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物？馬麗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脊椎骨竄上來。江晨的眼神，像在看一只被網(wǎng)住、徒勞掙扎的蝴蝶，帶著掌控一切的漠然和一絲病態(tài)的欣賞。他耳下那道猙獰的疤痕，在昏暗的光線下，仿佛活了過來，無聲地訴說著他骨子里的危險和偏執(zhí)。
“協(xié)議上只說了存款任務，沒說這些！”馬麗的聲音帶著哭腔，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落地窗上，冰冷的觸感讓她打了個寒顫。
江晨逼近，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的玻璃上，將她徹底困在懷里。他低下頭，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頸側，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
“馬小麗，協(xié)議只是開始。你簽了字，上了我的船，就沒那么容易下去了。三千萬，只是預付款。至于利息……”他的嘴唇幾乎貼上她的耳廓，聲音輕得像情人間的呢喃，卻讓她如墜冰窟，“我江晨的利息，從來都只收一樣——你的全部。包括你的時間，你的注意力，你的……恐懼，還有……”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她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的身體，最終定格在她驚恐的臉上，一字一句，清晰無比，“你腿軟的樣子。”
轟——！
馬麗的大腦一片空白。腿軟？他竟然……他竟然記得她小時候的糗事？！更可怕的是，他此刻的眼神，分明是在宣告，他享受的，就是她此刻的恐懼和無助！他精心策劃這場“婚姻”，不僅僅是為了存款任務，更是為了將她徹底掌控，為了欣賞她在他面前“腿軟”的狼狽模樣！
這個認知比任何商業(yè)算計都更讓她感到徹骨的寒意和絕望。江晨，這個她記憶中病弱蒼白的竹馬，如今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心思深沉、掌控欲極強的危險男人。而她，親手將自己送入了他的牢籠。
“你……”馬麗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的心臟。
江晨看著她慘白的臉和眼中無法掩飾的驚懼，嘴角勾起一抹滿意而殘酷的弧度。他直起身，松開了對她的禁錮，仿佛剛才那令人窒息的壓迫從未發(fā)生。
“走吧，未婚妻?！彼謴土四歉睆娜莶黄鹊臉幼?，語氣輕松得像在討論晚餐，“該回家了。明天，還有場‘硬仗’要打。”他轉身走向門口，背對著她，聲音卻清晰地傳來，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命令，“記住，從現(xiàn)在開始，你是我的人。你的恐懼，你的掙扎，你的‘腿軟’……都只能在我面前上演。”
馬麗僵在原地，看著江晨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窗外，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璀璨而冰冷。她緩緩滑坐在冰冷的地毯上，香檳色的絲絨裙擺鋪開，像一朵被踐踏過的花。三千萬存款帶來的短暫喜悅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寒意和茫然。
江晨口中的“硬仗”是什么？他到底要她做什么？那個需要他保護的“笨蛋”究竟是誰？而她自己，又該如何在這場由他主導的、步步驚心的“婚姻”游戲中，找到一絲生機，或者說……活下去的勇氣？
她摸出手機，屏幕上還顯示著銀行工作群里同事們對那筆“神秘巨款”的驚嘆和猜測。指尖冰涼，她顫抖著點開江晨的聊天框，那個備注著“債主”的名字，此刻像一個無形的枷鎖。
一條新信息跳了出來，來自江晨，簡短而冰冷：
“明天早上九點，晨曦資產(chǎn)總部，等我。穿得正式點，別給我丟臉。”
馬麗看著那行字，只覺得眼前一陣發(fā)黑。風暴，才剛剛開始。而她，已經(jīng)被卷入了風暴的中心，無處可逃。她甚至開始懷疑，江晨讓她去晨曦資產(chǎn)，真的只是為了“見世面”嗎？還是……另一場更深的算計，正在等著她？那個“合法未婚妻”的身份，背后究竟還隱藏著多少她不知道的條款？
晨曦資產(chǎn)總部大堂，像一座由冰與光構筑的宮殿。巨大的玻璃幕墻反射著初升的朝陽，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昂貴的黑色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倒映著馬麗僵硬的身影。她穿著江晨派人送來的另一套“戰(zhàn)袍”——剪裁利落的黑色套裙，勾勒出她纖細卻充滿韌勁的線條，腳上是細得幾乎能折斷脖子的高跟鞋。每一步踩在光潔的地面上，都發(fā)出清脆卻讓她心頭發(fā)顫的回響。
她感覺自己像個誤入巨人國的小矮人，被無處不在的奢華和冷漠擠壓得喘不過氣。前臺小姐妝容精致，笑容標準得如同尺子量過，眼神卻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在看到她胸前那枚臨時發(fā)放的“貴賓訪客”胸牌時，才勉強收斂。
“馬小姐是嗎？江總在頂層等您。請跟我來?！甭曇籼鹉?，卻毫無溫度。
專屬電梯平穩(wěn)上升，數(shù)字飛速跳動。馬麗的心跳比電梯還快。江晨那句“別給我丟臉”像魔咒一樣在耳邊回響。丟臉？她現(xiàn)在只覺得自己的臉皮已經(jīng)被剝下來，釘在晨曦資產(chǎn)的恥辱柱上了。她深吸一口氣，試圖挺直背脊，卻感覺那套昂貴的衣服像一層冰冷的鎧甲，沉重地壓著她。
電梯門無聲滑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充滿未來感的辦公空間。極簡的黑白灰色調(diào)，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俯瞰全城的壯闊景象?？諝饫飶浡Х认愫鸵环N無形的、高壓的磁場。所有人的腳步都很快，說話簡潔高效，鍵盤敲擊聲密集如雨。這里，是江晨的王國，而他，是唯一的王。
江晨就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她，一身熨帖的深藍色西裝，身形挺拔，帶著掌控一切的氣場。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身。晨曦的光線勾勒出他輪廓分明的側臉，耳下那道疤痕在逆光中顯得格外深刻，像一道沉默的勛章。他的目光落在馬麗身上，帶著審視，像評估一件新到手的資產(chǎn)。
“比我想象中快?！彼_口，聲音平靜無波，卻讓整個空間的空氣都凝滯了一瞬，“過來?！?/p>
馬麗依言走過去，高跟鞋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里格外刺耳。她在他面前站定，隔著兩步的距離，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氣息，混合著一絲淡淡的煙草味，陌生又極具侵略性。
“這是晨曦的量化對沖模型核心數(shù)據(jù)，”江晨隨手拿起桌上一份厚厚的、印著“絕密”字樣的文件，遞到她面前，聲音陡然轉冷，“十分鐘，告訴我它的盈利邏輯和潛在風險點。”
馬麗的大腦嗡的一聲，瞬間空白。量化對沖？她只是個銀行小職員，每天接觸的是存款、貸款、理財！這些高深莫測的金融衍生品和復雜模型，對她而言如同天書！她看著那密密麻麻的公式和圖表，只覺得眼前發(fā)黑，胃里一陣翻攪。
“我…我不懂這個…”她的聲音干澀得厲害，帶著自己都厭惡的顫抖。
江晨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瞬間冷冽如冰。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將馬麗完全籠罩。他伸手，不是拿文件，而是用指尖輕輕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迎上他那雙深不見底、毫無溫度的眼睛。
“不懂？”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像淬了毒的冰錐，一字一句扎進馬麗的心里，“馬小麗，簽了那份協(xié)議，你就不再是那個只需要數(shù)錢、拉存款的銀行小職員。你是晨曦資產(chǎn)的‘老板娘’，是我江晨的‘合法未婚妻’。我的世界，我的規(guī)則，你不懂？誰允許你不懂的？”
他的指尖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捏得她下頜生疼。馬麗被迫仰視著他，看著他眼中翻涌的、毫不掩飾的失望和一絲…冷酷的算計。屈辱感像潮水般將她淹沒，幾乎要沖破理智的堤壩。她咬緊下唇，嘗到了血腥味。
“我…我可以學！”她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調(diào)，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給我時間！我一定能學會！”
江晨看著她眼中那簇倔強的火焰，眼底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復雜的光芒，快得讓人無法捕捉。他松開她的下巴，指尖若有若無地拂過她微紅的唇角，動作曖昧，眼神卻依舊冰冷。
“時間？”他輕笑一聲，那笑聲里沒有半分暖意，“你有的，只有‘試用期’。三個月，馬小麗。三個月內(nèi)，你必須讓我看到你配得上‘晨曦老板娘’這個身份的價值。否則…”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她蒼白的臉，落在她因緊張而微微起伏的胸口，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惡魔般的誘惑和威脅，“…你知道違約的代價。三千萬存款，只是利息?！?/p>
馬麗如墜冰窟。三個月！價值三千萬的“利息”！她這才明白，那份協(xié)議里看似簡單的“履行夫妻義務”，背后隱藏的是多么苛刻的考核！江晨根本不是在給她機會，他是在用另一種方式將她徹底綁上他的戰(zhàn)車，成為他商業(yè)版圖里一枚…可以隨時犧牲的棋子！
“為什么是我？”她忍不住問，聲音帶著絕望的哽咽，“銀行里比我漂亮、比我能力強的人多了去了，你為什么偏偏選中我？就因為我們是竹馬？”
江晨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窗外繁華的都市叢林，眼神幽深得像化不開的濃霧。他再次開口時，聲音里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還有一絲…馬麗從未在他身上感受過的、近乎脆弱的情緒。
“因為…”他緩緩轉過身，重新面對她，耳下的疤痕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刺眼，“有些債，必須由特定的人來還。有些保護，也必須以特定的方式…才能繼續(xù)下去?！?/p>
特定的人？債？保護？馬麗的心猛地一跳。云頂會所里，他那句“為了保護一個笨蛋”的話再次響起。難道…那個“笨蛋”…是她？可他們明明已經(jīng)多年疏遠，他何曾保護過她？這突如其來的“保護”和“債務”，又是什么？無數(shù)個問號在腦海中瘋狂沖撞，讓她頭痛欲裂。
江晨不再解釋，他按了一下桌上的內(nèi)線電話，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冰冷高效：“Lisa，帶馬小姐去市場部，從最基礎的行業(yè)分析報告開始做。記住，是‘做’，不是‘看’。下班前，我要看到第一份初稿?！?/p>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干練女聲的應答：“好的，江總。”
很快，一個穿著職業(yè)套裙、妝容精致、眼神銳利如鷹的女人走了進來，正是Lisa。她目光掃過馬麗，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評估，然后微微頷首：“馬小姐，請跟我來?！?/p>
馬麗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麻木地跟著Lisa走出那間令人窒息的辦公室。她能感覺到江晨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的背影，沉重得像一座山。
市場部的格子間里，鍵盤敲擊聲此起彼伏。Lisa將她領到一個空位上，扔下一疊厚厚的行業(yè)資料和一臺配置極高的筆記本電腦。
“江總的意思，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市場部的‘特聘分析師’。你的工作，就是分析這些行業(yè)報告，提煉核心觀點，形成可執(zhí)行的投資建議初稿。每天一份，下班前交給我?！盠isa的聲音毫無波瀾，像在宣讀一份冰冷的判決書，“記住，江總只看結果，不看過程。做不好，或者做得慢…后果自負?！?/p>
馬麗看著那堆幾乎能把她埋起來的資料，只覺得眼前陣陣發(fā)黑。她連最基本的行業(yè)術語都認不全，怎么可能在一天之內(nèi)做出什么“投資建議”？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江晨這是在逼她！逼她主動放棄？還是…逼她求他？
她顫抖著手打開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金融術語和數(shù)據(jù)圖表像一群張牙舞爪的怪物，瞬間吞噬了她僅存的勇氣。絕望像冰冷的潮水，一點點將她淹沒。她想起母親躺在病床上蒼白的臉，想起那筆高昂到令人絕望的醫(yī)療費…三千萬存款的利息，像一把懸在頭頂?shù)睦麆Α?/p>
不行！她不能放棄！馬麗猛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尖銳的疼痛讓她瞬間清醒。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翻開第一份資料，手指笨拙地在鍵盤上敲擊著，一個字，一個詞，艱難地拼湊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窗外的陽光從明媚變得熾烈，又漸漸西斜。馬麗感覺自己像一臺瀕臨報廢的機器，大腦高速運轉卻一片混沌，眼睛酸澀得流淚，手指因為長時間敲擊而僵硬麻木。她只寫出了不到半頁紙，而且全是些毫無價值的廢話。
“叮咚——”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條新信息，來自江晨。
馬麗的心猛地一提，顫抖著點開。
屏幕上只有一行字，簡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像冰冷的鞭子抽打在她疲憊不堪的神經(jīng)上：
“晚上七點，‘云頂’頂層套房。我‘驗收’你的第一天‘工作成果’。順便，履行‘夫妻義務’的第一課——陪我應酬一個‘重要客戶’。穿那條紅色的裙子?！?/p>
紅色的裙子…馬麗眼前瞬間浮現(xiàn)出云頂會所里，那個被江晨用紅酒潑了一臉的妖艷女人。應酬？重要客戶？履行夫妻義務？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比面對那堆天書般的資料更甚百倍。
江晨所謂的“保護”，所謂的“債務”，所謂的“夫妻義務”，原來是這樣一步步將她推入更深的深淵！而她，連掙扎的力氣，似乎都快要被抽干了。她看著電腦屏幕上那片刺眼的空白，和手機里那條冰冷的指令，只覺得無邊的黑暗，正從四面八方，將她徹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