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第一件事,蘇晴雨就把那些她穿了十年的衣服全部扔掉了。
"我要徹底忘記那段經(jīng)歷。"她說道。
但我知道,有些記憶是無法簡單忘記的。
這些天我注意到,蘇晴雨經(jīng)常在夜里驚醒,有時候會莫名其妙地發(fā)呆,有時候聽到電話鈴聲會條件反射地顫抖。
十年的控制和折磨在她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創(chuàng)傷。
"晴雨,要不我們?nèi)タ纯葱睦磲t(yī)生?"我試探著問道。
"不用,我能調(diào)整過來的。"她倔強地拒絕了。
但我看得出來,她并沒有她表現(xiàn)的那么堅強。
尤其是當林小宇叫她媽媽的時候,她的眼中總是閃過一絲不自然。
雖然她很努力地在扮演母親的角色,但七歲的林小宇畢竟不是嬰兒了,他們之間缺少了七年的相處時光。
"媽媽,你會做我最喜歡的糖醋排骨嗎?"林小宇期待地問道。
蘇晴雨愣了一下:"糖醋排骨?"
"對啊,爸爸說那是你的拿手菜。"
蘇晴雨看向我,眼中滿是困惑。
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蘇晴雨被控制的這十年里,她的記憶被替換了。雖然現(xiàn)在恢復(fù)了關(guān)于我們的記憶,但她可能忘記了很多生活細節(jié)。
比如怎么做菜,比如林小宇的喜好,比如我們家的各種習(xí)慣。
"沒關(guān)系,我來教你。"我說道。
在廚房里,我手把手地教蘇晴雨做糖醋排骨。
"先放糖還是先放醋?"她問道,就像十年前一樣。
"先放糖。"我回答道。
但我能感覺到,她已經(jīng)不是十年前那個蘇晴雨了。
十年前的她做菜是因為喜歡,現(xiàn)在的她做菜是因為義務(wù)。
十年前的她眼中總是閃爍著光芒,現(xiàn)在的她眼中多了一絲說不出的疲憊。
"志遠,"吃飯的時候蘇晴雨突然說道,"我想重新找份工作。"
"工作?"我有些意外,"你不需要工作,我養(yǎng)得起這個家。"
"我知道,但是我想要有自己的生活。這十年...我失去了太多,我想要重新開始。"
我理解她的想法。
被控制了十年,她需要證明自己還是一個獨立的人。
"你想做什么工作?"
"我不知道。"蘇晴雨苦笑道,"十年前我只是個家庭主婦,在華南集團的這十年雖然工作了,但那些技能...我不想再用了。"
"沒關(guān)系,我們可以慢慢想。"
就在這時,林小宇放下筷子說:"媽媽,這個糖醋排骨味道有點奇怪。"
蘇晴雨的臉色瞬間變白:"是不是不好吃?"
"不是不好吃,就是...和以前的味道不一樣。"林小宇天真地說道。
我趕緊打圓場:"可能是醋的牌子不一樣,味道當然不一樣了。"
但我看到蘇晴雨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她知道,她已經(jīng)回不到十年前了。
那個被劉建明毀掉的不僅僅是她的十年時光,還有她的本性和記憶。
晚上哄林小宇睡覺的時候,蘇晴雨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媽媽,你能給我講個故事嗎?"林小宇躺在床上問道。
"故事......"蘇晴雨想了想,"媽媽忘記了你小時候喜歡聽什么故事。"
"我喜歡聽小紅帽的故事。"
蘇晴雨開始講小紅帽,但她講的版本和我平時給林小宇講的不一樣。
林小宇聽著聽著就說:"媽媽,這個故事不對。"
"哪里不對?"
"小紅帽應(yīng)該是先遇到大灰狼,然后大灰狼跑到奶奶家的。"
蘇晴雨愣住了,她看起來很沮喪。
"媽媽重新講。"她說道。
但林小宇已經(jīng)失去了興趣:"算了,我自己睡吧。"
走出林小宇的房間后,蘇晴雨眼中含著眼淚。
"我是不是一個很失敗的母親?"她問我。
"當然不是,你只是需要時間重新適應(yīng)。"
"但是小宇...他對我還是很陌生。"
"這很正常,你們分開了七年,需要時間重新建立感情。"
蘇晴雨點點頭,但我能看出她內(nèi)心的痛苦。
被奪走的不僅僅是十年時光,還有和兒子共同成長的機會。
這些,永遠都無法挽回了。
第二天,蘇晴雨開始在網(wǎng)上投簡歷找工作。
但很快她就遇到了問題——她無法解釋這十年的工作經(jīng)歷。
說實話,她在華南集團確實工作了十年,但那段經(jīng)歷她不想提及,也不敢提及。
"要不你說你這十年在國外?"我建議道。
"沒有出入境記錄,很容易被查出來。"
"那就說你在照顧生病的親戚?"
蘇晴雨想了想,搖搖頭:"算了,我先在家休息一段時間,等想好了再說。"
我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想休息,而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外面的世界。
被控制了十年,她已經(jīng)失去了和正常社會接觸的能力。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陳浩打來的。
"志遠,你沒事吧?我看新聞?wù)f劉建明被抓了,華南集團也被查封了。"
"我們都沒事,謝謝你的關(guān)心。"
"你嫂子呢?她現(xiàn)在怎么樣?"
我看了看蘇晴雨,她正在電腦前發(fā)呆。
"她...還在恢復(fù)中。"
"如果需要幫助,隨時給我打電話。"
"好的,謝謝。"
掛斷電話后,蘇晴雨問我:"是誰?"
"我的同學(xué)陳浩,就是幫我們的那個記者。"
蘇晴雨點點頭,然后突然說:"志遠,我想去看看張醫(yī)生。"
"張醫(yī)生?為什么?"
"我想...我想讓他幫我徹底清除那些藥物的影響。"
我愣住了:"什么意思?"
"我能感覺到,我的腦子里還有一些不屬于我的記憶,還有一些屬于我的記憶模糊不清。我想要徹底恢復(fù)正常。"
我理解她的想法,但我也擔心:"這會不會有危險?"
"我已經(jīng)夠危險了。"蘇晴雨苦笑道,"我寧愿冒險也不想繼續(xù)這樣下去。"
看著她堅決的表情,我點了點頭:"好,我陪你去。"
下午,我們來到市中心醫(yī)院找張醫(yī)生。
張醫(yī)生看到我們很高興:"你們沒事就好,我一直很擔心。"
"張醫(yī)生,"蘇晴雨開門見山地說道,"我想請你幫我徹底清除那種藥物的影響。"
張醫(yī)生的表情變得嚴肅:"晴雨,那種藥物的影響很復(fù)雜,想要徹底清除......"
"有多大把握?"
"百分之六十,但是......"
"什么但是?"
"但是在清除過程中,你可能會暫時失去所有記憶,包括恢復(fù)的這些。"
我和蘇晴雨都愣住了。
"也就是說,她可能會忘記我們?"我問道。
張醫(yī)生點點頭:"有這種可能。不過如果治療成功,她的記憶會重新回來,而且會比現(xiàn)在更加清晰完整。"
蘇晴雨沉思了很久,然后說:"我愿意冒這個險。"
"晴雨......"我想勸阻她。
"志遠,"她握住我的手,"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既不是十年前的蘇晴雨,也不是一個正常的人。我想要回到真正的自己。"
看著她堅定的眼神,我知道我無法改變她的決定。
"什么時候開始治療?"我問張醫(yī)生。
"需要一周的準備時間。"張醫(yī)生說道,"我要重新配制藥物,還要做一些檢查。"
"好的。"
走出醫(yī)院的時候,蘇晴雨突然停下腳步。
"志遠,如果我忘記了你們怎么辦?"
"那我就重新讓你愛上我,重新讓你成為小宇的媽媽。"我堅定地說道。
蘇晴雨流下了眼淚,緊緊抱住了我。
"謝謝你,志遠。謝謝你愿意給我重新開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