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聽說鎮(zhèn)國公裴大人的長子裴景和，與尚書大人的嫡長女葉蕁櫻聯(lián)姻了。
”“那可是郎才女貌的一對！裴大公子溫潤如玉，葉小姐才貌雙全，真真是天造地設(shè)。
”“明日就是大婚之日了，據(jù)說皇上都要親自到場祝賀呢！”......春日的京城，
桃花紛飛如雨。鎮(zhèn)國公府與尚書府的聯(lián)姻喜訊，如同三月的暖風(fēng)，一夜之間吹遍了整個皇城。
街頭巷尾，茶館酒肆，無人不在談?wù)撨@樁天作之合的婚事。尚書府內(nèi)，繡樓之上。
葉蕁櫻端坐在繡架前，纖細(xì)如玉的手指捏著銀針，在鮮紅的嫁衣上繡著最后一對鴛鴦。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她精致的側(cè)臉投下斑駁的光影，長睫如蝶翼般輕顫，
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小姐，這嫁衣上的刺繡可真美，姑爺見了定會愛不釋手。
”丫鬟青柳捧著絲線站在一旁，眼中滿是艷羨。葉蕁櫻唇角微揚(yáng)，頰邊浮現(xiàn)兩個淺淺的梨渦，
眼中似有星光流轉(zhuǎn)。“他只說喜歡江南的雙面繡，我便學(xué)了半年......”聲音漸低，
帶著少女特有的羞怯。她想起半月前在詩會上初見裴景和的情景。
那位鎮(zhèn)國公長子一襲白衣勝雪，眉目如畫，在眾人中談吐不凡卻不張揚(yáng)。
當(dāng)他為她拾起掉落的手帕，四目相對的瞬間，葉蕁櫻便知道，自己的心已經(jīng)不再屬于自己了。
“小姐臉紅了！”青柳調(diào)皮地笑道?！柏氉欤 比~蕁櫻作勢要打，卻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明日，她就要成為裴景和的妻子了。這個念頭讓她心跳如擂，手中的針線都微微發(fā)顫。
......大婚當(dāng)日，整個京城都沸騰了。鎮(zhèn)國公府張燈結(jié)彩，賓客如云?；噬想m未親至，
卻派太子送來賀禮，足見對兩家的重視。葉蕁櫻頂著沉重的鳳冠，
在喜娘的攙下一步步走向喜堂。紅蓋頭下，
她只能看見自己繡著并蒂蓮的繡鞋和前方不遠(yuǎn)處那雙男人的錦靴?！耙话萏斓?，
”“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隨著司儀的高喊，葉蕁櫻的心跳越來越快。
當(dāng)她彎腰行禮時，蓋頭微微掀起一角，她不經(jīng)意間瞥見站在新郎身后的人影。
那是一張與裴景和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卻帶著截然不同的氣息。如果說裴景和是三月暖陽，
那人就是臘月寒冰。尤其是那雙眼睛，如鷹隼般銳利，正直勾勾地盯著她，
好像要看穿她的靈魂。葉蕁櫻心頭一顫，險些站不穩(wěn)。“娘子當(dāng)心。
”一只溫暖的手及時扶住了她的手臂，裴景和的聲音如清泉般流淌進(jìn)她耳中，“可是累了？
再堅(jiān)持一會兒就好?！鄙w頭下，葉蕁櫻輕輕點(diǎn)頭，心中的不安被丈夫的溫柔撫平。
那一定是裴景和的孿生弟弟裴景琛，聽說兄弟二人雖為雙生，性格卻大相徑庭。喜宴過后，
新人被送入洞房。裴景和用玉如意輕輕挑起紅蓋頭，葉蕁櫻抬眸，
對上了那雙盛滿柔情的眼睛。他比她記憶中還要俊美，眉如遠(yuǎn)山，目若星辰，
唇角含著令人心安的笑意?！澳镒??！彼p喚，聲音如同羽毛拂過心尖。葉蕁櫻羞紅了臉，
低下頭去。裴景和輕笑，為她取下沉重的鳳冠，又遞來合巹酒?！昂攘诉@杯酒，
我們就是真正的夫妻了?！彪p臂交纏，酒入喉腸。葉蕁櫻被辣得輕咳，裴景和連忙為她撫背，
又喂她吃了一顆蜜餞。這般體貼，讓她心頭暖流涌動。窗外，一道黑影靜靜佇立。
裴景琛透過窗紙的縫隙，看著屋內(nèi)你儂我儂的新人，手中的酒杯“咔嚓”一聲被捏得粉碎。
鮮血混著酒液從指縫間滴落，他卻渾然不覺疼痛?！按蟾绲臇|西，最后都會是我的。
”他低聲呢喃，眼中翻涌著瘋狂的光芒，“尤其是你葉蕁櫻?！?婚后第三日，
葉蕁櫻在晨光中醒來，發(fā)現(xiàn)枕邊人已不在。她伸手撫過裴景和睡過的位置，余溫猶存。
“少夫人醒了？”青柳端著銅盆進(jìn)來，臉上掛著促狹的笑，“少爺一早就去書房了，
特意囑咐我們不要吵醒您?！比~蕁櫻臉頰微熱，起身梳洗。銅鏡中的女子眉目如畫，
眼角眉梢都染著新婚的甜蜜。青柳為她挽發(fā)時，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澳镒有蚜?？
”裴景和手持一卷書冊走進(jìn)來，一襲月白色長衫襯得他越發(fā)清俊。他在葉蕁櫻身旁坐下，
自然而然地接過青柳手中的玉梳，“今日我來為娘子畫眉挽發(fā)可好？”葉蕁櫻羞赧點(diǎn)頭，
從鏡中看著丈夫?qū)Ｗ⒌膫?cè)臉。他的手指修長溫暖，動作輕柔?！案赣H說，
景琛這次又立了汗馬功勞。”裴景和一邊為她挽發(fā)，一邊閑聊家事。葉蕁櫻手指微微一顫，
想起婚禮上那雙令她不安的眼睛?！澳銈冃值?..長得真像。
”裴景和輕笑：“形似神不似。景琛性子冷了些，但心地是好的。他十六歲就隨軍出征，
立下不少戰(zhàn)功，父親很是器重他。”正說著，門外傳來侍衛(wèi)的通傳：“大少爺，二少爺來了。
”“進(jìn)來吧?！迸峋昂皖^也不抬地說道，手上繼續(xù)為葉蕁櫻挽著發(fā)髻。裴景琛邁步入內(nèi)，
一身玄色勁裝，腰間配著長劍。葉蕁櫻從鏡中看到他的身影，不由自主地繃直了脊背。
“大哥。”裴景琛拱手行禮，目光卻落在葉蕁櫻身上，“嫂嫂。”“景琛來得正好。
”裴景和挽好最后一個發(fā)髻，滿意地端詳自己的作品，“今日我要去兵部一趟，你若有空，
不妨陪蕁櫻熟悉下府中環(huán)境。”葉蕁櫻驚訝地看向丈夫，
裴景和安撫地拍拍她的手：“景琛對府中最熟悉不過，有他領(lǐng)著，我也放心。
”裴景琛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yáng)：“樂意之至。”待裴景和離去，屋內(nèi)氣氛頓時凝滯。
葉蕁櫻垂眸整理衣袖，不敢與裴景琛對視?！吧┥┧坪鹾芘挛遥俊迸峋拌『鋈婚_口，
聲音比裴景和低沉些許。葉蕁櫻勉強(qiáng)一笑：“小叔說笑了?！彼钠鹩職馓ь^，
卻撞進(jìn)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那張與丈夫一模一樣的臉上，帶著裴景和永遠(yuǎn)不會有的侵略性。
“府中花園的牡丹開得正好，嫂嫂可要一觀？”裴景琛退后一步，彬彬有禮地伸出手。
葉蕁櫻遲疑片刻，終究不好拒絕，只得虛扶著他的手腕起身。觸碰的瞬間，
她感到對方手臂肌肉驟然緊繃，又迅速放松?；▓@中，牡丹確實(shí)開得絢爛。
裴景琛一路為她介紹各種花卉，言辭得體，舉止有度，與婚禮那日判若兩人。
葉蕁櫻漸漸放松下來，心想或許是自己多心了。“這是大哥最愛的綠萼梅。
”裴景琛停在一株梅樹前，伸手輕撫樹干，“他總說這花清雅脫俗，
像極了...”“像極了什么？”葉蕁櫻好奇地問。裴景琛轉(zhuǎn)頭看她，
目光灼灼：“像極了你。”葉蕁櫻心頭一跳，后退半步：“小叔慎言?！迸峋拌s忽然笑了，
那笑容竟與裴景和有七分相似：“玩笑而已，嫂嫂勿怪。大哥常說這話，我不過是學(xué)舌罷了。
”回院路上，葉蕁櫻的帕子不慎掉落。裴景琛彎腰拾起，卻沒有立即歸還，
而是狀似無意地收入袖中?！拔业氖峙?..”葉蕁櫻出聲提醒?！芭K了。
”裴景琛面不改色，“我讓人送條新的給嫂嫂?！碑?dāng)晚，葉蕁櫻在妝臺前卸妝時，
發(fā)現(xiàn)妝奩中少了一支白玉簪。她翻遍各處都尋不見，只得作罷。三更時分，
裴景琛在自己的密室中，將一方繡著“櫻”字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放入一個錦盒。
盒中已有一支白玉簪，幾根青絲，和一頁寫滿閨怨詩詞的宣紙。他輕撫這些物件，
眼中閃爍著病態(tài)的滿足。3時光如水，轉(zhuǎn)眼葉蕁櫻嫁入裴府已三月有余。每日清晨，
裴景和都會為她畫眉挽發(fā)。午后，兩人或在書房吟詩作對，或在花園賞花品茶。傍晚，
他們攜手在庭院漫步，看夕陽西下。這一日，葉蕁櫻正在小廚房親手為丈夫熬制蓮子羹，
青柳匆匆跑來：“少夫人，宮里來人了，老爺讓您和少爺趕緊去前廳！”前廳中，
一位身著紫袍的太監(jiān)正在宣讀圣旨。原來邊關(guān)告急，皇上命裴景和即刻率軍出征。接旨后，
裴府上下忙碌起來。葉蕁櫻強(qiáng)忍淚水為丈夫收拾行裝，每一件衣物都細(xì)細(xì)撫平，
好像這樣就能保佑他平安歸來。夜深人靜，裴景和摟著妻子，
輕聲安慰：“不過是些流寇作亂，不出三月必能凱旋。你在家中好好照顧自己，
有事就找景琛。”聽到那個名字，葉蕁櫻莫名不安。這幾個月來，
裴景琛借著各種理由頻繁出現(xiàn)在她周圍，雖言行無可指摘，卻總讓她如芒在背。
“一定要平安回來。”她緊緊抱住丈夫，將臉埋在他胸前，“我和孩子等你。
”裴景和身體一僵，隨即驚喜地捧起她的臉：“你...有了？
”葉蕁櫻含淚點(diǎn)頭：“今早大夫確診的，
本想給你個驚喜...”裴景和激動得聲音發(fā)顫：“這是最好的護(hù)身符！為了你們，
我一定會平安歸來！”次日清晨，裴府門前，全軍整裝待發(fā)。裴景和身著鎧甲，英姿勃發(fā)。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鄭重地將葉蕁櫻的手交到裴景琛手中?！拔也辉跁r，照顧好你嫂嫂。
”裴景琛單膝跪地：“大哥放心，我定以性命相護(hù)?！比~蕁櫻看著丈夫翻身上馬，
率領(lǐng)軍隊(duì)漸行漸遠(yuǎn)。直到身影消失在長街盡頭，才淚如雨下?！吧┥┍Ｖ厣眢w。
”裴景琛遞來一方帕子。聲音出奇地溫柔，“為了大哥，也為了...孩子。
”葉蕁櫻接過帕子，發(fā)現(xiàn)正是那日她掉落的那條。她猛地抬頭，對上裴景琛深不可測的眼睛，
心頭涌起一陣寒意。裴景和離府后，裴景琛果然如承諾般頻繁前來問候。
起初只是例行公事般的探望，后來漸漸帶了各種小禮物。一本詩集，一盒胭脂，
一支玉簪...每一樣都恰是葉蕁櫻喜歡的，與裴景和曾送她的相差無幾。
“小叔怎知我喜歡這些？”葉蕁櫻忍不住問道。裴景琛正在為她斟茶，
聞言手指微不可察地顫了顫：“大哥臨行前交代的?！边@一日，葉蕁櫻在花園散步，
忽然看到?jīng)鐾ぶ幸粋€熟悉的背影。那人一襲白衣，低頭看書的身姿與裴景和如出一轍。
“景和？”她心頭一跳，不由自主地快步走去。那人聞聲回頭，卻是裴景琛。
他今日未著慣常的深色衣裳，反而穿了一身月白色長衫，連發(fā)型都與裴景和平時一模一樣。
“嫂嫂?！彼⑿ζ鹕?，那笑容的弧度都與裴景和神似。葉蕁櫻恍惚間以為丈夫真的回來了，
直到走近看清那雙眼睛里熟悉又陌生的狂熱，才如夢初醒。“你...為何這般打扮？
”她聲音發(fā)緊。裴景琛不答反問：“嫂嫂方才喊的是大哥的名字吧？”他向前一步，
逼得葉蕁櫻后退抵在亭柱上，“把我當(dāng)成他了？”太近了。
葉蕁櫻能聞到他身上與裴景和相同的沉水香，卻混雜著一絲危險的氣息。
她側(cè)臉避開他的呼吸：“小叔請自重?！薄白灾?？”裴景琛輕笑，忽然抬手撫上她的臉頰。
“三年前，我比大哥更早見到你。那年上元燈會，你在猜燈謎，一襲紅衣，美得驚心動魄。
我本想取得功名去提親，你卻與大哥有了婚約?！比~蕁櫻震驚地看著他，完全不記得這回事。
“你不記得了。”裴景琛眼中閃過一絲痛楚，隨即又恢復(fù)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
“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你是我的了，大哥親手把你交給了我?！薄拔沂悄闵┥?！
”葉蕁櫻用力推開他，“請你記住自己的身份！”裴景琛任由她推開，
臉上表情忽然變得無比恭順。“嫂嫂教訓(xùn)得是?！彼撕笠徊?，行了一禮，“是我僭越了。
”葉蕁櫻倉皇逃離涼亭，心跳如鼓。轉(zhuǎn)過回廊時，一只手突然從假山后伸出，
將她拽入陰影處。裴景琛將她困在雙臂與假山之間，呼吸粗重：“你可以繼續(xù)愛他，
但別阻止我愛你。我會比他對你更好，更珍惜你...只要你給我機(jī)會。”“瘋子！
”葉蕁櫻揚(yáng)手欲打，卻被他輕易扣住手腕?！皩?，我是瘋了?！迸峋拌〉皖^，
在她手腕內(nèi)側(cè)落下一個灼熱的吻，“從見到你的第一眼就瘋了?！比~蕁櫻掙脫不開，
急得眼眶發(fā)紅。見她如此，裴景琛終于松開手，后退一步。“別怕，我不會強(qiáng)迫你。我會等，
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比~蕁櫻頭也不回地跑了，背后傳來裴景琛低沉的聲音。
“邊關(guān)傳來消息，大哥中了埋伏，生死未卜...”她猛地停步，渾身血液好像凝固。
“我明日啟程前往救援?！迸峋拌〉穆曇艉鋈蛔兊脽o比冷靜，
“嫂嫂有什么話要我?guī)Ыo大哥嗎？”葉蕁櫻轉(zhuǎn)身，看到他臉上再無從前的癡狂，
只剩軍人的冷峻。這一刻，她竟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裴景琛。
“告訴他...我和孩子等他回家?！彼D難地開口。裴景琛眼神一暗，
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定帶到?！?裴景琛出征前夜，葉蕁櫻輾轉(zhuǎn)難眠。窗外雨聲淅瀝，
如同她紛亂的心緒。她既擔(dān)心丈夫的安危，又害怕裴景琛臨行前那番話中的暗示。
“吱呀”一聲，窗戶被輕輕推開。葉蕁櫻驚坐而起，看到裴景琛渾身濕透地站在床前。
“你...你怎么敢！”她慌忙拉緊被子，聲音因恐懼而顫抖。裴景琛單膝跪地，
雨水從他發(fā)梢滴落：“我來向嫂嫂辭行?！彼ь^，眼中是從未有過的清明，“此去兇險，
我或許...回不來了?！比~蕁櫻心頭一震，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拔抑磺笊┥┮粯?xùn)|西。
”裴景琛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一縷青絲，作為護(hù)身符?！比~蕁櫻猶豫片刻，
終究不忍拒絕一個可能赴死之人的請求。她接過匕首，割下一小縷頭發(fā)遞給他。
裴景琛如獲至寶，將發(fā)絲小心收入貼身的香囊中。起身時，他忽然俯身，
在葉蕁櫻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如羽毛的吻。
“我一定會把大哥帶回來...哪怕付出生命......”葉蕁櫻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
他已如來時一般悄然消失在雨夜中。5兩個月后，裴景琛回來了，卻只有他一人。
那日葉蕁櫻正在佛堂祈禱，忽聽府中一片嘈雜。她匆忙跑出，
看到前院中站著一隊(duì)風(fēng)塵仆仆的將士，為首的裴景琛鎧甲染血，
手中捧著一個沾滿泥土的玉佩。那是裴景和的貼身之物?！安?..”葉蕁櫻雙腿一軟，
跪倒在地。裴景琛快步上前，在她面前跪下：“我們找到大哥時...已經(jīng)晚了。
”他聲音嘶啞，眼中布滿血絲，“他托人讓我把這個交給你，說...對不起。
”葉蕁櫻接過玉佩，上面還殘留著干涸的血跡。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醒來時，
已是三日后。葉蕁櫻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上，腹中胎兒無恙，而裴景琛正坐在床邊椅子上打盹。
他胡子拉碴，眼下青黑，顯然多日未好好休息。聽到動靜，裴景琛立刻驚醒：“嫂嫂醒了？
”他伸手想扶她，又怕唐突，手懸在半空，“要喝水嗎？”葉蕁櫻搖頭，
淚水無聲滑落：“他...尸骨呢？”裴景琛眼神一暗：“邊關(guān)戰(zhàn)事緊急，只能就地安葬。
等平定后，再迎回靈柩?！比~蕁櫻將臉埋入掌心，瘦弱的肩膀劇烈顫抖。裴景琛站在一旁，
雙手緊握成拳，眼中情緒復(fù)雜難辨。裴景和的喪事辦得簡樸而隆重。皇上追封他為忠勇侯，
賜謚號“昭毅”。靈堂上，葉蕁櫻一身縞素，跪在靈前燒紙，形銷骨立。
裴景琛同樣身著喪服，以家主身份接待吊唁賓客。只有當(dāng)無人注意時，
他的目光才會落在葉蕁櫻身上，眼中既有心疼，又有某種難以言說的期待。守喪期滿那日，
裴景琛來到葉蕁櫻院中。她正在整理裴景和的遺物，每一件衣物、每一本書都讓她淚如雨下。
“嫂嫂。”裴景琛站在門口，聲音低沉，“母親讓我來問你，日后有何打算？
”葉蕁櫻頭也不抬：“守寡養(yǎng)子，還能有何打算？”裴景琛走進(jìn)屋內(nèi)，
在她面前蹲下：“你可以改嫁...府中不會有人阻攔?！比~蕁櫻猛地抬頭，
眼中怒火燃燒：“出去！”裴景琛不怒反笑：“好，我出去?！彼鹕碜叩介T口，又回頭道，
“但，你現(xiàn)在是裴家的人，永遠(yuǎn)都是?！蹦且?，葉蕁櫻翻看裴景和的日記，
想在其中尋找一點(diǎn)丈夫生前的痕跡。翻到最后幾頁時，一段話讓她渾身發(fā)冷。
“景琛近日行為怪異，常問我若有不測，蕁櫻當(dāng)如何。我疑他對我有異心，
更恐他對蕁櫻不利。此次出征，我已安排親信暗中保護(hù)，若我遭遇不測，
定要查清是否與景琛有關(guān)...”葉蕁櫻手抖得幾乎拿不住日記。
她想起裴景琛臨行前夜那句“我一定會把大哥帶回來”，
以及他帶回玉佩時的表情...那真的只是悲痛嗎？6次日清晨，她悄悄前往祠堂，
想為丈夫上一炷香。推開祠堂門，卻看到裴景琛獨(dú)自站在裴景和的靈位前。她正欲退出，
卻聽他輕笑一聲：“大哥，你終究還是把她留給我了?！比~蕁櫻如墜冰窟，
倉皇后退時不小心碰倒了門邊的花瓶。裴景琛猛然回頭，
臉上還殘留著那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吧┥﹣砹?？”他迅速收斂表情，
變回那個恭謹(jǐn)有禮的小叔子，“正好，我們一起給大哥上柱香吧?！比~蕁櫻強(qiáng)忍恐懼，
緩步上前。上香時，她余光瞥見裴景琛腰間的香囊，那里裝著她的青絲，
如今卻成了他對亡兄的某種扭曲的勝利宣言。7秋風(fēng)掃落葉的清晨，
葉蕁櫻帶著青柳和兩個貼身侍衛(wèi)，悄然離開了裴府。馬車顛簸在官道上，
她輕撫微微隆起的腹部，心中五味雜陳。這三個月來，裴景琛以照顧嫂嫂為由，
幾乎接管了她生活的方方面面。他每日必來問安，送來各種補(bǔ)品。他命人重新修葺她的院落，
卻將圍墻加高了三尺。他甚至“偶然”撞見她沐浴，然后站在門外一整夜“賠罪”。
最可怕的是那個雨夜，他醉酒闖入她的閨房。將她壓在榻上，口中喊著“蕁櫻”，
卻在最后一刻清醒過來，落荒而逃?！胺蛉耍懊婢褪鞘锿ち?。
”青柳的聲音將葉蕁櫻從回憶中拉回，“過了亭子，再有半日就能到葉府了。
”葉蕁櫻松了口氣。只要回到娘家，就能擺脫裴景琛的控制，平安生下這個孩子，
裴景和留給她唯一的念想。馬車突然急剎，外面?zhèn)鱽硎绦l(wèi)的喝問聲和打斗聲。
葉蕁櫻剛掀開車簾，就看到兩個侍衛(wèi)已經(jīng)倒地不起，十幾個黑衣人持刀而立。
為首之人摘下蒙面巾，露出一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吧┥┻@是要去哪兒？
”裴景琛嘴角含笑，眼中卻結(jié)著冰，“懷著裴家的骨肉亂跑，萬一有個閃失，
我怎么向大哥交代？”葉蕁櫻臉色煞白：“裴景??！你竟敢攔截朝廷命婦！”“命婦？
”裴景琛輕笑一聲，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一個寡婦罷了?！彼麥惤?，呼吸灼熱，
“一個懷了我孩子的寡婦。”“你胡說什么！”葉蕁櫻猛地推開他，“這是景和的孩子！
”裴景琛眼神一暗，不由分說將她抱下馬車?！澳且鼓阕砹?，或許不記得。
但我記得每一個細(xì)節(jié)，你如何在我身下承歡，如何喊我'景和'...”他聲音沙啞，
“沒關(guān)系，你把我當(dāng)成他，我不在乎。這孩子，怎么都是裴家的骨肉。”葉蕁櫻如遭雷擊，
那夜的記憶碎片突然涌現(xiàn)，雨聲、酒氣、熟悉的沉水香...“畜生！”她揚(yáng)手欲打，
卻被裴景琛輕松制住?！笆⌒┝獍?，為了孩子。”他抱著她走向另一輛更豪華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