罪的人太多了，虎爺、刀疤臉，哪個是善茬？尤其是虎爺，據(jù)說他丟的那批貨價值連城，
氣得發(fā)了狠誓要扒了夜梟的皮?！比齻€月前……正好是林晚秋開始感到不安，
想要找夜梟的時候。時間上似乎能對上。難道夜梟真的出事了？“虎爺是誰？
具體是做什么的？”我繼續(xù)問。這可能是個關(guān)鍵人物。“虎爺，本名不詳，
據(jù)說以前是混社團的，后來洗白了，表面上是做建材生意的，
實際上手底下干的都是些走私、放貸、甚至……更黑的勾當。勢力很大，黑白兩道都有人。
”老鼠說起虎爺，語氣里帶著忌憚，“陳哥，我勸你別招惹這個人。夜梟的事，水太深，
你蹚不起?！蔽尹c了點頭，示意我明白。謝過老鼠，我心里大概有了個方向。夜梟，
一個神秘的獨行俠，黑吃黑，得罪了大佬虎爺，然后失蹤了。林晚秋，一個背景不明的女人，
被夜梟所救，現(xiàn)在擔心他的安危。那么，突破口可能就在虎爺身上。或者，
找到林晚秋當初遇到的“不好的事情”的真相。我嘗試再次聯(lián)系林晚秋，
想了解更多關(guān)于虎爺或者她被抓的細節(jié)。但她的電話關(guān)機了，我去她留給我的住址找她，
那是一個高檔小區(qū)的公寓，物業(yè)卻說查無此人。林晚秋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這讓我心里咯噔一下。她不會也出事了吧？一種強烈的不安感涌上心頭。這個案子，
比我想象的還要復雜和危險。林晚秋的消失，像是一個警告，也像是一個誘餌，
讓我更加無法抽身。我決定鋌而走險，從虎爺那邊試試。三調(diào)查虎爺并不容易。他非常謹慎，
很少在公開場合露面，核心業(yè)務也都隱藏在合法生意的外衣之下。我花了將近兩周時間，
像個幽靈一樣在他公司附近、常去的會所外徘徊，試圖找到一絲線索。期間，
我又去了幾次林晚秋的公寓，依然人去樓空。我甚至開始懷疑，
這個女人是不是編造了一個故事，給了我一筆錢，讓我去追查一個已經(jīng)消失的危險人物，
她的目的是什么？就在我快要陷入僵局的時候，一個偶然的機會，
我在虎爺公司附近的一家不起眼的煙酒店里，發(fā)現(xiàn)了一點端倪。
那天我跟蹤虎爺?shù)囊粋€得力手下——外號“阿彪”的壯漢，看他進了這家煙酒店。
我以為是普通買煙，沒想到他直接進了后面的倉庫。直覺告訴我不對勁。等阿彪走后，
我也裝作買煙的顧客走了進去。店主是個精瘦的老頭，眼神警惕。我隨便買了一包煙，
閑聊了幾句，目光卻不停地掃視著那個通往倉庫的小門?！袄习?，后面?zhèn)}庫存貨不少?。?/p>
”我試探著問。老頭臉色微變：“還行，小本生意，賺點糊口錢?！蔽覜]再多問，
付了錢準備離開。就在我走到門口的時候，眼角的余光瞥見倉庫門縫里，
似乎閃過一絲微弱的藍光，像是電子設(shè)備指示燈的顏色。而且，
我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味道，很淡，但我很熟悉——是消毒水和煙草混合的味道！
和林晚秋描述的夜梟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我的心臟猛地一跳。難道夜梟被關(guān)在這里？
接下來的幾天，我?guī)缀跞旌虻乇O(jiān)視著這家煙酒店。我發(fā)現(xiàn)，除了阿彪，
虎爺?shù)钠渌麕讉€手下也會時不時地進去，每次進去都會關(guān)上門，很久才出來，
而且神色都很緊張。這更加深了我的懷疑。我必須想辦法進去看看。機會在三天后出現(xiàn)。
那天晚上，天降大雨，街上行人稀少。煙酒店很早就關(guān)了門。我等到午夜，確認周圍沒人，
用事先準備好的工具，撬開了煙酒店后門的鎖。倉庫里光線昏暗，
彌漫著濃重的煙草味和消毒水味，還有一股淡淡的霉味。貨架上堆滿了各種牌子的煙酒，
但大部分都是空箱子，顯然只是個幌子。倉庫深處，有一個用鋼板隔出來的小房間，
門口裝著電子密碼鎖，那絲微弱的藍光就是從鎖上發(fā)出來的。我深吸一口氣，
靠近那個鋼板門。隱約能聽到里面?zhèn)鱽硪稽c動靜，像是……敲擊墻壁的聲音？
我試著輸入一些簡單的密碼，比如“123456”、“000000”，都不對。
密碼鎖發(fā)出了輕微的“嘀嘀”錯誤提示音。就在我焦急萬分，考慮要不要強行破門的時候，
我突然想起了林晚秋的話。她說夜梟救她的時候，似乎對附近的地形很熟悉，
帶著她七拐八繞地甩掉了追兵。這說明夜梟可能擅長觀察和記憶。我環(huán)顧四周，
目光落在倉庫墻上掛著的一本舊日歷上。日歷停留在半年前的一個日期——6月15日。
那會不會是林晚秋被救的日子？或者是夜梟的什么特殊紀念日？我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
在密碼鎖上輸入了“0615”?！班帧币宦曒p響，密碼鎖的指示燈變綠了！門開了。
一股更濃的消毒水味混合著血腥味撲面而來。房間很小，只有幾平米，
里面只放著一張行軍床，一個簡易馬桶。墻角蜷縮著一個人。他穿著破舊的囚服，頭發(fā)很長，
遮住了臉，身形消瘦，但依稀能看出原本健碩的底子。他聽到門開的聲音，緩緩地抬起頭。
當我看清他的臉時，我整個人都僵住了。那不是一張陌生的臉。雖然他胡子拉碴，臉色蒼白，
眼神疲憊而空洞，但我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是林晚秋！不，更準確地說，
是一個長得和林晚秋一模一樣的男人！不，不對！仔細看，眉眼間雖然極其相似，
但線條更硬朗，下頜線更清晰，是個男人！只是因為瘦弱和長發(fā)，
加上那張臉和林晚秋的相似度極高，才讓我第一眼產(chǎn)生了錯覺！“你是誰？
”他的聲音沙啞干澀，帶著長時間沒有說話的滯澀，眼神里充滿了警惕和疑惑。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晚秋呢？這個男人是誰？他是夜梟嗎？
他和林晚秋是什么關(guān)系？“你是……夜梟？”我艱難地開口。男人聽到“夜梟”這個名字，
身體猛地一震，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像是受傷的野獸。“你認識我？
”“我……我是林晚秋小姐委托來救你的人?！蔽夷X子一片混亂，下意識地說道。“林晚秋？
”夜梟的表情變得更加復雜，有驚訝，有痛苦，還有一絲……了然？
“她終于還是找來了……她怎么樣了？她有沒有事？”“她……”我剛想說我不知道，
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擊中了我。林晚秋說她被夜梟所救，夜梟戴著面具。
林晚秋說她不知道夜梟的名字，只知道代號。 林晚秋說她不能報警，
不能說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林晚秋給了我一個假的住址，然后消失了。
眼前這個男人，夜梟，長得和林晚秋一模一樣！難道……“你和林晚秋，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夜梟沉默了，他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過了好一會兒，
他才抬起頭，眼神里充滿了絕望和一種我無法理解的瘋狂。“林晚秋……”他低聲說，
聲音里充滿了無盡的悲涼，“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林晚秋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