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機械廠分房大戰(zhàn)，我盯上了工會主任林晚。她丈夫是副廠長，
但全廠都知道他養(yǎng)著紡織廠的小寡婦。“假扮我情人，分房名額給你。
”她撕碎我偷肉票的證據(jù)，“演到他們相信為止?！蔽覔氖衷诙?，
她卻踮腳咬我耳朵：“怕什么？今晚開始，搬進我屋里住?！狈址磕且顾煞驇俗郊?，
衣柜里卻搜出他給寡婦的情書。紅頭文件砸在廠長桌上時，
林晚正替我系上新領(lǐng)帶：“急什么？好戲才開場——”那張流產(chǎn)報告單飄下來，
蓋住了全廠最有權(quán)勢的兩人。肉票在我手心攥成了咸菜干。
廠里食堂的油葷味兒勾得人腸子打結(jié)，我盯著窗口里最后一份紅燒肉，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兜里這張肉票是上個月省下來的，過期就在今天。機會只有一次。
排我前頭的胖子剛端走倒數(shù)第二份，油亮的醬汁順著碗邊往下滴。我喉嚨里咕嚕一聲，
攥著鋁飯盒的手全是汗?！白詈笠环荩≌l要？”打菜的張禿子勺子在盆底刮得刺啦響?！拔?！
”聲音沖出口的瞬間，我胳膊也伸了過去。肉票拍在油膩膩的窗臺上，手指因為用力有點抖。
張禿子斜眼掃過肉票，嘴角撇下來：“陳默，你這票……不對吧？”嗡的一聲，
血全沖上了頭。“上、上個月的，不是說今天還能用……”我嗓子發(fā)干。“廢什么話！
”張禿子肥手一揮，那勺油光水滑的紅燒肉直接扣進旁邊一個戴眼鏡的瘦高個飯盒里，
“過期作廢！不懂規(guī)矩？”眼鏡男沖我得意地推了推鏡框，一股邪火猛地躥上來。
去他媽的規(guī)矩！餓瘋了的人，眼睛是綠的。趁張禿子轉(zhuǎn)身放盆，我半個身子探進窗口，
手閃電般抓向盆底——那點沾著醬汁的肉渣也是肉！手腕猛地一緊。像被鐵鉗夾住。冰冷，
帶著不容反抗的力道。食堂嗡嗡的人聲瞬間死寂。我僵硬地扭頭。林晚。廠工會主任林晚。
她今天穿了件半舊的藏藍色列寧裝，領(lǐng)口露出洗得發(fā)白的碎花襯衣領(lǐng)子，
頭發(fā)一絲不茍地挽在腦后。那張臉，是廠里出了名的好看，也是出了名的冷。尤其此刻，
細(xì)長的眼睛垂著，目光落在我那只“罪惡”的手上，平靜無波，
卻讓我脊梁骨縫里嗖嗖冒寒氣?！傲帧种魅??！蔽疑ぷ友郯l(fā)緊。她沒應(yīng)聲，
只是扣著我手腕的手指微微用了點力，像無聲的警告。周圍的目光針一樣扎過來，
竊竊私語像潮水般涌起?！靶⊥?！”“陳默這小子，窮瘋了！”“林主任親自逮他，活該！
”張禿子也反應(yīng)過來了，油光滿面的臉漲成豬肝色，指著我的鼻子罵：“好你個陳默！
敢偷公家財產(chǎn)！保衛(wèi)科！叫保衛(wèi)科！”完了。偷拿公家財物，這帽子扣下來，別說轉(zhuǎn)正，
工作都得丟！冷汗瞬間濕透了我單薄的工裝后背。
就在張禿子唾沫橫飛、幾個青工蠢蠢欲動要去叫人的當(dāng)口，林晚開口了。聲音不高，
清凌凌的，卻像冰珠子砸在地上，壓住了所有嘈雜?！靶辛恕！彼燮ざ紱]抬一下，
另一只手從窗臺上拈起我那張皺巴巴的過期肉票，“一張肉票，過期一天，多大點事。
張師傅，得饒人處且饒人?！睆埗d子噎住了，張著嘴：“林主任，
這……這不合規(guī)矩……”“規(guī)矩是死的。”林晚打斷他，終于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針，
掃過張禿子那張油膩的臉，又滑過周圍看熱鬧的人，“人也是死的？”食堂里落針可聞。
她松開鉗制我的手，兩根手指捏著我那張肉票，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慢條斯理地，撕了。
滋啦——滋啦——薄薄的紙片變成碎片，雪花般落在地上?！跋氤匀?？”她轉(zhuǎn)向我，
臉上沒什么表情，聲音卻壓得極低，只有我們兩人能聽見，“跟我來。給你份‘肉’吃。
”她沒去工會辦公室，反而徑直走向廠區(qū)最西頭那排廢棄的舊倉庫。鐵門銹蝕得厲害，
推開時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倉庫里堆滿蒙塵的機器零件和破爛油氈，
空氣里是濃重的鐵銹和塵土味兒，光線昏暗。她在一臺巨大的、早已停用的沖床前停下，
轉(zhuǎn)過身，背靠著冰冷的金屬機身。“知道為什么找你？”她開門見山，目光銳利得像手術(shù)刀，
剖開我強裝的鎮(zhèn)定。我嗓子發(fā)干，搖頭。那張被撕碎的肉票還在我腦子里飄?！瓣惸?/p>
二十五歲，鉗工學(xué)徒，家里有個常年吃藥的媽，住廠后頭那片快塌了的窩棚區(qū)。
”她如數(shù)家珍，語氣平淡得像念檔案，“想轉(zhuǎn)正，想分房，
想讓你媽住進有暖氣、有廁所的樓房?！泵恳粋€字都砸在我心尖上。我攥緊了拳頭，
指甲掐進掌心：“林主任，您什么意思？”“意思很簡單?！绷滞碜旖浅冻鲆粋€極淡的弧度，
眼底卻一絲笑意也無，“幫我個忙。成了，這次分房，有你家一套。兩居室，向陽。
”兩居室！向陽！這幾個字像帶著魔力，瞬間抽空了我肺里的空氣。
廠里多少雙職工家庭擠在筒子樓里眼巴巴盼著，我一個學(xué)徒工，憑什么？巨大的誘惑背后，
必然是巨大的風(fēng)險?！啊裁疵Γ俊蔽衣犚娮约旱穆曇舭l(fā)飄。林晚沒立刻回答。她抬手，
似乎想理一下被風(fēng)吹到頰邊的碎發(fā)，動作卻頓在半空?；璋抵?，她側(cè)臉的線條繃得很緊。
“演場戲?！彼畔率?，聲音冷了下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演我的情人。
”我腦子里“轟”的一聲，瞬間空白，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您……您丈夫……”我舌頭打結(jié)，誰不知道她丈夫是分管后勤的副廠長趙德昌！“他？
”林晚嗤笑一聲，那笑聲又冷又空，在廢棄的倉庫里激起回音，
“他忙著當(dāng)紡織廠那個小寡婦的‘貼心人’，顧不上我。
”趙副廠長和紡織廠李寡婦的風(fēng)流韻事，在廠里早不是秘密，只是沒人敢在林晚面前提。
此刻從她嘴里說出來，帶著血淋淋的嘲諷?！盀槭裁词俏?？”巨大的震驚過后，
殘存的理智在掙扎?！耙驗槟銐蚋F，夠急，夠需要這套房子?！绷滞淼哪抗庵贝踢^來，精準(zhǔn)，
冷酷，“因為你年輕，臉皮不算難看。也因為你……”她頓了頓，
眼神里閃過一絲復(fù)雜的、難以捉摸的情緒，“……夠干凈，沒那些亂七八糟的牽扯?！备蓛?？
我苦笑。一個差點為口肉去偷的人，算什么干凈?！霸趺囱?？”我聽到自己干澀的聲音。
“讓人看見。”林晚言簡意賅，“讓人議論。讓人相信，我林晚，耐不住寂寞，
找了個小我七歲的姘頭。”“具體怎么做？”“明天下午，市工人文化宮有場電影，
《廬山戀》。我會去。你提前一刻鐘，在門口左邊第三根柱子下等我?！彼Z速很快，
不容置疑，“看見我，就過來。該說什么，做什么，不用我教你吧？記住，要讓人看見，
但別太刻意?！蔽业男奶孟窭薰摹＿@太瘋狂了。一旦開始，就沒有回頭路?！芭铝?？
”林晚挑眉，那點冷峭的弧度又掛回嘴角，“怕就滾，當(dāng)今天沒見過我。肉票的事，
我也可以當(dāng)沒發(fā)生?！彼鲃菀?。“等等！”這兩個字沖口而出。林晚停住腳步，
靜靜地看著我，等待下文。廢棄倉庫的陰影里，彌漫著鐵銹和塵埃的味道。
我看著她站在昏暗中，背挺得筆直，像一株被風(fēng)雪壓彎卻不肯折斷的竹子。她眼底深處，
除了冰冷的算計，似乎還有一絲極力隱藏的……疲憊和孤注一擲？“我干。
”我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帶著豁出去的狠勁，“但您說話要算數(shù)。房子。”“成交。
”林晚吐出兩個字，干脆利落?！斑€有，”她走近一步，
身上那股淡淡的、冷冽的香皂味兒鉆進我的鼻子，“記住，從這一刻起，叫我‘晚姐’。
”工人文化宮門口人潮洶涌?！稄]山戀》的海報鮮艷奪目，少男少女們打扮得格外精神，
空氣中浮動著躁動的荷爾蒙和香皂的清香。我穿著唯一一件還算體面的白襯衫，洗得發(fā)硬，
袖口磨起了毛邊。站在左邊第三根斑駁的水泥柱子下，手心全是汗，黏膩膩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像鈍刀子割肉。她不會耍我吧？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我死死摁下去。
人群里一陣小小的騷動。林晚來了。她換了件米白色的確良短袖襯衫，
下身是深藍色的滌綸長褲，黑皮鞋擦得锃亮。頭發(fā)沒像平時那樣緊緊挽著，
而是松松地束在腦后，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臉上似乎也薄薄施了層粉，在夕陽的余暉里，
整個人柔和了許多，甚至……有幾分年輕時的光彩。不少目光黏在她身上，有欣賞，有探究，
更多的是心照不宣的玩味——副廠長的老婆，一個人來看愛情片？她目不斜視，
徑直走向我這邊。心臟猛地撞向胸腔。來了！我深吸一口氣，按捺住狂跳的心，擠出人群，
朝她迎去。幾步路的距離，腿像灌了鉛。周圍嘈雜的人聲仿佛瞬間遠(yuǎn)去，
只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巴怼斫悖 甭曇粲悬c發(fā)顫，但足夠清晰。林晚腳步頓住，
側(cè)身看我。她的眼神很平靜，像早就知道我在這里。“來了？”她語氣自然得像多年的老友，
甚至還帶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熟稔笑意，“票買好了？”“買、買好了！
”我忙不迭掏出兩張皺巴巴的電影票，遞過去一張?！班??！彼舆^去，
指尖不經(jīng)意地擦過我的掌心，微涼。就在這極短的接觸瞬間，
我眼角的余光清晰地捕捉到人群里幾張熟悉的臉——廠辦的小王，技術(shù)科的劉工，
還有兩個面熟但叫不出名字的青工。他們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驚愕，難以置信，
隨即是壓抑不住的興奮和窺探。消息長了翅膀?！白甙?，快開場了。
”林晚像是完全沒注意到那些目光，很自然地側(cè)了側(cè)身，示意我跟上。我僵硬地走在她身側(cè)，
保持著半步的距離。她的步伐不快，我卻覺得每一步都踩在燒紅的炭火上。
進了昏暗的放映廳，找到位置坐下，緊繃的神經(jīng)才稍微松懈一點。銀幕上光影變幻，
俊男靚女在廬山的云霧里談情說愛，甜蜜的臺詞回蕩在耳邊。可我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鼻尖縈繞著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冷香，混合著電影院里特有的爆米花和汗味。她坐得很直，
側(cè)臉的輪廓在銀幕光線下明暗交錯，長長的睫毛偶爾顫動一下。“放松點?！彼鋈婚_口，
聲音壓得很低，幾乎被電影音效蓋過，“肩膀繃那么緊，怕我吃了你？
”我尷尬地動了動肩膀，感覺臉有點燒?！白匀稽c。像……真的在約會?！彼终f了一句，
目光依舊落在銀幕上。約會……這個詞像顆小石子投入心湖。
我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電影上，學(xué)著周圍那些年輕情侶的樣子，身體微微向她那邊傾斜。
胳膊偶爾碰到她的手臂，隔著薄薄的襯衫布料，能感受到溫?zé)岷腿彳?。每一次輕微的觸碰，
都像過電一樣。她似乎并不排斥。電影散場，燈光大亮。洶涌的人潮往外擠。
我下意識地伸手，虛虛地護在她身側(cè)，怕她被擠到。這個動作幾乎出于本能。
走出文化宮大門，天色已經(jīng)擦黑。“我送你。”我說，聲音比剛才穩(wěn)了些?！昂?。
”林晚沒有拒絕?；厝サ穆芬┻^一小段燈光昏暗的背街小巷。白天的燥熱褪去，
夜風(fēng)吹在身上有些涼意。我們并肩走著，腳步聲在寂靜的小巷里清晰可聞。誰也沒說話，
只有沉默在蔓延?！把莸貌诲e?！笨斓綇S家屬院后門時，林晚忽然打破沉默。“是……是嗎？
”我撓撓頭。“嗯?！彼Ｏ履_步，轉(zhuǎn)過身，面對著我。
巷口昏黃的路燈光線勾勒出她清晰的剪影?！把凵駢蝠ず?，動作也夠生澀，挺像那么回事。
”她語氣平淡地點評，像在評估一件工具。我心里那點剛升騰起的異樣情緒，
瞬間被澆了一盆冷水。只是演戲?！懊魈欤彼掍h一轉(zhuǎn)，聲音壓得更低，“下班后，
去我家?！薄笆裁?？！”我驚得差點跳起來。去她家？趙副廠長眼皮子底下？
“他今晚‘出差’，去紡織廠‘慰問’了?！绷滞碜旖枪雌鹨荒ū涞淖I誚，
“明晚也不會回來。你過來，我們‘排練’一下?！薄芭啪?？”“嗯。過幾天，
他那個遠(yuǎn)房表姨要來看他?！绷滞淼难凵裨谝股镩W著幽光，“老頭子最疼他這個表姨。
這場戲，得演給她看，才夠分量。
”筒子樓的走廊永遠(yuǎn)彌漫著油煙和公共廁所混合的復(fù)雜氣味。
我站在林晚家那扇漆成墨綠色的鐵門前，手里拎著半斤水果糖——林晚交代的“道具”，
心臟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門牌號“302”像三只冰冷的眼睛盯著我。門開了。
林晚系著圍裙，頭發(fā)隨意地挽著，幾縷碎發(fā)垂在頰邊，
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溫柔的笑意：“來了？快進來！”她聲音比平時高了幾分貝，
帶著一種刻意的親昵。屋里飄出燉肉的香氣。客廳的飯桌上，已經(jīng)擺了幾個菜。
一個頭發(fā)花白、穿著簇新藍布褂子的老太太正坐在桌邊，手里捏著瓜子，
一雙精明的眼睛像探照燈一樣，瞬間就掃了過來?！氨硪蹋@就是小默，陳默。
”林晚側(cè)身把我讓進屋，很自然地接過我手里的糖，“你看你，來就來，還買什么東西！
快坐！”“表姨好！”我努力擠出笑容，后背繃得筆直?！芭叮￡惏?？
”表姨慢悠悠地嗑著瓜子，上下打量著我，從洗得發(fā)白的球鞋看到廉價襯衫的領(lǐng)口，
“聽小晚提過，鉗工學(xué)徒？多大了？家哪兒的?。俊边B珠炮似的審問。“二十五了，表姨。
家就是本地的，在……在廠后頭那片住?！蔽沂中拿昂?。“廠后頭？”表姨眉頭皺起，
瓜子皮精準(zhǔn)地吐進旁邊的垃圾桶，“那片窩棚？哎喲，那地方可夠嗆！小晚啊，
你怎么……”她拖長了調(diào)子，看向林晚的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挑剔和暗示?！氨硪?！
”林晚嗔怪地打斷她，臉上的笑容卻無懈可擊，“地方是差了點，可小默人好，踏實肯干！
這不，廠里這次分房，他也有希望呢！”她一邊說，一邊很自然地走到我身邊，抬手，
極其自然地替我撣了撣肩膀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她的手指隔著薄薄的襯衫，
觸碰到我的肩胛骨。溫?zé)?，帶著一點酥麻的癢意。我身體瞬間僵硬，
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被她觸碰的地方?！笆菃?？”表姨拖長了調(diào)子，顯然不信，
“那么多老工人都等著呢，他一個學(xué)徒……”“趙廠長說了，這次不看資歷，看貢獻和需要！
”林晚語氣篤定，帶著點當(dāng)家主母的底氣。她放在我肩上的手并沒有立刻收回，
反而輕輕按了按，像是一種安撫，又像是一種宣告。“小默技術(shù)好，又孝順，家里老娘病著，
確實困難。德昌他也覺得該照顧照顧。”她提到趙德昌，語氣自然得仿佛在談?wù)撎鞖狻?/p>
表姨撇撇嘴，還想說什么，林晚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向廚房：“魚該出鍋了！小默，
幫我把那盤炒雞蛋端過來！”“哦，好！”我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跟進狹小的廚房。
廚房里油煙機嗡嗡響著，隔絕了客廳的視線。林晚背對著我，
正用鍋鏟小心地盛著一條油亮的紅燒魚。緊繃的肩線透露出她并不如表面那么輕松。
“她……她不信。”我壓低聲音，喉頭發(fā)干?！罢?。”林晚頭也沒回，聲音冷靜，
“讓她看到‘證據(jù)’，她就信了?！薄笆裁醋C據(jù)？”林晚關(guān)掉灶火，轉(zhuǎn)過身。廚房空間很小，
我們幾乎面對面站著。她身上有油煙味，也有那股熟悉的冷冽香皂味。她的目光落在我臉上，
平靜無波。“待會兒吃飯，給我夾菜?！薄鞍。俊薄皠儌€蝦，放到我碗里?！薄啊?。
”“還有，”她往前逼近半步，我們的距離近得能看清她眼底細(xì)微的血絲，“吃完飯，
你留下來‘幫忙洗碗’?！彼难凵駧е蝗葜靡傻拿?。我腦子有點懵，只能點頭。
一頓飯吃得我如坐針氈。表姨的盤問沒停過，像查戶口。我按照林晚的“劇本”，
笨拙地給她夾了兩次菜（一次差點掉桌上），剝了一個蝦（蝦肉被我摳得坑坑洼洼），
每次動作都引來表姨意味深長的目光。
林晚則扮演著一個溫柔體貼、略帶羞澀的“戀人”角色。她笑著給我盛湯，
嗔怪我“笨手笨腳”，在表姨又一次質(zhì)疑我分房資格時，
她甚至輕輕在桌子底下用膝蓋碰了碰我的腿——一個極其隱秘、卻充滿親密暗示的小動作。
我的腿像被烙鐵燙了一下，猛地一縮，差點把湯碗碰翻。臉燒得厲害?！扒七@孩子，
還害臊呢！”表姨終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神里的審視淡了不少，多了幾分看熱鬧的戲謔。
飯后，表姨坐在沙發(fā)上剔牙，看著電視里的新聞聯(lián)播。我和林晚在廚房“洗碗”。
水龍頭嘩嘩流著。林晚在洗，我在擦。狹窄的空間里，身體難免靠近。每一次不經(jīng)意的摩擦，
都讓我呼吸發(fā)緊?！皠偛?，做的不錯?！绷滞淼吐曊f，遞給我一個洗好的盤子，
“尤其是那個蝦，剝得雖然難看，效果挺好?！蔽腋尚陕暎恢涝撜f什么。
“表姨看樣子，信了七八分了?！彼P(guān)掉水龍頭，廚房里瞬間安靜下來，
只有電視新聞的聲音隱隱傳來。她轉(zhuǎn)過身，擦干手，忽然抬眼直視著我，“但還不夠。
”“還要怎么做？”她沒說話，目光掃過廚房門口——表姨正津津有味地看著電視，
但耳朵明顯朝著廚房的方向。林晚忽然上前一步。我下意識地后退，
脊背抵住了冰涼的瓷磚墻。她伸出手，卻不是對我。她的指尖輕輕掠過我的耳廓，
動作輕柔得像一片羽毛拂過?！皠e動，”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氣息，
“頭發(fā)上沾了點東西?！彼哪橂x我很近，近得我能看清她細(xì)膩的皮膚紋理，
能感受到她溫?zé)岬暮粑鬟^我的臉頰。那股冷冽的香氣混合著廚房的煙火氣，
形成一種奇異的、令人眩暈的氛圍。時間仿佛凝固了。她的手指在我耳廓停留了幾秒，
然后緩緩收回。眼神平靜，仿佛剛才那個曖昧至極的動作只是我的幻覺?！昂昧恕?/p>
”她退開一步，拉開距離，聲音恢復(fù)了平時的清冷，“擦干凈了。”我僵在原地，心臟狂跳，