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歸墟齋后院搭起簡易直播間。
慘白射燈下，嫁衣平鋪在鋪著黃符紙的長案上，金線鴛鴦反射著冰冷的光。彈幕早已刷得飛起：
【主播真敢接血嫁衣？我奶說摸過的人都得陪葬！】
【科學(xué)鑒鬼？劇本吧！】
江燼離深吸一口氣，戴上法醫(yī)用的乳膠手套。
“開始鑒定?！?她將紫外線燈管對準襟口紅漬，“死者血繡，通常殘留死者臨終強烈情緒轉(zhuǎn)化的靈力殘留…注意看。”
紫光燈“嗡”地點亮。
嗞——！
燈光掃過血漬的瞬間，嫁衣猛地向上拱起！像有看不見的人穿著它坐了起來！金線鴛鴦的眼珠部位，驟然爆出兩團幽綠的熒光！
彈幕炸了：【臥槽衣服動了！】【綠光是什么鬼！】
“別慌?！?江燼離穩(wěn)住發(fā)顫的手，“這是怨氣被激發(fā)的顯性反應(yīng)，綠光波長證明死者死前極度恐懼…” 她將聲波儀探頭貼近嫁衣，“現(xiàn)在捕捉次聲波級殘留信息…調(diào)至人耳可識別頻段。”
儀器嗡鳴，直播間陡然響起一個女人的尖笑，混著沉悶的**刮擦聲**，仿佛指甲在木板上拼命抓撓！
笑聲越來越凄厲，最終化作窒息般的嗚咽：
“放我出去…爹…求您…我不想死…”
【我汗毛倒立！】
【刮擦聲是棺材板??！活埋實錘！】
江燼離后背沁出冷汗。她強作鎮(zhèn)定地切換儀器界面：“聲紋分析顯示，死者臨終場景有持續(xù)低頻震動…疑似大量泥土傾瀉撞擊木質(zhì)表面。”
她拿起鑷子，小心翼翼撥開一片翹起的金線——
線頭死死纏著一小片干枯的深綠色葉片。
“這是墳頭柏樹的葉子?！?她將葉片放入證物袋，“結(jié)合買家被活埋的位置…城南亂葬崗的舊墳區(qū)確實有片柏樹林?！?/p>
彈幕刷過一片【666】和打賞特效。
突然，一個血紅ID彈出：
【主播，你背后案臺下…有東西在笑?！?/p>
江燼離脊背一僵。
她緩緩低頭——
案臺垂落的黃符紙邊緣，不知何時探出**半張慘白的女人臉**！
胭脂涂得血紅的嘴唇，正向耳根撕裂！
“?。 ?江燼離踉蹌后退，撞上一個人。
謝重淵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后。他一手穩(wěn)穩(wěn)扶住她的肩，另一只手將一杯熱茶塞進她掌心。
“喝茶，定神?！?他聲音平穩(wěn)，目光卻冷冽地掃過案臺。
那半張女人臉倏地縮回符紙后，消失無蹤。
江燼離驚魂未定地灌了口茶。胭脂紅的茶湯滑過喉嚨，苦澀中帶著一絲詭異的甜腥。
彈幕注意力已被轉(zhuǎn)移：【老板好帥！】【護妻狂魔！】
打賞的玫瑰特效在屏幕炸開，幻影般的花瓣飄落。
一片虛擬玫瑰花瓣擦過江燼離的手背——
**冰涼的、粗糙的觸感！**
她觸電般縮手！低頭看去，手背上竟粘著半片**褪色的粉紅紙屑**，邊緣焦黑，分明是墳頭燒剩的**紙花**！
“觀眾熱情是好事?！?謝重淵不動聲色地拂過她手背，紙花瞬間化作細灰飄散。他轉(zhuǎn)向鏡頭，笑意溫潤：“感謝‘黃泉路客’的玫瑰雨…下一件陰物，由您指定?！?/p>
江燼離卻盯著他剛才拂過的手背——
那里殘留著一抹**暗紅印痕**，和契約上缺角的方形戳記…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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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江燼離在歸墟齋客房驚醒。
夢里全是土！冰冷的、潮濕的、帶著腐葉味的土，劈頭蓋臉砸下來，堵住她的口鼻…
她喘息著坐起，窗外月光慘白。
掌心黏膩膩的。
她攤開手——
月光下，滿手**濕冷的黑色墳土**！散發(fā)著一股柏樹葉腐爛的氣息！
胃里翻江倒海。她沖向衛(wèi)生間干嘔，打開水龍頭拼命搓洗手掌。
土漬混著水流沖入下水口，卻在瓷磚縫隙里凝成一個個**微型漩渦**，遲遲不肯流走。
鏡子里映出她驚恐的臉。
等等…
鏡中她的倒影，為什么**眨眼慢了半拍**？
她猛地湊近鏡子。
鏡中人也湊近。
她抬手。
鏡中手緩緩抬起。
她眨眼。
鏡中眼皮…遲滯了半秒才落下！
冷汗瞬間浸透睡衣。
她想起白天案臺下那張慘白的臉，想起謝重淵溫潤卻冰冷的指尖，想起鉆入虎口的紅蛇…
跌跌撞撞沖出房門，她一頭撞進前廳。
月光透過雕花窗欞，將謝重淵的影子長長拖在地上。
他正站在門邊，指尖撫過門框內(nèi)側(cè)一道新刻的豎痕。
江燼離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斑駁的門框上，深淺不一的刻痕如一道道傷疤。
她下意識數(shù)去：
一道、兩道、三道…
三十八道。
最新那道刻痕邊緣，還沁著一點濕潤的…
暗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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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框上第38道刻痕邊緣的暗紅，在月光下像一道未凝的血痂。
江燼離死死盯著那抹紅，胃袋因過度驚懼而麻痹。直到謝重淵溫涼的嗓音穿透耳膜：
“做噩夢了？”
他指尖還沾著刻痕的木屑，姿態(tài)從容如拂去灰塵。
“嫁衣的怨氣反噬?！彼呦蛩?，青灰長衫下擺掃過青磚，“墳土沾身，難免魘著?！?/p>
月光將他影子拉得細長，影子的手卻仍停留在門框上——比本體慢了整整三息才收回！
江燼離倒退半步，脊背撞上博古架。一尊陶土童俑被震得晃了晃，圓臉上油彩剝落的眼珠斜睨著她。
“反噬…會持續(xù)多久？”她攥緊黏著墳土的睡衣袖口。
“看造化。”謝重淵停在一步之外，遞來一杯新沏的胭脂紅茶。茶氣氤氳中，他瞳孔深處似有石紋一閃而逝。“喝了好安眠?！?/p>
杯沿抵住唇的剎那，江燼離忽然想起案臺下那張慘白的女人臉。
——謝重淵拂過她手背時，曾讓紙花化灰。
他能驅(qū)怨靈。
那此刻的“反噬”，是無力阻止…還是有意縱容？
茶湯的苦澀在舌根蔓延。她垂眸咽下，任由那絲甜腥滑入喉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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