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神罰降臨神說要有光,于是時代廣場的跨年狂歡被強行切斷了電源。
并非物理意義上的斷電。
那些鋪天蓋地的霓虹巨幕、照亮半個夜空的激光束、閃爍在千萬張興奮面孔上的手機熒光,
在某個無法定義的瞬間,集體熄滅了。仿佛一只覆蓋整個蒼穹的巨手,冷酷地按下了開關(guān)。
緊隨其后的,是絕對的黑暗與死寂,沉重得足以壓垮靈魂。廣場上百萬顆沸騰的心,
被這突如其來的、純粹的虛無猛地攥緊,集體失聲。那是一種連恐懼都來不及滋生的空白。
然后,光來了。這光并非來自任何已知的光源。它沒有方向,沒有邊界,
像粘稠、厚重的液態(tài)黃金,從虛無的天頂傾瀉而下,淹沒了摩天大樓的尖頂,
填滿了每一道街道的縫隙,浸透了廣場上每一個僵立的軀體。它帶著溫度,
一種奇異的、令人骨縫發(fā)癢的溫暖,強行滲透皮膚,直抵骨髓深處,
帶來一種被徹底看穿、無所遁形的灼燒感。這光沒有帶來希望,
只有一種被龐大異物強行侵入、不容置疑的威壓。空氣開始共振。起初是低沉、混沌的嗡鳴,
如同沉睡地心的古老引擎被喚醒。這聲音迅速變得清晰、整齊、恢弘,
最終匯聚成無法用人類語言描述的、非人的合唱。
它像億萬只水晶編鐘同時在宇宙深處被敲響,每一個音符都精準(zhǔn)地嵌進聽者的腦髓,
帶來純粹的、令人頭皮炸裂的“圣潔”感。它無孔不入,填滿了所有空間,
也驅(qū)散了所有屬于人類的、凡俗的念頭。2 圣城倒懸在那片令人靈魂顫栗的金色光海中央,
空間本身開始扭曲、撕裂。并非爆炸般的破碎,而是某種更宏大、更不可違逆的塑形。
一座無法用任何地球建筑美學(xué)定義的“圣城”輪廓,緩緩地從撕裂的虛空中浮現(xiàn)。
它并非坐落在云層之上,
而是整個結(jié)構(gòu)——無數(shù)尖頂、拱廊、流光溢彩的壁壘——如同一個巨大無朋、倒置的蜂巢,
違反一切物理法則地倒懸于紐約市的天穹之下。其龐大體積遮蔽了原本的夜空,
投下的陰影并非黑暗,而是另一種更為凝滯、沉重的金色光暈,
將下方的城市牢牢籠罩在一種神圣的囚籠之中。圣城的光芒核心,
一個無法直視的存在緩緩顯現(xiàn)。祂沒有具體的形態(tài),或者說,
凡人的視覺器官根本無法捕捉其億萬分之一的真實。
那更像是一個純粹“概念”的具象化投影——至高、唯一、審判的權(quán)柄本身。
祂的存在就是光源,也是那龐大壓迫感的源頭。
億萬道純粹的光束從祂(或者環(huán)繞祂的空間)迸發(fā)出來,精準(zhǔn)地投射到下方城市每一個角落。
每一道光束,都像一根無形的探針,刺入空氣,
也刺入每一個沐浴在這“恩澤”之下的生靈意識深處。一個意念,宏大、冰冷、毫無感情,
如同冰冷的星辰運轉(zhuǎn)法則,直接在所有人的思維核心轟然炸響,
碾碎了所有其他念頭:“審判之時已至?!薄胺参锝晕鄯x?!薄办`魂當(dāng)歸凈?!睕]有宣告,
沒有解釋,沒有給螻蟻留下任何申辯的余地。審判,就是存在本身的意義。凈化,
是唯一的恩典。時代廣場上,凝固的人群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尖叫尚未沖出喉嚨,
便凝固在扭曲的臉上。離圣城投影核心最近的地方,
一個正舉著自拍桿、臉上還殘留著跨年興奮紅暈的年輕女孩,身體猛地一僵。
她臉上那點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瞳孔因無法理解的恐懼而放大到極致。下一瞬,
一道純粹得令人心膽俱裂的白色光束,毫無征兆地從她頭頂那倒懸圣城的某個孔洞中射出,
精準(zhǔn)地貫穿了她的頭顱。沒有爆炸,沒有血肉橫飛。她的身體,
連同身上那件印著“I ? NY”的廉價T恤,在光束及體的剎那,
就像被投入火焰的蠟像,無聲無息地熔解、氣化。
只有一縷極其稀薄、閃爍著微弱白光的煙霧狀物質(zhì),被那光束裹挾著,逆流而上,
瞬間沒入了圣城的深處。原地只留下一片人形的、灼燒過后的焦黑印記,
以及空氣中殘留的、淡淡的臭氧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類似焚燒舊書的灰燼氣味。
這只是一個開始。整個紐約,不,整個視野所及的天地,瞬間變成了神之狩獵場。
無數(shù)道同樣的白色光束,如同死神的精準(zhǔn)探針,
從倒懸圣城那密密麻麻的結(jié)構(gòu)孔洞中瘋狂攢射而下。它們無視鋼筋水泥的阻隔,
穿透摩天樓的玻璃幕墻,在街道、地鐵、公寓、避難所中肆意收割。每一次光柱落下,
都意味著一個活生生的人類個體被瞬間“提純”——肉體化為飛灰,
靈魂被強行抽離、裹挾著升向那黃金的囚籠。慘叫聲終于爆發(fā)出來,
如同瀕死巨獸的最后哀鳴,匯集成撕心裂肺的海洋。但很快,
又被更多光束的降臨所覆蓋、湮滅。街道上,人們?nèi)缤婚_水澆灌的蟻群,
瘋狂地推搡、踩踏、奔逃。汽車連環(huán)相撞,爆炸的火光在金色的光幕下顯得如此微弱可笑。
有人徒勞地舉起槍對著天空掃射,子彈消失在光海之中,如同泥牛入海。有人跪地祈禱,
涕淚橫流地呼喚著各種神祇的名字,下一秒?yún)s被光束貫穿,化作一縷青煙。
絕望如同實質(zhì)的瘟疫,在粘稠的金色空氣中彌漫、發(fā)酵。3 亡命狂奔我,亞伯,
像一條被燙傷的野狗,在崩潰的邊緣憑著本能瘋狂逃竄。肺葉如同破爛的風(fēng)箱,
每一次吸氣都帶著鐵銹般的血腥味和嗆人的煙塵。腳下的大地不時傳來沉悶的震動,
那是巨大的建筑結(jié)構(gòu)在光束的持續(xù)轟擊下呻吟、垮塌。碎石和玻璃如同冰雹般砸落,
在布滿血污的臉上、手臂上劃開新的傷口。每一次震動都讓我?guī)缀鯎涞梗?/p>
每一次撲倒都意味著可能再也爬不起來。我甚至不敢回頭去看身后那片人間地獄。
大腦一片混沌,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尖叫:離開這里!離開這光的屠宰場!
眼前是一棟曾經(jīng)氣派的酒店,此刻它宏偉的巴洛克式門臉只剩下一半,
另一半連同內(nèi)部的樓層被光束齊刷刷削去,露出扭曲的鋼筋骨架和焦黑的斷壁。
火焰在殘骸內(nèi)部悶燒,濃煙滾滾。
我?guī)缀跏鞘帜_并用地爬過一堆破碎的大理石碎塊和扭曲的金屬框架,沖進相對完整的大堂。
奢華的枝形吊燈摔在地上,水晶碎片鋪滿了厚厚的灰塵。昔日的紅地毯焦黑一片,
散發(fā)著難聞的氣味。昔日輝煌的壁畫被熏得漆黑,上面濺滿了可疑的深色污漬。
喘息聲在空曠死寂的大堂里顯得格外粗重。我背靠著冰冷的、布滿裂紋的承重柱滑坐下來,
雙腿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汗水混著血水、灰塵,糊住了眼睛,視野一片模糊的猩紅。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
的合唱聲、光束的嗡鳴、建筑的崩塌聲、遙遠(yuǎn)的慘叫聲……所有聲音都隔著厚厚的斷壁殘垣,
變得沉悶、扭曲。這暫時的、搖搖欲墜的遮蔽,竟帶來一絲虛脫般的喘息。我顫抖著手,
抹了一把臉,試圖看清周圍。就在這時,聲音從大堂深處傳來。不是人類的慘叫,
也不是天使的合唱,而是一種……無法形容的、令人骨髓凍結(jié)的“圣潔”低語。
它像冰冷的絲綢滑過耳膜,帶著一種絕對精確、毫無感情的韻律。
…可接受……”“……剝離……視覺污染……保持純凈……”我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間凝固了。
恐懼像冰冷的毒蛇,纏繞住脊椎,讓我動彈不得。我僵硬地、極其緩慢地側(cè)過頭,
視線透過斷裂的裝飾柱和一堆翻倒的沙發(fā)殘骸,投向聲音的來源。大堂深處,
原本是高級咖啡廳的位置。幾縷從建筑破洞透入的金色光柱斜斜射下,照亮了飛舞的塵埃。
光柱的中心,站著三個身影。它們有著類人的輪廓,但僅僅是輪廓。
它們的身體仿佛由流動的、凝固的光構(gòu)成,邊緣模糊不清,
散發(fā)著柔和卻不容褻瀆的純白光輝。背后,并非翅膀,
而是由純粹光線編織成的、不斷旋轉(zhuǎn)變化的幾何圖案,復(fù)雜到令人頭暈?zāi)垦!?/p>
它們懸浮在離地半尺的空中,腳不沾塵。臉上沒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的光暈,
如同覆蓋著最純凈的玉石面具。天使。神之使者。收割靈魂的劊子手。在它們腳下,
匍匐著一個穿著破舊牧師袍的老人。他花白的頭發(fā)凌亂不堪,布滿皺紋的臉上涕淚橫流,
渾濁的眼睛里卻燃燒著一種近乎癲狂的虔誠光芒。他干裂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
的旨意……您的榮光……接納我……接納我這卑微的仆人……”一個光之使者優(yōu)雅地俯下身。
它那由純粹光芒構(gòu)成的手臂抬起,指尖延伸出幾縷凝實如水晶的光絲,
輕柔地拂過老牧師布滿淚痕的臉頰。那動作帶著一種非人的、令人作嘔的“慈愛”。
“……信仰……純粹……” 使者的低語如同寒冰凝結(jié),
“……視覺……塵世之窗……污染之源……”光絲猛地繃緊,變得銳利如手術(shù)刀。
“不……不!我的眼睛!我看得見您的榮光啊!” 老牧師似乎瞬間明白了什么,
那狂熱的虔誠被巨大的恐懼撕裂,他發(fā)出凄厲到變調(diào)的慘叫,
身體像離水的魚一樣劇烈扭動起來。太遲了。光絲無聲地刺入他的眼眶。沒有鮮血噴濺,
只有輕微的、令人牙酸的“滋啦”聲,像是燒紅的鐵塊烙在濕布上。老牧師的身體猛地挺直,
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漏氣聲,隨即徹底癱軟下去。
光之使者那玉石面具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它那由光構(gòu)成的手指異常靈巧地活動著,
仿佛在進行一場精密無塵的手術(shù)。幾秒鐘后,光絲優(yōu)雅地收回。在它那純粹光芒凝聚的指尖,
拈著一對微微顫動、還帶著濕潤組織液的眼球。眼球渾濁,布滿血絲,
瞳孔因極致的痛苦和恐懼而擴散到最大。另一個使者無聲地飄近。它手中捧著一只圣杯。
杯身由某種無法形容的、絕對純凈的材質(zhì)構(gòu)成,非金非玉,內(nèi)壁流淌著星辰般的微光,
杯口邊緣鑲嵌著細(xì)密的、仿佛活物般呼吸的符文。拈著眼球的使者,
動作帶著一種近乎宗教儀式的莊重,將那雙剛剛剝離下來的、還帶著人體余溫的眼球,
輕輕放入了圣杯之中。眼球落入杯底,接觸到那流淌的星辰微光,瞬間停止了顫動。
渾濁的玻璃體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凈化,變得異常清澈透明,連細(xì)微的血絲都消失了,
只剩下純粹的、空茫的球體。它們靜靜地躺在圣杯底部,
像兩顆被精心打磨過的、價值連城的奇異寶石。
“……純凈的靈魂容器……” 三個使者同時發(fā)出低語,
那冰冷的聲音里似乎帶上了一絲……滿足?
它們的頭部(如果那光暈可以稱之為頭)微微轉(zhuǎn)向彼此,光暈表面泛起微不可察的漣漪,
仿佛在進行著無聲的交流?!啊休d……回歸……圣所……”捧著圣杯的使者,
將圣杯小心地攏在胸前流動的光暈之中。
三個光之使者不再理會腳下那具迅速冰冷、眼眶變成兩個焦黑窟窿的尸體,
懸浮的身體輕盈轉(zhuǎn)向,似乎準(zhǔn)備離開這個血腥的“手術(shù)臺”。
就在它們轉(zhuǎn)身的剎那——4 天使獵場“呃!” 我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
用盡全身力氣才把那聲幾乎沖破喉嚨的、混合著極致恐懼與惡心反胃的悶哼壓了回去。
胃里翻江倒海,一股酸液猛地涌上喉頭,又被我強行咽下。牙齒深深陷入嘴唇,
嘗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冰冷的汗水瞬間浸透了破爛的衣衫,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背靠著冰冷粗糙的承重柱,我像一尊石化的雕像,連呼吸都屏住了。不能動!
不能發(fā)出任何聲音!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這個念頭在瘋狂尖叫。然而,
極致的恐懼帶來了身體的失控。就在我試圖將身體更深地縮進柱子陰影后的瞬間,
腳下踩到了一塊松動的、邊緣鋒利的混凝土碎塊?!斑青?!”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在這死寂的、只有圣杯微光和天使低語殘留的大堂里,顯得如此突兀,如此刺耳!
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三個懸浮著、正要離去的光之使者,動作瞬間凝固。
它們那沒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光暈的“臉”,齊刷刷地轉(zhuǎn)向我藏身的方向。沒有眼睛,
但我清晰地感覺到三道冰冷、漠然、如同實質(zhì)探針般的“視線”,瞬間穿透了斷柱的遮擋,
牢牢釘在了我的身上!一股無法形容的寒意從尾椎骨瞬間炸開,直沖天靈蓋!
血液似乎瞬間凍結(jié),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絕望地撞擊著肋骨。跑!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帶來的僵硬。我甚至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jīng)像被彈簧彈射出去一樣,
猛地從柱子后面竄出,用盡全身力氣撲向酒店那布滿裂痕的旋轉(zhuǎn)玻璃門殘?。?/p>
“……污穢……” 一個冰冷、毫無波動的意念直接刺入我的腦海,如同冰錐鑿擊。
“……褻瀆……” 另一個意念緊隨而至,帶著審判的意味。身后,
空氣被撕裂的尖嘯驟然響起!那不是物理意義上的風(fēng)聲,
而是純粹能量高速切割空間發(fā)出的恐怖噪音!我甚至不敢回頭,
憑著本能和剛才驚鴻一瞥的記憶,朝著最近的、通向酒店后巷的側(cè)門通道亡命狂奔!
那通道的防火門扭曲變形,半敞開著,外面是地獄,但此刻也是唯一的生路!
一道熾白的光束,帶著凈化一切的威勢,擦著我的左臂外側(cè)呼嘯而過!沒有直接命中,
但那瞬間掠過的高溫,仿佛將空氣都點燃了!左臂外側(cè)的衣物瞬間焦黑、碳化,
皮膚傳來鉆心刺骨的劇痛,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狠狠刮過!我悶哼一聲,身體一個趔趄,
幾乎撲倒,但求生的欲望支撐著我沒有停下?!稗Z??!”身后的地面?zhèn)鱽韯×业谋ǎ?/p>
那道落空的光束擊穿了厚重的大理石地面,留下一個邊緣融化、深不見底的焦黑孔洞,
碎石和熔融的巖漿般物質(zhì)四濺飛射,幾塊灼熱的碎片砸在我的后背上,帶來新的灼痛。
另一道光束幾乎是貼著我的頭皮射向前方,“嗤啦”一聲,
將通道上方懸掛的、已經(jīng)半墜落的巨大金屬裝飾燈架齊根切斷!
沉重的燈架帶著斷裂的電線和火花轟然砸落,正好堵住了通道的前方!完了!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頭頂。我被困在了這條不足十米長的狹窄通道里!身后,
是三個散發(fā)著致命圣光、正在逼近的死神!我猛地轉(zhuǎn)身,背靠著冰冷、布滿塵灰的墻壁。
通道入口處,三個光之使者的身影懸浮在光芒中,堵死了唯一的退路。它們沒有立刻攻擊,
那平滑的光暈“臉”對著我,仿佛在欣賞獵物最后的掙扎。視線瘋狂掃視著四周,
尋找任何可能的武器,哪怕是一根生銹的鋼筋!然而,
除了破碎的石膏板、扭曲的金屬框架和厚厚的灰塵,一無所有。
剛才砸落的燈架就在幾步之外,龐大而沉重,根本無法撼動。難道……就這樣結(jié)束?
像那個老牧師一樣,被“凈化”成圣杯里的收藏品?
一股混雜著不甘、憤怒和深入骨髓恐懼的情緒在胸腔里沖撞,幾乎要爆炸開來!就在這時,
我的左腳在后退時,踩到了通道角落一堆被爆炸震落的、混雜著建筑碎塊和垃圾的廢墟。
腳下一滑,身體失去平衡向后仰倒。就在摔倒的瞬間,我下意識地伸手向后撐地。
手掌按進那堆冰冷、潮濕的廢墟瓦礫中。指尖,觸碰到了一個冰冷、堅硬、細(xì)長的物體。
那感覺……絕不是石頭或者金屬。它帶著一種奇異的、仿佛來自深淵的寒意,
瞬間刺痛了我的指尖,卻又奇異地帶來一絲……“活著”的悸動?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我甚至來不及看清那是什么,五指猛地攥緊,將它死死抓在手里,借著摔倒的勢頭,
身體蜷縮著向后滾去!就在我抓住那東西的剎那,堵在通道入口的三個光之使者,
那平滑的光暈?zāi)樕?,第一次……出現(xiàn)了“波動”。不是表情,它們沒有表情。
但那原本穩(wěn)定流轉(zhuǎn)、散發(fā)著神圣氣息的光暈輪廓,猛地劇烈閃爍了一下!
如同平靜湖面被投入巨石,蕩開一圈混亂的漣漪!
它們懸浮的身軀甚至出現(xiàn)了極其短暫的凝滯!
三道冰冷的“視線”瞬間聚焦在我緊握的拳頭上,
其中蘊含的漠然第一次被一種……難以言喻的驚愕和……忌憚?所取代!
“……褻瀆……” 一個意念變得尖銳,如同警報。
“……污染……不可接觸……” 另一個意念帶著一絲……慌亂?它們沒有立刻攻擊!
它們在……畏懼我手中的東西?我連滾帶爬地撞在通道盡頭的墻壁上,背脊生疼。
顧不上這些,我猛地抬起手,攤開手掌。躺在掌心的,是一截蒼白的指骨。
它比人類的指骨略長,更粗,質(zhì)地異常致密,
呈現(xiàn)出一種歷經(jīng)無數(shù)歲月卻毫無腐朽跡象的、冰冷的蒼白。表面沒有任何血肉殘留的痕跡,
光滑得如同被最精密的儀器打磨過。指骨的關(guān)節(jié)處,
天然形成幾道細(xì)密、銳利、仿佛能切割光線的棱線。尖端異常鋒銳,
閃爍著金屬般的冷硬光澤。這絕不是凡物!就在我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異變陡生!
那截蒼白指骨接觸到我掌心血污和汗水的瞬間,猛地爆發(fā)出一種冰冷刺骨的吸力!
它仿佛一個饑餓了億萬年的深淵,貪婪地吮吸著我掌心傷口滲出的血液!劇痛傳來,
我的血液似乎不受控制地被它瘋狂抽取!緊接著,它活了!
冰冷的蒼白骨質(zhì)如同擁有生命的液體,在我掌心劇烈地蠕動、變形、延伸!
它吞噬著我的血液,以此為燃料,瘋狂地增殖、塑形!
骨骼摩擦、生長的“咯吱”聲令人牙酸,在死寂的通道里異常清晰。僅僅一個呼吸之間,
那截指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緊握在我手中的一柄……猙獰的骨刀!
刀身完全由那種蒼白的、致密的骨質(zhì)構(gòu)成,長度超過一尺半,
呈現(xiàn)出一種扭曲的、仿佛某種巨大生物獠牙般的天然弧度。刀背厚重,布滿嶙峋的骨刺,
如同脊椎的凸起。刀刃卻薄得近乎透明,在通道入口透入的黯淡光線下,
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冰藍(lán)色的寒芒。刀柄則是粗糲的指骨關(guān)節(jié)延伸而成,
完美地契合了我的手掌,冰冷刺骨,卻又傳來一種詭異的、血脈相連的搏動感。
一股難以形容的、原始的、冰冷而暴戾的意志,順著刀柄猛地沖入我的腦海!沒有語言,
只有最純粹的情緒:饑餓!對“光”的極致饑餓!對“神性”的貪婪渴求!
如同沉睡了億萬年的兇獸,第一次嗅到了仇敵的氣息!“嗡——!
”堵在通道入口的光之使者不再猶豫。
它們似乎從我手中這把詭異骨刀上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三道熾白的光束,
帶著凈化一切污穢的決絕意志,瞬間撕裂空氣,呈品字形向我激射而來!光束所過之處,
空氣發(fā)出被電離的爆鳴,墻壁上的粉塵瞬間氣化!沒有時間思考!沒有時間恐懼!
那柄骨刀上傳來的冰冷暴戾意志,如同最猛烈的興奮劑,瞬間點燃了我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
身體仿佛被它操控,又或者是我那求生的本能與它的兇性產(chǎn)生了不可思議的共鳴。
我發(fā)出一聲連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野獸般的低吼,身體如同被壓縮到極致的彈簧,
猛地向側(cè)面撲倒翻滾!“嗤!嗤!嗤!”三道凈化光束險之又險地擦著我的身體射過!
一道擊穿了盡頭的墻壁,留下融化的孔洞;一道射中地面,
碎石飛濺;最后一道擦著我翻滾時揚起的破爛衣角掠過,布料瞬間化為飛灰,
皮膚感到一陣灼痛。5 骨刀覺醒翻滾停止的瞬間,我甚至沒有站起來!單膝跪地,
身體還保持著前傾的沖勢,右手緊握那柄猙獰骨刀,借著翻滾的余勢和全身的力量,
由下而上,朝著離我最近、懸浮在通道入口邊緣的一個光之使者,狠狠撩去!
目標(biāo)——它那由流動光芒構(gòu)成、懸浮在半空的“腿”!這一刀,毫無章法,
純粹是瀕死野獸的反撲!然而,
就在骨刀撕裂空氣、即將觸碰到那使者光暈邊緣的剎那——“嗷——?。?!
”一聲非人的、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凄厲尖嘯,猛地從刀身內(nèi)部爆發(fā)出來!
不是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在靈魂層面炸響!
刀身上那些嶙峋的骨刺瞬間爆發(fā)出幽暗的、仿佛能吞噬光線的黑芒!那薄如蟬翼的冰藍(lán)刀刃,
更是亮得刺眼!骨刀毫無阻礙地切入了光之使者那看似無形、實則凝實的光暈身軀!
沒有金屬碰撞的聲音,沒有能量爆炸的轟鳴。
只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滾燙餐刀切入凝固黃油般的“滋啦”聲。刀鋒所過之處,
使者那純粹由圣光構(gòu)成的身軀,如同遇到了天敵克星!接觸刀鋒的光暈瞬間變得黯淡、渾濁,
仿佛被某種無形的污穢所污染!構(gòu)成其軀體的光芒結(jié)構(gòu)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哀鳴,寸寸崩解!
使者那平滑的光暈“臉”上,
第一次清晰地“浮現(xiàn)”出類似人類的表情——那是極致的痛苦和難以置信的驚恐!
它那懸浮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試圖后退,試圖重新凝聚光芒。太遲了!
骨刀貪婪地撕裂著光暈,勢如破竹!冰冷暴戾的意志通過刀柄傳來一陣狂喜的悸動!
刀鋒上傳來的觸感,不是切割實體,
更像是斬斷了某種……流動的、溫暖的、散發(fā)著神圣氣息的……“液體”?“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