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拿到退休證，老公和小姑子就迫不及待把婆婆送來?！皨屝枰苏疹?，你退休了正好。
”老公的語氣里沒有一絲商量。我拒絕，他立刻變臉，惡狠狠地說：“不照顧就離婚！
”我兒子，這個我用生命愛著的男人，竟然走上前。他拍了拍我肩膀，輕聲說：“媽，
答應(yīng)他，我們都等著呢?！蹦且豢?，我才明白，這出戲，他們一家三口，演給我看多久了。
01那本紅色的退休證，在我手里還帶著溫?zé)岬挠|感。窗外的陽光穿過三十年的塵埃，
落在我身上，我以為那是自由的溫度。我，林晚晴，五十五歲，
終于從中學(xué)語文老師的崗位上退下來。三十年，我像一頭被拴在磨盤上的驢，
圍著家庭、丈夫、兒子轉(zhuǎn)了半輩子?，F(xiàn)在，韁繩終于解開了。
我的腦海里已經(jīng)鋪開了未來的畫卷：去老年大學(xué)報一個國畫班，
用筆墨描繪我從未見過的山川湖海；或者，干脆拉上行李箱，去西藏，去新疆，
去看看那些只在課本里教給學(xué)生的壯麗風(fēng)景。我甚至能聞到空氣里自由的味道，清甜，
又帶著一絲解脫的涼意?！岸＿恕遍T鈴聲突兀地響起，像一把尖刀，
劃破了我美好的幻想。我打開門，門口站著的是我的丈夫王建國，還有他的親妹妹，
我的小姑子王麗。他們一左一右，推著一架輪椅。輪椅上坐著我的婆婆，
她穿著一身不合時節(jié)的厚重衣服，面色蠟黃，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嘴巴微微張著，
仿佛一個斷了線的木偶。我的心，猛地向下一沉?！巴砬?，你退休了，正好。
”王建國一邊費力地把輪椅推進(jìn)門，一邊用一種不容置喙的口氣開了口。他甚至沒看我一眼，
目光全都在那狹窄的門框上。王麗跟在后面，手里提著大包小包，
臉上掛著一種虛偽的、悲天憫人的愁苦?！笆前∩┳?，媽這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我和哥都得上班，實在顧不過來。你現(xiàn)在時間自由了，照顧媽最合適不過?！彼麄円怀缓?，
把婆婆推進(jìn)客廳正中央，像安放一件沉重的家具。那輪椅的輪子，碾過我光潔的地板，
也碾過我剛剛萌生的所有希望?！皨屢院?，就由你來全職照顧?！蓖踅▏K于直起身，
拍了拍手上的灰，對我下達(dá)了最終指令。那語氣，不是商量，是通知。我仿佛不是他的妻子，
而是一個剛剛到崗、等待分配任務(wù)的保姆。三十年的婚姻，三十年的付出，在這一刻，
被濃縮成一句輕飄飄的“你正好”。我胸口堵得厲害，呼吸都變得困難?！敖▏?，
媽的身體狀況，送去專業(yè)的養(yǎng)老機(jī)構(gòu)，或者請一個有經(jīng)驗的護(hù)工，會比我照顧得更好。
”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理智?！拔沂抢蠋?，不是護(hù)士，我沒有專業(yè)的護(hù)理知識。
”我的話音剛落，王建國的臉?biāo)查g就拉了下來。他那張平日里還算溫和的臉，
此刻布滿了陰云，眼神也變得尖刻。“林晚晴！你什么意思？那是你媽！你讓她去養(yǎng)老院？
你安的什么心！你想讓街坊鄰居戳我的脊梁骨，說我王建國不孝嗎？”他的聲音陡然拔高，
每一個字都像一顆石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王麗立刻跟上，
尖著嗓子附和：“就是啊嫂子！我媽把你當(dāng)親閨女，你倒好，一退休就想把她往外推！
你的良心呢？”我看著他們兄妹倆那副義憤填膺的嘴臉，只覺得荒唐又可笑。
婆婆什么時候把我當(dāng)過親閨女？我嫁進(jìn)王家三十年，她明里暗里說過多少次“生不出帶把的，
就是我們王家的罪人”？哦，不對，我生了，我生了王明?？蓮耐趺鞒錾哪翘炱穑?/p>
她又嫌棄我只是個中學(xué)老師，沒本事給她的寶貝孫子鋪就一條金光大道。我深吸一口氣，
壓下喉嚨里的苦澀?！拔覜]有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你覺得？
這個家什么時候輪到你覺得了？”王建國粗暴地打斷我，“我告訴你林晚晴，
今天話就放這兒了，這個媽，你照顧也得照顧，不照顧也得照顧！”他往前逼近一步，
幾乎是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那句最傷人的話：“不照顧，就離婚！”離婚……這兩個字，
像兩把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jìn)我的心臟。我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我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我們同床共枕三十年，我為他生兒育女，為他操持家務(wù)，
為他放棄了晉升的機(jī)會，為他熬白了頭發(fā)。到頭來，在他眼里，我的價值，
就只剩下“照顧他媽”。不從，就是一拍兩散。我的世界，天崩地陷。就在我搖搖欲墜，
快要被這絕望淹沒的時候，臥室的門開了。我的兒子，王明，我用生命去愛，
用全部心血去澆灌的兒子，走了出來。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
臉上還是那副我熟悉的、乖巧孝順的模樣。他是我唯一的驕傲，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
在外企做白領(lǐng)，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驕子。他走到我身邊，輕輕拍了拍我冰冷僵硬的肩膀。
我抬起頭，像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浮木，用求助的眼神看著他。我想，
他會為我說話的，他是我兒子，他最懂我的委屈?？伤麤]有。他俯下身，在我耳邊，
用一種近乎耳語的、溫柔的聲音說：“媽，答應(yīng)他?！蔽毅蹲×?。他繼續(xù)說，
聲音里甚至帶著一絲我聽不懂的笑意：“我們都等著呢。”等著……等著什么？等著我退休，
等著我失去工作這層最后的保護(hù)殼，然后順理成章地把我推進(jìn)這個早已為我準(zhǔn)備好的牢籠嗎？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試圖從他那張英俊的臉上找到一絲不忍，一絲玩笑。沒有。
什么都沒有。他的眼神，像一潭結(jié)了冰的深水，冷得不見底。那里面沒有愛，沒有心疼，
只有一種冰冷的、催促的算計。那一刻，我腦子里“嗡”的一聲，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我終于明白了。這根本不是一場臨時的家庭矛盾。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圍獵。王建國，王麗，
還有我最愛的兒子王明，他們一家三口，是獵人。而我，是那只剛剛走出叢林，
以為可以沐浴陽光，卻一腳踏入陷阱的獵物。這出戲，他們演了多久了？
是從我提出想在退休后去旅游時，他們 ????上答應(yīng)，眼神卻交流的那一刻？
還是從王建國開始頻繁在我耳邊念叨“媽身體不好”時，就已經(jīng)布下的局？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的心，在這一刻，死了。被我最愛的三個人，聯(lián)手殺死了。我僵硬地轉(zhuǎn)過頭，
視線越過他們，落在了輪椅上的婆婆身上。她之前那空洞的眼神，不知何時已經(jīng)聚焦。
她正看著我，眼神里沒有了病態(tài)的迷茫，反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的精光。她的嘴角，
甚至微微向上勾起了一個極小的弧度。那是一個勝利者的微笑。她在欣賞我的絕望，
欣賞我的潰敗。三十年的過往，像電影快放一樣在我腦海中閃過。我為了給王明攢學(xué)費，
放棄了買一件新衣服。我為了照顧生病的王建國，三天三夜沒合眼。我為了這個家，
戒掉了我所有的愛好，磨平了我所有的棱角。我以為我付出的是愛，能換來同等的回報。
原來，在他們眼里，我只是一個有利用價值的工具?，F(xiàn)在，
工具到了該發(fā)揮最后余熱的時候了。一股極致的冰冷，從我的腳底，一路蔓延到我的頭頂。
我僵硬地點了點頭。喉嚨里像是被塞了一團(tuán)棉花，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發(fā)出聲音?！昂?。
”我說。“我答應(yīng)?！甭曇艉茌p，很飄，還帶著一絲我自己都能聽見的顫抖。我的心，
已經(jīng)成了一片死灰。但在那片死寂的灰燼之下，一簇微弱的、不甘的火苗，悄然燃起。
02地獄的門，就此為我敞開。婆婆正式入住的第一天，我就領(lǐng)教了什么叫作“煉獄開端”。
她的病，仿佛長了眼睛，只對我一個人發(fā)作。我端水過去，她手一抖，
滾燙的水就潑了我一手，然后她開始聲嘶力竭地喊疼，不是喊手疼，是喊心口疼。
王建國和王麗立刻從各個房間沖出來，一個抱著婆婆哭天搶地，
一個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心腸歹毒，是不是早就盼著我媽死”。
我看著自己被燙得通紅的手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晚上，折磨變本加厲。
婆婆的房間成了我無法逃離的刑場?！巴砬纾??！薄巴砬?，我要上廁所。”“晚晴，
這床太硬了，給我揉揉腿?！薄巴砬?，我睡不著，你給我念念報紙?！彼褚粋€精準(zhǔn)的鬧鐘，
每隔半小時，準(zhǔn)時響起。她不允許王建國和王麗插手，點名道姓，只使喚我。我一夜無眠，
眼圈下面是濃重的青黑。而王建國和王麗，白天在婆婆床前上演著二十四孝的戲碼，
端茶倒水，噓寒問暖，句句都是“媽，您受苦了”。到了晚上，
他們對我一夜的辛勞視而不見。王建國只會皺著眉說：“你怎么搞的？媽說你做的飯?zhí)塘耍?/p>
她一口都吃不下。”王麗則在一旁陰陽怪氣：“嫂子，你是不是對我們王家有意見?。?/p>
有意見你就直說，別拿我媽撒氣啊。”我累得連爭辯的力氣都沒有。我的兒子王明，
則徹底成了這個家里的“隱形人”。他對我避而不見，我做好飯端到他門口，
他隔著門冷冷地說一句“放那兒吧”。我們同住一個屋檐下，卻像是隔著兩個世界的陌生人。
只有在王建國和王麗需要他“助攻”的時候，他才會像個幽靈一樣出現(xiàn)。比如，
當(dāng)我因為疲憊至極，不小心打碎一個碗時，王明會從房間里走出來，皺著眉說：“媽，
你現(xiàn)在怎么做事毛手毛腳的？奶奶心臟不好，你別嚇著她?！蔽医K于忍不住，在一個深夜，
堵住了準(zhǔn)備回房的王明?！靶∶?，你告訴媽媽，為什么？”我的聲音都在發(fā)抖，
“你為什么要這么對媽媽？”他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只是給了我一個冷硬的背影?！皨?，
你想多了?！彼穆曇艉翢o波瀾，“奶奶年紀(jì)大了，你退休了，照顧她是應(yīng)該的。
你總不能指望我爸一個大男人干這些吧？他還要養(yǎng)家呢?！别B(yǎng)家？我的退休金不高，
但足以養(yǎng)活我自己。王建國那點工資，這些年又有多少是真正用在這個家里的？他的話，
像一把鈍刀，在我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又來回地割。婆婆的“病情”與日俱增。
她開始要求我一口一口地喂飯，稍有不慎，飯菜的溫度不對，
她就會把嘴里的飯“噗”地一聲吐在我的身上，然后開始大聲斥責(zé)，
引來王建國兄妹倆新一輪的“關(guān)心”和對我的聯(lián)合訓(xùn)斥。我的尊嚴(yán)，被他們踩在腳下，
碾得粉碎。直到有一天，我打掃衛(wèi)生時，在婆婆的輪椅坐墊下面，
發(fā)現(xiàn)了一包拆開的、只剩下一半的桃酥。還有幾粒瓜子殼。我愣住了。
婆婆不是說她“食不下咽，毫無胃口”嗎？從那天起，我開始留心。我發(fā)現(xiàn)，
每當(dāng)王建國和王麗不在家，而我假裝在廚房忙碌時，
婆婆的房間里會傳來極輕微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一次，我悄悄走過去，透過門縫，
我看見她根本沒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輪椅上，戴著老花鏡，正聚精會神地刷著手機(jī)短視頻，
嘴角還掛著一絲笑意。手機(jī)屏幕的光，映著她那張“病入膏肓”的臉，顯得格外詭異。
我剛要推門，她手機(jī)里突然傳出一個響亮的廣告聲。她嚇了一跳，
手忙腳亂地把手機(jī)塞進(jìn)被子里，然后迅速躺下，恢復(fù)了那副氣若游絲的模樣。我站在門口，
渾身冰冷。原來，這一切都是裝的。或者說，至少是夸大其詞的。她們一家人，
把我當(dāng)成傻子，當(dāng)成猴，盡情地戲耍。我嘗試過揭穿。我當(dāng)著王建國的面，
狀似無意地說：“媽今天氣色不錯啊，我好像還聞到桃酥的香味了。”婆婆的臉色瞬間一變，
立刻開始咳嗽，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王建國馬上沖我吼道：“你胡說八道什么！
媽都病成這樣了，你還在這說風(fēng)涼話！你有沒有人性！”王麗更是直接把我推到一邊，
撫著婆婆的胸口，哭喊著：“媽，您別生氣，別跟她一般見識，氣壞了身子可怎么辦啊！
”他們?nèi)寺?lián)手，天衣無縫，我百口莫辯，反倒像一個惡毒的、見不得婆婆好的壞女人。
壓榨，還在升級。王建國開始旁敲側(cè)擊地跟我提錢的事?！巴砬绨。憧?，媽現(xiàn)在身體這樣，
得用點好的。那些進(jìn)口的營養(yǎng)品，高級的護(hù)理墊，都得花錢。你的退休金，
是不是也該為這個家出點力了？”他的話說得冠冕堂皇，眼里的貪婪卻藏都藏不住。
他甚至暗示我，我名下還有一筆多年前存下的定期存款，是不是可以取出來，
“以備不時之D需”。我看著鏡子里那個憔悴、蒼老、眼神麻木的女人，那是我嗎？
那個曾經(jīng)在三尺講臺上，意氣風(fēng)發(fā)，教導(dǎo)學(xué)生“人要有風(fēng)骨，要有尊嚴(yán)”的林晚晴，去哪了？
不。我不能就這么被打垮。我不能讓他們得逞。我為這個家當(dāng)了三十年的牛馬，
不是為了在晚年，被他們敲骨吸髓，吃干抹凈的。那顆在死灰下埋藏的火種，
在無盡的黑夜里，開始劇烈地燃燒起來。我必須活下去。為我自己而活。
03矛盾的徹底爆發(fā)，比我想象的來得更快，更猛烈。那天下午，婆婆在客廳里，
非要自己去夠茶幾上的遙控器。我勸她等一下，我來拿。她不聽，伸長了胳膊，
結(jié)果身子一歪，“哎喲”一聲，連人帶輪椅側(cè)翻在地。我嚇得魂飛魄散，趕緊上前去扶。
可我的手還沒碰到她，王建國和王麗就像兩頭被激怒的獅子，從房間里沖了出來?！傲滞砬?！
你干什么！你推我媽！”王麗的尖叫聲幾乎要刺穿我的耳膜。王建國更是青筋暴起，
一把將我推開，沖著我怒吼：“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就是存心的！你想害死我媽！
”他們不分青紅皂白，根本不聽我的任何解釋。婆婆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眼淚鼻涕流了一臉，嘴里含糊不清地喊著：“我的腰……我的腰要斷了……”那演技，
足以拿一尊奧斯卡小金人。這場鬧劇的最終結(jié)果，是他們逼著我，寫一份“保證書”。
保證以后盡心盡力照顧婆婆，若有半點差池，自愿放棄一切。更過分的是，
王麗提出了一個讓我血液倒流的要求?！肮鈱懕ＷC書有什么用？嘴上說得好聽！
”她抱著胳膊，冷笑著看我，“嫂子，你要是真有誠意，就把你名下這套房子，
過戶給我侄子王明！反正這房子早晚也是他的，你早點過戶，也讓我們和我哥安心，
證明你不是想把我們王家掏空了就跑！”王建國立刻附和：“對！麗麗說得對！過戶！
馬上就去辦！”我氣得渾身發(fā)抖。這套房子，是我婚前的財產(chǎn)，是我父母留給我唯一的念想。
這些年，王建國不止一次地暗示過，想把我的名字去掉，加上他的，或者直接過戶給王明，
我都以各種理由搪塞了過去。沒想到，他們竟然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來逼我?！安豢赡埽?/p>
”我斬釘截鐵地拒絕。我的拒絕，像是點燃了火藥桶。王建國和王麗的臉，
瞬間變得猙獰可怖。“林晚晴！你別給臉不要臉！”王建國指著我，唾沫星子橫飛，
“我告訴你，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去你以前的學(xué)校鬧！去教育局告你！說你虐待老人！
讓你身敗名裂！我還要報警，讓你去坐牢！”“對！讓我們看看，一個虐待婆婆的退休老師，
以后還怎么有臉見人！”王麗在一旁煽風(fēng)點火，言語惡毒至極。就在這時，我的好兒子王明，
又一次“恰到好處”地出現(xiàn)了。他走到我面前，臉上帶著一絲不耐煩。“媽，你就別犟了。
”他看著我，眼神里全是赤裸裸的算計，“小姑說得對，這房子反正以后也是留給我的，
你早點過戶，大家不都省心了嗎？免得以后麻煩。”免得以后麻煩？
他是在擔(dān)心我以后會再婚，還是擔(dān)心我會把房子賣了自己養(yǎng)老？我的心，徹底涼了，
碎成了齏粉。我看著眼前這三個貪婪、丑陋的嘴臉，只覺得一陣陣的惡心。我心灰意冷，
轉(zhuǎn)身回房，說要去收拾一下東西，冷靜冷靜。他們以為我屈服了，臉上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不再逼我。我關(guān)上房門，靠在門上，渾身都在顫抖。我不能坐以待斃。
我必須找到反擊的武器。我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在房間里翻找。王建國的東西，
我的東西，還有一些婆婆年輕時放在這里，后來被我收起來的舊物。
在一個積滿灰塵的舊皮箱底，我翻出了一本婆婆的舊相冊。相冊很厚，
里面夾雜著一些信件和票據(jù)。我一頁一頁地翻著，突然，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泛黃的紙，
從相冊的夾層里滑了出來。我撿起來，小心翼翼地展開。那是一張醫(yī)院的診斷書。
日期是三十多年前，在我嫁給王建國之前。診斷書的抬頭，是一家精神?？漆t(yī)院。
上面的字跡有些模糊，但那幾個關(guān)鍵的診斷詞，卻像烙印一樣，深深地刻進(jìn)了我的眼睛里。
“患者，李秀蘭（我婆婆的名字），經(jīng)診斷，患有精神衰弱，伴有間歇性躁狂傾向。
”落款的醫(yī)生簽名已經(jīng)看不清了，但醫(yī)院的紅色印章，卻清晰依舊。我拿著那張薄薄的紙，
手卻重如千斤。精神衰弱……間歇性躁狂……我腦子里轟的一聲，
瞬間聯(lián)想到了婆婆平日里那些古怪的行為。她時而精明算計，
時而又會因為一點小事歇斯底里，情緒失控。她裝病的那些破綻百出的表演，
似乎也和這張診斷書上的描述，隱隱吻合。一個大膽的念頭，在我腦海中形成。
我立刻打開電腦，開始悄悄查閱相關(guān)的醫(yī)學(xué)資料。我發(fā)現(xiàn)，婆婆的很多癥狀，
與一種被稱為“表演型人格障礙”的精神疾病高度相似。這種病的患者，在某些情境下，
為了獲取關(guān)注和利益，會表現(xiàn)出超乎常人的“正?！?，甚至“精明”。
而當(dāng)她們的目的無法達(dá)成時，又會爆發(fā)出強(qiáng)烈的情緒。這張診斷書，就是我的救命稻草！
我立刻將它用手機(jī)拍下來，上傳到我的加密云盤，然后把原件藏到了一個更隱蔽的地方。
從那天起，我變了。我不再爭吵，不再辯解，甚至對他們的要求，表現(xiàn)出了順從。
我開始悄悄地錄音。用我藏在口袋里的舊手機(jī)，記錄下婆婆在無人時，
中氣十足地打電話聊天的內(nèi)容。記錄下王建國和王麗在房間里，
私下商量如何一步步“對付”我，“榨干”我的對話?！啊屗劝逊孔舆^了戶，
等她的養(yǎng)老金卡到手，就說她虐待老人，把她趕出去！”這是王建國的聲音?！案纾惴判?，
到時候我天天來‘看’媽，保證把證據(jù)做得足足的！”這是王麗的聲音。每一句，
都讓我心寒徹骨。他們見我“聽話”了，放松了警惕，但對我的控制卻變本加厲。
他們限制我出門，沒收了我的新手機(jī)，美其名曰“怕我亂花錢”。這個家，
成了一座密不透風(fēng)的牢籠。我感到窒息，感到絕望。但每當(dāng)這時，
我就會想起那張泛黃的診斷書，想起我手機(jī)里那些罪惡的錄音。它們是我唯一的希望，
是我反擊的號角。我必須找到一個突破口，將這些披著人皮的吸血鬼，一網(wǎng)打盡！04機(jī)會，
是在一個悶熱的午后到來的。那天，婆婆大概是戲演累了，吃了午飯就回房“午睡”。
王建國和王麗也各自回房休息?？蛷d里一片死寂。我捂著肚子，裝出痛苦的表情，
敲開了王建國的房門?！敖▏?，我……我胃疼得厲害，想出去買點藥?！蔽矣锰撊醯穆曇粽f。
他躺在床上玩手機(jī)，頭也沒抬，不耐煩地?fù)]了揮手：“去吧去吧，早去早回，別忘了做晚飯。
”他的冷漠，正是我需要的。我拿著錢包，像一個逃犯一樣，溜出了那個讓我窒息的家。
我沒有去藥店。我打了一輛車，直奔診斷書上那家醫(yī)院的地址。三十多年過去了，
醫(yī)院早已搬遷擴(kuò)建，物是人非。我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在醫(yī)院的檔案科和退休職工管理處，
四處打聽。歷經(jīng)了整整一個下午的周折，在一位好心護(hù)士的幫助下，
我終于在醫(yī)院附近的一個老舊小區(qū)里，找到了那位早已退休的老醫(yī)生，張醫(yī)生。
他已經(jīng)年過八旬，記憶有些模糊了。我拿出手機(jī)里診斷書的照片，小心翼翼地向他詢問。
他戴上老花鏡，對著手機(jī)屏幕看了很久很久?！袄钚闾m……這個名字，
有點印象……”他敲著自己的額頭，努力回憶著?！芭叮∠肫饋砹?！是那個很要強(qiáng)的女人！
她家里條件好像不錯，但是性格特別偏執(zhí)，總覺得家里人要害她，要搶她的東西！
”我的心跳，瞬間加速。張醫(yī)生證實了診斷書的真實性，并且，
他還告訴我一個更驚人的細(xì)節(jié)?！八@個病，有一定的家族遺傳傾向。而且，
情緒刺激是最大的誘因?？梢酝ㄟ^藥物控制，平時和正常人沒什么兩樣，
但絕對不是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那種?！蔽易叱隼厢t(yī)生家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jīng)黑了。
城市的霓虹燈一盞盞亮起，我的心里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原來，婆婆的病是真的。
但她和王建國兄妹，卻利用這個病，把它當(dāng)成武器，當(dāng)成道具，
對我進(jìn)行了一場精心策劃的、長達(dá)數(shù)月的圍獵和騙局！我攥緊了手機(jī)，快步往家趕。
打開家門的那一刻，我愣住了?？蛷d的燈大亮著，王建國、王麗，還有王明，
三個人正圍坐在餐桌旁。桌子上，攤開著一份文件。王建國的手里拿著一支筆，
正塞到王明的手里?！翱旌灒∧銒尙F(xiàn)在不聽話了，這房子遲早要被她敗光！
簽了這份‘遺產(chǎn)分割協(xié)議’，把房子提前鎖定，這才是最保險的！這是為了咱們王家！
”王建國厲聲催促著。王麗也在一旁幫腔：“是啊小明，你爸和你姑姑還能害你嗎？
這都是為了你好！”王明握著筆，臉上滿是猶豫和掙扎。他抬頭，正好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我。
他的眼神里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就被貪婪所取代。他低下頭，筆尖，就要落在紙上。
那一刻，我身體里的最后一根弦，徹底崩斷了。我像一頭發(fā)瘋的母獅，沖了過去，
一把奪過那份協(xié)議，看也不看，就撕了個粉碎！“這房子是我的！你們誰也休想！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怒吼，聲音因為憤怒而變得嘶啞，“我絕不會讓你們得逞！
”紙屑像雪花一樣，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落下?？蛷d里，死一般的寂靜。幾秒鐘后，
王建國反應(yīng)了過來。他勃然大怒，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猛地站起身，揚(yáng)起手，
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臉上?！芭?！”一聲清脆的巨響。我的頭被打得偏向一邊，
耳朵里嗡嗡作響，臉上火辣辣地疼。時間，仿佛靜止了。我能感覺到，
嘴角有溫?zé)岬囊后w流下來，帶著一股鐵銹味。我緩緩地轉(zhuǎn)過頭，看著他。然后，我的目光，
移向了我的兒子，王明。他站在那里，手足無措，但眼神，是冰冷的。他看著我被打，
看著我流血，沒有絲毫上前半步的意思，甚至，我從他的眼神深處，看到了一絲不耐煩。
他仿佛在怪我，為什么要回來，為什么要打斷他們的“好事”。呵呵。呵呵呵。我笑了。心，
已經(jīng)死了。但我的大腦，卻在這一刻，徹底清醒了。我不再是那個軟弱可欺的林晚晴了。
我慢慢地，從口袋里，掏出我的舊手機(jī)。當(dāng)著他們?nèi)齻€人驚愕的目光，我按下了播放鍵。
一段清晰的、中氣十足的對話，從手機(jī)里傳了出來。那是婆婆的聲音，
是她前幾天偷偷給她娘家侄子打電話的錄音?！啊惴判?，
那老太婆（指我）已經(jīng)被我拿捏得死死的了！建國他們說了，等房子一到手，就把她趕出去！
她還想跟我斗？嫩了點！”“……什么？裝病累不累？嗨！有什么累的！天天被人伺候著，
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比神仙還快活！我就是要讓他們給她點顏色看看，這老太…婆，
還敢跟我作對！”錄音在寂靜的客廳里回蕩，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
狠狠地敲在王建國兄妹的心上。他們的臉色，從漲紅，到煞白，再到鐵青。他們石化了，
像三尊可笑的雕像，呆立在原地，滿臉的難以置信。05我沒有給他們?nèi)魏畏磻?yīng)的時間。
在他們還處于震驚和呆滯中時，我拿著手機(jī)，轉(zhuǎn)身回房，反鎖了房門。我靠在門上，
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臉上的疼痛和心里的劇痛交織在一起，幾乎讓我窒息。但我的手，
卻異常穩(wěn)定。我打開通訊錄，找到了一個塵封已久的名字——李靜。她是我大學(xué)時的同學(xué)，
也是現(xiàn)在本市最有名氣的離婚案律師，尤其擅長處理復(fù)雜的家庭糾紛和遺產(chǎn)案件。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拔?，晚晴？怎么突然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